侯门纪事-第12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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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挥弓,以不同的姿势习练着。站着射,蹲着射,躺倒了射……有一个姿势不满意时,就重新来上好几遍。汗水很快打湿他的衣裳,把他的脚下滴湿一小片。
忠毅侯袁训先于柳云若一步来到这里,今天也恰好是三天之期的其中一天。
弓箭挥出的无数光影中,柳云若让巨大光纤收紧似的,一步一步走过去。
混乱心思把他完全占据,他只顾着想,今天他为什么来?难道不管客人?难道他等了很久?难道他在临走以前,特意来告别的吗?
优美的身姿,哪怕让袁训不满意,重复来上几回的那种,都让柳云若钦佩不已。让他站到袁训面前时,小脸儿上充满倾慕和崇敬。
龙家箭法吸引他不是没有原因,又一次看得真真的,打破柳云若所想的刀法可以压过弓箭。弓箭到了忠毅侯手里,不但是远程利器,像是在近处,也是杀人无敌。
那快,在别人没有举刀的时候就出手,眨眼间杀气到了眉睫,已不是刀剑甚至长兵器可以相比。
这速度穿越光速,也穿越柳云若强行为自己组织出来憎恨袁训的矛盾层。
崇拜大于内心混乱时,令柳云若低低的问出来:“要走了吗?”
“要走了,”袁训在看到他时,就停下来,一直温和的凝视着他。
“来,坐会儿,”
近湖边风最大的地方,一大一小在树根上坐下。袁训穿上外衣,柳云若也恭恭敬敬的行过礼,心思复杂的抚着自己手中铁弓。
“我和你父亲,常到这里来。还有苏先。”眼望湖水,袁训眸中更为柔和。
“我们俩个习水,是跟苏先学的。我龙家弓箭,却传子不传婿。你柳家的箭法,也从不外传。”
袁训微微地笑:“苏先总骂我们是小气鬼,又问我龙家箭法,怎么到了袁家。我曾去信问我的舅父,他给了我回答。”
“是什么?”柳云若油然热烈的问道,又想到这与自己无关吧?难堪的垂一垂眼眸。
耳边,忠毅侯的嗓音还是温和的如春风徐来:“舅父说,我算是他的孩子,又说外祖父西去以前,留下话让舅父把武艺传授。”他语中有丝怀念:“我的外祖父很是疼我,只可惜他走的时候我太小,我记不清他的模样了。”
影像这东西,有时候不是很清楚。而袁训要记得的不是画上端坐的人,而是慈爱的老人。
柳云若又垂了垂头,“疼爱”这两个字,让他有烧灼般的不安。
一只大手落到他头上,柳云若背后一僵,但最终没有摇开这手。由着这手在他发上拍了拍,忠毅侯轻声道:“等你长大,有了知己,你就能明白我和你父亲。”
“好吧,”柳云若慢吞吞:“我可以试试。”
有一声笑出来,身边的人起身:“家里还有客人,我先走了。”一声唿哨,有匹马过来,柳云若仰面看忠毅侯利落的上马,送一个笑意盎然神色来,打马离去。
“一路顺风。”柳云若追着马跑了两步,袁训不减马速的回身,点一点头,再次打马,飞也似的出了树林。
在他身后,柳云若涌上心头一段充实,也涌上眼眶一汪泪珠。一路顺风,他小声的道,在日光下晒着浑然不觉,说了一遍又是一遍。
……
最让袁训为难的,是怎么对元皓解释。
晚上客人走后,念姐儿抱着宝珠和表弟妹们给她的首饰匣子,还算好哄。
孩子们嚷着:“这东西给你添箱,表姐不要再生气了。”
又送上一叠斗方,由萧战和加福双手端过来,是近百张寿字禄字和福字,还有金色梅花。
当舅母的歉意连连:“妹妹们不能送你大婚,事先写下来的。”
念姐儿扁起嘴儿,却不能再生气:“好吧,”她怅然。
房间里,好孩子对韩正经看看,再看看,元皓小王爷也失去平时的活泼,有几分呆的瞅着。
好在有斗方添上热闹,又有陈留郡王妃向着弟弟,说笑着劝着女儿,气势重添上来时,“元皓”,袁训把外甥叫到身边。
萧元皓很少的严肃小脸儿瞪着他,袁训强抱到他怀里,拿出对太后的笑嘻嘻:“路上给元皓买好些东西,放心吧,舅舅舅母决计不会忘记你的。”
小胖身子一动不动,继续瞅着他。
袁训对孩子们使个眼色,表哥表姐们一起上来哄他。
“元皓元皓,表哥给你买玩意儿。”这是执瑜执璞。
“元皓元皓,表姐给你买果子。到一处就买一处。”这是香姐儿。
“好表弟哦,福姐姐给你买大大的木头刀剑好不好?”加福说话,萧战张开手臂比划,表示会买的东西大无边。
元皓雪白着小脸儿问道:“什么时候走?”
“明天陪你一天,把乖乖的你送到太后宫里去,咱们当着太后的面儿,好好的道别好不好?”袁训陪笑脸儿。
元皓扭过面庞不看他,在哥哥姐姐们面上找了找,最后锁定两个表哥,大发脾气地怒了:“今天,你们跟我睡,带我睡,哄我,给我说故事听!”
执瑜执璞陪笑:“好。”
元皓气急败坏瞪一眼舅舅,对他也怒上一声:“舅舅送我见太后!”
“好,”袁训老实听话。
又叫过韩正经和好孩子,让他们好好陪着曾祖母,韩正经泪珠在眼睛里滚动,好孩子已经哭出来,宝珠哄了几哄,姐姐们把他们带出去,元皓说到做到,要求表哥们寸步不离,萧战也让抓差送果子挑瓜仁儿,把小王爷侍候的无微不至,表弟还隔一会儿,对他翻一阵子白眼儿。
但不管怎么样,总算没有大动静。郡王母女告辞,由留在京里的萧衍忠送回府,龙氏兄弟告辞,孩子们回房后,袁训抹一把汗水,对宝珠诉苦:“全是冷汗,把我吓的,最怕元皓不答应。”
宝珠给他拭过汗水,打发他洗浴,自己向烛下又检视一遍出行东西。
夏天热,带的孩子们居多,怕中暑,也会好侦查林允文有没有跟踪,定的是晚上走。
傍晚的时候,宫门下钥以前,袁训带着妻子孩子们,老太太袁夫人跟随,往宫里来辞行。
把元皓小心翼翼往太后面前送过去,袁训笑道:“这一个也陪着太后。”他话音刚落,萧元皓回身一把抱住他大腿,尖叫一声:“舅舅坏蛋!”胖脑袋对着袁训腿上就撞,嘴里呜噜呜噜的大哭起来。
“坏蛋舅舅,舅舅坏蛋,抛下元皓,坏蛋坏蛋坏蛋,舅舅舅舅舅舅……”
袁训事先生出的不详预感让他没有太过吃惊,连声哄着的时候,元皓的哭声越来越快,在太上皇心疼的嗓音里,他呜噜的变成:“舅舅蛋蛋,蛋舅舅,舅舅的蛋……”
“舅舅的蛋舅舅的蛋舅舅坏蛋舅舅的蛋……”空旷宫室都让填满声中,太后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袁训实在尴尬,这里有太后有女官有宫女,还有自己的女儿们,这一口一个舅舅的蛋,袁训的脸上腾的火热起来。
而元皓还不罢休,胖脑袋对着他又顶又撞,嚎啕大哭声中,小胖手臂拿出十倍的力气,把坏蛋舅舅的腿抱得更紧。
“坏蛋舅舅舅舅的蛋丢下元皓一个人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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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九章 哥哥姐姐声援元皓
殿室里乱了,太上皇一张嘴不知往哪儿用才得力,先埋怨太后:“你还笑,看他哭的这满头是汗。”
不用太监宫女,年迈的太上皇亲自来拉元皓:“到我这儿来,咱们不再理他。”
元皓双手更抱紧不说,扭过脸儿把鼻涕眼泪抹了太上皇一手,余下的继续往袁训身上抹。再不懂事的小孩子也能看出哪句话挟制大人,继续大哭:“舅舅的蛋,”
太上皇对袁训大怒:“全是你害的,你呀你,太后白疼你一场!早知道当初我不装看不见,不让太子接你倒省事。”
太后耳朵尖:“咦,你说的是什么?”
太上皇对她没好气:“快来看元皓,看他哭的多伤心。”
有人去找瑞庆长公主,长公主到来后,元皓哭得更凶不说,还尖叫着哭,小孩子嗓音有了凄厉的感觉,跟个小鬼儿出现在这里。
翻来覆去:“舅舅自己玩,舅舅不带元皓,舅舅坏蛋舅舅的蛋,”
加寿心疼的不行,见到姑姑到来,早就想说的一句话问问她:“不然,把表弟带上,过一天再送回来,看表弟哭的多心疼人。”
“啊啊啊!”元皓大叫不止。
“那多一天?”加寿同他商议着。
元皓抽抽噎噎,一边说着舅舅不好,一面也数不过来很多天,听到多一天,猛点胖脑袋。在他的面前,让他折腾得束手无措的袁训衣裳上,白花花一片眼泪和鼻涕。
瑞庆长公主撇嘴,火上浇油:“欺负我们不带我们,所以我们生气了。”
“不行!”太上皇对女儿沉下脸,还没有说她几句,元皓的哭声更尖更厉,刺得这殿里小鬼增加似的,把太上皇的话噎了回去。
加寿看一眼沙漏,担心太子在路上等得着急,装着给表弟擦眼泪,低声对他,也对父亲恳求:“带上表弟吧,天热,他哭病了可怎么办?”袁训无可奈何:“你可真能闹啊。”
加寿见父亲首肯,趁机小声教表弟:“快说我要跟去。”
“我要跟去我要跟去我要跟去!”元皓换了说词。
太上皇急的唤太监们:“拿个主意出来,去见皇帝,让他出个主意!这如何是好,”
“打晕!”萧战献策,换来太上皇怒目:“真真胡扯!”知道女儿是只管捣蛋不会约束,太上皇让人宣来在京中的镇南老王,镇南王陪太子在西山,就不找他。
老王到了,也没有办法,也是把袁训说上一顿。他进宫,瑞庆殿下进宫,已过的有钟点儿,听听孙子的话已有沙哑,镇南老王心疼的不行,对太上皇叹气:“臣请旨,带他出去玩一玩。”
对太上皇使眼色,意思很快就回来。
太上皇唉声叹气,嘴里说的还是袁训。袁训想我可不在这里白受气了,既然拿出主张,忙道:“那臣这就告辞了。”
“走走走!”元皓改口大叫。
把个太后也早揉得肝肠寸断,叫着他:“不放开舅舅,就一起到我这儿来吧,打水净面,换衣裳给我们,再走不迟。”
元皓树熊似的趴在袁训腿上,胖屁股往后鼓出来。袁训要是没有力气,一步也挪不动他。
带着他到太后面前,元皓把个胖脸儿对上太后,太后本来满心离愁,只有加喜送来是不多的宽慰,这会儿乐不可支。
外孙的脸儿上,亮晶晶白花花,鼻涕和眼泪糊的满脸,把五官连成一片快看得模糊。
“哈哈,你呀你呀,你母亲小时候可没有这样哭过,”太后对生闷气的太上皇招手:“快来看看吧,看看你就喜欢了。”
太上皇被迫让步,恼的离开太后远远的。本不想过来,元皓机灵上来。
认真惹恼大人,只怕什么也没有。比他小的孩子也会有这样意识,小王爷聪明更知道。见太后笑了,抓住这机会,把个模糊胖脸儿也对太上皇扭了扭。
太上皇离得远,上年纪眼神儿老花,这一看,他是哈哈大笑:“这分明是个小妖怪,我的元皓在哪里?”
“元皓在这里。”元皓回的瓮声瓮气。太上皇心头都让紧了紧,彻底大让步:“去吧,别哭了,哭坏了嗓子可怎么是好。”
元皓还是抱着袁训不放手。
太后由自己帕子给他擦着脸,哄着他:“许给你去,放开吧,让他换衣裳,你也洗脸喝水可好不好?”
元皓泪眼婆娑:“坏蛋舅舅不带元皓。”把袁训衣裳又拧几分。袁训啼笑皆非:“衣裳要拧坏了。”
太后无奈:“那你们一块儿去换衣裳,你欺负的元皓,就由你把他洗干净。”问外孙:“可好不好?”
元皓大点头,但拒绝从袁训腿上下来,袁训再次一步一挪,带着他走到偏殿。
这模样怎么换的衣裳不能清楚,但出来的时候,两个人全换了干净衣裳,而且姿势不变。
元皓没有备下布衣裳,但他长得比小六胖,比小六小一岁的他,换上小六的衣裳,嘴角上似乎有了平时的笑容。
他忽然就乖巧,袁训有他抱着,没法子跪下来对太后辞行,就在太后身边欠身,含笑说着:“父亲坟上重新打扫,太后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太后把自己一只手交给他,袁训双手掬住,姑侄要说的话由指尖传递,不约而同的深深对视一眼,都有了笑容。
“您保重,您好好照看加喜,等孩子们回来,给您说路上古记儿听。”袁训的话听上去倒似交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