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哨者自述-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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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件滞后一个月。但是,我们还是获悉了上周或是前两周所发生的一些事件:一辆公交车被水雷炸毁,一名地区长官被害。
我询问该事件的具体细节,要求他们进行更为详细生动的描述。汽车中有多少人遇害?他们是谁?他们要去哪儿?有多少孩童?使用的是不是液压水雷?是否并非针对公交汽车?是不是有线引爆水雷,蓄意藏在公共汽车下?什么人对这一系列事件比较了解?
大部分报道并没有涉及具体细节,但是有些的确涉及了一点。地区长官在村头被剖腹杀害,其家人,妻子和四个子女也惨遭杀害。“太棒了!这正是我想要知道的!正是我需要的!你能再给我收集到其他事件吗?”
蓄谋挑衅(4)
在我的督促下,驻西贡的工作人员竭尽全力,通过电话和无线电帮我收集信息。那时候还没有传真,所以许多细节性文件均由直升机从临近省市带回,而且大部分需要翻译。所有机构人员都在极大的压力下工作。我告诉他们,华盛顿时间上午7点,为总统准备的材料要一切就绪,然后我可以在几个秘书的帮助下,在上午8点将一切整理完毕。
整个晚上,我一直和西贡的美驻越军援司令部保持电话联系,司令部的工作人员一天来也一直和归仁的官员保持联络,了解事件的具体情况。军援司令部里一片混乱。事件发生在晚上,所以早上的时候,驻越军援司令部还不太了解事件的具体情况。我关注的并不是军事细节,而是人员的伤亡状况和事件的恐怖主义性质。使用“恐怖主义”一词并不符合实际的情况,因为当时处于战争状态,而且越共袭击的是军事基地,但是无法让人忍受的是,他们袭击了兵营中熟睡的美国士兵。(有些人也许会想到乔治·华盛顿也曾在圣诞节前夕,穿过特拉华州,对特伦敦发动袭击,但是无论如何,我不会想到这一点。)而且这些遭受袭击的人是美国人,是军事顾问,是援助者。按美国民众理解,美国并未参与战争。正如对我们在公海上执行日常巡逻任务的舰艇发动袭击一样,这是对美国尊严的挑战,是对美军安全的挑战,是对美军的直接威胁。国会几乎全票通过类似于东京湾决议案的一项决议,要求立刻对北越进行直接报复。边和事件和波来古事件之后,美国人已经失去了耐心。如果总统和美国民众获悉我所收集的归仁事件的具体细节的话,他们定会忍无可忍。
凌晨四点,也就是越南时间下午时分,我拿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上校压低声音,磕磕巴巴地告诉我,他们现在已得到信息,两名美国军事顾问——一名少校和一名上尉——惨遭伤害。军事顾问综合大楼被洗劫。我所收集到的信息真是闻者动容,听者变色。上校现在已彻底知道我需要什么了。两名军官的尸体上伤痕累累,而且并非弹痕,亦非炸伤。因此我要求上校提供这方面的细节。
半小时后,我了解了一些细节。尸体上的伤痕显示,两名军官曾被铁链绑住,然后给人在综合大楼的大院里拖来拖去。也许,那时他们已经遇害。但是当时并不知道,他们是在死前还是在死后饱受摧残,也不能确定他们身上的伤痕是否由拖曳所致。
在以前的战争中,类似的事件可是闻所未闻。那个时候,在美国人的眼里,从来就没有美国战俘。他们或直接被敌军杀害,或是被远距离的炸弹和武器炸得血肉模糊。但是现在,越共抓获了美军官,不论他们当时是死是活,越共竟然对他们进行了摧残。这正是约翰要我为麦克纳马拉搜寻的罪证。我喜出望外,赶忙记下细节,然后告诉上校:“太棒了!这正是我需要的!还有其他吗?类似的事件?”美军在归仁伤亡的统计数字不断增加,但是其他多是为迫击炮所伤。这样的事件,我只找到一个——可能在整个越战中,也只有这一个——但足已让我回去复命。上午6点30分,我回到五角大楼,再次向上校和他的下属表示了衷心的感谢。
回去以后,我立即开始整理自己的笔记,把所有事件串联在一起:上个月以来,越共多次使用水雷轰炸公交车,学校和地区办公室;许多村长和地区长官遭到暗杀;在过去的三天里,在归仁和波来古有许多美国人被杀害;两名美军顾问尸体惨遭鞭挞。我并不希望向公众发布最后一条信息。我在纪录中指出,白宫很可能会掩盖此事,不仅是出于对死难者亲属的尊敬,而且因为这条信息实在是太为骇人听闻。美国公众一定会出离愤怒。民众过激的反应,很可能会与总统和麦克纳马拉的战略相抵触。我知道麦克纳马拉的意图,知道他想让总统去做些什么,因此我提到,现在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把这些血腥的细节泄漏给媒体。(照我看来,军界对该事件表示出来的愤慨,他人一定会理解,再加上,他们也一直希望发动全面轰炸。所以我暗示,麦克纳马拉及其幕僚无须亲自泄漏信息)。自从边和袭击事件之后,美国还没有再采取过任何行动。如果白宫还不做出回应,必将令其陷入非常窘迫的境地。如果美军的报复行为仍像最近波来古事件中所采取的报复行为一样,十分有限的话,我们可以寄希望于鹰派专栏作家乔·阿尔瑟。他要是拿到这条信息,一定会攻击白宫的懦弱无能和对事情真相的掩盖。
蓄谋挑衅(5)
我把写好的草稿交给一个秘书——部分为手写体,部分为打印体。两名秘书早已等候多时。一名在打印约翰今天早上写好的文件。文件的内容主要是呼吁立即对北越进行轰炸。麦克诺顿走到打字员身边时,她正好打完了我文件的最后一页。打字员把最后一页从打字机上取下来,和其他几页订在一起,交给约翰。约翰一阵快跑,奔到大厅,将我们两人的文件交给了麦克纳马拉。9点过一点儿,麦克纳马拉回到五角大楼,要约翰代表他向我转达谢意。这些内容正是他需要的。他说,材料对总统的影响很大。
很快,材料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在发动轰炸的当天,白宫发布声明,列明了越共自2月8日以来所进行的袭击事件,称这是对美国的“不断侵略”。在声明中,白宫并没有特别指明本次轰炸主要是针对归仁事件。发言人避免使用“报复”这样的字眼儿,指出这是对“河内政权继续进行直接挑衅”的“回应”。邦迪随后阐述了进行轰炸的原因。我所收集的大部分信息,是越共几天来采取的行动,一般都鲜为人知,所以这次新闻发布,虽然没有宣布对河内进行系统轰炸,可是实际上已为美军的轰炸行动铺平了道路。几天后,总统接受建议,决定对北越进行系统轰炸。3月2日,代号为“滚雷”的轰炸行动开始实施。同时,美国喷气式飞机首次在南越境内公开执行任务。整整八年,美国对南越边境地区进行了持续不断的狂轰乱炸。
我一直对轰炸行动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在轰炸行动开始后,还留在五角大楼工作。这样做并不是为了谋得一官半职。我从来没有想过能够在政府中发挥一定作用。我已经获得了自己需要了解的内幕。那天晚上所做的工作是我一生中最为糟糕的。
随后发生的事件都与当天晚上所做的工作不无关系。许多报道显示,总统会在2月13日发动后来人们所熟知的“滚雷”行动。但是因为天气的原因,空袭行动直到三月份才展开。开始后的前几天和几周内,主要还是报复北越;因为当时公众对政府内部的雄心壮志并不知情,所以要想取消轰炸计划,相对还比较容易。但是在此期间,我一直在竭尽全力,推动轰炸行动继续纵深发展。当时我的工作是建立南越汇报系统,收集和发送越共每周的罪行,为美军的空袭提供合理的理由。一周之前,麦克诺顿——邦迪备忘录中所建议的:“我们应该制作和更新越共罪状目录,定期发布,和我们的报复行动配套进行。”亦即“每周罪行目录”。现在我开始为政府的政策推波助澜,不过在我看来,自己是在做研究,不存在任何虚假行为。我所编录的越共罪行并无半点儿虚假。
并不是所有针对军事基地的袭击行为都应该称为恐怖主义或是罪行,但是越共的袭击中有很多是恐怖行为。轰炸公交车,绑架平民,破坏公路和桥梁,有时还绑架谋杀村落首领及其家人。我发布的第一篇报道,序号为“鱼网”,旨在收集和散发有关信息,标题为“2月11日到15日越共暴行”。在报告中,我分别列出了67起事件。一开始,每周报道属于内部机密,但是政府最后将这些发布给了民众。在举行记者招待会时,我的报告颇受欢迎,每个人都想要一份,以求得内心的安慰。我的报告也为美军的空袭提供了正当理由,这正是邦迪的良苦用心。很快,我的档案中,收集了不少具体的数字,掌握了不少对越共恐怖罪行的生动描述,而且所了解的要比周围其他人都要多,所以在很大程度上,这些东西影响了我对越共的看法。在当时的局势下,产生偏见并不奇怪。但是一想到自己提供的数据,一直在为战争正身说法,而且还推动空袭不断发展,最后演变成地面战争,我就痛心不已。但是当时我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认识并不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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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动首轮“滚雷”行动后的六天,两队美国海军陆战队抵达舰港。一路空降至舰港,一路空降在海滩上,以便为美军机场提供安全保障。两名高层顾问,泰勒大使和麦克纳马拉部长,强烈反对向越南派遣美国地面部队,所以并不愿意批准该行动。但是他们也不能忽视当前的紧急状况。边和袭击表明,我们不能仅仅依靠越南陆军为美军基地外的军事行动提供安全保障。但不论如何,泰勒和麦克纳马拉决定,避免此次行动将美国带入地面战争,避免美国参与地面作战。
蓄谋挑衅(6)
我记得,那时候,我的顶头上司——纪录显示,3月2日早晨——看到最后的命令时,发出了一阵惊呼。“噢,我的老天!我们派遣了‘海军陆战队’!看来,我们永远无法脱身了!‘海军陆战队已经登陆’!我们要接管这场战争了,要在地面上赢得越战。怎么能让陆战队担此重任呢?”随后,他开始匆忙调整命令,要求驻扎在冲绳的173空降师立刻前往越南,取代现在已在途中的海军陆战队。我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反复无常,如此冲动,急于改变参联会和太总部的临时作战计划——参联会和太总部第二天随即推翻了约翰的命令。直到现在,历史纪录还无法解释文官和武官之间的冲突。
当时的行动命令称“美国海军陆战队不会,请容许再次重复一下,不会参与打击越共的常规军事行动。”很显然,国防部长和大使关心的不是对外关系。他们的限令一直持续了三个星期。4月1日,总统下令,扩大海军陆战队的行动范围,除了对外宣称的为基地提供安全保障外,还应该进行有限的反击行动。麦乔治·邦迪4月6日发给国务卿、国防部长和中情局局长的总统决议行动备忘录,告诫他们,随着军事力量的增强和任务的改变,“总统希望采取防范措施,避免一切行动为外界所知。你们应该立刻采取切实的行动,但是政策的变动要尽可能不向外界透露……总统希望这些行动和变动应该是渐进的,应该于我们现行的政策保持一致。”就像美军的轰炸计划一样,美军对越南的地面攻击悄然而至。
4月6日同一天,我为麦乔治·邦迪完成了题为“对北越港口布雷或封锁政策分析”的研究报告。由国际安全部一名海军官员组织中情局、国防情报局以及海军专家的跨机构小组,完成了研究的大部分工作。尽管越南的大部分进口物品都通过海防运过来,但是数据显示,从海防进口物品不过是为了方便,并非必然。所有进口物品可以很容易地转到南中国海,短暂停留一下后,通过铁路、公路和航道运往北越,而且这些路线的运输能力极大,即使美军的轰炸使其运输能力减少了90%——其实是不可能的——但也足以为北越在南越境内的行动提供必要的物资。在北越的港口布雷,对其进行封锁和轰炸,可能会面临与莫斯科的直接对峙,也会损害英国和美国盟国的利益。海防三分之二的物资来自于盟国的船只,但是因为只有一小批物资会运抵南越,所以对其几乎没有太大的影响。尽管这可能引发与苏联的危机,麦克纳马拉一直支持在海防布置水雷的建议。约翰后来向我透露,我们小组所做的细节分析改变了他的主张。我还是首次听到他说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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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5年周六的一天早上,我和帕特里夏·马克斯首次约会。约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