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归来-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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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越在父母回病房前离开了医院。
坐上出租车报了第三人民医院的名字,然后才拿出手机在微信上给冉心简单交代去向。
一路上心急如焚,时不时嘱咐司机师傅开快一点,他赶时间,其实舒越很清楚他今天去一趟吴医生那里,不会这么简单逮到人,现在离石屹不告而别已经过去将近十天,如果这人是铁了心要躲他,那就绝对不会让舒越轻易找到。
运气好的是,吴医生今天恰好门诊,诊室外面坐满了病人及家属。
第三人民医院是一所精神专科三级甲等医院,来这儿看病的都是一些较严重的精神疾病,而吴医生最擅长的便是关于各种程度的抑郁症诊治,在叙城很有名,所以等在外面需要看病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患有抑郁症。
舒越走到角落里靠着墙席地而坐。
从进了医院,看到这些人开始,舒越就奇异的平静了许多,虽然这些人释放出来的情绪都很消极,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但因为石屹和他们患有一样的病症,所以会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亲切感。
座椅上有一对母子,母亲一直在无声掉眼泪,男孩看上去和舒越差不多年纪,但身上却没有一点十几岁小男生该有的活力和朝气,整个人暮气沉沉,眼神空洞暗淡,浑身散发出一股阴暗的气息。
母亲紧紧抱着男孩,急切安慰,“小俊不要怕,马上看医生,吃了药很快就会好的,妈妈不会让你死的。”
过了好长时间,男孩才异常平静地回道:“妈妈我不怕,是我想死,活着太痛苦了,死了就解脱了,成全我吧。”
母亲的眼泪掉得更凶,拼命摇晃着脑袋,身体力行的强烈拒绝,语气近乎嚼碎的反驳,“不可以!不准死,妈妈不准你死!不准自杀,听到没有!”隔了几分钟,男孩垂下眼睑,低低的应了一声。
舒越收回视线,眼睛没有焦距的落在地上,无力的想:石屹你是不是也很痛苦?你也想解脱了吗?…李云扇从病房里出来,准备去趟卫生间,随意扫过,发现地上有一个挺眼熟的人,看清是谁后,无声叹了口气。
她和舒越见过三次,第一次是在石屹的家门口,后面两次都是他陪石屹来医院。
李云扇从没见过石屹对什么人这么亲近,所以对舒越的印象很深,是一个充满朝气蓬勃的小少年,眼里盛满闪亮的光,笑起来再暗的天也能瞬间变亮,看到他笑容的那一刻,她突然理解石屹为什么偏偏对他这么特殊。
她走近,弯下腰拍了拍舒越的肩膀,柔声劝道:“小舒,回家吧。”
舒越抬起脸,露出那双因为过度流泪水肿血红的眼睛,把李云扇吓一跳。
“诶,别再哭了,眼睛这么肿,快回家冰敷一下。”
舒越狼狈不堪的眼里盛满哀求,“姐姐,你告诉我石屹在哪里好不好?”李云扇张了张嘴,想到什么又闭上,过了好一会才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舒越本就没报什么希望,收回放在李云扇身上的视线,盯着一个地方兀自出神。
李云扇还在上班时间,不能耽搁太久,从卫生间回来,见舒越还是固执地坐在角落,等待无望的答案和不可能等到的人,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没过几分钟,舒越就收到一条来自吴医生长长的短信:——小舒,回去吧,我现在不能告诉你石屹具体去了哪里,但我可以跟你说,他离开了叙城,在积极接受治疗,但情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严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会随时跟进他的情况,但不会再跟你联系,一旦我联系你了,就说明。。。。。。人已经没了,会通知你过来办理相关手续。
可能是觉得上一条的短信内容太过沉重,两分钟不到又紧跟着发来一条:——当然这只是最坏的打算,我相信石屹,他舍不得你,所以你也不要太担心,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复习冲刺高考,耐心等他回来。
…第二天舒越便开始回学校上课。
平时关系再怎么生疏,好歹也是一个班的,一起上课几个月了,舒越虽然挺酷的,除了周目深也不爱搭理班上其他人,但也不会故意找茬欺负人,慢慢的同学们还是把舒越纳入班上的一份子,虽然平时喜欢聊点八卦,但这次涉及到生死攸关的大事,同学们是真挺担心舒越的。
早上舒越一坐到位置上,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开始七嘴八舌关心询问。
舒越挺耐心的,全盘接受他们真切的关心,等没人说话了才简单解释:“没烧伤,轻微一氧化碳中毒,已经好了,谢谢大家的关心。”
这次同学友爱关心后,双方又默契恢复常态。
以前周目深在的时候,前后桌时不时还能听到舒越和他间隙说说笑笑,但现在基本上听不到舒越说话,也不笑了,木着一张脸,眼里只有学习。
舒越不给自己任何放松休息的时间,因为只要一停下来,他就不可避免想到石屹,想那人现在的状况,承受了多大的折磨和痛苦,一想到那些残忍的画面他就有点受不了,心痛得厉害,脑子里便再塞不下任何东西,忍不住胡思乱想。
他甚至开始对手机每收到一次新信息而感到神经质的紧张,他害怕是吴医生发过来的消息,通知他那个无法接受的结果。
好在吴医生一直没联系过他。
…舒越回学校不久后,班主任于老师就给他安排了一个新同桌,班长袁净胜,考试永远被周目深压一头,班里的万年二老,现在周目深走了,终于荣登榜首。
舒越对重新有个新同桌没太大反应,只是在袁净胜搬过来时冲他点点头,打过招呼便重新陷入题海中。
倒是后方的梁潜一脸菜色,噌的一下站起身,找到于老师说要换回之前的位置。
自从上次梁潜跟他表示过有出国的意愿后,于老师就没再管过他,没多加思索便答应了,梁潜现在的位置还挺好的,正中间第五排,有的是人想坐那里,反正他也不用参加高考,还不如让出来给后面想学习的同学。
于老师还以为梁潜破天荒会替别人考虑了,实际上是看到前桌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心里不爽,干脆眼不见为净,离得远远的。
时间长了,袁净胜比起班里其他人稍微和舒越熟了一点,因为舒越碰到实在算不出来的题目都会向他请教,同桌久了就发现舒越其实不难相处,挺仗义的,有几次吃饭的时候还叫他一起,不过都被拒绝了,袁净胜也不恼,只是之后便没再试图拉近关系。
舒越在学校就是教室、厕所、食堂三点一线,由之前的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放假回家的时候,也不再有什么娱乐活动,整日整夜窝在书桌前看书做题,身上特有的少年朝气日渐消散,他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像那个人。
看着儿子表面沉迷学习而日渐消瘦的身体,冉心心疼不已,却也束手无策,她心里很清楚舒越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什么,但她甚至不敢在他面前提那个人的名字,就怕他辛苦佯装出来的平静突然崩塌,一面有又担心他把所有不好的情绪压在心里不发泄,早晚得出事。
…时间悄无声息溜走,天气也越来越冷,轻便的风衣牛仔服换成了厚重绵实的大衣羽绒服,不知不觉新的一年就要来临。
今年的叙城格外冷,连绵下了几场冬雨,空气湿冷刺骨,总是阴沉沉的天空像是在纪念再一次离它远去的秋夏,要让叙城所有居住人民都感受到它的伤心不舍。
初雪来得触不及防,赶上这年的最后一天,没多久便在地上房屋垫上了薄薄的一层白雪,像是要遮盖住这一年所有脏乱不堪的污迹。
大课间下课,有三三两两的学生跑到操场上玩雪,嬉笑尖叫声回荡在寂静的校园里,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用猜也知道是南边的外地人。
作为叙城本地人的袁净胜兴致缺缺,随意扫了两眼就收回了视线,但他的同桌舒越可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同他一样不甚在意的样子就有点奇怪了。
袁净胜好奇道:“舒越,外面下雪了,你怎么这么淡定啊?我都怀疑你冒充南方人了。”
舒越听到袁净胜的声音,视线从试卷上挪开,侧头往窗外看了看,两秒不到便收回了视线,淡淡“嗯”了一声,又把所有心神放在试卷上。
袁净胜只能想到一个原因,自顾自恍然大悟,“你是不喜欢雪吧,我也对雪不感冒,有时候地上积雪化了,走路都打滑,烦人得很。”
舒越恍惚了一阵。
他喜欢雪,只是那个他想一起看雪的人不在,所以连带着对雪的喜欢也跌落谷底,提不起半点兴趣。
…六班有两三对小情侣,女孩子都喜欢浪漫,不知在哪里看到这句话:初雪那天约会,爱就能到永远。
十几岁的青春小男生小女生,对这样没有根据的话总是深信不疑。
初雪恰好碰上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明天元旦节,高三上了晚自习也会放一天假,所以今天晚上他们想瞒着家长偷偷约个会,祈愿他们懵懂纯洁的感情长长久久。
晚自习最后一节课,前桌的那对小情侣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一直在小声讨论待会儿的活动,男生眉飞色舞仔细描述,女生趴在桌上盯着对方甜蜜羞涩的笑,很美好的画面。
舒越扫了一眼,很快移开视线,打开桌面右上角的保温杯,仰头喝了一大口水,又把手放进黑色的书包里,探手找到最内层,轻轻摩挲了好几下被他仔细用一层白膜保护起来的那张纸条,离开前又紧紧握了握那把钥匙,重重呼出一口气,心里平静不少。
晚上回到家,冉心又做了几道宵夜,舒越吃了一点便放下筷子,说:“妈,我晚上去那边睡。”
冉心挺意外的,她知道舒越有石屹那边的钥匙,但是这两个月来从未涉足那里一次,如今用这么稀疏平常的态度提出来,不怪冉心不惊讶。
冉心点点头,忙道:“好好,你去吧,晚上早点休息。”
舒越“嗯”了一声,洗过澡换了睡衣,随便在外面套了个大棉袄就出门了。
…开门进屋,一股子潮湿憋闷吸入鼻腔,舒越偏头打了两个喷嚏,没开灯,摸黑走到窗边,打开一点窗户让外面清新湿冷的空气渗进来,迎面和簌簌冷风相撞,舒越没忍住发了个寒颤。
进石屹的卧室时,打开了灯,暖黄的灯铺散整间屋子,一时让屋内的低温心理上提升几度,不再那么阴冷。
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只有一个枕头,床头柜上还放着一个喝到一半的水杯和一本摊开的书,一副主人外出不久马上回来的模样。
走近了才发现屋里各处已经积淀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彰显着主人外出已久仍未归。
舒越站在门口出了会神,现在时间太晚了,来不及大扫除,只简单清理了一下床上的灰尘,又去柜子里拿出之前和那个人一起去楼顶晒的床单被套。
忙活一通,舒越终于裹在了厚实的被子里,但手脚依旧冰冷。
他闻到了石屹身上的味道,一股很淡很淡的柠檬味,舒越贪婪地深呼吸几口,眼眶发热,他把脑袋钻进被子里,让自己沉浸在被石屹紧紧拥在怀里的错觉。
他按亮了手机,灼热的呼吸打在温度低的手机屏幕上,泛起一层白雾,舒越拿手背把它擦干净,没一会儿又看不清屏幕上的字。
舒越不厌其烦重复动作。
他久违的打开微信,盯着置顶聊天愣神。
今天……其实是石屹的生日。
关于石屹的大部分事,已经从孟叔叔口中得知,自己的生日和父亲的忌日同一天,可想而知,石屹从来没有庆祝过,也没人祝福,甚至在这一天的他连开心都是奢求。
舒越只在出院那天联系过他,得到那句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关机后,他便不再奢望,甚至连微信都不敢发。
深夜实在是想得厉害的时候,就反复翻看之前的聊天记录,凝固的心脏渐渐升温融化。
憋了这么久,他有点累了,在初雪这天,在他独一无二的宝贝降临这天,他想释放一下,不然等石屹回来,看到他心理状态这么差,肯定会心疼的。
自以为收拾好心情,放在屏幕键盘上的手被冻得僵住,控制不住地发抖,舒越放下手机,双手合在一起来回搓热,几分钟后终于蓄满了打字的力气。
——男朋友晚上好!!!——你知道我期中排名怎么样吗?——班级二十名!年级三百一十二名!进步特别大,连校长都夸我了,我厉害吧。
——我已经看到名校在向我招手了,我要更努力[奋斗]——今天下雪了!!!好漂亮啊,我从来这见过这么大的雪,特别开心,他们都说初雪的时候适合约会,我们下次也在初雪那天去约会好不好?——不回答就当你默认了哦?——OK成交!已截图,不准反悔。
——你今天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