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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京华子午-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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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起上了吧?这若编到传奇里; 就是《三英擒凶》……
  崔熠心里又埋怨周祈,她定然是早发现了,却还帮老谢瞒着。今日这事,一定要让老谢烤五回,不对,十回羊肋骨,每次吃完还得玩牌,贴阿周满脸纸条; 不如此不能算完,到时候也带着阿彤一起去……
  崔熠不过乱琢磨片刻,周祈的刀已经架在了白敬原的脖子上,衙差们上前将之绑住。
  崔熠上前,似笑非笑地看看谢庸,又看看周祈,“哼”一声,负手转身走了。
  周祈在身后小声道:“没有五顿烤羊肉,莫想过得去。”
  谢庸看着崔熠的后脑勺,亦轻声笑道:“五顿怕是不行。”
  捉到了迟二郎和白敬原,衙差们又在屋中起出了赃物,除现钱外,还有些女子首饰,并些玉飞马、银酒壶、胡式金币等金银玉器、古董摆件,一共两包,都用胡式长袍包着,其中一条袍子上有抹擦血痕。那两件袍子看长短大小怎么也不可能是迟二郎的。
  衙差们虽未找到那双带有血污的鞋子,但找了迟二郎其余的鞋,其大小宽窄与血脚印相同,关键是左脚跟磨损都极浅。
  谢庸、崔熠、周祈带着人犯回大理寺,王寺卿升堂亲审。先审的是证据最足的迟二郎。
  迟二郎倒也光棍,承认得很痛快:“不错,那些胡人是我杀的。杀个把胡人有什么错?那些胡人杀了多少咱们唐人?他们凭什么在长安好吃好喝、呼奴唤婢,过这太平富贵日子?我们这些人流血流汗,伤胳膊断腿,过得反倒穷哈哈的,凭什么!”
  王寺卿不与他辩驳对错:“说说你们是如何作案的,先说崇化坊案。”
  迟二郎缓一口气,想了想道:“我头两天先去踩过点子,夜里潜在崇化坊的一处荒宅中,等三更天,便从墙头儿翻进那胡人家,先去主屋,杀了那胡商夫妇,又去主屋下房杀了仆役和仆妇,最后去后院,看那两个胡人小娘子白羊似的,便奸了她们,末了一刀抹了脖子。贵人们莫可怜她们,边关打起来,若我们的小娘子落在那些胡人手里也是这般。杀完了小娘子们,我回到主屋搜了财货,又去那荒宅藏着,等开了坊门,便大摇大摆走了。”
  “那长寿坊案呢?”
  关于长寿坊案,迟二郎叙述与崇化坊案差不多,只多了杀安甫田的事:“我刚举刀要抹他脖子,谁想他竟然醒了,伸出胳膊来挡,又用左手来抓我。就他?岂能挡得了我的刀?我利利索索杀了他,又奸了他娘子。因当时他挡了我两下儿,我一时顺手,就如对阵杀敌时一般割他耳朵,已经下手了方想起来。奸完那小娘子,想到这割耳之事,我怕被你们追查到,便把那胡鬼拽下床榻,胡乱劈砍了几刀,又在他脸上划了几下子。想不到还是被你们找到了……”
  待他都说完,王寺卿道:“你是说,这两起凶案都是你一人做下的?”
  “是我一人做的!你们别看白五跑,他是胆小,根本不干他的事。”
  “你为何要奸·淫那胡商之尸?”
  迟二愣一下:“恨他。我最烦那等道貌岸然的了。”
  “那你又为何挖下其妻双目?”
  迟二郎梗着脖子道:“我腿脚残了,那些女人每每偷看,我恨不得挖尽这些女人眼睛。”
  “那平康坊案呢?十年前的几起旧案呢?那些死的可不是胡人,且十年前你的腿脚尚未伤残!”
  迟二郎一时语塞,过了半晌道:“左右都是些该杀之人,杀便杀了。”
  不管王寺卿怎么问,迟二郎都一口咬定是他自己做得案,于平康坊案和十年前的旧案,都推说时候太久,记不清了。
  王寺卿挥手,让人把迟二郎带下去。
  关于白敬原,本只是周祈的推测,再加上他心虚逃跑,并没有更直接的证据——去保宁坊白敬原家的衙差回来了,也并没找到什么赃物,倒是把其父还有保宁坊里正带了回来。
  白敬原之父约莫曾经中过风,嘴有些歪,一边手脚也不大利索,颤颤嗦嗦的,很难十分问他。
  保宁坊里正对白家事知道得却颇清楚,说得也明白:“这白敬原家中有老父老母,还有一个长姊,嫁到升道坊了。十年前——说来他也是倒霉,那时候他耶娘早早给他娶了妻,是长安县那边常安坊的,看着也文文静静的一个小娘子。娶进门时日不多,小娘子便有了孕。”
  “却哪知这孩子根本不是白敬原的。原来他娘子早便与其娘家邻居一个书生有了首尾,那书生有家有室有孩子,并不能娶她。即便这样,小娘子还是时常归宁,去与那书生相会,结果被人撞破了,喊将出来。”
  “那书生斯文扫地不说,那小娘子一惊一吓,便小产了。白敬原年轻气盛如何忍得?不顾耶娘的劝,执意休了妻。当时事情闹得颇大,某与常安坊里正给调停的,故而这事知道得清楚。”
  “休虽休了,这男人家‘剩王八’的名声到底不好听,当时正好募兵,他便应征入了伍。听说这回他回来,他娘又给他张罗亲事呢——却也有些艰难,他还在军中,不知什么时候便走了,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儿,也没个一官半职,谁家愿意把小娘子送去空守着?”
  保宁坊里正与王寺卿、谢庸等说起这横跨十年的家长里短。
  “里正可记得其妻与旁人有染事发是什么时候?”王寺卿问。
  “大约是麦熟的时候。为了他家的事,某在城外庄子上的几亩地割麦打麦,都没亲去看看。”
  王寺卿点头:“那读书人叫什么?多大年岁?”
  “好像叫柳广志,如今约莫四十四五岁吧,是个白净俊秀人儿,长了一双笑眼儿,样子很斯文和气。某前日还见到他了呢,跟十年前看着也差不多,没见老,始终也没及第。”
  让这里正退下,王寺卿道:“时候倒也对得上,十年前第一起案子是在七月,只是——”
  谢庸微皱眉头,周祈揉着下巴,崔熠等王寺卿接着说。
  王寺卿摇摇头:“先审吧。”
  谁想审白敬原比预计得容易。王寺卿用诈术,只伪做迟二郎已经招出了他,又问白敬原是否是其妻不贞之事使得他性情大变做下这连环灭门凶案。
  白敬原沉默片刻道:“不错,是我做的。因那贱人与人有染,让我当了剩王八,被人耻笑,我便做下这些案子,杀那些轻浮读书人,挖那些有眼无珠的女人眼睛泄愤。”
  “说细致些,从十年前第一起案件说起。”
  白敬原看看王寺卿,垂下眼道:“这又有什么好说的?左右不过是杀人奸尸挖眼。杀人偿命,贵人给我定罪就是了。”
  王寺卿再问什么,白敬原都不再说话。
  王寺卿让人把白敬原也带下去。
  王寺卿看谢庸,谢庸点头道:“如您所怀疑的,本案主犯或许还另有其人!”


第116章 原来是他
  王寺卿点头。
  崔熠问道:“为何?我看白敬原所言倒也说得通; 因前妻与柳广志有染; 他憎恨柳生这样的中年士子,但若直杀柳广志,嫌疑未免太大,他便报复旁的中年读书人泄愤,况且时间也对得上。只是——已经这般时候,他为何拒不交代那些旧案的细节?”
  谢庸摇头:“柳广志十年前不过三十四五岁,且是个白净俊秀的; 约莫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些,至少不老相,而被害者都在四十至五十之间。
  “白敬原说憎恨轻浮读书人; 柳广志或许是个轻浮读书人,但褚子翼却不是; 褚子翼庄肃稳重,不苟言笑; 旁的; 丰安坊焦桐是个严肃的塾师,便是两个胡商,也不是那等油滑轻浮人。
  “这些案件中的被害中年男子除褚子翼外,都被拖入正堂,以一种极不体面的样子陈尸堂上,这当是败坏其名声之意;而当年柳广志与人通奸事发,事情弄得很大,两坊里正调停; 柳广志已然斯文扫地,名声狼藉,若是白敬原所为,实在不必对名声之事再这般耿耿于怀。
  “再便是如你说的,他如今实在没有隐瞒的必要,除非——他根本就不清楚。”
  崔熠揉起了下巴:“还真是扑朔迷离,那这主谋真凶会是谁呢?白敬原为何替那人顶罪?”
  周祈扭头看他:“你知不知道坊间一句话,最瓷实的友朋便是一块同过窗的,一块扛过枪的,一块贪过赃的。”
  崔熠笑起来:“这话精辟。”
  谢庸嘴角也略带了些笑影儿,有些薄责又有些纵容地看她一眼。
  王寺卿点头道:“小周所言不错,以迟二郎和白敬原经历论,能让他们甘心顶罪的当确是这‘一块扛过枪’的。”
  谢庸若有所思地道:“下官怀疑一人——”
  王寺卿看他:“哦?”
  大案上有本案各种口供物证,谢庸拿起褚子翼案的口供看了看,又打开京兆募军名录,一目十行地逐卷查找起来,将到最后时,终于找到了:“振威校尉高远。”
  崔熠和周祈有些诧异地互视一眼,王寺卿微皱眉:“除了这名录,他还有什么破绽?”
  “那平康坊妓馆管事钱氏在口供中提到当晚在那里喝酒的诸多客人,其中有一个‘高校尉’。如今在募军名录中也找到了高远的名字,那么这‘高校尉’是不是就是高远?”谢庸道。
  那些酒客,钱氏只知官称,说不清其由来,便连全名都不知道,后来城里又紧接着发生了两起胡商灭门案,妓馆酒客这条线便彻底搁下了。那钱氏随口一提的人物……真是难得老谢这记性,崔熠摇头。
  周祈也想起来,点头道:“那些或许都是征西军中人。若是京中常客,钱氏那些人当略知根底。”
  谢庸道:“当时我们去查案,宋将军让人去传的是参军王灿,高远不请自来。军中最重规矩,固然可能因受大将军器重,这高校尉管的事多些,也随意些,但亦或另有他意。”
  周祈皱眉道:“若果真是他,他指引我们去捉拿迟二郎和白敬原是为什么?”
  王寺卿与谢庸对视一眼:“争取时间。”
  “要么逃,要么还有未完的事,以他这几日接连作案三起的疯狂来看,应当是后者。”谢庸指指那名录,“十年前,他十八岁,未婚。杀的人是四十至五十之间的中年人,那人外表庄重,名声不错。从其未婚还有反常的奸尸并陈尸堂上的行径,我们或许可以大胆猜测,这里面涉及的不是男女奸情、夺妻之恨,而是那人凌·辱了他,他求告无门,无法与人言说,所以才报复到旁人身上。那个被挖掉眼睛的女人或许是他曾经求告过的人,但这女子不信他,或视而不见——这种事,他能求助的,极可能是他的母亲,而让其母视而不见的那个凌·辱他的人或许是他某个师长父辈。”
  周祈站起来:“那他现在肯定不在军中,而在家里。”
  谢庸点头:“永安坊。”
  宋大将军府上。
  宋夫人递给宋鼎巾帕,笑问:“郎君这是想什么呢?洗手都洗了有顿饭工夫了。”
  宋鼎回过神儿来,对娇妻笑一笑:“就是想起些军中事来。”
  宋夫人含羞带嗔地道:“郎君心里眼里都是军中事,再没旁的。”
  宋鼎笑起来,拉住娇妻的手,低声说两句什么,宋夫人轻唾一口,含羞走回了内室。
  宋鼎脸上的笑淡去,刚才自己问他,那些事是不是他做的,他反问,“我在大将军心里,便是这般一个凶徒淫贼吗?”可是……宋鼎眯起眼,走到门外吩咐:“去找高远来,他若不在军中,就在家里。”
  谢庸、崔熠、周祈带人来到永安坊。
  守门坊丁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高校尉家就在十字街东,高家祠堂边儿上。我刚才打那儿巡过,还在祠堂门前见到他了呢。不光他,还有旁的一些高家人,听说是高校尉升了官,要拿钱出来重修高家祠堂。”
  “高校尉的父亲可还在?”周祈问。
  “高先生早没了,那年夏天淹死在河里,得有十来年了。那可是个有学问的,他掌高家族学的时候,族学可兴盛了,不只高家子弟,我们坊旁姓的孩子、别坊的孩子有不少附去念书的……”
  谢庸、崔熠、周祈直奔高氏祠堂而去。
  高氏祠堂颇宽大,外院是高氏族学,内院正堂供着祖宗牌位。许多高氏族人此时聚在正堂。
  高远一脸讥诮地站在祠堂神案前,“……高筹你从十四岁就偷长嫂,如今改成偷弟媳了吧?高卫你从前偷你娘的钱去赌去嫖,你两个兄长到这会儿也不知道吧?不过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高荼偷偷在外面置了铺子,还有……”
  “住口!”老者把拐杖重重地顿在地上。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去拉高远,哭道:“大郎,这好好儿的,你这是要做什么?”
  高远瞥母亲一眼,看向老者,笑道:“大伯,听说早年你与三嫂……”
  “住口!住口!你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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