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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京华子午-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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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别驾刚挤出的笑卡在脸上,半晌终于点头。
  他们一行人从崇仁坊到了大理寺,王寺卿已经等在那里了。有吴仵作写的初步验尸尸格,又有专门的剖尸文书,谢庸都签了字,然后极正式地再次向潘别驾告知剖尸之事,请他在文书上签字。潘别驾来都来了,自然没有不应之理,也签了字。谢庸便把这尸格和文书呈交王寺卿,王寺卿仔细看了,签署过,正本存档,副本则交给仵作吴怀仁。
  吴怀仁便准备开始剖尸了。
  已经过了申正,这剖尸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的事,保不齐要秉烛夜剖。王寺卿年纪大了,扛不住跟他们这样熬,先回去,留下谢庸、崔熠、周祈等。
  三人坐在殓房小院之偏间中,这里是仵作填尸格、放东西的地方,窗纸上破了洞,又没个烟火气,冷飕飕的。
  看看四周白惨惨的墙,屋角箱子上摞着的裹尸布,桌案上的尸格纸,崔熠道:“这里倒是可以入传奇了,什么鬼怪尸精之流……”
  “你以为没有?看见屋角的长竹竿了吗?那是防着尸体成僵,顺着生气扑人,捅尸体用的。”周祈道。
  崔熠看墙角,果然有一根长竹竿,不由得面色一变:“真的?”
  “那自然是真的,不然这里放个长竹竿干吗?”
  “你莫蒙我,这世上果真有僵尸扑人?”崔熠还是不信。
  “听说这僵尸是跳着走的,又所以,你看这院子里各屋门槛格外高。”周祈又有证据。
  崔熠看屋门,这院子里的门槛果然不同,竟然不是木头的,而是用砖石垒的,似确实比旁处的高一些。
  “听说黔中道那边有所谓‘赶尸’的。这巫者给死在外乡之人服下秘药,一声咒语响,这尸首便跳起,巫者摇动摇铃,也有说是小锣鼓的,他们便跟着这铃声锣声走。这巫者们带着一串跳动的尸首翻山越岭,走村过户,怕惊着活人,都是昼息夜行。那铃声一则可驱尸,一则也是提醒活人。黔中的人晚间若听到那铃声,便知道有赶尸的经过,自然就回避了。”
  听她说得这般真,崔熠本不信有什么僵尸的,此时不免半信半疑了,“老谢?”
  谢庸手里正拿着史端最初的尸格看,听崔熠叫自己,“嗯”一声。
  “这世上果真有僵尸吗?这竹竿子果真是捅僵尸用的?”
  “巴楚古来多巫者,前朝最好考据上古之事的明心先生便说《山海经》中的“鬼国”就在那巴楚地蛮人的山间。这赶尸夜行的事,听来虽诡异,却不一定没有——世间事便是如此,说有容易说无难。”
  听他都比出了前朝大儒和《山海经》,崔熠还有什么不信的,“所以,这竿子果然是捅僵尸的?”
  谢庸绷不住,眼角微翘,“那是捅院子里树上老鸦窝用的。”
  崔熠:“……”
  周祈“噗嗤”笑了。
  崔熠却又有些将信将疑,看看谢庸,又看周祈:“你刚才还说门槛高……”
  周祈笑道:“因为这院子简陋偏僻地势低啊,屋门只有一级台阶,夏日下起雨来,怕是会内灌,重新盖院子太麻烦,便垒上砖石挡一挡呗。”
  崔熠:“……”
  崔熠用手指指周祈,又指指不动声色却与周祈一块狼狈为奸的谢庸。
  周祈却说起正事:“原本我有些怀疑那潘别驾,以史端的性子,估计会对潘别驾不恭,这史端又是建州刺史看中的,主官与佐贰之间的事……关键,潘别驾那日又妄图遮掩。但如今看,不像是潘别驾。”
  周祈说起下午的事,“在行馆门口,他见到我们,面现忐忑,几个士子走了,他倒轻松下来,分明是怕我等来捉拿那几个士子中的一个的。若是他作案,只剩他自己独对我们,该更害怕才是。”
  崔熠放过她刚才说“僵尸”的事,道:“下午一照面儿,我就看那吴清攸神情不大好,他是不是心虚,觉得咱们是去拿他的?”
  谢庸摇头:“那是个聪明人,与潘别驾不同。真是去拿人,没有不带衙差,反而我们三个自己在那里等着的道理。”
  周祈道:“我估摸着,他许是没考好。”
  崔熠想了想,点点头,也是,街上士子有一半都垂头丧气、神色不好的。
  周祈看谢庸,谢庸也看她一眼。周祈知道他也怀疑,这样一个精于诗赋的才子,头一场就是试诗赋,他为何会没答好?进士科许多“才子”其实是卡在后面的帖经和时务策两场上的。这吴清攸是碰巧题目不擅长,还是旁的什么原因?
  三人说着话儿,直等了足有两个半时辰,吴怀仁才来报,已经剖检完毕。
  他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小堆儿棕黑的东西,又有一只死鼠。
  “史端的心肺等看不出异常,其胃内的食糜有问题。虽银针试不出什么,但我以之喂了养在这院子里的老鼠,约两刻钟,老鼠开始站立不稳,如喝醉之状,然后身体抽搐,又半炷香的时间,老鼠死了。”
  谢、崔、周三人面色均是一变。
  谢庸沉声道:“明日再去青云行馆。”
  然而第二日,他们还未进行馆的门,便得了消息,又出事了。


第54章 空兰花盆
  “奴等要给郎君摆饭; 郎君说吃过了。看郎君有些累; 奴便服侍阿郎略做洗漱,又劝他早睡,阿郎惯常不用人守夜……”
  谢庸等推开屋门进去,潘别驾满面晦暗地站在堂中,他面前跪着两个人。
  潘别驾见谢庸等进来,赶忙行礼。
  谢庸摆摆手,看地上跪着的人; 是吴清攸的奴仆。
  潘别驾道:“你们再给贵人们说一遍。”
  许是第二回 说,这仆从说得颇为连贯清楚:“昨天,郎君大约酉时出去; 说出去走走,没让奴等跟着。刚交戌时; 郎君回来。奴问阿郎吃没吃饭,要给郎君摆饭; 郎君说吃过了。奴等服侍郎君洗漱过; 劝他早睡,郎君答应着,让我们也去歇着,奴二人就回了厢房。”
  另一个奴仆道:“大约戌正的时候,奴看郎君屋里就熄了灯了。”
  谢庸点点头,与崔熠、周祈一起走进吴清攸的卧房。
  床帷没有落下,吴清攸穿着绵袍躺在床上,面色青黑; 口鼻耳中都有流出的血迹,枕畔有稀薄秽物,已经半干了。
  谢庸取出腰间荷包里的针囊,抽出一根银针在那秽物上试一试,针色变黑——这种死状与针色都表明吴清攸是中砒·霜之毒而死。
  谢庸接着查看他的脖颈、手腕胳膊、后背血坠等处,周祈和崔熠则查看这屋子里的东西。
  吴清攸这卧房亦是书房,除了床榻箱柜外,还放着书案书架。
  周祈来到书案前,案上笔筒中插着满满的笔,玉石笔架上还有一支没洗的,砚中也尚有余墨,除了笔墨纸砚、镇纸、笔洗、笔架、香炉之类外,案头还有一个檀木小箱,打开看,放的是吴清攸自己的文章诗赋。
  周祈拿起最上面一卷,是一首《登武夷山赏竹》,看一看,放下,又拿起另一卷展开,是一篇《桂花赋》。
  自己于诗赋不在行,周祈把这赋也又卷上放入箱中,等着谢少卿来细看,回头却看谢庸正蹲在炭盆前。
  虽都这个时候了,但今年倒春寒,吴清攸又是南边人,畏冷,故而屋里还点着炭盆。周祈也凑过去,那盆中炭已经燃尽了,没有半点红光,只余灰烬。
  谢庸用手指捏起一点最上面的碎灰轻轻捻动,周祈则戳一戳炭盆中靠下面的灰,一块似是整块的炭灰被她戳散了。
  谢庸站起来走去书案前。
  崔熠把书架上的书展开、卷上,都挪动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夹藏,至于书中有没有旁的玄机,也留给了谢庸。
  崔熠、周祈接着查旁的东西。
  吴清攸是世家子,日子比史端过得讲究得多,屋子里东西也多,但都放得井井有条的。不同场合不同薄厚的衣服,各种配饰腰带幞头巾子,各种用途的笔墨纸张,都分放在不同的箱子里,固然是吴生有奴仆收拾,想来与二人脾性也有关系。
  在吴清攸的箱子里也找到了两条精致绣帕,一浅粉,一深绿,一绣白芙蓉,一绣翠竹,香味亦不同。周祈估计这些读书人,凡是有些才气的,大约都有这么一条两条的“美人恩”。
  因尸首还躺在床上,床榻一时还不好查,周祈走到床榻旁,看向床前小案,上面放着个白瓷花盆,有土而无花。用手戳那土,还微有潮意。
  周祈走去堂上问还跪着的两个奴仆:“你家郎君床头花盆子里原来种的什么?”
  “原来种的兰草。”
  “怎么?养死了?”
  “没养死,是郎君不喜欢了。”
  “哦?怎么的呢?”
  谢庸从吴清攸的文墨中抬起头,侧耳听外间周祈与那奴仆说话。
  奴仆摇头:“奴不知道。本来郎君甚喜欢那株兰草,说是上了兰谱的,天和暖的时候,还时常把那草搬到窗前晒一晒,前日晚间突然就把它拔了。奴问他,郎君只说这兰草长得不好,担不起兰谱上的名头。因着郎君考试,我们也跟着乱,这盆子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周祈点点头,顺口让奴仆们都起来,便走回室内。
  谢庸又把目光放回手中的纸上,上面写的是《咏冬日兰草》,前序说“隆冬时节,余案头盆栽之兰竟发新枝,喜甚,以诗十六韵咏之。”谢庸又看那正诗……
  吴怀仁来得很快,查得也快,确认吴清攸是砒·霜毒发身亡,亡故时间大约是昨日戌时,最晚不会超过亥时。
  谢庸让吴怀仁把尸首带回大理寺,自己三人则在此接着整理证物。
  一直守在屋里未说话的潘别驾终于忍不住:“谢少卿,这吴生是他杀还是自杀?他的死与史端之死莫非是一人所为?”
  “还不好说。怎么?潘别驾莫非发现了什么?”谢庸看他。
  潘别驾摇摇头,叹口气。
  谢庸没再说什么。
  整理完证物装了箱子,众人便一起走出来,院内只留两个衙差看守。
  吕直站在门口,正与潘别驾的奴仆说什么。不意见几位官员走出来,赶忙停住,叉手行礼。
  谢庸看他一眼,微点头。
  周祈问:“昨日散场,几位郎君没在一块吃饭吧?”
  吕直摇头,嘴巴张一张,又闭上。
  “吕郎君有什么话,尽管说。”谢庸道。
  “敢问贵人,长行是怎么死的?”
  “中毒。”
  吕直面色一变。
  谢庸看看他,转头对潘别驾道:“别驾留步吧,另外还请收留吴生的这两个奴仆。”
  潘别驾赶忙答是,行礼恭送。
  谢庸与崔熠、周祈一起往行馆西门走,后面不远处跟着搬箱子的衙差。
  崔熠有与潘别驾一样的疑问:“这吴清攸是他杀还是自杀?这帮士子到底惹到了什么人?”
  “我看是自杀。”周祈道。
  “为何?”崔熠到底当京兆少尹这两年,也办过不少命案:“这砒·霜在腹中,短则不到半个时辰,长则两个时辰便会发作,按时候推算,这吴清攸固然可能是在家中服毒,也可能在外面中毒。那奴仆不是说了吗?他在外面吃晚饭,谁知道跟什么人吃的,保不齐被下了毒呢。”
  周祈摇摇头:“砒·霜中毒者多会呕吐,这吴清攸枕畔的呕吐物,稀薄如水,那是胃内汁液,他根本没与旁人吃饭。”
  崔熠略歪头,想一想,“还有旁的原因吗?”
  “他案上有未洗之笔,砚中微有余墨,那墨还未蒸腾干,应该是昨晚的,像吴清攸这种细致人,为何写完字未洗笔?关键,他写的什么?我未在案上找到他昨晚写的诗文,那箱子里最上面的是去岁在建州时做的诗赋。自然,他可能题在书册上了,但更可能是投进炭盆烧了。”
  周祈看一眼谢庸:“碳灰整庄,纸灰散碎,那炭盆中碳灰之上有些散碎纸灰,想来就是吴清攸写了又烧了的东西,兴许还有装砒·霜的纸包。”
  谢庸道:“不只这些,烧了的还有他之前写的一些诗文,应该都是与史端有关的,比如那卷《赋得长安城东观梅》。那诗文箱中的稿子近期在下,远期在上,是整理过一遍,又一起放进去的,其中未有与史端相关的只语片字。”
  崔熠点头,对,不是一个人说他们歌诗唱和过。整理与史端相关的东西,投入火盆烧了……他昨晚写了又烧了的字纸,想来是遗书了。
  “还有那兰花盆。他前晚突然把极喜欢的兰花拔了,其奴仆说,吴清攸拔兰花是因它‘长得不好,担不起兰谱上的名头’。自古便以兰比君子,吴清攸有几首兰花诗,隐见其以兰自喻。突然拔了兰花,怕是因为自悔做了不君子的事吧。”谢庸又道。
  “可他前晚拔兰花,昨晚自杀……”
  周祈冷哼一声:“做了亏心事,没考好,觉得这都是报应,就自杀了。临死要写遗书坦白,又到底怕带累家族名声,故而把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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