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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京华子午-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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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周祈突然停住。
  崔熠正听得大有兴趣,“与众美男如何啊?还有旁的吗?之前你说你博览群书我还不信,还果真是!”
  周祈看看崔熠,他一脸的“快说啊”,周祈又微扭头看谢庸,他抿着嘴,眼角却微微翘起,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周祈被他的笑噎了一下,我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世英名毁于话多吧?
  眼角的余光中见到周祈那紧紧抿着嘴、睁大眼试试探探的神情,谢庸不只眼角翘起,连嘴角也翘了起来。
  周祈嘴抿得越发紧了,旋即却又释然,以自己与谢少卿的脾气秉性,本不是一路人,想来他看自己不惯之处颇多,倒也不在乎再多添这么一两笔。
  周祈又玩起了她的马鞭柄,扭头对崔熠道:“不过是些与地洞地道有关的传奇,回头你去东市搜罗搜罗,有的是。本案中,一个有些心虚的邻居盛安郡公,一个足不出户却有嫌疑的小娘子,小娘子流连后园,但因那鬼哭,我提起后园,她又面色紧张,似有避忌,这不得不让我产生出些想头来——这后园中有什么?会不会就是他们秘期幽会之所,或者可通向幽会之所,比如有这么一条连通两府的地道?”
  “自然,猜想有这地道,还有些旁的缘故,说来那才是本案的缘起。” 周祈看向谢庸,“这个,谢少卿更清楚,我就不卖弄了。”
  崔熠扭头看谢庸:“老谢?”
  “这宅子大业三十一年时的主人程纬卿,进士及第,流连京城,未曾出仕。流连京城是平常事,但流连京城十来年,就不平常了,大多数人早已去各州府谋差事了。而这读书人宅子旁边是一个权贵……我们皆知,权贵宅子周围,常有依附而存的族人、门客,这程纬卿会不会就是秦国公的幕僚门客?这也解释通了他为何没有出仕。早些年小宅中每逢七月半烧纸的当是知情旧人,兴许就是这位程公吧。”
  “至于地道,我问过这升平坊的老里正,他说当年禁军整个围了秦国公府,又说秦国公一子三孙死于这小宅后门外,那么这秦国公的子孙是如何逃出来的呢?有这地道就说得通了。”
  “再有,周将军曾言,兴庆宫龙池之水通向这里,而太子居于兴庆宫。大凡废立谋反这种事,早有端倪。太子找人谋划,最可信者,一则是母族,一则是妻族,太子生母出身卑微,那便只剩了妻族的秦国公府。或许当年太子及其使者,便是通过兴庆宫龙池东的小闸门悄悄出去,顺河而下,进了这坊的。又为避过秦国公府内外可能有的耳目,在这小宅里凿了地洞,直接通向秦国公外书房。”
  想想那精致的地道,崔熠击掌,“可不就是给太子准备的吗?偷个情,何需非这么大劲儿?”
  崔熠又想起周祈的“怀古幽思”来,原来她是这个意思!
  “关于盛安郡公与卫氏,我同意周将军所言,他们许是旧主仆,偶然机会发现了这机关密道,并曾进去探查过。后来嫁为人妇的卫氏再来长安,想办法购置了这小宅,引发了本案。”
  崔熠想想,这案情其实算不得复杂,只是裹在了十几年前的旧事中,就不好理顺猜透了。幸好有这两个多思多虑的。崔熠突然笑了,“老郑还在那儿跟方斯年较劲呢……”
  周祈与崔熠都挑挑眉,彼此嘿嘿一笑,全是狐朋狗友长期混着长出的默契。谢庸不理他们,打马往前走。
  周祈与崔熠再撇撇嘴。
  周祈:“没趣味。”
  崔熠:“没意思。”
  两人又嘿嘿地笑了,也打马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  皮一个小剧场:
  周道长暴露了自己的书单。
  崔熠:啊啊啊啊啊,我有个朋友想看看。
  谢庸略不好意思地道:我就是那个朋友……


第16章 审问穆咏
  听谢庸叙述了案情经过,郑府尹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搓两下手,才想起这样不雅相,又放下,勉强郑重了脸,“这回真是辛苦子正啦。子正果真大才,难怪得李相公器重,特奏请圣人擢入大理寺。”
  “郑公太过奖了,此京兆府、干支卫和大理寺共办之案,大家勠力同心才查出些眉目来,不是某一人之功。”
  郑府尹越发高兴了,却还是道:“嗯~子正莫要太谦……”
  周祈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一边喝茶,摸自己旁边小案上的干果子吃。京兆这葡萄干儿定是从西市胡商那里买的,大,甜,不是很干巴,好吃。
  听到二人的官场客套,周祈在心里哂笑,这些官员们……
  其实,周祈从小到大听过也说过太多这种话。说起来,谢少卿的官场客套到底带着文人的矜持端庄,是穿着大衣服的,不够敞亮。要说敞亮,还得是宫里人……都是赤膊的。
  周祈拈葡萄干的手突然一顿,为何我见了谢少卿,就总想起赤不赤的事来?这调戏人总挑着一个调戏,似是过分了些……周祈难得地自省了一下。
  郑府尹赞道,“依某看,子正就是天生该着当秋官的。”
  谢庸再客气回去,听他提“秋官”,不由得看一眼在那里饮茶吃果子的周祈。
  周祈对他庄严一笑。
  谢庸微皱眉,这是犯了什么毛病?
  郑府尹这回却对周祈脸色很是和暖,看见她那吊儿郎当的德行也不再堵心,反而罕见地道了句“周将军辛苦了”,对崔熠夸得也更多了两分真心,说崔熠“不负众望”,是“高门子弟之楷模”。
  周祈与崔熠都拱拱手,客气一句,两人又笑着对视一眼,对郑府尹何以如此心知肚明。
  本朝惯例,这种涉及朝中官员的案件,由京兆合同大理寺办理,若是大案,刑部、御史台也要共审,但不管大案、中案、小案,只要涉及官员们,便不算在京兆考绩中,也算给人多事杂的京兆府留些余地。
  本以为是个民间凶杀案,谁知摇身一变成了官员杀人案。郑府尹暗叹,变得好啊!青龙寺的签子果真灵验,“来路疑芜废,源中有人家”,这不就如那渔父一样找到路了吗?本来郑府尹都做好去做养老官的准备了。
  郑府尹站起来道:“此案审理宜早不宜迟,早日审清结了案,也让亡者安息。我们这就去吧?”
  三人都站起行礼,与郑府尹一起走去大堂。
  “穆咏,你是功臣之后,有爵在身,本府也不想弄得太难看,事情已经明朗若斯,你还是从实说了吧。”
  隔了这段时间,穆咏站在京兆府大堂上倒比崔熠逼问他时更从容一些,“某确实与卫氏有私,但赵大不是我杀的。”
  站在这堂上的,哪有老老实实招人的?郑府尹于此颇有经验,只道:“你且说来。”
  “卫氏本是家祖母的婢子,某年少时,家祖母溺爱,多遣身边小婢照顾,卫氏便是其中之一。大约某十岁上下时,发现了外书房的密道,当时正是卫氏随侍,便带她去探这密道……”
  “可曾与人说起?”
  “当时小,怕家里大人说,便不曾与他们说起。后来又下去那密道几次,不过是个荒废小宅,并无可观处,便不再下去,渐渐也便淡忘了。”
  “你和卫氏之私又是何时开始的?”郑府尹问。
  “舍下与信阳候府有些旧亲,她后来被家祖母送与了信阳候府的三娘。三年前,她来长安,从那地洞中出来,我才知道她被放了出去,且嫁与了那赵大。”
  穆咏抿抿嘴,“她哭诉赵家吝啬、赵母刻薄、赵大粗鄙,我很是怜惜她,我们本是相熟的旧人——便,便有了私情。”
  这么轻易就有了私情?周祈终于信了传奇上男女初见便如何如何不是瞎编的了。那《花月记》上……周祈赶忙在脑子里打住,用手指揉揉耳朵,接着听。
  “那卫氏所生之子,是你所出,还是赵大的?”郑府尹又问。
  “是我的。”穆咏低着头道。
  这倒也在意料之中,郑府尹道:“那便说说你杀害赵大的事吧。”
  “我真没杀赵大。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真没杀他。”穆咏抬起头。
  郑府尹笑一下,觉得他否认得很没意思,“那你说说,你的荷包是如何掉在平康坊尸体之侧的?”郑府尹颇通诈供之术,根本不问他那荷包是不是他的,只问他为何掉在那里。
  果然穆咏没有否认,沉默了片刻,只摇摇头:“我不知道,兴许是被谁偷了,或掉在平康坊什么地方了,被人捡了用来栽赃。”
  郑府尹觉得这功臣之后啊,真是黄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啊,这样的蹩脚借口大约只三五岁小童会用,七岁的都会想个更通顺一些的。但转即又想,就是这么个货办的事,让自己差点提前养老,心里不免堵得慌。
  “那你再说说地道里的血迹吧。”
  “那个,我确实不知道。兴许是多年前的陈迹吧。当年秦国公府被围,有受伤之人用那暗道,滴落了血迹在地上。”
  郑府尹拍案,冷笑道:“简直一派胡言,处处漏洞。那洞中是拖擦血痕,且是从赵宅方向拖去公府,说什么陈年旧迹……”
  穆咏皱起眉,目光略显茫然,“我真不知道。”
  呵,装得倒像,这郡公也不是全无是处。郑府尹缓缓地道:“本府说说,你看对不对。你与那卫氏有了奸情,并生有一子。不知何处露了端倪,引起了赵大怀疑,故而赵大与卫氏发生口角,所以婢子才听到‘有人’的话。”
  郑府尹语速渐快:“这通奸,大小也是个罪名,你怕赵大找你去闹,被人知道,故而带着家奴、伙同卫氏,便在赵家打伤打晕甚至杀了赵大,并通过地下密道运回家中。又砍了头颅,收拾干净,用马车载去平康坊,丢在东回北曲。”
  “许是卫氏早知道赵大认识常丹娘,告诉了你,所以你才这般嫁祸的。你那荷包便是搬运尸体时不小心掉下的。本府的推测,没什么差错吧?还不速速从实招来!”说到后面便有些疾言厉色的意思了。
  穆咏面色苍白,不断摇头:“不是,我没杀赵大,我不知道,不是我!”显是精神已濒错乱。
  郑府尹冷哼一声,若不是你身上有爵,一顿板子下去,就都招了。审这种人实在束手束脚,郑府尹想着初步审出个头绪来,写了奏表,把他往大理寺一送,也就完了,便挥挥手,让人把他带下去。
  然后提审卫氏。
  卫氏与穆咏所言差不多,赵大买这宅子果然是她引导,“我告诉他听人说这坊里有便宜小宅,他为人吝啬,听了便宜二字,哪里还顾旁的,与其母商量过,便买了下来。”
  “……他想整一整后园,把那花厅改成暖房,好放花木。我说暖房要点炭,放那点子花木,不定能不能抵上炭钱呢,他才作罢。”
  “那日婢子听你与赵大口角‘有人’,是怎么回事?”
  “便是他说改暖房的事,我不让,他玩笑道,‘那房里莫不是有什么花妖精怪变的野男人勾了你的魂魄吧?’我心里吃惊,便说他,‘有人这种话不是随便说的,以为都跟你似的什么香的臭的都让她沾身子。’”
  “你果然早知道常丹娘的事?”
  卫氏低头道:“是。”
  郑府尹摇摇头,先买宅,再通奸,又用话拿捏反将丈夫,还有案发后的所作所为,世间怎会有如此奸诈的女子?目光扫到那边的周祈,郑府尹又觉得,这女子的奸诈倒也寻常,最怕那种又狡诈又泼皮又彪悍的……
  然而卫氏并不承认与穆咏合谋杀了赵大,“他真的是失踪了。或许真是被平康坊那妓子杀了也不一定。”
  郑府尹对她可没有什么顾忌,当下便上了刑,然卫氏依旧死咬着未曾杀夫。
  “铁证如山,你死咬着又有何益?你以为不说,本官便奈何你不得?”说着,郑府尹便要加刑,却见谢少卿看自己,似有话说,便改而挥挥手,让人把卫氏带了下去。
  几人回到偏厅。
  郑府尹笑道:“刚才在堂上,某观子正似有话说。”
  “是下官打扰郑公问案了。”谢庸带些歉意地笑道。
  “你我之间还说这个,”郑府尹责怪他,“子正尽管讲来。”
  “从案情进展和堂审上看,此案尚有颇多疑点。那赵大是初一日失踪,而平康男尸是初四晚间被杀,若那男尸是赵大,中间空的这几天是为了什么?这不是绑架案,中间要索要赎金;那男尸身上亦无折磨伤,故而这几天也不是穆咏在折磨他。”
  郑府尹略沉吟:“许是在犹豫吧?毕竟杀个人,不是杀只鸡。”
  谢庸接着道:“还有那空荷包,看今日堂审,确实是盛安郡公的,但他戴个空荷包,还恰掉在抛尸处,这也太奇怪太巧合了些吧?”
  这个就连郑府尹也解释不通。
  “况且赵大是在外面失踪的,如何会在家中被杀?他尸体何以有酒气?还有其母那凶梦,那诡异的鬼哭……这里面疑点太多。下官以为,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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