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知更鸟-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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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斯一抬头就差点惊呼起来,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俊美优雅的年轻爵爷和一个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小姐,这个小姐看起来也就7、8岁,穿着一身骑马服,没有望向温斯,而是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掀开黄丝帘,望着窗外,百般无聊,又傲慢极致。
温斯有些尴尬地清清嗓子:“请尊贵的小姐起个身。”
小艾布纳还是没有望向温斯,看着窗外,淡淡地说:“是少爷。”
温斯:“……”
“请尊贵的少爷起个身。”
小艾布纳这才懒洋洋地站起来,给温斯检查。
温斯检查完,简直是逃难似的逃出马车。豪华马车飞驰而过,温斯抬起头,看见漂亮的小少爷不知朝着什么傲慢一笑,纤细的小手一挥,黄丝帘落了下来。急促的马蹄卷起地上的枯叶,打在温斯的裤腿上。
还很贫穷的温斯受到巨大震动:“真是傲慢啊……”
之后温斯每次与艾布纳提起这事,艾布纳都给他一个白眼,“那是你自己的看法,那时候我不过是看见外面有只没见过的鸟儿,看得入神罢了。”
后来他第一次改变对艾布纳的看法,是在一次击剑比赛上。那时他已经是荣誉骑士,离当上剑衣骑士长也不远了。他经常出入多伦宫,也常接触贵族举办的活动。那是一场比较重要的击剑比赛,专门为年轻的小少爷们准备的,只要能在那场比赛中得个名次,名声将立马传遍银弓城,同时立马被列入贵族小姐可考虑的订婚对象列表中。
他一眼就注意到小艾布纳,因为小艾布纳不知何时剪掉了长发,手臂上裹着纱布,干净利落的短发把他孩童的身姿衬得又修长又挺拔,但最吸引他的是小艾布纳握剑的姿势极为标准,两腿稳稳地张开,看起来很有两下子。
他眯起眼,觉得这个漂亮的小少爷很有两手。
而对手却是个笨拙得不能再笨拙的小少爷,那握木剑的姿势就像从来没碰过剑似的。他无聊地转过身,已经知道了结局。
但只听一片叹息,他转过身,小艾布纳的木剑被劈了出去。那赢了的小少爷不敢相信地望了望自己的双手。
“蠢货。”温斯低声说道。
他退出了校场,突然看见小艾布纳坐在外面的石板台阶上,把玩了会儿手里的木剑,然后放到一边,出神地望着天外。
“少爷,恕我直言,您这是故意输的。”温斯说道。
小艾布纳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温斯觉得小艾布纳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气质,心里泛起兴趣,坐在他身旁,“少爷,您是同情心泛滥,想当‘面包兔’吗?”主要生活在山里的面包兔,一旦被村里人抓住,必有几只面包兔不惜被村民打死也要让同伴逃走。
“不,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小艾布纳又开始把玩木剑。
“哦?”
“他需要赢,我需要输,仅此而已。”小艾布纳淡淡一笑,抓起木剑向前一掷,木剑消失在了绿林里。
第19章 云血荒1
青铜大门缓缓打开,走出一匹黑得油亮的骏马,上面坐着两人,一高一矮,高大的男人完全把面前的人给护住。
“早啊,艾布纳,你看起来心情不错。”温斯轻夹马肚,马上前迎一小段路程。
艾布纳摸摸马鬃,“原来骑马的感觉真不赖。”
温斯挑眉,看着奥雷亚斯把艾布纳保护得严严实实,连摸马鬃的手都不放过。
“一个人骑才……”里奇又管不住自己的贱嘴。
温斯立马打断:“骑士最重要的事就是保护好自己的主人。”
艾布纳嘴角一扬,拍拍奥雷亚斯的手臂,“我们走。”
云血荒在银弓城最北端的无息海内,从白鸥塔出发,驾着小船游上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但六人骑马骑了近三个时辰才到银弓城最北端的小乡村。此时已过了饭点,几人穿过集市时买了些黑面包和肉馅饼,边走边吃。
里奇啃着硬面包,回过头试图嘲笑艾布纳娇气时,发现艾布纳一边津津有味地啃肉馅饼,一边认真地看地图。
“你不饿吗?”艾布纳抬起头,举起馅饼。
奥雷亚斯摇摇头,看见饼屑沾在艾布纳的嘴角,悉心地帮他抹掉。
里奇挠挠头,默默地喝了一大口啤酒。
吃完面包后,前方的路变得越来越窄,风越来越大,裹挟着海腥味。艾布纳啃着苹果,被海风吹眯了眼睛,地平线处闯入了灰蓝色。
“就要到了。”温斯说道。
只见灰蓝色越来越近、越来越大。里奇的心情格外好,猛夹马肚,良驹一声嘶吼,疾驰而去,里奇张开双臂,大声狂笑,在海风中唱着海之子的歌谣:
我亲爱的孩子/
听音浪回环/
夜色冥冥/
月下的子民把潮汐埋葬在古老的歌吟/
静待吧/
第一只银鸥掠起水花/
白夜将醒/
百鸟丛生/
万物回眸/
我将赶在你醒来前/
为你祈祷最后一颗星辰/
其余的人连忙策马追奔。“里奇爵士!等等我们!”托曼因为刚刚一时贪便宜,不听劝告,买了一大包苹果,追着很是吃力,被远远地落在后面。
奥雷亚斯腾出一只手臂紧紧搂住艾布纳的腰,低沉道:“坐稳了。”然后猛地一踢马肚,骏马长嘶,一下子追到最前方。艾布纳潜藏多年的恐惧一下子被激发出来,猛然闭上眼,脑中全是树枝断裂的声音和冷漠的嘲笑声,他本能地抓住奥雷亚斯的手臂,止不住地颤抖。奥雷亚斯感受到艾布纳的恐惧,又放慢了速度,俯**子轻声对艾布纳说道:“别怕,有我在,lance。”
艾布纳听到“lance”,莫名一震,紧张的手慢慢放松。他轻轻睁开眼,只见目之所及是碧蓝的大海,午后的阳光把海面照映得晶亮而慵懒,四周是宽阔的沙地,沙子粗糙、长着稀稀疏疏的草,耳边是海风呢喃和急促的马蹄,他抬起头,奥雷亚斯正专注地注视前方,淡唇轻抿,呼吸平稳,单手抓着马缰,游刃有余,那块多年淤积着黑泥的记忆开始慢慢稀释。
“就在这下马。”温斯勒马,前面走来几个守卫。
里奇坐着马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几个守卫连忙欠身问候,里奇哈哈大笑,赏了他们几个铜币,然后下马,一个守卫恭敬地牵走马。
“给我的马多喂点燕麦,可把它累坏了。”里奇冲着守卫说道。
奥雷亚斯下马后,把手伸向艾布纳,艾布纳搭着手,轻松地下了马。温斯看了一愣,笑道:“看样子这是次还不错的体验。”
艾布纳挑挑眉,不得不承认,整体感觉真不错。
基纳帮忙把马拉进马厩,托曼哭哭啼啼地捡着仅剩的苹果,正好六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他擦干眼泪,一人分一个。
六人啃着苹果,守卫带他们走向白鸥塔。白鸥塔比起多伦宫的塔楼,显得很是落魄,泥灰剥落严重,城垛颇坍塌,看起来歪歪斜斜的,但是它依旧耸立在这片灰暗海滨,承受着强风吹拂和潮气侵蚀。白鸥塔的守卫见来了人,连忙吩咐招待来客。
“不必了,给我们准备好船,我们马上出发。”里奇拍拍一个穿着坚实黑衣的守卫,这个守卫头发稀疏,胡子倒是浓密得很,样貌鲁莽,眼睛和里奇有几分相像,他的黑披风上有银色胸章,显然比其他人地位高。
“还是云血荒?”这人问。
里奇点点头。
“往这里走,”这人瞥了眼里奇身后的几人,一眼看出艾布纳是个贵族少爷,但并没有刻意恭敬地问候,而是转身径直为他们带路。
“这是我堂兄,没那么多头衔、身份讲究,你们叫他阿尔杰农就行了。”里奇介绍道。
几个人随着阿尔杰农到了木船边,船有些旧,但看起来很结实。撑船人默默地站在甲板上收拾出海的物件,长得黑乎乎的,像是个老实巴交的渔民。
“嘿,希鲁!”艾布纳突然跑到甲板上,冲着撑船人喊道。
撑船人一愣,众人也都惊讶,“艾、艾布纳……少、少爷……”
“是啊,你怎么在这撑船?”艾布纳在甲板上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鱼、鱼不好、卖,我、我就来、来撑船……”撑船人低着头努力咬字,原来是个结巴。
“来了多久了?”
“就、就收到、少爷、信、信鸟前、前不久……”
艾布纳眯起眼看着前方的一片血海,记起了那张告诉自己黑豹位置的字条,说:“谢谢。”
从撑船人那张黝黑的脸上竟然能看出点红晕,“为、为少爷、做、做事,应、应该的。”
海岸越来越远,几人仿若置身于无边的蓝色中,温斯听了对话,坐到艾布纳的一边,问:“这也是你的一只‘小鸟儿’?”
艾布纳挑挑眉,“去年不过是给他讨回了几个鱼钱罢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呀,我坐在旁边的摊子上吃馅饼,几个人围着他的鱼摊子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口水都溅到我的馅饼上了,你说我还吃得下去么?”
温斯轻笑,抬头问希鲁,“除了我们还有人去云血荒吗?”
“没有、见、见过,大、大人。”
温斯轻叹一口气,直起身子,望向越来越近的血海。
“你在担心什么?”艾布纳问。
“亡魂。”温斯回答。
艾布纳皱起眉,“那我们多半是躲不过了,奥雷亚斯也见过。”
希鲁把船扣上岸,坐在船边等着。六人往云血花深处走去,这些花近看还是颇美的,长长的花茎光溜溜的,顶端长着一团团米粒大小的花苞,短一点的云血花淹没脚踝,高一些的达到大腿,有的甚至能到达艾布纳的喉咙。这个岛上没人住,因而没有一条像样的小径,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片未开化的血荒地,他们只能一边用手里的剑开辟路、一边往岛的中心走去。
“大概还要走多久?”艾布纳问。
奥雷亚斯的神情凝重,一动不动地感受着empusae的气息,良久:“还要走一会儿,就在这岛上的一条小溪里,但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温斯叹了口气,“这要找到什么时候,我们分头找,就找一条小溪、里面长着一种黑乎乎的花呗?”
众人点头。
“来来,小绵羊,跟着我。托曼,你去跟着里奇,”温斯把基纳拉到身边,“谁先找到就用这个小信号弹。”三组分头开路。
托曼连忙为里奇拨开了面前的一丛高高云血花,又殷勤地递上酒袋,里奇瞄了他一眼,还是开了塞子,喝了一大口。
“这酒不错。”里奇诚实说道。
“是我自己酿的,加了些黑莓,”托曼脸一红,挠挠头,“其实我想酿那么一大桶,拿出去卖,然后挣了钱,再去酿,直到满屋子都是酒桶,酒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珊曼’……”
里奇差点一口酒喷出来,如果他没记错,托曼的女友叫珊娜。
托曼没有在意,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还想开一个自己的旅店,一楼有一个大大餐馆,我会奉上自己做的食物,我最近做了一种兔肉馅饼,用蛮多的葱花和小辣椒来煎,远比鸽肉馅饼好吃……但是,珊娜非要我来当骑士,希望我有朝一日能当上荣誉骑士……”
里奇看着耷拉着脑袋的托曼,挑挑那大浓眉,说道:“干嘛非要围着一个娘们转,要我说,只要把她们摁在马上狠狠地干,她们准抱着你的大腿,服服帖帖。”
托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里奇爵士,您太会说了。”
“你看到女人,就挺起胸膛,像我这样!”里奇拍拍托曼的后背,力道有些大,把托曼拍得一颤颤的。
托曼直起身子,皮笑肉不笑,“然后呢?”
里奇清清嗓子,“你就跟她们讲讲你的经历,动听点、曲折点,小娘们就喜欢听这种。”
“酿酒、做兔馅饼?”
“打住打住,你这娘巴兮兮的,你就讲讲你之前碰到的断头女鬼啊、被鬼附身啊……”
“她们不会觉得恐怖么?”
里奇眼神一个躲闪,清清嗓子,拍拍胸脯,“不会,我一讲这些,那些小妹妹都往我怀里扑。”
托曼的眼底浮出了光,欢快地冲在前面,为里奇开路。
突然他隐隐瞥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他好奇地又向前劈了两下,直到看到这影子穿着一身白衣,全身惨白得毫无血色。
“尼禄?马尔杰里公爵。”里奇皱起眉。
“马、马尔、杰、杰里公爵不、不是、已经、死、死了……”托曼哆嗦着,手里的剑掉在地上。
“没错,这是他的亡灵。”里奇盯着这鬼魂。
“阿德里恩……”公爵的亡灵向他们一步步走来。
“为、为什么、鬼、鬼会、走、走啊啊啊啊……”托曼晕了过去,里奇一把抓过他的后衣领,扔到身后。
公爵的眼中充满悲伤,不停地念叨着:“阿德里恩……”
第20章 云血荒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