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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绣春刀与绣花针-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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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啜泣后,间或一声尖叫,又哭着喊了一声幽怨的“姑爷”,似沉浸在一场噩梦。
  “你这贱婢,竟然敢背着本郡主勾引方南,看本郡主不打死你!”
  尖锐的“啪”的一声,刺破耳膜,襦裙之下一大片血渗了出来,红得刺眼。
  “姑爷……救我。”
  “救救孩子……”
  那个儒雅清俊的男人满眼吃惊,“你说什么胡话,你这贱婢如何会……如何会怀了我的孩子,郡主……方南不曾与这贱婢有过什么。”
  “许是那日,那日方南吃醉了酒,这贱婢主动靠近我,我以为是郡主才……”
  “才做了这样的荒唐之事。”
  “郡主莫气,方南心中至始至终都只有郡主。”
  “不过一个贱婢罢了,郡主要打要杀都随意,方南的孩子只有郡主一人能怀。”
  “姑爷……你……”好狠的心。
  当初分明是他哄骗与她,是他先勾搭她的啊。
  女子轻声梦呓,眼角一滴泪顺着滑落,沾湿枕头。
  “姑娘,姑娘。”苍老的声音在耳侧响起,红芍缓缓睁开眼,看见一张枯槁的老人脸,才清醒过来,发现已然泪流满面,脸上和身上的疼痛也活了过来。
  “又梦魇了?”老妇人将油灯放在一旁的木箱子上面,用陶罐子倒了一碗药递给红俏,“吃药吧,吃了对肚子里的孩子好。”
  红芍愣住,她伸手轻轻抚着鼓起的肚皮,“老婆婆,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活着吗?”
  “大夫说还活着的,要好好吃药才行。”老妇人笑着道。
  红芍捂着脸呜咽起来,“孩子,孩子。”
  还活着。


第75章 
  今日该是国子监沐休的时候; 阮家早就算好了日子等着阮雲回来,只是直到接近午时也不见人影; 只有一个叫做左倜的人带了一封信过来。
  陈娘子看了信; 眉头稍皱起来。
  信里讲了阮雲要去见左首辅所以没有法子回来的事; 再就是提了阮呦的婚事; 让她们将此事暂且放一放,不要急着应下张家的婚事,一切等他回来再做决定。等再过些时日他便不用待在国子监了; 可以在家中温习。
  虽然阮雲并未在信封中提到张家如何; 但陈娘子还是敏锐地察觉出些许不对劲。
  “这可咋办; 再有两日张家估计会差人来问婚事的事。”李氏捉摸不透阮雲为何不让应下,有些为难地道。
  “让她们再等几日罢,左不过咱们人又不会跑了。”陈娘子将信封收好; “雲儿真心疼爱呦呦,总不会害了呦呦。”
  李氏应声点头,又看向院落中的阮呦。
  这些时日也不怎么见她出过门; 白天夜里都在摆弄着院子里那庞大的物件,又是用铅条描画,又挑了针线拼凑颜色没日日没夜地忙活; 便是到了深夜里,屋子里也是亮堂着的; 几日下来,生生消瘦了一大圈,下巴溜尖。
  吃了午膳; 李氏就找了借口撵了阮呦出去买药。
  阮呦知晓她们是担心自己憋出病来,心领神会,便听话地牵着阮惜一路出去,出了大门,冗长街道上形形色色地人路过,斜阳从西方倾斜而下,橙色金光洒向大地,阮呦稍稍恍了下神。
  这些日子她不断地忙碌着,总给自己找些事来做,思绪放得很空,什么也不用想,只要做手头的事就好。只是夜里心底空落落,有些难熬,什么情绪都涌上来。
  她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熟的,又总在半夜惊醒,枕头早已打湿了。
  阖上眼,想的还是三年前那个形容狼狈却一身傲骨的少年郎,没有锦衣华服,没有高头大马,前拥后簇,有的……只是一个遍体鳞伤的他而已。
  眉眼间的漠然,骨子里的孤傲冷然,和不经意间露出的怜惜温柔。
  阮呦心底刺疼,用手轻揉眼睛,她好像哭得有些多了,看东西有些不迷迷糊糊的,像蒙了一层雾,微微刺痛。
  她不想出门,是怕再撞见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神色去面对,还没有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纵然那日说得绝情,要忘记却是难的。
  “姐姐?”阮惜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袖。
  阮呦再睁开眼时已经好受了许多,视线一片清明,她抿着唇安慰有些紧张的阮惜,“我没事。”
  阮呦摇了摇头,将脑海里不开心的情绪都甩出去,出去走走也好,她正好做那幅绣图时陷入瓶颈,除夕夜景里许多细微之处她都忘记了,出来也好去看看。
  她和阮惜去了除夕放灯的街道。这里是燕京最繁华的街巷,立在街头看着这片店铺林立的景色时,阮呦愣了神。
  这已经不是除夕夜的景色了。
  她记得街道东边有一座长拱石桥,横跨护城河,一排柳树枝头沾雪,婆娑多姿,护城河边挤满了黑压压的人影,河上船只歌舞升平,河岸烟火灿烂,长河被莲花灯点亮,比天上星光还要璀璨。
  十里长街皆灯火通明,人山人海,皆是欢声笑语。
  阮呦的目光落在街道左侧的雅茗轩茶楼,旁边是一家做纸灯笼的铺子,这是她和哥哥那天夜里买孔明灯的地方。她走了过去,抬头看着雅茗轩三楼的包厢,正对着此处。
  从上往下,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彼时阿奴哥哥就坐在那,看着她选灯许愿。
  那时候赵乾告诉她,大人很孤单。
  阮呦嘴角噙了一丝苦笑。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只一味想要嫁给他,却根本就不了解他,也不知道那双隐忍的黑眸下究竟背负的是什么债孽。
  或许她不嫁他才是为他好。
  义母说她太单纯不适合大风大浪的生活。可她心疼阿奴哥哥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怕他有什么顾忌,怕自己扯了他的后腿,所以她努力去学,去学着变厉害,去学着变聪明,去打听宫廷朝政之事,去请教哥哥官场之事,去看历代史书。
  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累赘啊。
  可到底,她还是累赘,会掣肘他。
  “姐姐画的是这里吗?”阮惜环顾四周,想起摆在院落的那副巨画,小声问。
  阮呦点头,“嗯,可惜好些东西我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那时几家店铺开张,不记得周围有哪些人,不记得路边的花灯长什么样,也不记得明灯漫天的景色。
  她只记得那日阿奴哥哥戴了狐狸面具,穿着她为他做的衣裳,她的手腕上系着他的腰带,记得烟花炸开时他的眼睛好看得像繁星,记得他说,“呦呦,别哭了,我等你。”
  至始至终她都信阿奴哥哥心悦她的。
  不然那样冷情冷心的人又为何会将温柔留给她。
  “姐姐,别担心。”
  “我记得。”阮惜垫着脚,抬手去擦她下巴的泪珠,慌乱道,“惜儿画给姐姐看。”
  他以为姐姐是因为不记得那日的模样才哭的。
  “姐姐不要哭,惜儿会画。”
  “我不哭。”阮呦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满脸冰凉,心底羞愧,她擦干泪,握了握阮惜的手,轻声道,“惜儿想不想吃糖糕,姐姐给惜儿买。”
  阮惜并不想吃糖糕,但见阮呦这般问了,他就乖巧地点点头,“想。”
  阮呦便牵着他的手去一旁的点心铺去。
  不远处,阁楼屋檐上的几人瞧见那两抹略有些熟悉的身影,对视一眼,从房梁落下,混在人群之中,鬼使神差地跟着过去。
  赵乾跟了一路,就见两人买了糕点又进了同仁堂去。
  “不是,咱们跟了人家小姑娘一路了,倒底是为啥跟啊?”宋悟忽然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现在的行为有些不对劲。
  像个猥琐的跟踪狂。
  “你没看见阮姑娘去取药了吗?我们这不是不放心……”魏寻道。
  “不放心什么?”
  “大人那事啊,你们也知道吧,阮姑娘人美性子软,怕她伤着心了……”
  “这是大人的事,咱们不能插手吧。”
  “大人的事就是咱们的事,再说,我问你们,阮家的饭好不好吃?”赵乾问。
  宋悟和魏寻对视一眼,齐齐点头,“当然好吃。”
  “要是人家小姑娘嫁其它人了,你们以后好意思上门蹭饭?”赵乾睨两人一眼。
  两人老老实实摇头。
  不好意思。
  那就对了。
  赵乾轻咳一声,双臂攀上两人肩膀,将两人拉拢过来,“大人不争气,咱们做属下的不能掉链子,眼下大人惹人家小姑娘伤心了,咱们要是不管管这事,日后你们就别想去阮家食肆买肉夹馍的时候里面能比旁人多上几片肉。”
  两人目瞪口呆,“敢情你是为了那两片肉。”
  “爷是两片肉就能拉拢的人?”赵乾挑眉。
  两人张了张口方想摇头,却见赵乾话锋一转,“爷还真就是。”
  “那咱们该怎么做?”宋悟问。
  赵乾眯了眯眼,将嘴里咬着的草根呸吐了出来,看向同仁堂已经出来的身影,指着阮呦身旁的人,咧嘴笑,“第一步嘛,自然是恁死烂桃花。”
  阮呦怎么也没料到会在这碰上张颜,他一下就认出她来,朝着她青涩腼腆地笑着,喊了一声,“阮姑娘?”
  “张公子。”她朝着他施礼。
  “阮姑娘也买来药?可是家中有人身体欠安?”张颜满脸关切,跟着阮呦一道跨出门槛。
  来求医的人多,进出的人多,他离得靠近些,阮呦抿着唇,不动声色地牵着阮惜往边上靠了靠,避开他,她轻声搭话,“是我补身子的药,我自来体弱多病。”
  张颜仔细看她一眼,瞧见她窈窕的身段,细腰盈盈一握,忙低下头,“阮姑娘身子单薄,要保重身体才是。”
  他语气里带着关切和熟稔,阮呦却觉得有些窘迫,木讷地回了声多谢。
  “阮姑娘只带了弟弟出来?”
  “嗯。”阮呦应声。
  “那不如在下送阮姑娘一路回去罢?这路上宵小太多,阮姑娘是弱女子,有在下也能护你一二。”张颜殷切道。
  阮呦咬了咬唇,摇头拒绝,“张公子,不必了,这里到我家不远,路上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不必麻烦张公子了。”
  孤男寡女同行并不是好事,她与张颜也不过几面之缘,还没有亲昵到如此的地步。
  “不麻烦的,在下正好,正好……去拜访拜访伯母伯父。”张颜面色通红结结巴巴道,转瞬见阮呦似乎不情愿,脸色白了些,神色失落,“姑娘,莫不是讨厌我?”
  阮呦垂眸,轻声道,“不是。”
  “那便对了,”张颜眉眼舒展,笑起来,“姑娘当我是朋辈,我走姑娘身后三步之遥可好?”
  阮呦眉梢轻轻蹙起来,心底因着他痴缠隐约有些不舒服,却也知晓拒绝不得,这并不需要她拒绝与否,她便是拒绝了,他要跟着,她也没法子,且两人如今在说婚事,不论如何,她都没有将关系弄僵的必要。
  张颜的话看似温和软弱,实在却是在逼迫她,外软内硬,根本不给她选择的机会。
  “那便多谢公子。”阮呦叹了口气。
  她声音细细软软的,虽然带着点闷气的感觉,但外人并不能察觉出她在生气,反而觉得娇憨好听。
  “不、不用多礼。”张颜结结巴巴道。


第76章 
  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巨响以及呼痛声; 阮呦蓦地转过头,就见张颜已经栽倒在地; 神色痛苦地抱着腿。
  “张公子; 你没事吧?”阮呦吃了一惊; 忙过去。
  张颜嘶一声; 吸了口冷气,见她过来问,强忍着疼; 宽慰着道; “无事; 是在下方才走路失神摔着了。”他手轻按着裤腿,想毕膝盖那一处已经破了一大块皮,磨得生疼。
  他瞟了一眼路面; 清灰石板铺的马路整齐又平稳,并没有什么坑坑洼洼的地方,也是奇了怪; 方才他好好走着,忽然膝盖像是被人用锥子戳了一下,疼得他腿一软; 直接跪倒在地。
  “张公子受了伤还是先回去罢,就不必送我了; 我去寻个马夫将你送回府去。”阮呦道。
  “无事,无事,”张颜脸倏地一下红了; 想起他娘的话,他忍着痛楚站起身,“我一个大男人,不过一点皮外伤罢了,哪里有那般严重,还是、还是先送阮姑娘回去。”
  阮呦见他脸色分明白了几分,额头还冒着冷汗,显然是在逞强,但又怕伤了他的面子,只好犹豫着,“那好吧,张公子若是觉得疼了就不要勉强。”
  “姑娘将在下想得太弱了。”张颜揉了揉腿,若无其事道。
  阮呦只得作罢。
  原以为就这般平安无事,路过一间茶楼时,不知怎地,忽然一盆水泼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浇在张颜身子,顷刻间,张颜连着头发和衣裳都湿了个透,青涩俊秀的书生瞬间成了落汤鸡,众目睽睽之下分外狼狈,路边的人见了都哄笑起来。
  阮呦就在他身旁,并没有被水溅到。见张颜发梢还滴着水,方掏出手帕想替他擦拭,酒楼里一个掌柜模样的人就立刻拎着店小二的耳朵冲出来。
  掌柜揪着店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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