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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绣春刀与绣花针-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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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胸口的暴戾骤然平息。
  他轻舔唇角的血,喉咙腥甜。
  今夜是腊八。
  他很想她。
  哪怕知道她就在燕京,他也想她。
  哪怕就看着她在自己眼前,他也会想她。
  “陆大人——”身后忽然响起女子的声音。
  陆长寅侧过身,神色寡淡地看着她,清瘦的下巴微抬着,沾着两滴血。
  “六公主。”他的声音清冷,不见一丝情绪。
  女子一身妃红色宫装,华丽端庄,云鬓凤钗,施施然走过来,朱唇弯起弧度,眉眼带俏,“陆大人怎么半途就离开了?”
  她走近了些,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身形高挑挡住了弯月,洒下来月光勾勒着他的身形,晕出浅浅的银光。
  目光触及到那两滴血珠,柴清嘉的柳眉蹙起来,目露担心,“清嘉听说大人前些日子受伤了,是不是伤还未痊愈?”
  她取出方巾,伸手想替他擦掉血迹。
  陆长寅却猛地后退一步,拉开与她的距离,那双黑眸狭着疏离冷淡,藏着几分不易察觉地厌恶,他眉间染上微嘲,“公主请自重。”
  清嘉的手僵住,脸色有些难看,凤眸固执地看着他,蓄着眼泪,“陆大人何故如此拒我!清嘉活了十八年,就只中意陆大人,清嘉哪里不好,让大人如此避开?”
  “难不成陆大人心中有人?”
  陆长寅眸色淡淡,并不回应。
  清嘉走近了些,手指紧紧着搅着帕子,不依不饶,“陆大人是不是喜欢那妖妃?她如今已是父皇的妃子,难不成陆大人还能对她有什么想法?”她又想起方才在宴席上袭昭安在父皇面前对陆长宴的大肆赞扬,甚至还朝着陆长宴笑。
  凤眸中带了一丝嫉恨。
  昭安那妖妃!
  她眼眶发红,盯着陆长寅,从眉眼到下巴,有些痴迷癫狂,“我既心悦大人,就一定会嫁给大人。”
  陆长寅淡淡地看着她,语气有些凉薄,“那公主就试试。”
  清嘉明显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态度更加恶劣,脸色僵硬。
  早之前,她就求过父皇,明明父皇有意为她赐婚的,却不知为何又拒了。
  她紧捏住拳头,眼眶有些红。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开他。
  就是她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
  半晌,陆长寅轻嗤一声,懒洋洋地弹了弹落在衣襟处的雪花,清瘦的下巴微抬,声线沉沉,“公主要是无事就恕在下失陪。”
  不等清嘉作答,他就迈开长腿离开。
  那孤高的身影越来越远,清嘉气得跺了跺脚。
  紫宸殿外种满了万年青,坐落在树丛中的宫殿,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华丽的亭台楼阁上雕刻着祥云腾龙,华清池表面结了一层薄冰,碧绿而明净的水下肥硕的锦鲤一动不动。
  路过假山石,陆长寅指腹摩挲着刀柄,拔刀,刹那间,寒光一现,直逼假山后的人影。
  哐当一声,刀落地,发出闷响声。
  假山后的人嘶了一声,站了出来,“陆大人何必这么大脾气。”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又放出程方南这条泰迪精来ex大家了【顶锅盖】
  那个什么,其实程方南这样的人就属于比较渣的偏执狂,有点变态。


第44章 
  封昀的声音里带着戏谑讽刺; 他声音偏细,这是太监特有的声调。光影下的人身量颀长; 头戴着尖顶高帽; 脸上扑了粉; 白得毫无血色; 眉目飞扬入鬓,唇色殷红如血,样貌阴柔却绝丽; 眉峰处的一条浅疤又添了几分英气。
  他脖子上一条有浅浅的划痕; 血珠滑落下来; 染红雪白的衣襟。
  封昀毫不在意地轻舔唇,笑得有些肆意妖娆,眉目全是挑衅。
  陆长寅弯腰; 捡起落在地上的绣春刀,白皙的手指将刀口的血渍抹去,狭长的黑眸狭着嘲弄倨傲; 嘴角戏谑,“本座倒是不知道封公公竟然有偷听的癖好。”
  “跟陆大人学的。”
  陆长寅啧一声,懒洋洋的嗓音带着轻蔑; “可惜封公公没资格监听本座。”
  前朝旧制,东厂的权位比锦衣卫高; 以致司礼监宦官篡权,朝代灭亡更迭。
  大明却不是,柴显吸取教训; 东厂与锦衣卫职权平分,都直接听命于皇帝,无上下之分。
  要说谁最大,权势最胜,就看皇帝更信任谁,更偏袒谁。
  以前是封昀,如今是陆长寅。
  锦衣卫从成立就和东厂水火不容。
  陆长寅仰着下巴,月光下轮廓分明,眉眼间的含着不屑。
  看得封昀火冒。
  他最厌烦陆长寅这副漫不经心又倨傲的态度,明明——也不过是为了权势摇尾巴乞讨的狗罢了。
  比他又能高贵到哪去。
  “陆长寅,你别得意,本都督会揪出你的把柄。”封昀觑着眼眸,一点点变得危险,他靠近陆长寅,在他耳畔吐出两个字:
  “逆贼。”
  陆长寅挑了挑眉。
  封昀舔了舔尖利的牙,殷红的唇勾着,阴恻恻笑起来,桃花眼挑动,忽然又拉开距离,转身冷着脸离开。
  他会抓住他的。
  陆长寅一定在预谋什么。
  —
  清辉月下,封昀那张脸越发漆白,如瀑般的黑发被狂风撩起,在空中飘浮着,他微躬欠着身躯,即便已经身居高位,却仍旧习惯地弯腰。除却那丝低入尘埃的卑微,单凭样貌根本不在陆长寅之下。
  柴清嘉却不敢轻视他,甚至还有点怕他。
  封昀是个变态,真的变态。
  他是要吸人血的。
  偏偏他和陆长寅都是父皇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都督方才说什么?”柴清嘉重复了一遍。
  “下官能够帮公主。”封昀摸了摸留着血的脖子,手指如同白瓷一般,撵着殷红的血。他眼底闪烁着异样的情绪,身子情不自禁的颤着,他在兴奋着。
  这是他自己的血。
  他很多年没流过血了。
  柴清嘉眼睛亮了一下,抑制住心底的激动,微抬下巴,有些趾高气扬地问,“都督说的是真的?”
  封昀唔了一声,“公主等着吧。”
  “等时机到了——”
  他舔了舔手上的血,一大股铁锈味在口齿见晕开
  柴清嘉回过神的时候,就只能看见那道远去的背影。
  —
  长夜孤寂,熹微的月光将地面上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的一道,站在一簇簇低矮的房屋中央。
  风雪交加,红色的狐裘沾上银霜,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手指冻得僵硬,天际渐渐泛白,陆长寅的手指才微微蜷缩了一下,唇抿得紧了些。
  阮呦是被元宝刨门的声音闹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起来,一股子凉意窜进被窝里,身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察觉到元宝的不对劲,忙裹好衣裳去开门。
  “元宝?”她刻意压低了声音,细小微弱,被疾骤的风吞没,没有吵醒任何人。
  打开门,她看着眼前的人怔楞住,粉唇微开,露出泛着珠光的贝齿,显然很是惊讶。
  高大的黑影拢着她,铺天盖地的苏合香卷着清冽的酒香气扑鼻而来。窗户呼呼地响,油灯火苗被风吹得跳动,照在阮呦的脸上,忽明忽暗。
  陆长寅低头看她,小姑娘清棱棱的水眸看着他,掩饰不住惊讶,一只手撑着门,一只手轻轻抚着胸口,细软的头发搭在肩上,几缕碎发飘在耳边,没有一丝攻击性。
  “阿奴哥哥?”
  阮呦呐呐地唤了一声,她声音轻软,拖着长长的尾音,还有些不确定。待反应过来,杏眸一点点变亮,然后抿着唇笑起来,黑珍珠般的眸子璀璨的弯着,嘴角的梨涡浅浅。
  阮呦看着他的模样,噗嗤笑出声来。
  陆长寅靠在门槛,轻抿着薄唇,背着月光,纤长的睫毛上蓄着雪花,连眉毛头发都是雪白的,稍稍一动,雪花从火红色的狐裘上滑下来,像个白发白胡子老人。
  变成老人了也这么好看。
  阮呦仰头,伸手去捻他睫毛上的雪花。
  她个子不够高,轻轻踮起脚尖。
  陆长寅弯下腰配合她。目光落在阮呦的脸上,近在咫尺的唇是菱形的,微微翘着,比起从前多了几分血色。
  陆长寅的眸色暗了暗,僵硬麻木的手指弯曲着捏紧。
  阮呦举着手,轻轻擦过他的眉间和睫毛,她手心是温暖的,一触碰到雪,就化成一摊水泽。
  “阿奴哥哥,你怎么来啦?”她记得赵乾有说阿奴哥哥有宫宴,回不来的。
  “吃粥。”陆长寅的睫毛湿了,根根分明,他微垂着眸,阴影印在眼睑,声线低哑,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委屈。
  阮呦愣住,几乎以为自己产生幻听。她抬眸看他,见他神色认真的看着自己,半晌,又噗嗤笑出声。
  “你先进来,我一会给你热粥。”
  厨房里还剩下好多。
  只是不能被娘她们发现了。
  陆长寅“嗯”了一声,弯下腰进了低矮的门槛,迈腿进屋子,暖融融的气息将他包裹住,身上的雪花顷刻间就消失殆尽,融化成水,额头的碎发被打湿,连着官帽珠链都在低着水,滑过削廋地下巴,顺着两根分明的锁骨滑进衣襟。
  屋子里充斥着少女独有的香气,又狭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烟雾,有些呛人。
  他看向案几下的炉子,里面燃着碳,是次一等的。
  陆长寅紧抿着唇,眉头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
  阮呦找了块帕子递给他,“你先把水擦干,别冻病了。”她声音柔柔的,手指指了指门外,小声道,“我去厨房给你热粥喝。”
  阮呦转身离开,手腕却忽然被握住,冰凉凉的,冻得她哆嗦一下。
  陆长寅唇线抿着平直,对上她带着疑惑的眸子,垂下眸,“我陪你一起。”
  吃不吃粥都无所谓。
  他只是,想她了。
  想见见她。
  他是越来越矫情了,这么些年也没有亲人,在燕京的三年他也以为自己习惯了,偏僻她就出现在燕京了。
  阮呦怔愣一下,回过神来,耳尖悄悄泛红,“那你跟我一起去。”
  她心底有些甜丝丝的,只觉得阿奴哥哥今天,好奇怪啊。
  好像。。。。。。格外的黏人。
  阮呦嘴角抑制不住笑意,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陆长寅。
  两人轻手轻脚的走到厨房,点燃灶膛,温度升了起来,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她抬眸看着站在一旁的陆长寅,发梢还滴着水。
  她招了招手,软声道,“阿奴哥哥,你坐这里来,可以烤火。”
  陆长寅嗯了一声,走过去,做在矮小的木凳上,他的腿很长,在狭窄的空间下没有容生之处,只能蜷曲着,显得有些可怜。他一边用方帕擦拭着头发,一边自觉往泥灶里添柴柯,橙红色的火光映在脸上,勾勒出他深刻流畅的五官线条。棱角分明,水珠从额际顺着脸颊滑下来,淌过水渍,从下巴啪嗒滴下来。
  狭长的眉梢微敛着,漫不经心的撩拨收拢在微挑的眼尾,有些勾人。
  他的黑眸看了过来,凉薄的眼睛带了些不同以往的温度。
  阮呦抿了抿唇,低下头,将青瓷盅里的粥呈出来,放进锅中慢慢煨着。
  小小的灶房暖融融的,静谧无声,屋外狂风大作,相比之下,屋子里更显温馨宁静。
  陆长寅靠在墙面,微仰脖子,阖上眼睛,眉眼间平缓舒展开来。整个人呈放松的姿势休息。
  他睡熟了。
  阮呦偷偷地打量着他,细细地看着他的眉眼,心底有些揪着疼。
  阿奴哥哥很辛苦吧。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能睡熟。
  阮呦安静地坐在他身边,不吵他。直到身子僵直得有些酸疼,锅里的粥传出令人口齿生津的香气,她才伸手轻轻拉了拉陆长寅,“阿奴哥哥,别再这睡了,会着凉的。”
  等陆长寅睁开眼,她收回手,却触碰到硬梆梆的东西,被磕疼了,吸了口气。
  “有没有事?”陆长寅一把抓着她的手,语气有些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他看着她的手,食指中间掉了一层皮,细细的血丝渗出来。
  他有些慌神,指腹在伤口周围轻轻摩挲着,又贴着唇轻轻吹了吹。
  “呦呦,对不起。”他自责地垂眸,看着她的指尖,下意识亲了亲。
  阮呦的鼻尖一酸,憋着泪意笑起来。
  “没事的,阿奴哥哥,只是掉了一层皮而已。”
  杀人不眨眼的阿奴哥哥,不过因为她蹭破了一点皮就这样紧张,慌张得像个小孩子。
  阮呦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就是胸口涨涨的,还有些酸涩。
  她想阿奴哥哥也不想成为那样杀人不眨眼的坏人的。
  陆长寅看着她,对上她带泪的眸子,微抿着薄唇,有些无措,以为她是疼哭了。
  “呦呦。。。。。。”
  阮呦摇头笑起来,她看着方才将自己误伤的东西,“阿奴哥哥,这块玉坠你还留着呢。”
  她想起上面刻的陆字来,仿佛明白什么,小声问道,“你原本就姓陆么?”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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