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与绣花针-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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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医不是他为呦呦求的。
但如此一来,这两年便可以呦呦相看亲事了。
谢家他还暂时不打算考虑,陶家那桩婚事还未解决,且谢钰两人同谢家的龌蹉,如何看都是脱身不了的麻烦。
谢娉婷之前虽说想搬来和阮家做邻居,但谢家没有同意,若是真让嫡出子嗣搬出去住,他们秋明谢家还真丢不起这个人。争了那么久,谢家只答应他们在府中单独分一处院子给两人,两人不必与大房住在一起,吃穿用度全由两人自己负责。
这些年阮雲同谢钰接触最多,也能看出来些什么。
谢钰心软。
当初他带着谢娉婷从本家去了汴城是权宜之计也是心软,那人如同闲云野鹤,他有能力争,却又没有去争,即便如今回了燕京,他也没有决定到底要不要与谢家对上。
谢钰的才华不可否置,除非他哪一日真正下定决心与谢家对上,在谢钰没解决谢家的腌臜事之前,他不会考虑。
他不想自己放在心尖上宠的呦呦,与泥沼一般的谢家有何牵扯。
想着想着脑海里忽然蹦出一张冷淡疏离的脸,阮雲捏着杯子的指节忽然泛白。
他决计不会再让呦呦跟那个混账有牵扯!
“哥哥?”阮呦有些懵,她一脸茫然,不知道为什么哥哥周身的气压忽然变得很低。
“无事。”阮雲收敛怒意,又换上温和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以为熹妃娘娘是啥狗血小青梅哈 不可能的 绝对是不可能的
第33章
阮呦手上提着竹篮子; 依着风俗,要送节令食物给邻居和交好的人家; 她方从街道最边缘的黑子家出来就碰见三个有些面熟的锦衣卫。
这些人在下元节也在当值; 穿着飞鱼服; 腰间配着绣春刀; 勾肩搭背地在街上转悠着,说说笑笑,街道上的人看见他们就小心翼翼地避开; 如同看见洪水猛兽。
她听哥哥说过; 大明的锦衣卫几乎全是从战乱后的孤儿中选拔的; 他们没有亲人,直属于皇帝,未退休前可以风花雪月却不能娶妻生子。
因为做锦衣卫的; 不能有任何可以被其它人拿捏的软肋。
这些人看似风光却处在悬崖边缘,随意走一步,都有丧命的可能。
倘若做得好; 会招来大臣的忌惮仇恨,想方设法把他们拉下马,做得不好; 随时都有被皇上赐死的可能。
他们只不过是皇帝奴役恐吓大臣的一把刀,用过就可以舍弃。
阮呦抿着唇; 她听说前朝锦衣卫都指挥使没有一个善终,忠心耿耿为陛下办事,最后却被陛下安上造反的罪名处死。
那阿奴哥哥呢?
也会不得善终吗?
阮呦低头看篮子; 里面还剩下许多节令小食,手指紧了紧。她在原地发了会神,还是打定主意不与他再有什么牵扯,转身离开,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三个锦衣卫竟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赵乾瞥了一眼她的篮子,调笑道,“想送给大人?”他方才一眼就看着她了,这大街上就没几人敢看他们,也就眼前这个小姑娘时不时瞥他们几眼。
那纠结的模样,可怜巴巴的眼神,分明就是想送吃食给大人,又有些胆怯。
“不是——”阮呦矢口否认。
“你别害羞,我替大人收了拿回去吧,大人出京办事了,你想去送也进不了都指挥使府。”赵乾咧开嘴,伸手去拿,“欸,大人向来孤伶伶又独来独往的,难得的佳节也在外办案,能有个你这样的姑娘关心着,大人一定会高兴的。”
孤伶伶又独来独往。
阮呦不知怎么地心被刺了一下,那装着小食的竹篮子就到了赵乾的手里。
“你放心,便是大人回来的时候这东西吃不了了,至少也是个念想不是?”赵乾又道。
“是啊,有个念想也不错。”魏寻附和道,他十七八岁的模样,眼睛瞅着那竹篮子有几分艳羡。
阮呦抿抿唇,思量一会,“你们在这儿等等。”
赵乾挑眉,以为她还有做些什么,点头应下。
就见阮呦疾步朝着阮家而去,等了片刻,她又拎了一个竹篮子出来,里面装着各种小食,还热腾腾的冒着白雾,闻着就意外的香。
赵乾笑起来,给大人送这么多,便是大人回来了也吃不完。
这阮家幺女,还真是喜欢大人。
“这个是给你们的,里面都是我娘做的小食,虽然不是精贵的东西,但味道很好。”阮呦声音轻柔软糯,双手拎着竹篮子递给赵乾三人。
赵乾三人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还有些胆怯的小姑娘,有些难以置信。
“给我们的?”赵乾收了玩世不恭的笑,后面两个脸上也有些惊色。
寻常人只恨不得与他们撇开关系。
阮呦点头,黛眉又蹙了蹙,“要是官爷嫌弃——”
“不嫌弃!”赵乾急忙一把夺过来,“李娘子的手艺大家都知道,我正遗憾今日吃不到!”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过了一会儿,他又有些别扭地道了一声,小麦色的脸有些红“多谢。”
做锦衣卫后,他还从未与人道谢过。
阮呦瞧见他别扭的神色,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觉得锦衣卫好像也不是很可怕。
看着阮呦离开的声音,几个人找了地方分食。
“她怎么总拿吃食讨好咱们!”魏寻笑起来。
别说,还挺受用的。
赵乾瞥他一眼,咧唇笑,“这回不是讨好。”
他想起那双真挚的杏眸来。
她只是单纯的,想送他们吃食。
下元节,赠小食与亲朋,他已经几年没尝过别人赠的了。
赵乾捻起一块红豆包咬了一口,满口香甜。
—
仁心堂外挤满了人,好在阮呦和阮雲来得早,排在最前面,不一会儿就抓好药,付了银子。这药是按着徐太医开的方子抓的,一副一两银子,抓了十副,给银子的时候阮呦心疼得直抽抽,这完全是在烧钱——
“哥哥,这太贵了。”阮呦小心翼翼地捧着药包,生怕洒了。
阮家为了给她养身子,三年来花了不下百两,可这药更贵,每日一副的话,一年就得三百余两银子。
“只要能治好你的身子,再贵都不算贵。”阮雲见她秀气的眉头皱成一团,那心疼银子的神色溢于言表,忍不住轻声笑。
阮呦只觉得她吃的不是药,是白花花的银子。
阮家开着食肆,抛去成本每月能够能有接近七十两银子的进项,她和义母现在接绣活的时间不多,也就四五十两的进项。
但一家人吃穿用度要钱,哥哥在国子监就学每月束缚也要钱,阮惜作画的颜料和笔墨纸张也贵,书更不说,都是几两到几十两不等。
所以阮家即便在赚钱,花钱的地方也多,生活比起以前在凤阳村宽裕许多,但还真没多少存钱。
阮呦打定主意,回去之后一定得多设计几件衣裳,早日把成衣铺开起,才好多赚些钱。哥哥以后考中进士做官,还需要许多银子打点才行。
抱着药才仁宗堂里出来,阮雲说带她去挑几朵珠花,小姑娘家该打扮打扮,自家妹妹常年累月首饰也就那么两样,正好他给人抄书写字也赚了些银子。
银楼是燕京的老字号,阮呦逛了一大圈,挑了两根绣着玉兰花的银簪子,她回头正想跟哥哥说选好了首饰就瞥见一男一女的身影进来,径直去了楼上,女子穿着一袭桃红色衣裳,亲密地挽着男子半只胳膊,身子几乎贴在男人身上。
阮呦恍了一眼,偶然瞥见男人的侧脸,觉得有些眼熟,正打算细看一下,那男子就带着女子进了楼上一间厢房,帘子一放下来,就不见人影。
阮呦只得作罢。
“方南。”那桃红色衣裳的女子声音娇嗲,撅了撅殷红的嘴,双目含着浓情蜜意地看着程方南。
程方南心中得意,面色却不显,他轻俯下头,在女子耳边说了句什么悄悄话,惹得女子娇吟一声,眉目含春的看着他。
两人已经有过鱼水之欢,这样的目光自然让程方南心跳加速,差些把持不住,但这可不是个好办事的地方,他眼下还有重要的事。
程方南稳住心神开口,“郡主先去楼下选喜欢的首饰,我同三殿下他们商谈要事,结束后再来寻郡主。”
郑秋媛不满地嗔他一眼,“方南还唤我县主呢,你与我这般生疏作甚?”
“郡主,礼不可废,方南虽心悦郡主,过不了多久也会跟郡主成亲,但方南心中始终尊重郡主。”程方南笑着拉她的手。
在听见两人直接迟早会成为夫妻时,郑秋媛低着头笑得羞涩,“那在外人面前你叫我郡主,在私下,你还是叫我媛儿,不然我可不依。”
“好,在下都听郡主的。”程方南拍拍她的手。
“那我在楼下等你。”
程方南点点头目送她出去,等人已经不见了,他才收敛神色打开第二道门,深吸一口气进去。
“参见殿下。”看见靠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程方南恭敬地单膝跪地行礼。
“起来罢。”男人声音浑厚,不在意地挥手。
程方南道了一声“谢殿下”就直起身子,坐在一旁的郑子钧就满脸调笑,“方南兄本事不小,本世子那一向嚣张跋扈的妹妹也能被你调教成乖乖的小绵羊。”
“世子哪里的话,在下与郡主情投意合,郡主才如此敬在下。”程方南嘴角噙笑,温和地摇头。
三皇子打断两人的交谈,他眉头轻皱,吃着身旁清秀的小童洗净切成小方块的甜瓜开口,“让你去安排的事如何了?”
程方南立马拱手,“回殿下,再过几日就可以了,等刘婆子一死,官府就会捉拿阮家下狱,只是阮家同谢赵高几家都有些交情,牢狱之事需要殿下去跟他们说一声,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人,再让阮家人在里头吃些苦头,届时恐吓一番,便可让他们将食谱交出来,而那个阮惜,在下也会亲自派人送进殿下府中。”
三皇子满意地点点头,想起上回在街上看到的阮惜,七八岁模样,出落得如仙童一般雪玉可爱,模样精致,比起他府里那些好看得多,眼底不由染上一片火热。
“此事务必要办好,不许再招惹锦衣卫,上回的事父皇已经不满郑家,母妃如今在宫中如履薄冰,万不可再给她添麻烦。”三皇子警告。
郑子钧回想上回的事,胸中升起一团无名火,眼底一片阴霾,“殿下放心,这回肯定不会,上回是阴差阳错碰上锦衣卫办案,实在倒霉!阮家不过是个平白之家,跟锦衣卫没什么关系,锦衣卫那些又不是什么喜欢打抱不平的好人,不会插手这件事。”
他吃了一口茶,又有些怄气,“只那陆狗实在过分!将我和方南押在牢里狠吃了番苦头,这笔账本世子迟早要报!”
三皇子觑了觑眼睛,他长了一只鹰钩鼻,看起来有些阴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他现在是父皇身边的红人,暂且不要招惹他。”招惹了就是数不尽的麻烦。
待他被立为储君之后再收拾他。
程方南忆起那张有些熟悉的面孔,心底总有一层迷雾笼罩着,似是而非,想抓住那个关键的点却又偏偏想不起来是什么,“殿下,那陆大人是哪里人士?”
三皇子皱着眉,睨他一眼,“燕京人,怎么了?”
燕京人?
程方南心底疑惑顿消,之前他从未来过燕京,应该是没有见过陆长寅的。
或许是他多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带带:那个啥,因为吧,当初逃荒的时候阿狗又瘦又脏,衣衫褴褛还伤痕累累,就是一只可怜的小流浪狗,和程方南其实也没啥接触,也就接触了十来天的样子,所以程方南看见现在这样高大英俊多金帅气的小狼狗时,肯定是暂时认不出来的哈。
第34章
天还蒙蒙亮; 阮家就醒了,今日阮雲要回国子监; 谢钰他们的马车已经停在阮家门口; 李氏忙在厨房里取出些昨晚就卤好的肉和炕好的油酥饼; 另外又装了结结实实两大包袱的秘制腊肉。
“娘; 国子监的饭食不差,不会亏待儿子。”阮雲差些没拎动这扎扎实实的几大包袱,他扛在背上; 背脊微弯; 笑得满眼无奈。
“娘知道你吃得不错; 这些都是娘新倒腾出来的吃食,你都还没尝过,带去念书肚子饿了煮热就能吃; 便是吃不完与同窗分些能打好关系也是好的,这还有些包袱的是给谢公子他们的,你也一并带过去。”李氏边说; 边不住地往已经塞得满堂堂的包袱里再添些。
阮雲忙拦住她,“娘,这些够了; 再多吃不完就放坏了。”
李氏遗憾,这会儿只想把屋子的全都塞进去; 见他劝,只好停下动作,“那成; 等过些日子娘让呦呦给你们送吃的来。”
“娘,国子监的都是男子,呦呦去了只怕那些混账起了别的心思。”阮雲眉心不易察觉地蹙一下。
李氏嗔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