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霁霓虹-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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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光瞥见角落里的马克杯，顾祯眼不见心不烦地把水倒光后锁进抽屉里，继续工作了。　
　　卲寅成刚跟技术部开完会，就接到了邵竞宸的电话。那小子兴奋得不行，说是已经说服老邵和林诗诗，不去美国了。　
　　还说这都是顾医生的功劳，如果不是他的话自己根本没这个勇气和爸妈对抗，让卲寅成无论如何也得帮自己好好谢谢顾医生。　
　　“哥？你在没在听我说话？”邵竞宸叽哩哇啦说了半天都没听见卲寅成的回复，他停下来问了一句。　
　　“听着呢。”卲寅成吸了一口烟，突然灵光一闪说道，“你怎么不自己谢他？”　
　　邵竞宸说：“我没他电话呀，不然你把号码给我，我给他打电话吧。”　
　　卲寅成打着电话翻到邵竞宸的对话框，11位的电话号码想都没想就按过去了。“发给你了，自己去谢，没事挂了。”　
　　还没等邵竞宸反应过来，电话就兀自挂断了。邵竞宸只是皱了皱眉，也没多想，点开卲寅成发过来的号码给顾祯打电话去了。　
　　卲寅成刚才想出门给顾祯买个礼物，他想了想那晚的确是自己冲动了，可能把顾祯吓着了，所以想按照他之前说的方法，买个礼物上门看看他，顺便再做个测评。　
　　还没走出公司就被技术部刘刚叫住了，说是定好了下午要开会，卲寅成这才想起来这一茬。不过也幸好，现在再加上邵竞宸那小崽子的事儿，可以挑个贵点的礼物给他了。　
　　他老早就看好了一条领带，感觉特别符合顾祯的气质，不过那个有点贵，按照顾祯之前的意思有点超预算了。　
　　挂了邵竞宸的电话以后，他没再犹豫地出了公司，径直坐电梯去了停车场。　
　　卲寅成把装着领带的盒子装进包里，琢磨着想给顾祯打个电话约他见面，正犹豫着怎么开口，一个电话进来了。他看了下手机屏幕，是孙长文。　
　　“喂邵总，今晚约了税务局的领导一块吃饭，您得参加啊。”　
　　卲寅成皱了皱眉，有些不悦：“这么重要的事儿怎么不早说？”　
　　孙长文也很无奈：“谁说不是呢，原本不是约的明天吗，人家领导有事儿，说就今天有空。我也没办法呀！”　
　　这人要是换了赵云早就被卲寅成骂成狗了，他忍了忍脾气，说道：“行吧，时间地点没变吧？我这就收拾收拾。”　
　　孙长文如释重负道：“没变，还是那个点儿，邵总直接去行了。”　
　　卲寅成挂了电话，给赵云打过去：“晚上跟我去吃个饭，税务的，改今天了。不行，有什么事儿也得给我推了，我最近犯胃病了喝不了太多，怕陪不好。”　
　　赵云一听只能赶紧答应了下来，毕竟老板的身体是公司革命的本钱，伤不起。　
　　卲寅成心里有点郁闷，看来今天是见不成顾祯了，只能打开他的微信头像，再点开他的朋友圈聊以慰藉。没见到面之前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突然，他发现顾祯今天更新了好几条状态，数了数一共6条，除了其中1条以外，其他5条都是跟心理学有关系的。　
　　卲寅成点开那条很短的文字，上面写着：走完同一条街，回到两个世界。还配了个啤酒的表情。　
　　什么意思？　
　　跟谁回到两个世界？卲寅成现在心里有点敏感，他首当其冲就想到了自己。他这是要跟自己闹掰的意思？　
　　不敢再往深了想，没看见就当没这回事儿。卲寅成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关了扔进上衣口袋里，再也没看过一眼。　
　　赵云从公司卲寅成的办公室里带了3瓶茅台和4瓶格鲁吉亚带回来的红酒。　
　　卲寅成说了，格鲁吉亚是红酒的发源地，有8000多年的历史，虽然法国和意大利的也不错，但领导们平时肯定很少接触这个国家，就当尝尝鲜了。　
　　这还是他前年自由行去了趟格鲁吉亚的时候带回来的。赵云最羡慕他的一点就是，卲寅成走过不少地方，见识真的很广。　
　　他不是装b，是真的有点东西。　
　　不过赵云真的不知道他今晚把自己叫来的意义是啥，今晚的卲寅成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举杯碰杯喝掉，这个机械性的动作重复了几十次。　
　　连孙长文都看愣了，他们邵总平时可不这样啊。而且卲寅成今晚话特别多，侃侃而谈的，把局里领导们逗得可开心了。　
　　孙长文拽拽赵云小声说：“赵总，咱们邵总出什么事了？今天不正常啊。”　
　　“废话，我这不是也在看么！”赵云心想这臭小子发什么疯到底。　
　　卲寅成吸了一口烟说道：“现在想想还是国内好，我要是当年没出去，说不定现在也考个公务员，为人民服务了。来公仆们，你们辛苦了，我再敬大家一杯。”　
　　卲寅成托着杯底挨个碰杯，赵云和孙长文一看领导敬酒了自己也不能干坐着，也起身道：“我俩陪陪。领导们辛苦了。”　
　　喝完这杯酒，卲寅成的脸色明显不好了。当他眼睛直勾勾盯着人看的时候，赵云就知道他这是彻底喝多了。　
　　卲寅成借上卫生间为由起身离开了。赵云怕他喝的难受，也跟着去了。　
　　刚走到卫生间门口，赵云就听见里面传来呕吐的声音。他走进去一看果然是卲寅成，这孙子终于把自己喝吐了。　
　　“操。”赵云骂了一声，过去拍着他的后背，这时候除了他以外再没人能干这件事儿了。　
　　“我没事。”卲寅成把他推一边去，自己抱着洗手盆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赵云点了一根烟看着他吐，他知道卲寅成是个好面子的人，轻易不在人面前表现出弱势，他有他的骄傲，所以赵云很有数地往后退了退。　
　　不过一会儿可怎么回去？自己这烧鸡一样的体格怎么能扛他回去？老孙之前把脚崴了，他也使不上力，再说了卲寅成这毛病谁也碰不了他。　
　　于是赵云想到了顾祯。　
　　他不假思索地掏出手机给顾祯打了过去，那边响了几声才接。　
　　“喂，赵总，又怎么了？”　
　　赵云也顾不上分析顾祯声音里怎么蔫蔫的了，急忙说道：“你现在方不方便过来一趟，卲寅成喝多了，我实在没办法了。”　
　　顾祯只短暂的顿了一秒钟，扔下一句“位置分享给我”就挂了。　
　　等到酒局散了，卲寅成送走了客人的下一瞬间，就不省人事地往赵云身上靠过去了。　
　　“卧槽，卲寅成你怎么了？”赵云的个头差一点180，但是他很瘦很瘦，卲寅成比他壮实，现在又喝醉了，全身的重量压在他一个人身上，的确令他吃不消。　
　　下一秒钟有一只手伸过来将卲寅成接了过去。赵云一看，简直要跪了：“我去，顾总，你终于来了！”　
　　顾祯没什么表情，冲着孙长文礼貌性的一点头，跟赵云说：“你不用跟着了，早点回去吧，我一个人就行。把他们家的地址门牌号都发给我。”　
　　话说完，顾祯把他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看起来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卲寅成架上了宝马。　
　　绝尘而去。　
　　“卧槽？”赵云揉了揉胳膊，心想顾祯平时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想不到还挺有劲儿。　
　　孙长文没见过顾祯，十分好奇他和邵寅成的关系，走上来问道：“赵总，那个帅哥是谁啊？也是你们同学？”　
　　“嗯，是我同学。”赵云拍了拍他的肩膀，“邵总的姘头。”　
　　孙长文在原地石化了。　
　　顾祯把邵寅成塞进车的后座，按照赵云发过来的地址开到了他们家楼下。盛世豪府的保安见顾祯脸生，说道：“这位先生，没有通行证不让进的。”　
　　顾祯把后座的车窗打开说：“你们看看这个人认识么？我是他朋友，他喝醉了，我送他回来就走。”　
　　保安一眼就认出了邵寅成，连忙点头道：“是邵总啊，当然认识！快进去吧。”　
　　顾祯一脚油门就开进了地下停车场。把车停好，打开后座车门，顾祯看着烂醉如泥的邵寅成，太阳穴跳得厉害。　
　　他钻进后座，用手轻轻拍了拍邵寅成的脸，轻声唤道：“邵寅成，醒醒，到家了。”　
　　邵寅成不知到底是醉着还是醒着，猝不及防地把顾祯圈到自己怀里，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顾祯，你能不能别走。”　
　　　　　　　　
017
　　被邵寅成一拽，顾祯没有扶稳直接摔进他的怀里。他惊恐地抬起头来，发现此刻和邵寅成的距离近到连他脸上的毛孔都看得清。　
　　喝醉酒的人劲儿特大，顾祯挣扎了好几下也没摆脱他，只好顺从他先这么靠着，等着恢复力气。　
　　“顾祯，对不起啊。”　
　　“要不你抱回来。”　
　　顾祯听着他的醉话，在他怀里突然笑了，心想这怕不是个傻子吧，还抱回来？心里的阴霾一下子就消散得差不多了。　
　　顾祯认命地笑笑，有未婚妻就有吧，本来也只是奢望而已，他高兴就行了。　
　　就这么守着，也挺好。　
　　顾祯一鼓作气将邵寅成从车里拽出来，架着他进了电梯。到了家门口，顾祯拿着邵寅成的手在指纹锁上按了一下，门应声而开，一股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　
　　顾祯嗅了嗅，突然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用的香水的味道么？这么巧？来不及细想，把邵寅成连拖带拽弄到卧室的床上，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把客厅的灯打开，200平米的大平层一览无余。顾祯心想有钱人家的少爷就是好，一个人住的房子都住的这么奢侈。　
　　从恒温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温水放到卧室的床头柜上，替他脱了鞋袜，摘了领带，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再把旁边的毯子拿过来给他盖上，顾祯这才准备转身往外走。　
　　“顾祯。”　
　　顾祯闻声回过头，一瞬间定住了。邵寅成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直直地盯着他看。借着客厅的光，顾祯能清晰地看见他眼睛里闪动着的细碎的光。他醒了？　
　　“你……”顾祯一句话哽在喉咙，说也困难，咽也困难，一时间进退维谷。　
　　“嘶……”邵寅成眉头皱作一团，痛苦地闭上眼睛，声音略有些嘶哑，“胃疼。”　
　　顾祯脑袋都空了，他迅速拧开床头的台灯，把光线调到最暗，只见邵寅成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汗，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　
　　“你怎么样？我带你去医院吧，你起得来吗？”顾祯心里着急，看邵寅成的样子应该很严重，他没有胃疼的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不用，水。”邵寅成抬起手想拿杯子，顾祯顺势把他扶了起来，把杯子端到他的嘴边。　
　　顾祯看着他把水喝下去，问道：“药在哪里？”　
　　邵寅成指了一下客厅电视机下面的柜子说：“都在那里面，你翻翻看吧，也不知道过没过期。”　
　　顾祯拉开抽屉，认真地看了药名和保质期，又重新倒了一杯温水，看着他把药吃了下去。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陷入沉默。　
　　邵寅成半靠在床头，看着站得笔直的顾祯说：“站在那干嘛，找个地方坐下，怕我吃了你？”　
　　顾祯搓着手，有些不自然地坐下，片刻后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没有。”邵寅成看着顾祯一脸严肃相，笑了一下说，“今晚喝的太多了，非常难受。”　
　　顾祯心里担心，根本没觉得他是在开玩笑，紧张地问：“那怎么办？不然我送你去医院吧，在家万一有什么事儿怎么办？”　
　　“还生我的气？”　
　　顾祯绝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乌黑的瞳仁看着邵寅成怔忡了片刻，张了张嘴，干涩地说：“我没生气。”　
　　邵寅成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我不信，不然你为什么不跟我联系？”　
　　顾祯语塞：“我……”　
　　邵寅成说：“别说忙，我不是小孩，用不着骗我。是不是那个抱让你觉得尴尬了？以后不抱了还不行，用得着不理人吗？”　
　　顾祯知道解决问题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直面问题本身，邵寅成的双商绝不在他之下，那晚以后他们为什么没联系他心里是有感觉的。　
　　可这件事让顾祯非常的无地自容，要不是赵云打电话，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脸面对邵寅成。　
　　他也是从小到大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即便他是个心理医生，也有他处理不了的问题，特别是这件事的主角是自己，不是别人。　
　　顾祯觉得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否则邵寅成肯定会发现什么异样，于是说道：“邵总你误会了，我真的没生你的气，我是在气自己。咱们已经接触好几个月了，我没能让你变得更好，有些无力罢了。”　
　　“放……”那个字没好意思说出来，憋得邵寅成胸口疼，他有些烦闷地低声道，“别胡说八道了，你比我在美国的那几个心理医生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还有，别整天邵总邵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