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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红色童年-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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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秋天,开学不久,堂兄堂嫂突然进城来了,我高兴极了!正值周末,星期天一大早,我领着他们去动物园,人又多又挤,堂兄便像在农村那样将我架到他脖子上,望着脚下的孩子,我非常得意,因为我有一位高大魁梧的兄长。周一一大早,哥嫂便随着父亲上医院去了,等我中午放学回来,父亲告诉我,他们看完病就直接到长途汽车站坐车回去了,我感到一阵失望,原本打算下午放学后和他们去照张合影,谁料想他们却走了,于是,我便从心里盼望着来年的暑假。
    暑假又到了,我又是一连数日不出门,钻在家里赶作业,等到别的孩子在院里围坐着写作业时,我已经开始在院里疯玩,焦急地等待外出开会的父亲早点回来送我去长途汽车站。这一天终于来了,我背着书包,仅装上一个日记本和一个作文本,满脑子畅想,被父亲送上汽车,到广阔无垠的农村,去会我久别的农村小伙伴,去写我最真实的日记和最充实的作文,当然,更是为了去见我思念已久的堂兄堂嫂……
    夏日的正午,骄阳如荼,蝉儿攀在高高的树枝上,边吮吸着树汁边喊着渴,稍有一阵风它便降低音调拉长了大喊痛快。我和村里几个男孩村前村后疯够了,肚子也开始叫了,便各自回家吃饭,我依旧住在堂兄家,快到家门口时,远远看见堂嫂立在门前那棵我不知名的大树下,树上开满了红撄穗般的粉色团花,有几簇垂在她耳边,她身着白色的确良衬衣,下穿藏蓝布裤,脚上穿一双旧的但很干净的粗青布鞋,再近看,一条乌黑粗长的辫子从左耳甩至胸前,手里做着针线活,简直就是一幅织女下凡图;一只美丽的黑色凤蝶在她周围飞舞着,似乎在欣赏着她纯自天然的美,竟不自觉地落在了她旁边的花簇上,她轻抬素手,不慌不忙,用削葱般的纤细的手指轻轻夹住了蝶翅,我看的有些发呆了,她正欲放飞蝴蝶,我叫到:“姐!别放!!给我,我要画!”二人回到屋里,她找来一根针,穿过蝴蝶的身体将它钉在了墙上,蝶儿扇动着翅膀,不久便慢了下来,成了又一幅“画儿”我从书包里拿出日记本,撕下一张,便照着画了起来,堂嫂已从灶房端来饭菜,她过来催我吃饭,看到我画的蝴蝶时,惊讶地叫起来:“呀!真像!!”堂兄扛着锄头进了院子:“什么事那么惊的?”堂嫂出去接过锄头边往墙拐角放边说:“去看,你兄弟画的蝴蝶跟真的一样!”堂兄进屋站在我的身后,弯下腰端详着说:“哟!真的像,你还有这本事?!”我不理睬他们,仍认真的画着,堂兄抚摸着我的头说:“我兄弟将来一定有出息。”堂嫂接着话茬儿:“可不是嘛!来,吃完饭接着画。”
    自从堂嫂知道我会画画儿以后,她便经常让我帮她描花样,我还常到渠边、田头观察野花,回来后画在纸上,堂嫂便照着用三秦特有的乱针绣法,将它们绣在洁白的门帘上、枕套上,再随意地加上虫鸟作补充,粗犷的针法中又蕴涵着细腻,加之色彩素雅,看上去就像国画中的兼工带写,赋予绣品以鲜活的生命力。堂兄是这些作品的唯一评判者,那段日子,我们最大的乐趣便是我和堂嫂合作的这些绣品,是它将我们的感情更深一步地串在一起,成全了一个新的三口之家,缔造了生命的快乐,堂兄堂嫂也似乎有了孩子,是大自然以它博大、真实的美完成了他们的意愿。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夏天是最美好的季节,我总称夏天为“我的季节”。在夏季短暂的岁月里,我非常珍惜每一刻,正因为过于专注地享受它,因此总觉得它十分短暂,就像孩子爱在夏夜里听童话故事,没等听完便睡着了,又像夜空划过的流星瞬间闪过,来不及梳理时光的造化,却因一时的疏忽,便将美梦遗失。
    我在七十年代单调、贫乏但平静的日子里渐渐长大。好几个暑假我未去农村,因为我迷恋上了小说和电影,前者尚可随身携带,但后者却无法携之,尤其是新上演的影片是过时不补的。那时,我见到的第一台电视机,是父亲单位饭厅里整日上着锁的一台9英寸的黑白“小窗户”,只有到了周末,才有幸一睹关在小木箱里的它的“风采”,而且是几十甚至是近百人挤在一起仰视这“先进”的机器,它象个“贵族”般居高临下地向木讷的人们闪烁着骄傲的荧光。七十年代小学生的暑假生活除了写作业外,大致便是看电影、听半导体、读“红色革命小说”,能蹭上电视看是件很奢侈的事。
    我小学毕业那年,升学改成了春季制要等到来年春天我才能到就近的那所中学去报到,因此,那个暑假显得格外长。那年我十一岁,心理上有了一丝少年知忧的感悟,漫长的等待靠几部小说是难以应付的,于是心中萌生了告别童年的念头,而这告别仪式中一个主要的内容便是到久违了的农村去,去和朴实、单纯的乡村小伙伴告别,去和坦荡宽阔的田野做最后一次童心的交谈,去看望憨厚朴实的堂兄堂嫂,告诉他们我准备长大了,哥已经架不动我了,我打算长得和他一样高大、强壮、英武……
    时已入秋,我带着复杂的心情踏上了故乡之路。茂密的苞谷,像高大的绿色卫士,笔直地列阵于小路两旁,一直延伸到村头的小桥头,被老渠拦住,我迈上桥头,转身回首俯视那庞大的绿色阵营,胸中莫名的郁闷被吐故纳新,我童年的片段又被衔接上了。太阳穿过渠沿上高大的白杨树枝,照射在我已长高许多的身子上,早晨已撤出田野,把最明朗的田园风光展现在我眼前,沿着老渠向西走,已远远看见地北头堂兄家的院墙。我一边走一边想:哥嫂现在在干什么呢?他们看到突然出现的我会是什么表情?……
    下了渠沿儿,钻进高粱地向北穿行,垂下的高粱叶被我拨得哗哗作响,头顶偶尔还会被低垂的高粱穗儿“爱抚”一下,在我手舞足蹈地行进中,仿佛是在做着一场游戏,庄稼们也似乎有意和我“作对”,不时地用叶杆儿阻拦着我,并不断地戏弄我,让我在焦急中油生一丝恼怒,并把我急于见哥嫂的兴奋心情撩拨得乱七八糟,但最终,我还是以胜者的姿态,顶着高粱花子钻出了这片“迷宫”,站在了我久已思念的老屋的院门前。
    院墙根儿下,长着些齐腰高的杂草,迎接我的是门上一把生锈的铁锁,我心中顿生一丝凄凉,望着眼前的一切我楞住了。隔壁本家的三婶坐在门前簸麦子,见到我便放下手中的活儿起身招呼:“我娃回来了,长高了!”我问哥嫂的情况,三婶脸上掠过一丝悲凉:“你嫂子前年冬里得了绝症没了,你哥难过,卖了家什回山东老家去了,屋里没人了。”我被这突然的打击弄蒙了,泪水如泉般涌出,我无法相信更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抽泣着问三婶:“我哥啥时侯回来?”三婶摇头叹气道:“瓜娃哩,老桩子都卖了还能回来?连你嫂子的坟都箍到娘家地里了,心伤透了,可怜哟!”泪水划过我的脸颊滴落到我脚下的黄土地上,我低下头仿佛要从黄土中找回堂嫂往昔的身影;我扭头看看门前那棵树,又好像看见堂嫂捉蝶儿那一幕,她身旁的大树变成了高大的堂兄,他们似乎在那儿等了我很久很久……
    三十多年过去了,堂兄如今应该是近六十岁的人了,但在我记忆中,他永远是那个强壮、高大、英武的汉子,那副曾无数次驮我的宽厚的肩膀,也永远是那么坚实有力;而堂嫂正如一只美丽的玉蝶儿,匆匆地飞来人世,留下美的印记,又匆匆飞走了。如果说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搜寻美好的篇章,有一页永远镌刻着我的两位亲人:我的堂兄和堂嫂。
    盛顺丰
    2003年4月三稿于西安
   
季节之感触(旧篇整理)


    季节之感触(旧篇整理)
    26年过去了,也就是现在这个季节,相差不几天,妈妈在月光下送走了我,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那时我心真硬,头也不回,但我感觉到她在默默地流泪,我那时幼稚近乎麻木,几乎从不流泪,但到了母亲去世那几日,我把近一生所有的泪都还给了她。现在,我依旧很难因伤怀而流泪,要么是酒醉后暴嚎一顿,醒来全忘,再现在,连酒也戒了,更不会哭,也不愿意那样暴嚎了,毕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
    那时,我那么年轻,活泼、可爱、单纯,精力旺盛,到了部队更象进了儿童乐园,心志象孩童,几乎人人都喜欢我,我也自认为耿介、直言,爱憎分明,少年有过的忧虑被新的环境淡化,加之老兵们的追捧和当官们的偏爱,在新兵连我就象活宝,遭遇了从未有过的众星捧月般的待遇,其实,我的性格从未成熟过,幼年家境的特殊压抑,阻塞了我另一半应当有的成长与成熟,只给我剩下另一半孩童之心,让我对外界总以童心相对。许多人说我聪明,我有些沾沾自喜,但又害怕,怕那诡诈之心来与我的所谓聪明相对抗,我最不愿意和人争斗,极喜欢满堂皆好的大团圆氛围,但这不现实,世上没有那么多春花秋月一尘不染,况且人都是生存在各种细菌和埃尘之中的,我的单纯,被别人称做聪明的白痴;我的可爱被人称做聪明和才华。再其实,我极脆弱,心理底线恰如孩童般极易被突破,这也是我在许多环境中难以立足的要害之处,尽管人们都在喋喋不休地夸赞着,但同时也在否定着我,他们拿我当小孩看,从未拿我当**看待,而我与生俱来的娇气正中下怀。这也不乏为一种心理优势,至少我为自己活着,从不思量别人的感受,因我从无害人之心,但却常常有伤人之口,近乎不通人情事故。凡事知足可谓我的一大优势,但又无法迎合那些斤斤计较的人,往往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外在的天生丽质和内在的童心,惹得少部分嫉妒甚至仇恨,也正是这少部分人往往绊住了我的腿脚,影响了我生活的正常秩序,无端地剥夺了我的快乐,让我这喜欢快乐之人不得快乐。又其实,我讨厌成熟,因我从不惧怕衰老,于是从外貌上很难向实际年龄推进。公平些讲,我也许应被判定为:不该和某些人相处共事。因为心理差距太大,但又被人误解为骄傲,我是读过几本书,只有在被逼无奈之下才脱口所谓文化,况且我要应用所学。我讨厌甚至憎恨诡诈的人,尤其无法容忍斤斤计较的男人,但我又不象粗犷的男人那样宽容,在受到伤害时感到气愤和忧伤,最好的办法是远离他们,但奇怪,这种人总是出现在我面前并对我纠缠不休,大概是心存暧昧,大概因为我被人误解的外貌罢……奇怪的心理反应,让我无法抵挡。异性对我的爱慕让我自豪,但都过去了。不惑之年的我仍放飞着童心,连孩子也无法忍受我这种性格,但孩子却实在与我有共同语言,虽说孩子的学业拉大了距离,可我觉得孩子的成长几乎快要淹没我的幼稚,使我看起来确实不象个做父亲的人,我心存的父爱却是完全成熟和健康厚实的,明天孩子将回家,我也将暂时回到做父亲的成熟里,但有些本性是天生的,很难改变。天生的东西要么割舍,要么完全维持,有一种奇妙的力量帮助我保持本性而割舍掉其间不好的部分,这在意志力上对我是个考验,而我多愁善变易妥协的性格是自己的劲敌,这只有靠那种神奇的力量在我身上做工,焕发起我昨日的可爱,丢掉我不应有的值得厌弃的一面,有许多长期养成的坏习惯应该下决心彻底地根除,戒掉白酒,是我第一步胜利,戒酒的过程神奇而妙不可言,记不清是哪一天,一打开白酒瓶盖,闻见就发恶心,于是,彻底戒了,我但求今生不动白酒。戒烟的过程有些漫长,大概是不到时候,但已经有了戒的意识,因为深知烟比酒的危害更大,但成瘾性更强烈,戒起来也更麻烦,我在以积极的态度等待神奇力量再次在我身上动工,相信也会是一夜之间的事。其实,更大的敌人是不良的睡眠习惯,从小养成的晚睡晚起,严重的睡眠不足,加之年轻时上夜班更加剧了我的神经衰弱,并导致了我的抑郁症,还有长期的药物依赖,这些都是我意志防线的薄弱点,尤其是对安定类药物的长期依赖,也深化了我的忧郁,稍有外界刺激,便无法自控,以至精神完全崩溃,这些不良习惯和恶果,必须由意志来抵抗,首先是加强锻炼,有意识地锻炼,晨炼时间不够,晚炼更重要,能在睡前达到体力透支最终达到一睡便着,一觉到天亮,一粒镇定类药物不服用,这便会有翻天覆地的改变,肝、肾功能的恢复,会使我真正在不惑之年重得到少年之心、之情怀。源头追溯,是本于我曾对生活的热爱,但因病却不珍惜生命,空有着所谓年轻的外表,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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