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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节

宫学有匪-第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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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望了一眼便离开了。”
  “直到后来场上出现巨大变故,臣得知一味重要食材被蓄意毁坏时,才顿然醒悟过来,一切都是女公子做的手脚!臣当时又惊又愤,却因比试在即,不好站出来揭发,也害怕‘扰乱军心’,便强自按捺住,想等到比试结束再说,哪知后面又接连发生千岚天君求娶一事,臣一直未找到合适的时机,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万事尘埃落定,扶桑代表团也终于离开了大梁,臣才得以在圣上面前,亲口揭露这桩罪行!”
  “臣敢以性命担保,所见所述的一切,尽皆属实,若有虚言,任陛下处置!”
  宣少傅伏地一拜,声音久久回荡在大殿之中,满朝震惊。
  他巧妙地将时间线挪到了前面,设在了闻人姝动手,而付远之还未到来之时,给自己制造了一个第三人的目击时间段与证词,将付远之彻底摘了出去,可谓是天衣无缝。
  当下,殿上炸开了锅一般,梁帝更是眸光一紧,霍然瞪向闻人姝,闻人姝吓得面无人色,摆手间语无伦次:“不,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臣女没有做过这种事,是宣少傅,是宣少傅诬蔑臣女……”
  “女公子到了今时今刻还不承认吗?”宣名初抬起头,厉声一喝,他冷静的目光扫过文武百官,最终落在了龙椅上的梁帝身上,一字一句道:“臣早知女公子不会轻易承认,还好臣后面回到厨房检查时,在角落中拾到了一物,不是旁的,正是女公子当日无意掉落的一支海棠发簪。”
  “这发簪上刻着女公子的名姓,还有奉国公府的独有标志,旁人绝不可能伪造出来,臣今日将它带到了朝上,此刻就能拿出来与女公子当堂对质,不知女公子敢不敢一见?”
  宣名初掷地有声的话语回荡在朝堂上,闻人姝脸色愈发煞白,眼见宣名初就要往怀中掏去,她吓得身子颤抖不已,下意识就伸手摸向了头上,却是目光一喜,心弦骤松,脱口而出道:“你胡说,海棠发簪明明就在我头上,根本没掉在那厨……”
  她话还未说完,已猛然反应过来,脸上血色尽褪,然而为时晚矣,满堂哗然,梁帝眼眸更是遽然一紧。
  宣名初却是笑了,从怀里伸出的一只手空空如也,在闻人姝面前摊了摊,长声道:“女公子自己承认了,还有何话可说?”
  奉国公闻人靖站在百官中,脸色铁青,一记怒声道:“姝儿,你当真做出这种事情了吗?”
  闻人姝再无可辩解,整个人吓懵了,身子一下委顿在地,她猛然看向龙椅上的梁帝,颤声哀求道:“陛,陛下,臣女一时糊涂,臣女知道错了,求陛下开恩,臣女再也不敢了……”
  朝上愈加哗然,无数震惊目光的注视下,闻人姝撑不住,扭头又看向人群中的伯阳侯,泪水夺眶而出:“外公,外公救姝儿,姝儿不是存心的,姝儿……姝儿只是一时糊涂!”
  那伯阳侯又气又心疼,当着梁帝的面,却什么也不好说,只能痛心疾首道:“姝儿啊,你为何要干出这种糊涂事啊!”
  座上的梁帝一拍案几,龙颜大怒:“干出这种事情,还妄想去求谁,能帮你脱罪不成?难道你以为国家法度是儿戏吗?”
  闻人姝吓得一激灵,跪在地上急挪了几步,眼妆都哭花了:“不,不,陛下……臣女不是这个意思……臣女错了,求陛下网开一面……”
  “姝儿,你怎么会……”孙梦吟看着这一幕,喃喃出声,茫然又不解。
  她旁边的孙左扬捏紧拳头,恨恨唾弃了声:“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么重要的比试,居然出了你这个内鬼!难怪那天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所有人都急得焦头烂额,你却躲在一边不来帮忙,原来根本就是你搞的手脚!要不是杭将军挺身而出,带阿隽师妹再去了一趟晏山,取来了这秋萤草,还不知道事态该如何收场!这烹饪一项正是骆师弟与阿隽师妹主力出战,要是秋萤草没及时送回,他们可就被你害惨了!你竟连自家妹妹都不放过,真是好狠毒的心肠啊!”
  他这一语可算是点到了关键,许多人前后一联系,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闻人隽站在一侧,也紧紧咬住了唇,呼吸灼热间,眼眶一点点泛红,她正强忍之际,旁边的骆秋迟忽然伸出手,轻轻勾住了她的手指,清亮的眼眸温柔地看着她,似乎能望到她心底般,他低声一笑:“小猴子,没关系的,有老大在呢……不要再为不相干的人心寒难过。”
  闻人隽对着那双漆黑的眼眸,深吸口气,点点头,长袖遮掩下,也紧紧勾住了那根手指,温暖直达心底。
  龙椅上的梁帝又将案几一拍,厉声道:“原来如此,朕还道你哪来的动机……简直愚不可及,歹毒异常,只为一时妒恨,便能置国家荣辱于不顾,置一族胞妹于死地,真不知堂堂一个雅正端方的宫学,怎么就教出了你这样的弟子?闻人姝,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怒不可遏的斥声间,满殿噤若寒蝉,唯有站在中央,始终垂首一言未发的付远之,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了一丝嘲讽的冷笑。
  他从没有这般痛快过,每一步都按照他的预想算无遗漏,闻人姝绝不可能再翻身!
  时至今日,他终于能够摆脱这道阴魂不散的影子,摆脱这个令他厌恶至极蠢猪一样的女人!
  眼见事态到了这一步,伯阳侯就算再恨外孙女不争气,也不得不站了出来,替她向梁帝求情,闻人姝的几个姐夫也跟在后头,跪了一地。
  伯阳侯一派势力极大,追随者众多,这种时候不管情不情愿,面上的样子还是要装装的,一时间不少官员也站了出来,纷纷求情。
  梁帝发了一通怒火后,情绪渐渐平息下来,也深谙帝王之术,又斥责了几句后,终是顺势卖了伯阳侯一个人情。
  闻人姝德行有亏,虽大罪可免,但小惩难逃,梁帝将她从千秋册的功劳簿中除名,还责罚她去竹岫书院后山的一处冷僻院落,禁足面壁三个月,好好反思自己的罪过,抄满十本大梁律法,三个月后才可出来。
  闻人姝哭花了一张脸,泪眼涟涟地被带下去时,嘴里还在苦求着:“外公,外公救救姝儿,姝儿知道错了,姝儿不想去那后山,去那荒芜破院……”
  伯阳侯急得脸色都要变了,拼命向闻人姝使眼色,心中只恼恨不已,自己这蠢外孙女快闭嘴吧,再不依不饶地纠缠,恐怕就不止这点惩罚了!
  人好不容易被带了下去,梁帝清清嗓子,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那身白衣与旁边的清隽少女身上。
  该罚的人也罚过了,如今该赏之人,也要好好大赏一番吧?
  骆秋迟与闻人隽排众而出,梁帝在龙椅上望着他们,格外和颜悦色道:“此次学府比试,你二人居功甚伟,又受小人陷害,却也力挽狂澜,终是逢凶化吉,未失我大国颜面,朕心甚慰,你们此番想要什么恩赏,都尽管开口吧,朕一定竭力满足!”
  前面几组全是旨上定好的封赏,骆秋迟二人却可以当堂自己提出,这可是天大的殊荣,文武百官皆目光一动,别有深意地望向他们。
  骆秋迟与闻人隽对视一眼,向梁帝施礼下跪,骆秋迟面目沉静,不骄不躁,向梁帝清声开口道:“草民不求金银富贵,唯有一愿,万望陛下成全!”
  梁帝微感意外,却露出温和的一笑:“骆生何愿?”
  他言语间对他已是另眼相看,群臣心下皆如明镜般了然,望着那身跪着的俊逸白衣,只道这小子恐怕要平步青云了,这般大好机会摆在眼前,他此刻纵是开口直接要个官位,但凡未太出格,梁帝也会欣然答允的。
  无数双耳朵同时竖起,却只听骆秋迟微微昂首,一字一句道:“大梁千百年来等级森严,素来流传着一句话,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寒门学子若想要出人头地,走向仕途,报效国家,需经历多达二十九项考核,为期五年至十年的下放期,简直比登天还难,长久以来,这样不公正的选拔制度,埋没了太多人才。草民以为,官员选拔应当以个人才学而论,而非门第家世,如此大梁方可蒸蒸日上,国力愈渐强盛。”
  “草民不求个人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任何赏赐都可不要,只斗胆恳求陛下,愿陛下昌明开盛,改革这寒门选拔制度!”
  “草民写了一份《寒门谏书》,若陛下有此意愿,可看上一眼,草民不求任何东西,惟愿换得陛下这‘一眼’,为天下寒士争取一线机会!”
  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大殿之中响起,所有人倒吸口气,震惊无比,这番“请愿”简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谁也没有料到这骆秋迟会放着自己大好前程不顾,胆大包天地提出这样的要求,人群中的六王爷更是眉心一皱,深深看向了那身白衣。
  却谁也没有发现,龙椅上的梁帝手心一紧,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
  其实谁也不知,早在很久以前,这位看似文弱的年轻帝王,就有过动摇贵族势力,革新变法的意思。
  那时他刚上位不久,根基不稳,许多事情都把控在六王爷一派的手中,他处处受到掣肘,甚至有过寸步难行之感。
  在一次次举步维艰中,他慢慢意识到,以六王爷为首的这群世家贵族,门阀派系,势力实在太过庞大,就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根须从四面八方展开,牢牢扎在泥土里,不可撼动,他笼罩在这棵大树的阴影下,做什么都瞻前顾后,许多国策都无法推行。
  门阀权贵专政,王权却日渐式微,积弊如此之深,再不变革,恐怕头上的一方天都要易主了!
  骆秋迟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简直是老天赐下的一个契机,再及时不过,各番想法均与梁帝不谋而合!
  当下,梁帝按捺住满心激动,不动声色地坐在龙椅上,点点头道:“你不为自己求功名利禄,却为天下寒士请命,倒也难得,来人,把骆生写的这份《寒门谏书》,呈上来给朕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老大拒婚

  ☆、第八十九章:老大拒婚

  
  《寒门谏书》上共分了五大块,满满当当列了二十余条积弊与方针,除却骆秋迟当朝所言的那些,其中最戳中梁帝心坎上的一点,便是那力透纸背的十六个字——
  门阀专政,王权弱小,任由焰嚣,大厦倾塌。
  梁帝双手微微颤抖着,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呼吸,他这么久以来的隐忧,夜里时常辗转难眠,身边却无人可分担一二,今日却在这份《寒门谏书》上,叫骆秋迟一语挑明,他如何能不激动?
  一时间,梁帝心潮起伏,望着堂下的那身白衣,久久不能平静。
  大梁的官僚选拔制度,长期以来,的确存在着很大的弊端,才学品识非第一考核标准,家世门第却是重中之重,换句话而言,便是门第愈高,官职愈高,这样使得权力集中在了一小部分人手中,或者说是那么几大世家权贵,朝野由他们来操控着,王权却渐渐旁落。
  他们靠着仕宦途径和姻亲关系来维护门阀制度,稳固家族的地位,久而久之形成一个封闭性的集团,想要打破,比登天还难,不经历一番大刀阔斧的变革,没有一场剜骨剐肉之痛,绝不可能。
  梁帝想剐这块“肉”很久了,但却一直没能下定决心,朝中各种盘根错节的势力实在太难撼动了,虽说他战场上能够倚仗杭如雪,但朝中举目望去,一时却似乎无人可用。
  就在他最焦心之际,老天像听到他的心声般,竟将一人送到了他眼前。
  “这份《寒门谏书》朕已经看了,字里行间可见才华与忠心,但改革一事非同小可,朕此刻并不能给你明确的答复,但能允你一个机会,你若能达到朕提出的要求,朕必当重用你,你提出的各项方针也可让你一试,但若达不到要求,恐怕你会一无所有,你愿意跟朕赌一把吗?”
  梁帝在龙椅上扬声道,他饶有兴致地望着骆秋迟,似乎想要考验他一般。
  但事实上,梁帝之所以这么说,全然是顾及着朝上的世家权贵,他若是一口就应了骆秋迟,只怕会一石激起千层浪,几大派系势力都会纷纷站出来阻拦,这桩变革恐怕还未施行,便已夭折在了摇篮中。
  至少现在的骆秋迟,一介白衣,还不具备同任何世家权贵抗衡的能力。
  梁帝要做的,就是将他栽培起来,给他,也是给这桩变革,一段缓冲准备的时间。
  路漫漫兮,还需从长计议,方可万无一失。
  大殿中,群臣百官的注视下,骆秋迟望着梁帝,似乎与他心意相通般,微扬唇角,淡淡一笑,颔首道:“草民无惧,愿与陛下一赌。”
  人群里,宣少傅望着那身俊逸白衣,心中热血翻涌着,眼眶一点点湿润,嘴中呢喃着:“寒门终有人能够走到这一步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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