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学有匪-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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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龟孙子真阴,竟叫他有口难言,投鼠忌器!
相比孙左扬的憋屈,姬文景倒显得气定神闲多了,站在赵清禾身后,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孙左扬,好好说话,别发疯,如果没别的事,就打哪儿来滚哪儿去吧,不要在这亭子里妨碍我们温书。”
“你,你……这亭子是你家建的吗,我凭什么不能待在这,我就是要在这,我也要温书,我还要跟清禾师妹坐一块,免得你又动什么歪脑筋!”
“呵。”姬文景冷笑了声,全然未将孙左扬的怒火放在眼中,他掸掸衣袖,抱起桌上的功课,一派再无所谓的语气:“好,你慢慢温吧,这亭子以后就姓孙了,孙子亭里坐孙子,子子孙孙无穷尽也,随你怎么待,你就算在这看书看到死,看到天荒地老也没人管你。”
“赵清禾,我们走吧。”说着,姬文景一撩衣摆,转身踏出了长亭,赵清禾愣了愣,也连忙跟上。
“去,去哪?”
“去藏书阁,难道你想跟人一块当孙子?”
“不,不是的,我跟姬师兄走,去藏书阁温习……”
两道身影很快踏入暖阳中,一前一后默契非常,只留下身后亭子里的孙左扬,瞪大着一双眼眸,难以置信,他一激灵,紧追出几步,气到七窍生烟,又痛心不已:
“清禾师妹,你不要跟他走啊,你相信我啊,他真的不是好人,我才是好人,你别被他骗了啊!”
☆、第五十六章:书阁斗嘴
藏书阁,长阳透过窗棂洒下,有细碎的尘埃扑簌舞动,染着金色的光晕,檀木的书架下,两道身影席地而坐,棋盘上黑白子错落交杂,山河璀璨。
姬文景携赵清禾登上顶楼时,见到的便是这副光景,他一愣,旋即笑开:“你们倒是闲情逸致,跑这儿下棋来了,那十方亭还不够你们私会的?”
对弈的二人正是骆秋迟与闻人隽,姬文景的调侃一出,闻人隽拈起棋子的手便一抖,红了半边脸:“什么私会呀,姬师兄注意措辞,我,我是骆师弟的投石人,大考将至,我是来督促他温书的……”
“哦,温书温到地上去了,他是个野蛮人不讲究,师妹你怎么也跟着学了起来?这倒让我想起一个成语,再贴切不过……”
“夫、夫唱妇随。”赵清禾在旁边脱口而出。
“清禾!”闻人隽嗔怒了声,赵清禾乍然反应过来,连忙摆手:“我,我不是跟姬师兄一块打趣你们,就是脑子,脑子转太快了,它自己就蹦了出来……”
她结结巴巴的话在阁楼响起,别带一股娇憨之味,叫人忍俊不禁,一时间,其余几人都不由笑了起来。
暖阳金黄,和风轻拂,四人像又回到了游湖泛舟那晚,气氛再好不过,却是一道目光从楼梯口遥遥望来,染了冰霜一般。
付远之抱着几卷书,像道静默无声的影子,不知在楼梯口站了多久,又听去了多少。
直到一阵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个轻快欣喜的声音:“付师兄,你说的就是这一层楼啊,姝儿还从没来过这儿呢,这里风好大,阳光真好啊……”
一袭紫罗长裙摇曳而来,正是笑靥如花,眼睛一心往付远之身上扎的闻人姝。
书架旁的几人闻声望来,正对上楼梯口的两人,付远之神情淡漠,一双秀致的眼眸沉静如水,看不出所思所想,闻人姝却是一愣,神色有些不自在:“你,你们也在这啊?”
骆秋迟白衣飘飘,临风而坐,望也未望闻人姝一眼,只径直瞥向付远之,微微一勾唇,似笑非笑。
他一扭身,骤然朝闻人隽打了个响指,爽朗笑道:“小师姐,发什么愣啊,继续下啊,下完这一局,咱们就去后山钓鱼,不跟这些书呆子处一块了,你说好不好?”
“骆师弟,你,你说谁是书呆子呢?”
顶楼一众人间,闻人姝最先开口,还望了身旁的付远之好几眼。
骆秋迟扑哧一笑,悠悠下了一枚白子:“谁先吱声就说谁呗,师姐这么急着跳出来干什么,毕竟我可没点名道姓,你看人小姬、小禾苗怎么就不巴巴往上凑呢?”
“你,你怎么能……”闻人姝被一呛,脸上红白不定,她一直以来顶着书院第一美人的名头,还从未被人这样无礼对待过。
“行了行了,算师弟我说错行吗,我下完这盘棋就走,好不容易寻个僻静地方,还真不愿听麻雀叽叽喳喳的叫……”
“你,你简直是……”闻人姝一跺脚,又恼又羞,绞着裙角说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闻人隽不想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拂袖将棋盘打乱,随手拉起骆秋迟:“不下了不下了,骆师弟,这局我认输,趁天色尚好,咱们现在就去后山钓鱼吧?”
骆秋迟顺势收了棋盘,懒洋洋地起身,却脚步一歪,装作站不稳似的,往闻人隽身上跌去,闻人隽赶紧将他一扶,两人身子贴个正着,不远处的付远之脸色骤变,手心陡然握紧。
骆秋迟余光一瞥,视而不见般,只继续赖在闻人隽身上,笑嘻嘻道:“哎哟,下了半天棋,腿脚都坐麻了,不如小师姐你帮我捏捏吧?”
“呸!”闻人隽低声一啐,知晓骆秋迟的戏瘾又犯了,凑近他压低声道:“老大,快别闹了,你可重死了!”
骆秋迟“咦”了声,满脸欣喜的模样:“什么,到了河边再给我捏?那怎么好意思呢,小师姐,我看你不如现在就将我背下去吧?”
这无耻嘴脸姬文景都看不下了,目露鄙夷:“这家伙脸皮也忒厚了。”
闻人隽却是哭笑不得,搀着骆秋迟,伸手在他腰间暗暗拧了一把:“小骆驼哥哥,你改行去唱戏好不好?”
骆秋迟笑意不减,只站直了腰,亲昵地在闻人隽额头上弹了下,语气再自然不过:“好了好了,小师姐,不逗你了,小师弟背你还差不多,既然你发话了,那我们现在便去后山钓鱼吧,不跟闲人浪费时间了,走吧?”
他仿佛丝毫没注意到付远之眸中的异色,倒是闻人隽被肉麻得身子一紧,也不想再多待下去了,赶紧匆匆收拾了东西,才准备离去时,旁边的姬文景长眉一挑,上前道:“喂,你们两个家伙等等!”
他身影沐浴长阳下,脸庞清美如画,语态悠悠:“不叫上我一同去吗?闲情逸致也该多些人作陪才是,天光这般好,深锁书中也恁无劲,我也跟你们去后山走一走,画上几幅麻雀图,如何?”
不远处的闻人姝目光一动,被那“麻雀”刺得又是一番羞恼不已。
骆秋迟却是白衣一拂,一把勾住姬文景的脖颈,将他一扯入怀,绽开大大的笑容:“好呀,大美人作陪,求之不得。”
“喂喂喂,我说你这野蛮人,快给我撒手……”姬文景还在那头拼命挣开时,骆秋迟已经一扬眉,冲赵清禾吹了声口哨:“小禾苗,你去不去呀?”
赵清禾脸一红:“我,我不是小禾……”
“废话,她自然跟我一道了。”姬文景三两下将骆秋迟的手拍开,拉过不知所措的赵清禾,护犊子一般:“你们去钓鱼,我同她作画,别瞎叨叨了,要走快走,天光不等人。”
骆秋迟也不在意,笑了笑,四人结伴这便要下楼了。
付远之与闻人姝脸色均一变,几人自他们身边经过时,竟都默契非常地选择了无视,还是闻人隽迟疑了下,到底对着他们点了点头:“四姐,世……付师兄。”
自从上回游湖赠簪之事后,闻人隽就再没同他们打过什么交道,对付远之甚至连面都不大见了,路上迎面遇到都要先一步避开,有什么东西隐然间发生了改变,似乎再也回不到过去。
毕竟,脾性再好的人,也禁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抛弃,被舍下。
这一点,莫说闻人隽,付远之更是心知肚明。
如今阁楼上巧遇,倒带了些避无可避的意味,付远之抱书而立,见到闻人隽闪躲的眼神,以及那生疏的称呼,心头犹如被刀尖一刺,鲜血染满了整颗心,叫他一时间都有些呼吸不过来。
他很想开口唤她一声“阿隽”,但喉头像被烈酒浇灌了一般,怎么也无法张开,只呛得他满心苦涩,胸膛如火烧一般。
像是有意无意瞥了付远之一眼,骆秋迟一声嗤笑,径直拉起闻人隽的手,扬扬嘴角:“点什么头,你跟他们很熟吗?人家有拿你当五妹和世妹吗?别在不必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们快走吧。”
“站住!”
这一声发出的,却不是付远之,而是再也抑制不住心头怒意的闻人姝。
她从未被人这样冷嘲热讽过,如今是再也忍不下去了,贝齿紧咬,但面上依旧极力保持着世家贵族的淑女风范,只是呼吸略微急促:
“骆师弟,你可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为人处事切忌张狂无知,你不过是夺了个麒麟魁首,就能在书院里目中无人,横行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吗?”
赵清禾和闻人隽都有些惊讶地看着闻人姝,她挺直腰杆,继续拔高声音道:“口口声声讥别人是书呆子,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吗?你有什么资格对别人品头论足?我只知道付师兄气度好,学问高,是竹岫书院第一人,至于你,真能跟他相提并论吗?”
这话有些尖刻了,阁楼里几人脸色都一变,付远之的眉心也不易察觉地微微一蹙,他并不喜闻人姝这样为他“出头”,这只会让自己和她显得同样愚蠢。
果然,那身白衣懒懒转过身,望着闻人姝似笑非笑:“师姐有何赐教?”
闻人姝捏紧指尖,咬唇道:“你,你……不如就看这次大考,你敢不敢同付师兄比比?”
她话一出口,付远之已经想要阻止了,却还是晚了一步,闻人姝以孤注一掷的口吻道:“宫学九门,十分为计,共划为甲乙丙丁四等,你不如就与付师兄比比,看九门总分谁更高一些?谁能在这次大考中更胜一筹?谁才是竹岫书院第一人?”
话音落下,阁楼静了静,付远之闭上了眼睛,心里升起一股无以名状的烦躁。
骆秋迟嘴角微扬,半晌,白衣一拂:“竹岫书院第一人这个名头,我并不稀罕,但我不介意与付师兄切磋一二,只是,不知道付师兄自己可愿意?”
闻人姝仿佛这时才想起付远之来,她扭过头,向付远之投去探询的眼神,付远之深吸口气,极力按捺下胸膛不快,目视骆秋迟,淡淡道:“同门之间,无需较个高低,只当切磋便好。”
言“切磋”二字,便是应下挑战了。
闻人姝松了口气,斜眼看向一旁愣住的闻人隽,脸上有些得意之色。
等在一旁的姬文景早已不耐,拉过骆秋迟,看也不想看闻人姝一眼了:“这下行了吧,我们可以走了吧?一次大考而已,至于唧唧歪歪,小题大做,扯上这么半天吗……”
闻人姝脸色一变,上前一步:“姬世子,你……”
“得得得,别再抓我讲道理,我无礼,我张狂,我横行跋扈,我没世家风范,我更加比不上竹岫书院第一人……行了吧,我帮你把话都说完了,能放我们走了吗?”
姬文景素来呛人惯了,对闻人姝这种捏腔作势的贵族小姐更是没好感,当下拉着骆秋迟就想走人。
那头正纠缠着,这边不知何时,付远之已悄然走到了闻人隽身后,轻轻一拍她肩头。
闻人隽回首,窗棂投入的阳光洒了她半边眉眼,她有些怔忪,薄薄的双唇动了动,到底没能喊出那声“世兄”。
付远之目光有一瞬的黯然,却也没有多说,只是将手中一本笔记递给闻人隽,“你一向头疼算术一门,老规矩,拿我的去温习吧。”
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阿隽,对不起……是世兄让你失望了。”
阁楼的风拂过闻人隽额前的碎发,阳光细致入眸,她心神微微恍惚起来,仿佛还是昨日,付远之与她靠在奉国公府的树下,谈天说地,诗词歌赋,稚子无忧。
风筝飞过晴空,他摸摸她的脑袋,笑语温柔:“其实算盘很好玩的,以后世兄教你一些小窍门,你就不会觉得算术枯燥了。”
闻人隽眨了眨眼,有一点湿意漫上眼眶,她手心微颤着,迟迟没有去接那本算术笔记,付远之的双眸也渐渐泛红,他就那样望着她,一句话也没有多说,眼神中尽是无言的情愫与哀伤。
洒满阳光的笔记又向前递了递,闻人隽呼吸颤抖,依旧没有伸手去接,付远之的目光中甚至带了些哀求:“阿隽……”
就在他想要上前一步时,一只手横空伸出,将闻人隽往身边一扯,白衣翻飞间,那本笔记也随之被拍落在地,扬起斑驳尘埃,付远之的身子一僵。
“怎么还不去钓鱼,小师姐,你在磨蹭什么?”
骆秋迟笑嘻嘻地低头问闻人隽,目光又随意一扫地上:“咦?”
他仿佛根本看不见付远之的存在,只是故作惊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