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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宫学有匪-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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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盛会是陈院首定下的规矩,在游湖泛舟前,还有一个环节,就是男女弟子——
  互赠发簪。
  因为游湖必须是一男一女,所以通过这种方式,各自来挑选想要携手游湖的同伴,男女皆可送出发簪,如果你所送之人收下了你的发簪,并回以发簪赠你,便是接受了你的邀请,两人结对成功,可一同游湖泛舟,吟诗作赋,赏湖心昙花之景。
  是故,每位弟子在参加秉烛夜游日前,都要准备一支发簪,这代表着特殊的寓意。
  奉国公府门前,清月如霜,一地银白,闻人隽衣裙摇曳,不胜纤柔动人。
  她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燕草如碧丝,我喜欢……碧色的发簪。”
  “嗯,我记住了。”骆秋迟轻轻一笑,温柔如许。
  待他离去后,闻人隽才忽然想起什么,迎风喊道:“啊,你还没告诉我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可惜那道俊逸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闻人隽独立门边,久久的,才莞尔一笑:“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我要碧色,那你便要绿色的吧。”
  她仰头望月,满心满眼都是欢喜,却全然不知,一门之隔,也有人与她同样在望着一轮清月,只是心境一如春风,一如寒冬。
  付远之微微低了头,看着手中掌纹,唇边泛起一丝苦笑:“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闭上眼,衣襟染露,一抹冷意飘入风中。
  

  ☆、第四十七章:女酒鬼

  
  天高云淡,斜阳照入长亭间,赵清禾手持书卷,聚精会神地温习着。
  因接下来那场游湖盛会,书院人人都翘首期盼,心中跃然着,但赵清禾却也知道,游湖之后,书院的大考也马上要来了,她素来功课平平,名次一直在中游徘徊,若这次能够前进几名,父亲一定会很高兴的。
  并且……她望向暖黄的长阳,微眯了眸,额前碎发扬起,有些出神。
  应该,不会有人想送发簪给她吧?
  虽然她悄悄买了一支白玉簪,想送给那个人,但是……收到他的一幅画,已经是老天爷莫大的恩赐了,她还能奢求更多吗?
  赵清禾怔怔望着虚空,若有所思,目光悠远绵长,久久未动。
  孙左扬踏入长亭时,赵清禾已经伏在亭间的石桌上睡着了,他老远便看到一个纤秀背影,熟悉万分,走近一瞧,没想到还真是她。
  斜阳照在那张白皙的小脸上,熟睡中的赵清禾比之平时更加安静,每一处地方都清婉柔美,风吹入亭间,那长长的睫毛还会颤一颤,像只小白兔似的。
  孙左扬不禁一笑,伸手拿起她旁边的书,自言自语道:“大家都在讨论秉烛夜游日,就你一个人,跑到这亭子里来温书,真是个傻姑娘,你难道就没有……想要一同游湖泛舟的人吗?”
  说到这,他凝眸看向那张睡颜,目光倏然间,变得深情而温柔:“可是我有。”
  他轻轻伸出手,一点点触上那白皙柔软的脸颊,屏住呼吸,果然和他想象中的一样,肤若凝脂,吹弹可破,再上等的玉石也比不上这份触感,他……舍不得放开了。
  心里像有只手上下挠着,孙左扬吞咽了下口水,左右望了望,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一点点凑近那张清婉睡颜,正想悄悄吻上去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孙左扬,你在做什么?”
  姬文景阴冷着脸出现在亭里,肩上还背着画匣,想来也是恰巧路过,孙左扬吓得慌乱不已,手足无措,一张俊脸顿然煞白了:“我,我……”
  姬文景上前一步,将他狠狠一推,身子挡到了石桌前,冷眉以对:“趁人之危,卑鄙无耻,我往日说你是匹发情野马,都是抬举了你,你简直□□熏天,不配为书院子弟。”
  “你,你,姬文景你嘴巴放干净点!”孙左扬涨红了脸,头一回这样慌乱过:“我,我只不过是,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就能这样吗?”姬文景冷冷一哼,不客气地道:“只要是你喜欢的姑娘,你都可以任意轻薄吗?那我瞧你仪表堂堂,俊朗不凡,我心里也很喜欢,也情不自禁,你会过来让我亲一口吗?”
  “姬文景,你,你够了!”孙左扬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不定,猛然一指姬文景:“你知道什么?我跟清禾师妹,我跟她,早就有过肌肤之亲!”
  姬文景瞳孔骤缩,脸色大变,孙左扬咬咬牙,见事已至此,索性摊开了道:“她,她曾经亲过我的眼睛!”
  “亲你的眼睛?”姬文景深吸口气,极力按捺住所有情绪:“你脑子被驴踢了,发癔症了吧?”
  “你才发癔症了,你知道什么?就在两年前,两年前的书院桃花宴上……”
  赵清禾其实一直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她平日文静内向,再害羞不过,但是,只要一醉酒,就会变成“大流氓”,是真真正正的“大流氓”。
  只因小时候,她撞见过她爹喝醉酒,调戏家中姨娘,还把她也灌醉了,让她稀里糊涂,也跟着有样学样,调戏起身边人来。
  从此之后,她就再也改不掉这个难以启齿的毛病了,一旦她喝醉,就会彻底“变身”,周围的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模样生得好看,是个“美人”,她便会扑上去一顿轻薄调戏。
  还好长久以来,她身边伺候着的一直是各种俊俏丫鬟,所以,她每回闹归闹,扑倒的也都是府中丫鬟罢了,从没出过什么大岔子。
  这秘密是后来孙左扬千方百计,辗转从赵府侍女手中“买”到的,只因两年前的那场桃花宴上,他撞上了始料未及的一件事。
  那个春天,竹岫书院办了一场桃花宴,树下觥筹交错,弟子饮酒谈诗,宴至一半时,他离了席,想去湖边透透风。
  那时天边一轮明月照着湖面,水上波光粼粼,孙左扬正在湖边吹风醒酒时,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窸窣响声,像有人在自言自语般,他一路循着动静找去,竟摸进了假山里头,看见了万分惊愕的一幕——
  赵清禾坐在一方石头上,醉眼迷离,小脸酡红,身子歪歪扭扭的,低头不住嘀咕着:“不许喝醉,不许失态,不许调戏人,不许耍流氓,不许不许……”
  她一边醉念着,一边还伸着手,不断轻拍着自己两边脸颊,似乎想要打醒自己。
  洞里酒气弥漫,她长发披散着,自言自语,那场景一时间,荒唐又好笑。
  孙左扬按捺住呼吸,慢慢上前,刚想看个仔细时,却被一抬头的赵清禾发现个正着。
  她双眼一亮,瞬间像变了个人似的,十分流氓气地吹了声口哨:“哟,美人儿,上爷这来,爷好好疼疼你。”
  孙左扬有一刹那的懵然,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他平日跟这赵清禾没什么交情,也素来知她害羞文静,但还没等他细想时,那道纤秀身影已经扑了上来,带着浑身酒气,他猝不及防,避无可避,身子径直向后仰去,陡然栽倒在了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他双手还下意识地护住了赵清禾的脑袋,赵清禾扑通一声,重重压在了他胸膛上,却没安静半刻,又歪歪扭扭地爬了起来。
  她借着月光,醉眼含笑,上下打量着他,又很流氓地吹了声口哨,一派要轻薄良家妇女的放浪模样。
  他与她对视着,哭笑不得,尝试喊了她两声,她却坐在他身上,笑得愈发无赖色气:“小美人,你这双眼睛真好看,勾得爷心痒难耐,来,让爷香一个……”
  话音才落,她已一弯腰,倏忽凑了脑袋过来,啪嗒一声,亲在了他眼睛上。
  他心头一惊,下意识就要推开她,却被她缠得更紧了,他又不好真使力伤到她,就感觉到她在他眼睛上又亲又舔,竟让他升起一股异样之感。
  月下,那软软的小舌尖毫无章法,却像有一万只蚂蚁在他心里爬着,他口干舌燥,馨香扑鼻,触手所及无不柔软芬芳,竟迷迷糊糊间……放不开手了。
  那是种说不出来的酥麻感觉,他从未有过,他控制不住自己,月下也跟着心猿意马起来。
  终于,赵清禾从他身上醉醺醺地抬起了头,一缕乱发垂下,带着一股清纯又放浪的美。
  她伸手一点他嘴唇,双眼色气迷离,笑得愈发像个流氓了:“哟,还有这,这也漂亮,小美人儿,来,爷好好疼你……”
  酒气喷薄间,那一刻,孙左扬不得不承认,他可耻地……硬了。
  不要说推开赵清禾了,他心里甚至带了些隐隐的期盼,只望着那张泛着水光的嫣红小嘴,希望她快些付诸实践,快些如自己所说……好好地来“疼”他。
  他心头猛烈跳动,看着她弯腰低头,越凑越近,越笑越浪,眼神越来越迷离……却就在只差一寸之间,她头一偏,醉晕了过去。
  他提起的一颗心,一下空落落地悬在半空,不知是何等滋味。
  在地上僵了半天后,他才艰难地起身,扶起赵清禾,将她带出了山洞里,放在了湖边一棵树下,他立刻返回宴上,悄悄叫出了闻人隽。
  他装模作样,说自己去湖边吹风,无意发现了赵清禾靠在一棵树旁,似乎睡着了,不知是不是醉厉害了……
  闻人隽赶紧跟着他找到了赵清禾,他放心之后,这才独自离去,却不是返回那桃花宴上,而是往自己的院舍而去。
  天知道他有多着急,说出来简直太可耻了……他下身还硬着呢!
  一口气回到院舍后,他冲了个冷水澡,折腾了好一阵儿,才缓了过来。
  后来那几天,他始终心神不宁,脑中全是赵清禾的影子。
  他私下派人辗转打听,终于从赵府的侍女口中探到了赵清禾的“秘密”,他哑然失笑,却在书院里,更加不由自主地关注起了赵清禾,每次只要见到她,他的心都会跳得很快……他想,这就叫作喜欢吧。
  她是第一个让他心动,让他喜欢上的姑娘。
  “那次去赎人,明明都是我想尽的办法,却让你占了个便宜,叫她将你视作救命恩人,你却还总是对她冷言冷语,我每回都气不过,想把你这家伙狠揍一顿,让你知道我的女人不是好欺负的……”
  长亭里,姬文景眸光一紧,乍然变了脸色:“孙左扬,你有病吧?什么你的女人?一次意外而已,什么也没发生,你空口白牙,就想毁了人家名声不成?”
  孙左扬被这一呛,俊脸有些讪讪,却仍梗着脖子道:“就算现在不是,将来总有一天也会是的,我会上赵府提亲的,我告诉你,她会是我的,一定会是我的!”
  说完,孙左扬转身踏出长亭,拂袖而去,姬文景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眉头深锁,慢慢握紧了手心。
  赵清禾醒来时,晚霞漫天,风掠四野,瑰丽的光芒照进亭中,她还来不及为这动人心魄的美惊叹时,已先被旁边作画的姬文景吓了一跳:“姬师兄,你,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姬文景坐在石桌旁,执笔作画,神情淡淡,头也未抬:“怎么,这石桌刻了你的名姓,只许你用来睡觉,不许我用来作画吗?”
  他语气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说不清是在气赵清禾毫无防范之心,亭中说睡就睡,太不懂得保护自己了,还是在气她……那次醉酒轻薄了孙左扬之事。
  眼睛?孙左扬的眼睛哪里好看了?蛮牛一般,一丝秀气也无,不是浓眉大眼就称得上好看的,能不能有点审美能力?
  姬文景越想越胸闷,笔下力度一重,一抹绯色画偏了,他眼皮一跳,赵清禾显然也发现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姬文景目光定定,笔锋一转,将错就错,索性在那画偏之处又添了几笔,变作另一番瑰丽景象。
  赵清禾看得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叹声道:“姬,姬师兄,你好厉害啊!”
  她不由站起身,弯腰俯头,更加凑近去看姬文景的画,几缕长发摇曳在胸前,她自己都未察觉,那发梢正擦过姬文景耳边,他手微微一抖。
  姬文景深吸口气,赵清禾又凑近了些,他耳尖一红,似被人挠了一下痒,心头微荡,晚风之中,赵清禾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萦绕在他左右,像初春的月梧花一样。
  他竟一点也不排斥,只是……有点热。
  好不容易作完一幅长亭晚霞图,姬文景如释重负,赵清禾也站起了身,眸中满是赞叹:“好美啊,比刚刚天边的晚霞还要美,虽然画在纸上,但好像跃然眼前……”
  “你喜欢吗?”
  姬文景忽然开口,赵清禾一愣,姬文景伸出修长的手指,将那幅画向她一推,“送给你。”
  “又,又送给我吗?”赵清禾瞪大眼,有些受宠若惊,姬文景点点头,风中一张脸俊美绝伦,难得浮出一丝笑意。
  “只是,以后……离孙左扬远一点。”
  亭子里没头没脑响起这句话,赵清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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