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靖王妃-第3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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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浮。
可即便如此,那一头垂落下来不曾束起的墨发,衬得他周身的冷意,更加浓了几分。
第一次看这个样子的言渊,就仿佛刚刚从地狱中经过了一场恶战而回到人间,他的身上,杀气腾腾,让人愣是连看都不敢看他。
所有人都屏气不敢出声,尤其是那些当初竭力喊着要处死柳若晴的人,这会儿,垂着眸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大殿上的人,因为各自的原因,谁都没有率先开口,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言渊抬脚踏进了昭明殿,朝着金殿之上至高无上的人,一步步逼近。
冷意,在言渊的身上,凝聚得更浓了一些。
在言渊经过言绝身边时,言绝伸手,拉住了他,“你来做什么?赶快回府好好养伤。”
言渊没有理他,甩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抬脚,踏上了步向龙椅的台阶。
见状,言绝眉头一拧,便准备上去阻拦言渊,却见言朔对他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动,言绝只能耐着性子,看着言渊往上走,一步步靠近言朔。
下一秒,金殿之上,一道金属的光亮,反射着清晨从昭明殿外透进来的阳光,刺得大臣们无法睁眼,而接下来他们看到的一幕,惊得所有人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皇上!”
“老九!”
一把缠在言渊腰间的软剑被言渊握在手中,尖锐的剑尖,指着言朔微微沉下来的脸,剑气逼人。
守在殿外的侍卫,立即持刀冲了进来,却被言朔厉声喝止了,“都出去!”
侍卫们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到底还是奉命退了出去。
大殿上的气氛,充满了紧张,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在这个时候静止了。
“老九,你这是做什么?”
言霄跟言绝二人同时上前,拽住言渊的手臂,将他往后拉。
而此时的言渊,身上带着一股看尽沧桑的死气,对周围的一切,都置若罔闻,握着剑柄的手,因为过于用力,使得指骨明显泛白。
“为什么要斩她,她是无辜的!”
他声音沙哑,眼中在说到“她”的时候,透着无尽的悲凉和绝望。
“皇叔……”
言朔皱了皱眉,看着这把对准着自己的软剑,他并不害怕,更多的是叹息。
他又何尝忍心处死九婶,可他身在这个位子上,除了做那样的选择之外,他还能怎么做?
“柳氏当着群臣的面认了罪,你让朕怎么饶她?”
“她是被你们逼的!”
言渊的情绪,突地激动了起来,尖锐的剑尖,对着言朔的喉咙,又近了几分。
“皇上小心!”
群臣惊呼,言霄紧紧拽着言渊的手臂,这会儿也顾不上这是昭明殿,拉着言渊往外退,“你赶紧回去好好养伤!”
言渊刚刚苏醒,无论体力还是内力都不是言霄的对手,就这样被言霄从昭明殿拉了出去。
等到他被言霄带出了宫门,昭明殿上的群臣,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皇上,您没事吧?”
“皇上,您可要保重龙体啊,皇上。”
“靖王爷此举,实属大逆不道,乱臣贼子之所为……”
此话一出,有不少大臣应声附和,却看到言朔的眼底,冷光瞬间凝聚,看着群臣的双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警告。
“今日之事,若有人敢传出去半句,立斩不赦!”
群臣大惊,跟着便立即跪了下来,“微臣不敢!”
见言朔铁青着脸,长袖一甩,离开了大殿。
等到言朔走远,群臣们才缓缓起身,回想起刚才那一幕,纷纷摇头叹气。
靖王府的那位,是真的被惯坏了,他的父亲,他的兄长,到如今他的侄子,每一个都在惯着他,才将他惯着如今这般大逆不道,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剑指着皇上。
皇上不降罪他也就罢了,竟然还让人瞒着今日之事。
长此以往下去,靖王府那位的气焰,怕是收不住了。
言霄将言渊一路带回了靖王府,才将他的手松开,清冷的脸上,眉头深锁,看着言渊道:“你疯了吗?大殿之上,拿着剑指着皇上,你还嫌给那些人的把柄还不够是不是?”面对言霄的叱问,言渊却没多大反应,那张透着沧桑的脸,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生机,黯淡无光。
第798章 798。那封信
那双曾经寡情冷漠的黑眸,如今也失去了那仅有的光亮,晦暗得仿佛再也找不到光明。
此时的他,收起了全部的锋芒,平静得如一滩死水,没了波澜。
手中的剑,从他手上脱落,他死死地抿着薄唇,想要竭力隐忍着什么,却又怕自己坚持不住会失控,可那双赤红的双眼,还是出卖了此刻他内心深处的悲痛。
有些人,你失去她,却不敢去想她,因为他把她放在了心里最深的位子,扎了根,一想则动,一动则痛,伤筋动骨,那是被连根拔起的痛,没人能感同身受。
“六哥。”
仿佛过了大半个世纪,言渊突然间低声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他抬着眸子看着言霄,“带我去看看她。”
言霄身子一僵,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眉头蹙起,他抿了抿唇,道:“此处距离她出事的地方,有几百里,你不如等身体养好了些再去,不然我怕你坚持不住。”
“好。”
他非常配合地点点头,言霄原以为他固执得不会听劝,却没想到他就这样轻松地应下了,反而让言霄愣了一下,连日来心头的不安,因为他如此平静的配合而越发变得强烈了。
沉吟片刻,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到言渊面前,道:“皇上早上交给我的,你媳妇在牢里写给你的信,你看看吧。”
言霄知道,不管言渊此时心里在打着什么样的心思,能影响他决定的,还是只有柳若晴。
希望她留下的这封信,能让老九想开一些。
他印象中的九弟,是一个冷静到没有心的人,可越是这样没有心的人,一旦动了心,那便是铭心刻骨。
这扎了根的情,要怎么样,才能从他心上拔出来,却不伤他的心分毫?
言霄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
言渊快速伸手夺过言霄手中的信,神色平静,可捏着信的手,用力得能看出他手背的青筋,还有那略微颤抖的身子,终究还是出卖了他。
“多谢六哥。”
他拿着信,转身离开,没再抬眼看言霄一眼。
他回到房中,关上门,所有强撑着被他压在心底的情绪,如今彻底崩塌。
他颤抖着双手,将信打开,上面是他熟悉的漂亮字迹,一笔一划,都刻在了言渊的心上,疼得他滴血。
言渊
对不起,晴儿食言了,曾经说好跟你白首偕老,我却还是比你早走了一步。
我本是神机堂的人,从嫁给你开始,就是为了冒充柳天心接近你,试图从你身上得到对我们有用的信息。
你别怪皇上,他是值得你辅佐的明君,而我,却是不怀好意接近你的人,如今身份败露,按律当斩,无可厚非。
晴儿感激你处处维护,此恩此情,来生再报。
你曾对我说过,等我们老了,你会让我先走,帮我安葬,让我安心,现在,我不过是早走了几十年,你也要答应我,帮我安葬,让我安心。
你说,这是你宠我的方式。
所以,言渊,再宠我一次,好好活着,让我安心。
晴儿拜别。
言渊将信攥得很紧很紧,原本平整的信纸,此时皱成了一团,仿佛要将这样一封信,捏成粉末。
“你以为,你留了这样一封信给我,我就会相信吗?”
他紧咬着牙关,仿佛这样能减轻他心头的痛苦一般。
“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他看着信上那四个刺眼的字眼,双目通红。
“为什么要这么自私,为什么你走得这么痛快,却要逼我好好活着!”
没有她的世间,没有色彩,暗淡无光,到处都充斥着深沉的寂寞,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勇气,能在这样暗淡无光的世间好好活着。
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不吃不喝,整个人颓然得好似一缕青烟,风一吹,他便能消失在空气当中。
“父王!父王!”
门外,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嗓音,小小的拳头,敲着他身后的房门。
言渊的心,狠狠一抽,无力地转过身,将房门打开。
眼前,那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此时正在用一双担忧的目光,静静地望着他。
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不明真相的懵懂和天真,却刺痛着言渊的支离破碎的心。
忽地,他轻笑出声,紧跟着,笑声开始逐渐放大,继而仰头大笑了起来,所有的的痛苦,都深深地埋在了这悲戚无望的笑声当中。
“好好活着,是该好好活着……”
“呜哇”
忽地,小世子大哭出声,指着言渊,不停地大哭了起来。
而此时,带着小世子从长寿宫回靖王府的言绝,也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得傻了。
眼前之人,满眼满心都充斥着无边的寂寞和绝望,几日前见还是一头墨色的长发,此时却是银发如雪,被风吹起的瞬间,尽是苍凉。
到底是什么样的悲痛,会让一个人一夜之间成了白头,言绝没办法感同身受,却是硬生生地看到了。
“父王,你的头发怎么白了,父王……”
小世子紧紧抱着言渊的大腿,哭声中透着担忧和害怕。
言渊止住了笑,缓缓低头看着面前的幼子,将眼底的晶亮生生地逼退。
缓缓蹲下,他伸出长臂,将幼子小小的身子,揽入怀中,眼泪从他眼底划过,“珩儿,从今以后,家里就我们两个人了。”
言绝在一旁听着,也禁不住红了双眼。
小世子似懂非懂,从言渊的怀中,抬起漆黑明亮的眸子,天真地问道:“那娘亲呢?”
言渊的身子,狠狠一颤,将小家伙揽得更紧了一些,“父王没保护好她,她生气了,不想理父王了。”
“那娘亲什么时候才不生气呢?”
言渊涩然一笑,“等珩儿长大了,父王去找娘亲道歉,那个时候,娘亲就会原谅父王了。”小世子不明白言渊话里的意思,听他这么说,便认真地点了点头,“好,那珩儿多多吃饭,快快长大,这样,父王就可以早点去见娘亲,去跟娘亲好好道歉了。”
第799章 799。可怜未老头先白
言绝因为小家伙这话,心中一痛,却也是松了口气,最起码,老九因为珩儿会好好活下去了。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之药,或许过个几年,他就能放下了。
小家伙眼中的诚挚,让言渊心中一暖,将他抱得越来越紧,“好,父王多陪珩儿几年,陪珩儿长大,到时候,父王就可以去找娘亲了。”
小世子被带回靖王府之后,太后没有再接他回去,这段日子,是言渊最不好过的时候,身边有儿子陪着,或许还能好过一些。
每天,言渊都带着儿子在王府里,陪他,教他写字,晚上的时候,便亲自给他洗脸洗脚,再陪着他睡觉。
此时,他站在衣柜前,手中捧着一个木盒,里面是一个针线极其粗糙却让他珍之重之的手帕,是晴儿亲手给他缝的。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心头灵犀一点通
如今他们阴阳相隔,还能不能心有灵犀?
言渊心里又是一阵抽痛,眼底的寂寞,在深夜中被无限放大了。
屋内挂着的琉璃灯,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照进他如无边深渊的黑眸之中,也照亮了他藏在眼底深处最深刻却又不欲人知的孤独。
凉风,从窗外吹进来,将他冷得回了神。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种几乎要命的思念和孤独,折磨着言渊无法入睡,他走向窗前,凉风将他满头的白发,缓缓吹起,伴着窗外冰冷的月光,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虚无缥缈。
关上窗,他在书桌前坐下,这张书桌,平时都是柳若晴在用,之前她开戏园子的时候,那些故事都是她趴在这里写的。
伸手将一本压在一旁的本子拿了过来,上面熟悉的字迹,刺痛着他心头的每一个角落。
“天与多情,不与长相守,空自凝眸,春风笑人瘦”
看到这里,言渊没敢再看下去,便将本子给合上了。
天与多情,不与长相守
哈哈!
老天爷是觉得他前半生过得太顺遂了,所以现在要这样惩罚他么?
既然不能长相守,为何又要让他这般多情?
如果像最初那样无情无心,那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他仰头看着月色,平静地一笑,却无法掩饰其中的苦涩,“晴儿,再等等我,再等等我,别走得太快了。”
几天后,言渊站在距离京城几百里的无边崖上,山间的凉风,吹起了他满头倾泻的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