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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神婆,请升天-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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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等便有了去处。”
  “若是寻不到姐姐,我等又怎会安心。”小末自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天落身侧,眼神卑微地看着他。
  天落侧头,目中掠过一丝不耐烦,嚷道:“那猫妖与你一样,断不会伤害她。”
  “即便如此,我等也有寻她回来的义务。”夜阑心也走过来,停到他们身边。
  小末重重地点头,小声道:“姐姐对咱们有恩,咱们不能忘恩负义。”
  “可那冥王便能忘恩负义?”天落恼怒地嚷了一句,将拳头握紧,狠狠地砸在了墙上。
  夜阑心叹口气,声音轻飘飘地悬在空中:“他只是不知所措,迁怒与我等而已。”
  小末也凑过来,拽过天落的胳膊,温暖的脸上隐隐有些担忧,“他把姐姐弄丢了,自是心烦意乱,咱们还是不要惹他了。”
  夜阑心也垂首附和,三个人互看一眼,却是下定了要离开冥界的决心。
  毕竟,他们是在苏月白的软磨硬泡下才决定留在冥界帮忙的。既然苏月白已经不知所踪,那冥界对他们来说已无留恋。况且,如今的墨九君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旦触及了他的逆鳞,恐怕会炸得连骨头都不剩。他的无奈和懊悔,他的伤痛与失望,无论是何种情绪,都能够轻易将理智淹没。没顶的绝望感,使他几度崩溃。
  所谓急火攻心便是墨九君现在的状态,他翻遍了妖界的每一寸土地,却依旧找不到沧拔。他就像是从世间消失了,即探寻不到气息,也寻不到灵识。而苏月白,也如沧拔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如此情形,让墨九君忍不住胡思乱想,生怕苏月白会就此消失,再也不会出现。他的心彻底被搅乱了,整个人都凝成了刀枪不入的大冰坨。
  妖界被全灭后,冥界受到天界的嘉奖,但终归于事无补,墨九君本来还算温和的脸,却自此连个笑容都没有。他把墨晨和墨曦全权交托给孟奶奶和孟老爹,一个人踏上了寻妻之旅。
  幽幽暗室,却足有百平,空旷的室内,堆积着晶莹剔透的冰玉,寒气袅袅沁入皮肤竟是凉凉的爽快感。
  苏月白记得,自己最喜欢这种感觉。她慢慢睁开眼,触目所及的地方皆是晶亮的颜色,对于初醒的人来说难免有些晃眼,她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回神再看,却是身处一方透明水晶棺内。
  棺壁光滑细腻,偶有烛光笼在上头,微弱的光华不及冰棺自体发光般透亮,但那柔和的光线却让人整颗心都暖和了起来。
  苏月白把手掌举到眼前,端看了一会儿。她记得自己又被挖心了,而且连遗言都未来得及说。如今,这双手却是有温度的。她扭过头,将双手举高,手指触到冰冷的棺盖,腾起一层白白的烟气。她微微用力,棺盖便嘎吱一声打开了。
  棺室很大,并排摆着三口冰棺。不远处有一块方桌,端正地摆着一支白烛,烛光熹微,摇曳不定。随着烛火的晃动,整个棺室都像在摇晃一样。苍白的石壁被寒冰包裹,隐有冰柱微微反光。
  苏月白将棺盖推开,自棺材里跳了出来。她没有穿鞋,光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愣是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拎着裙角,飞快地跑到方桌前,一屁股坐了上去。
  白烛受到颠簸,微微一抖,竟熄灭了。
  室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阴森地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定格在苏月白的面前。
  他问:“你醒了?这身体可还好用?”
  苏月白愣愣地点头,下意识地伸出手,触到与冰棺一样凉飕飕的身体。他的衣衫有些破损,手指可以轻易地摸到皮肉。
  “你……是谁?”苏月白轻轻地问,将手指向上移动,想要摸一摸人脸。
  但是,那人却忽然离开,然后白烛再度亮起,微光中对方的脸把苏月白惊呆了。
  她下意识地探手过去,惊慌道:“听寒……你的脸……”
  焦黑的皮肉下,裸|露着血淋淋的伤疤,他的脸已经被烧焦,松松垮垮耷拉着。虽然已经面目全非,但是苏月白还是第一眼便认了出来,他的眼睛是幽深的荧光绿,在这昏暗的棺室内也依然淡淡地放着光。
  “你能醒来……吾便放心了……”他调转身,背影有些佝偻,残破的衣衫贴在身上,沾着墨色的血迹。
  苏月白跳下桌子,拉过他的胳膊,担心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
  “吾……”听寒将出口的话被剧烈的干咳截住,他弯下腰,痛苦地捂着嘴。那只剩白骨的指间,分明渗出了鲜血。
  苏月白扑过去,揽过他的肩膀,一把拽过他的手,望着触目惊心的鲜血,惊恐道:“你……你受伤了?”
  听寒慢悠悠地抬起脸,狰狞的脸扭曲着阴笑,那幽绿的瞳孔顷刻间变成了红色,赤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苏月白。刚才还绞着痛苦的脸就那么抖动着,“哼……想不到……他竟能伤吾至此。”
  苏月白愣了愣,本来停在他肩上的手却小心地抽了回去。那几乎滴血的瞳孔,让她想起了被剜心的瞬间,那张与听寒一模一样的脸。她本能地向后缩,侧腰却顶在了桌子上。桌子微微一晃,烛光也跟着晃了起来。
  听寒将手伸过来,直直地捉住她的下巴,残酷地冷哼着:“你怕了?”
  苏月白看着他,满眼的慌乱。
  “吾可是用自己的身体寄宿了你的魂魄,这算不算为你奋不顾身?”听寒的手指上还沾着鲜血,苏月白嗅着血腥味,只觉胸腔里一阵激荡,她挣扎起来,用力将听寒推了出去,嚷道:“你是谁?你不是听寒。”
  “吾与他本就是一心同体,如何不是同一个人?”听寒倒退一步,身体如破灯笼般晃了晃,如此一捅就破的摸样,让苏月白一阵心疼。
  她扑过去,搂住即将摔倒的身体,连拖带拽地把他按到唯一的一个凳子上,眼神焦灼地嚷道:“我信,我信你们是同一个人,这种时候就不要逞强了,让我看看,你到底伤了哪里。”
  “你还算有点良心。”听寒忽然侧头冷笑,他的眼神掠过苏月白的脸,却被她那焦急的眼神震住了。
  苏月白拉过他的身子,随便乱摸,并忧心道:“你受了内伤?”
  一直盯着她的听寒被这双眸子瞪住,眼底的红光微微一闪,马上爆出剧烈的咳嗽,整个身体都歪进了苏月白的怀里。 
  “内伤我治不了……但是总有可以医治的人……咱们出去,我带你找大夫。”苏月白轻轻地抚摸他的后背,声音里也带了哭腔。
  先不说眼前这个人有多么罪大恶极,但至少她不愿意看到他死。
  “你走吧……”
  怀里颤抖的人,忽然伸出手,用力地将苏月白推了出去。
  苏月白本就重心不稳地搂着他,如此一推反倒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她抬起头,面前低垂的眼睛却再度变成了绿色。她撑着手爬过去,半跪在他的面前,哆嗦着嚷:“你这副模样,我如何能扔下你不管?”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一章  伤逝

  “趁吾还清醒……快走……”
  听寒再次推了苏月白一把,但是这次的力道明显小了很多。他弓着身,剧烈的咳嗽摇撼着他那单薄的身体。
  苏月白自地上爬起来,走到他身前,毫不犹豫地将他圈进了怀里,颤抖道:
  “至少……应该告诉我……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听寒止住咳嗽,自她的怀里抬起头,瞳孔的颜色还是绿的。他大口地喘着粗气,艰难地开口:
  “沧拔……是吾的……心魔……你……他对你……恐怕……”
  “可是我现在不是好好地活着吗?”
  苏月白帮他顺着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听寒的瞳色之所以会变化,恐怕就是他在与心魔做斗争。
  她借着烛光环顾着四周,想要找个可以让他躺下来休息的地方,但是这间棺室虽然宽阔,却只有水晶棺,连张像样的床榻都没有,而且这里的温度比较低,以听寒现在的体质,寒气还是会侵入身体的。
  虽然再次经历了生死,但是苏月白很清楚,听寒没有要她的性命。他不想她死,这份心思在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之前,便是她坚持留下来的原因。
  听寒在她的怀里感受着难得的温暖和平静,一直绷紧的神经缓和了下去,也就无声无息地睡着了。苏月白害怕自己乱动将他吵醒,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僵硬地站着。她的身体没有异常,也不像是刚刚经历了剜心的人,甚至连痛感都没有。
  她抬起手看了看,竟然也是有血有肉白皙光泽的皮肤。究竟是因为何种原因她能够再度还魂,这具身体又是何人的?这些疑问一直穿梭在她的脑子里。但是,唯一知道真相的听寒,现如今却是遍体鳞伤,她不好发问,只能在心底猜测。
  许多想法层出不穷,让她心神俱疲。不一会儿,竟然也跟着睡着了,而且还保持着站姿。
  苏月白是被怀里那双游动的手惊醒的。听寒本来搂着她的手,竟然毫无预兆地探进衣衫,凉得她一个哆嗦,也就醒了过来。
  低头时,怀里的听寒已经变成了沧拔,赤红的眸子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
  苏月白警惕地跳开,退到桌子对面,借着白烛的光打量着他那红彤彤的眼睛。
  “我听听寒说过了,你是沧拔……是他的心魔……”苏月白低低地发话,揉了揉站得酸痛的双腿。
  沧拔勾着唇角,调笑道:“他倒是心疼你,恐怕会劝你离开他吧!”
  “你……为何占据了他的身体?”
  苏月白皱眉,不想针对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浪费时间。她比较关心听寒的身体,对沧拔却还是有些顾虑的。
  “是他占据了吾的身体!”沧拔挑了挑眉,自椅子上盘膝而坐,唇角的血迹有些刺目,但他却不以为意。
  苏月白虽然觉得难以置信,但仔细看看,除却满身的蝙蝠,沧拔的样子倒是没有多少变化。她局促地搓了搓汗湿的手,往前靠了靠,问道:“那听寒的肉身呢?”
  “你在用!”沧拔答了一句,转而阖上眼,貌似在凝神打坐。
  苏月白哽了喉咙,只觉脑门发烫,她走到冰棺前,借着反光望着自己的模样。并非听寒的容颜,但那身黑色的袍子却是听寒的。想必在附身时她依靠魂识的力量,转化了身形。如果当真如此,那便是听寒用自己的身体将她的魂魄温养,以求得她的复生。
  “你想我死?那为何不毁掉我的魂魄?”苏月白调转身,冷冷地盯着沧拔。
  他没有睁眼,沙哑的声音仿佛自地底传来,阴寒的很。
  “你若死了……他会伤心。”
  “若你当真为他着想,又何必几次三番的置我于死地?”
  苏月白依旧淡淡地看着他,心情很复杂,好像许多往事以及恩怨都犹如奔腾的马,在她的脑袋里呼啸而过,以至于她的脑袋有些疼痛。
  她并非圣母,不可能不怨恨沧拔。但是,对于听寒却是于心不忍。如今,听寒和沧拔一心同体了,她的恨便成了无处发泄的郁闷。
  “吾若不用此法,你缘何能离开冥界?”
  沧拔终于睁开眼,赤红色的瞳孔里翻腾着苏月白从未见过的寒光。听寒从未有过这样的眼神,仿佛当头淋下的凉水,冷进了骨髓。
  她缩了缩肩膀,连声音都稀薄了。
  “我……从未想过要离开冥界……那里才是我的家……”
  “那你大可回去,若是想他魂飞魄散……。”沧拔滴血的眸子直直地瞪着她,没有转圜余地的威胁道。
  苏月白僵住了,这威胁彻底击垮了她那左摇右摆的心。于情于理,她应该回去。但是,又不能扔下听寒不管。既然她想不出两全之法,也只能等听寒好些后再做打算。
  沧拔见她不再说话,便慢慢闭眼,专注于他的打坐。
  苏月白后来才搞清楚,原来沧拔把她的心交给听寒只是为让他彻底死心,却不想听寒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的肉身让了出来,用他的妖力温养着她的魂魄。而他们所在的地下棺室,正是先代妖王的陵寝。
  这陵寝有天然结界,可以轻易隐藏妖气,即使他们现在是残兵败将,却依旧可以保存实力安心休养。苏月白没再嚷嚷着要回去,只想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地下墓室没有食物,她便到外面去找东西吃,幸好墓室乃风水宝地,近旁便是一条河。有河的地方就会有鱼,而鱼又是听寒最喜欢吃的。
  至于床榻,苏月白能力尚浅,还不可能自己砍树搭床,想了很久,只寻到些厚实的树叶,层层叠叠的在地上铺了很多,才勉强可以阻挡些寒气。
  沧拔起初并不吃苏月白做出来的东西,对那张简易床榻也并无好感,还经常冷嘲热讽。苏月白也不计较,他不吃,那她自己吃。他不睡,她便自己睡。时间一长,沧拔竟也觉得,苏月白这招欲擒故纵让他很是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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