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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

收获 2007第6期-第58节

小说: 收获 2007第6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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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紧张。“酋长”偶然的吠叫声,也令他惊心。 不过最终他还是取过一颗安定片,迟钝地把它吞了下去。吞下去的时候,他
  心头涌上了一股悲哀。仿佛他这就要告别这个世界,去到另一个地方——那儿黑 暗、虚无、陌生、无助。
  他躺了下来。他一点睡意都没有。脑子里混乱的形象,反倒更加活跃起来。 这是安眠药么?他开始怀疑。那它又是什么药呢?总不会是那种药吧?那个裸体男 人在浴室里匆匆将一颗药片塞进嘴里的形象,在他脑子里浮现。他吃的也是一颗 这样的药么?他立刻就会勃起,就会亢奋得难以自抑?是谁让他吞下这颗药的呢? 是岑洁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可是她显然已经睡着了。她响起了鼾声。自从失眠,他发现她是会打鼾的。 有时候,她的呼噜声还不轻。她睡着了,她睡得很香。
  后来他也有了倦意。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非常的放松。手臂、腿,都有一点 儿麻酥酥的。睡意越来越浓了,脑子里纷乱的念头,也开始淡出。他的心头,有 了一丝甜蜜的感觉。那个黑暗虚无的世界,突然变得不再可怕,反倒是温暖的、 慈爱的。它黑色的怀抱,将把他一把搂进去。他会在那个世界里感到安全。他飘 起来了,像个初生的婴儿一样回到无知无觉的单纯中。岑洁的鼾声淡去了,“酋 长”偶尔发出的一两声吠叫,也是那么的遥远,就像夏夜天空深处似有若无的雷 声。他就要去到那个单纯而甜蜜的世界了,即使永不回来,他也无怨无悔。
  从此他就爱上了安定片。每晚临睡时吞下它,心里就感到平安、踏实,甚至 称得上是幸福。虽然第二天因此有些困倦,行动有点迟钝,但他的内心,却有一 股残存的幸福感。这感觉安慰着他,让他的思维不再像脱缰的马儿那么难以抑制 地狂奔。
  通过一阶段的打击飞车党,街头抢包的事件已经很少发生了。岑洁又敢重新 骑着她的“大陆鸽”电动车上街了。街上的巡警也渐渐少了,荷枪实弹的武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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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看得见了。
  但是,人室盗窃的刑事案件却时有发生。尤其到了年关将近的时候,是盗窃 案发生的高峰。通常都是这样的,外来人员都要回老家过年。混得不错的,会带 了钱,买了年货,高高兴兴地回家。而混得不怎么样的,就只能铤而走险,怎么 也得弄到点钱才有脸回家。当然也有的人,打算好过了年就不再来这儿混了,因 此捞一把走人。县城里一些本地人,过年的时候,是不敢外出旅游的,为的是要 守在家里严防贼偷。晚饭后有出门散步习惯的人,也不愿意再出去了。即使出去, 也要把家里的灯开着,电视机开着,给人一种假象,好像家里有人似的。经常有 谁家被偷谁家被盗这样的消息在本城居民中流传。起先县报的新闻版,还刊登一 些这样的报道。但后来领导打电话到报社,不让登了。理由是,报纸上天天有盗 窃案件的报道,有损本县形象。加上这样的新闻登得多了,搞得人心惶惶也不好。
  岑洁父母家也被盗了!
  两名盗贼夜里先是向屋子里吹迷药。那时候前副县长夫妇已经睡着了。迷药 吹进屋子里,老夫妇睡得就更熟了。他们睡得和死过去也没什么两样。因为盗贼 进屋之后,十分放肆,根本就不是我们想象中的贼,像老鼠一样小心。两人大大 咧咧地进屋,到处翻抽屉,一边寻找值钱的东西,一边还亲切交谈着。其中一个, 还打开冰箱取了一瓶冰镇啤酒,一边喝一边行窃。
  他们偷走了一些现金,还有岑洁母亲一些真真假假的首饰。他们收获并不是 太大,因为岑母平时就很注意防盗,家里的存折,她都放在一个地球仪里。这个 地球仪,是前副县长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之前就使用的。他身在县城,放眼世界, 读报的时候,经常要转动地球,看一看打得正凶的巴尔干半岛在哪里,科威特这 个富得冒油的弹丸小国又在哪个地方。地球仪经常转,有一天掉了下来。岑师母 发现它内部是空的,既没有岩浆,也没有石油。她觉得空洞的地球里正好放她的 存折。从此她的所有存折就都放在这个地球仪里。盗贼几乎翻遍了她家的抽屉, 却没想到真正的宝贝是在地球内部。
  两盗贼在前副县长家里,还发现了几张光碟。光碟封套上的裸体女郎,引起 了他们的兴趣。在盗贼甲的极力倡导下,他们打开了电视和  DVD 播放机,坐在 沙发上饶有兴味地观看起来。一边看,一边喝啤酒。后来是因为屋子外面有了一 点动静,才惊动了他们。他们最后电视都没关,就仓皇逃走了。
  迷药的劲道,比安定片要厉害多了。两夫妇第二天睡过九点,才艰难地醒来。 老岑觉得眼皮像是粘住了,眼睛怎么也睁不开,便以为昨晚上是不是不长记性, 吃了两次安眠药。他感到头疼极了。
  岑母从床上撑起来,立刻发现家里一片狼藉。她马上知道,昨晚上是有贼光 临了。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奔向地球仪。当她发现里面的存单一张不少时, 她哭了。她越哭越响,一来为家中遇盗而伤心,二来是为所有的存折安然无恙而 感到庆幸。
  在报警问题上,夫妇俩产生了分歧。岑母要报警,老岑坚决不同意。他的意 见是,既然偷走的只是几百块现金,还有一些根本不值钱的假首饰,就犯不着惊 动警方。家里来警察是很麻烦的,要录口供,还要保护现场。关键的是最后根本 破不了案,倒让别人看笑话。以前因为工作关系和老岑有仇的人,一定会幸灾乐 祸。
  其实老岑不愿报警,是怕别人知道盗贼在他家里看黄色影碟。这将是一个天 大的笑话。他甚至不愿意这两个盗贼被抓住。要是被抓的话,他们一定会把这件 丢人的事交待出来。那么前副县长就会脸面扫尽,为全县城百姓所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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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洁闻讯赶到娘家时,岑母已经不哭了。既然决定不报案,老两口已经把现
  场清理得差不多了。岑洁到的时候,见母亲正在拖地。“偷掉得多么?存折没偷掉 吧?”岑洁问。
  “幸亏我放得好,存折没偷掉!”母亲悲喜交集,又有点要哭的样子。 老岑训斥道:“又来了,又来了!没偷掉不好么?没偷掉哭什么!”
  “报警了么?”岑洁问。 岑母觉得委屈,很生丈夫的气,就对女儿说:“他不让报,他死活不让报警。
  他是怕家里有黄碟让人家知道!” 前副县长光火了,对老伴厉声说:“你胡说什么!你对她说这些做什么?!” 岑洁知道父亲在她面前觉得老脸没处放了,,他真的老羞成怒了,看他的样
  子,就像要吃人。母亲被他吓得再也忍不住哭了。
  “好了,好了,那没什么的,看看没什么的。”岑洁故作轻松地说。 老岑向女儿解释说:“我是供批判看的。资产阶级腐朽的东西,我们也要了
  解,了解了才能认清其罪恶本质。” 父亲的话让岑沽笑了。她觉得真好笑啊,父亲那样子,又老又倔的一本正经
  的样子,真是好笑极了。 岑洁回家把这些事告诉给秦波听,秦波非常震惊。他说,他没想到,岳父这
  么老了,还对这种事感兴趣。没想到他一向道貌岸然的样子,脑子里原来也是乌 七八糟啊。
  岑洁却见多识广见怪不怪地说:“这有什么奇怪的,他也是个男人嘛。” 见秦波呆呆的,她又说:“我在报上看到一个老头八十多还嫖娟呢!” 她问秦波:“你呢,你脑子是不是也有乌七八糟的念头?” 秦波和岑洁一起去看望岳父母的时候,他们还有恶心呕吐的症状。盗贼一定
  向屋子里吹了大量的迷药。前副县长不停地喝水,频繁地上厕所。他是要把体内 的毒素尽快排泄掉。
  “还好,他们没有杀了我们!”岑洁的母亲心有余悸地说。 岑洁说:“你们又没动,又不喊,他们怎么会杀你们。” 秦波的脑子有点恍惚,他听到丈母娘似乎在说:“还好,他们没有强奸我。”
  “你们家也应该养条狗。要是‘酋长’在,他们就不敢来!”岑洁说。 岳母说:“哦哟,我哪里有精力养狗?我伺候你爸就够累的了!” 秦波暗暗好笑,岳母分明是把岳父比作一条狗。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呢?”岑洁走过去,研究门锁。 前副县长说,根本不是从门里进来的。他们是翻窗进来的。他们是从落水管
  攀爬上来,从窗子里钻进来的。
  “以后不敢开窗了!”岑母颤颤地说。
  “加防盗窗就可以了。”岑洁提议。 老岑忿忿说:“加了防盗窗,就像一个笼子。人就像动物园的动物,一天到
  晚被关在铁笼子里!” 秦波坐在一边打量岳父,觉得他真的很像一只猴子。他那么瘦,那么倔,那
  么道貌岸然。秦波想象,老人家看 A 片时会是什么样?还那么严肃么?他喘不喘粗 气?是不是嘴巴张开了淌哈拉子?他是一个人看,还是和岳母一起看?他会学着  A 片里那么做么?岳母会愿意么?
  秦波呆呆地坐着,不说话。但他的脑子,却一刻都不停。乌七八糟的念头, 风中的麦浪一样翻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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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走来走去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外地人。在他们中间,哪些人是贼呢?秦
  波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流,企图辨别出这些男人中间,哪些人是会在夜间身轻如 燕地翻窗进入当地居民的住宅,偷走现金和金银首饰,偷走手机和笔记本电脑。 在什么也偷不到的情况下,恼羞成怒,恶作剧地将冰箱放倒,将电视机搬进浴缸 泡在水中?是一些什么样的人,在干着这营生?有女人么?女人偷不偷呢?秦波那天 去邮局,在营业窗口看到非常醒目的标语:“请保管好你的钱物,谨防小偷(有男 有女)!”竟然有这样的标语,括号加得有意思。由此可见,女贼也是有的。至少 邮局营业窗口发现过女扒手。那么,入室偷盗的,有没有女人呢?秦波想,要是 家里半夜突然从窗子爬进一个女人来,并且是年轻貌美的,那简直像聊斋故事一 样了!
  秦波无法在大街上识别人群中的小偷。正如俗话所说,小偷的脸上又不写字。 听说,现在的贼,许多都是服装鲜亮,身上装着好几部手机的。他们一般都是集 团作案,白天先到各处踩点。衣冠楚楚的,拿了记号笔,经过多次勘探,确定可 下手与不可下手的,分别在门边上或者台阶上标下记号。秦波已经多次在他家院 门口的立柱上发现奇怪的记号了。有时候是字母,有时候是图案。谁能破译这些 符号呢?秦波突然觉得,一个组织巨大的网络,已经将本城每一个角落覆盖。如 果在这些记号边上,再加上一些记号的话,会不会有人以神秘的方式与他进行联 络呢?
  秦波对这个小城,是感到越来越陌生了。这城里发生的许多事,让他感到新 鲜,同时也困惑。这些事,都是超出了他的生活经验的。他不知道这些事是怎么 会发生的。许多事就像窃贼标记出的记号,神秘而充满了力量,让人恐惧,让人 不安,让人迷失方向。他就像是身处异乡,一个自己完全没有把握的陌生地方。 这里的人,这里的事,这里的一切,都不是他经验中的,都让他感到无从把握。 甚至排斥着他。
  当然同时也对他构成诱惑。比方那么多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女孩,身份暧昧的, 靠他如此近,却又那么远。
  通常秦波在自家院门口发现可疑的记号后,都会细心地把它擦去。 有一次,在擦掉记号后,他突然想画上一个另外的记号。画一个骷髅头,还
  是画一颗心?或者画一朵梅花?他被自己的想法吓着了,因为他想起了“梅花党” 的故事。他难道敢将一朵也许会带来杀身之祸的梅花画上去么?
  他惊恐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生怕自己擦去记号的行为,会被正躲在某个暗角 里的什么人看到。
  有一张笑脸果然在一个角落里浮现出来了。这个人不老,但嘴里没有几颗牙。 他手上提了一根绳子,一杆秤,还有一根带弯头的铁丝。秦波认出来了,他是收 破烂的,他经常在这个小区里出没。他在一个个垃圾桶里翻来捣去,寻找可以卖 钱的东西。他拾荒,兼收破烂。秦波家曾将旧报纸和纸板箱卖给他。他每次见了 秦波,都笑得一脸灿烂。就因为他收购过秦波家的破烂么?秦波开始还对他回报 以微笑,并且记得卖破烂给他的时候,还与他聊过天。知道他是从河南商丘过来 的,是因为儿子在这里打工,在这里买了房子娶了媳妇,所以他也跟过来了。他 的儿媳妇漂亮么?当时秦波想。那些在街头走来走去的外来妹中,哪一个是拾荒 人的儿媳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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