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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收获 2007第6期-第57节

小说: 收获 2007第6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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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在秦波看来,三马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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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藏着凶狠的光。虽然他的眼睛长得很像大马,但大马的眼光是善良的、诚恳的。
  大马经常会露出孩子般的笑,看上去憨憨的。
  “他怎么会认识我们家?”三马走了之后,岑洁问秦波。 秦波虽然也心存疑惑,虽然他很不喜欢三马这个人,但他还是决定要帮大马。
  他帮的是大马,而不是三马。 秦波当然不会去求岳父帮忙。他找到了在公安局当政委的同学。同学姓史,
  对秦波很热情。秦波记得,史政委那时候在班里是成绩最差的一个,而且据说上 高一了还尿床。那时候大家都瞧不起他,经常嘲笑他,捉弄他。秦波还在黑板上 画过一幅漫画,画的是史同学躺在床上遗尿,尿在床单上形成了一幅中国地图。 上课铃声响过,老师走进教室,看了秦波的漫画,禁不住也哈哈大笑。那是史同 学唯一恼羞成怒的一次,他在大家的哄笑声中逃出了教室。因此老师接下来严厉 批评了秦波,认为他这样做,已经构成了人身攻击,污辱了史同学的人格。
  史政委不计前嫌,热情接待了秦波。他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最好的茶叶,泡 给秦波吃。对于秦波所托之事,也一口答应帮忙。“他是你什么人?朋友么?”史 政委问秦波。他打了两个电话,就问清楚了大马的事。他对秦波说:“这个人问 题不小,他驾驶的摩托,是一辆重点追查的犯罪车,曾在仲英大道作案多起。而 且他还持有假身份证。”
  “车是人家让他修的,他是开摩托修理铺的。”秦波说。 史政委让秦波放心,这个忙他一定会帮。“明天就可以放人,”他说,“不过
  要让他把身份证和暂住证都办了。” 史政委一定要请秦波吃饭。他打了几个电话,邀来另外几位老同学,就在公
  安局旁边的“公安餐厅”欢聚一堂。来的有农业银行信贷科王科长、科技局刘副 局长、电缆厂办公室涂主任,还有一个女的,姓杨,是宣传部社会主义精神文明 办公室副主任。虽然是老同学,并且都同在县城里生活着,但秦波与他们,自高 中毕业以后,还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今天史政委牵头,算是搞了一个小型同学会。 大家吃了很多酒,说了许多话。在秦波看来,史政委与那时候的史同学,已 经判若两人。眼前的史政委,那么精明,也潇洒,完全没有昔日半点儿史同学窝 窝囊囊的影子了。秦波突然理解了他的热情,他是要向秦波证明,我姓史的早已 今非昔比了。显然另外几个同学,与史同学是经常见面的,他们彼此推杯送盏, 不亦乐乎。秦波酒量不行,加上不善言辞,明显感觉到在这一帮人中间他是个异
  类,很难融合进去。因此情绪就慢慢低落下来。 除了秦波,所有的男同学轮番向席间唯一的女士杨主任发起进攻,或以酒,
  或以语言。他们都称她为“社精办主任”,说是“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办公室”简 称“社精办”。大家哄笑一阵。杨主任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孤胆英雄绝地反击, 说:“你们男的就喜欢射精!”
  她丰硕的大奶很吸引秦波的目光。但看她张牙舞爪,牙缝里还嵌着食物,秦 波又觉得很倒胃口。
  秦波相信他的妻子岑洁在酒桌上,就不会有如此丑态。岑洁在他心目中,始 终是得体的,有分寸的。她擅长社交,但她落落大方,不会像杨同学这般张牙舞 爪。为此秦波感到庆幸。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女人张牙舞爪的样子。他喜欢得 体的、含蓄的、有神秘感的女人。岑洁能喝酒,但她从来不醉。一个女的,在众 目睽睽之下喝醉,呕吐,发酒疯,甚至躺在地上,那真是有失体统。那样的女人, 还怎么让人把她当作女人来看?秦波认为,张牙舞爪的女人,比恶俗的男人还要 恶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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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杨同学的大奶,实在是大。她动作夸张地迎战男同学们,大乳像水一样
  微微晃动。 吃完饭,史政委安排了一个特别的节目,带大家参观收容所。走进一个大屋
  子,里面是清一色的女孩子,全都埋着头,缝纫的缝纫,绣花的绣花。这儿看上 去与服装厂的车间没什么两样,但她们不是普通的女工,她们全都是因为卖淫被 处以三个月以上收容教养的。史政委介绍说,她们全都是小姐,都是外来妹,都 是扫黄扫进来的。史政委叮嘱大家,不要跟她们中的任何人搭话,因为以前发生 过有人勾搭参观者,从而请求解救的事。
  一进门,门口两位身材姣好的小姐就对参观者鞠躬,嘴里说着“欢迎光临”。 后来有人跟史政委打趣说,你们干吗要安排她们在门口迎宾啊,搞得我们都像嫖 客似的!
  小姐们一个个都装作很认真的样子干活。其实她们在偷偷打量参观的人。秦 波觉得她们中很少有很漂亮的,但她们都是年轻的。她们在这儿强制劳动,她们 的样子,很难让他相信她们都是小姐。她们看上去是那么普通,不化妆,不打扮, 素面朝天。她们和他心目中的小姐形象,相去甚远。秦波在她们中穿行,似乎能 闻到这些年轻女孩子身上散发出来的芳香。他努力想象,她们在一番梳妆打扮之 后,在妖媚的灯光下,在夜晚隐秘的角落里,如何招徕嫖客,如何在肮脏的小房 间里,不知羞耻地为客人服务。那是她们的工作。她们的工作,和眼下的工作, 都是工作,两者有什么不同么?秦波有点走神,他觉得性的诱惑,有时是从特定 的环境中散发出来的。眼前的这些女孩子,她们是小姐,但此刻她们和其他出来 打工的女孩子,又有什么不同呢?穿着整齐划一的宽松的衣服,看不到饱满的乳 房和臀部,没有曲线。同样的她们,一番涂唇描眉之后,穿上性感时尚的衣裳之 后,在昏暗暖昧的灯光之下,就对男人构成了致命的诱惑。通常人们都将那诱惑 视为邪恶的力量,引人堕落。被这种力量诱惑,必定是堕落么?是堕落,还是向 上牵引,向上飞升?
  秦波胡思乱想着,目光茫然。 他突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这张在缝纫机后面瞥了他一眼的脸,不是刘国
  珍么?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也做了小姐了?大马知道么? 秦波迅速躲开了她的眼睛。他绕开了她。他的心突突地跳。 参观结束后,老同学们互相打趣,彼此问,见到几个熟人了?认出你了吧?
  秦波很紧张,他没有参与这种玩笑。他的眼前,晃动着刘国珍的脸。她的目光是 那么冷,充满了敌意。
  第二天秦波接到史政委的电话,史在电话里问他:“昨天被人认出来了吧?” 秦波严肃地说:“开什么玩笑!”
  史政委说:“老同学,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真有一个人认出你了。她叫刘 国珍,她说为你服务过。”
  秦波感到自己的脑袋晕了一下,他大声否认了,他对史政委说:“她放屁, 她以前是我们小区门口修摩托车的大马的女朋友,她只在那里见过我!” 史政委笑了,说:“老同学别急嘛,嫖没嫖过都无所谓嘛。”
  “她是胡说!”秦波说。 史政委说:“哦,就是那个大马呀?人已经放了。”
  放下电话,秦波感到很恍惚,就像在做梦。自己真的在收容所见到刘国珍了? 我嫖过她么?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她翘臀挺胸的样子,又在秦波眼前浮现。秦 波曾经在混乱的性想象中无数次想起刘国珍的形象。想象与现实,有界线么?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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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线又在哪里?脑海里的现实,与真实发生过的事,是能够清晰地分开么?
  秦波开始怀疑自己,有时候他非常担心他嫖了刘国珍其实是一桩事实。许多 时候他都在努力回忆,要向自己证实,刘国珍的指控完全是陷害和捏造。但对自 己的不信任,似乎在他那里越来越占上风。他的否定变得越来越无力。他感到害 怕。他怕这件事会被岑洁知道。当她知道他是一个嫖客,她会怎样?
  每天路过“宇速”修理铺的时候,他都不敢有太多的停留。他甚至都不太敢 往那儿看。他怕看到大马,怕大马的目光。他更怕刘国珍在那儿出现——她又像 从前那样,坐在屋子角落里,看放在床上的电视?
  在岑洁面前,秦波也变得心虚。似乎他嫖了刘国珍,已经是一个事实。他发 现岑洁看他的眼光,与以前不一样了。她总是以怀疑的眼光打量他。她浅浅的笑, 也变得那么意味深长,似乎蕴含着嘲讽和不信任。
  刘国珍像一块又黑又沉的乌云,罩在秦波的头上。他无法从阴影下走出来, 而且看不到云开日出的希望。
  “有什么不舒服么?”岑洁问他。
  “不,不不!”他赶紧否认。
  “我发现你有点不一样,怪怪的。”她说。 仿佛秘密被当场揭穿,秦波感到恐慌。
  “是不是病了?”岑洁伸出手来,要摸他的额头。他却慌忙避开了。 他的思维,无法摆脱刘国珍,以及那些做鸡的女人。一天之中,绝大多数的
  时间,他脑子里飞来飞去的,都是这些年轻女人的形象。她们的身体,她们浓妆 艳抹的脸。他的眼前,只要出现外来的打工妹,看到她们在街上三三两两地走, 他就会把她们和妓女联系起来。似乎所有的人都是与那个充满诱惑的职业有关 的。并且,所有的年轻女人,在他眼里都变得似曾相识。她们偶然的一瞥,都会 使他恐慌。她们的目光,她们的表情,与他在收容所里所看到的姑娘们的眼光和 表情,是那么相像。她们认出了他。那么他嫖过她们么?这么多人?所有的人?虽 然这很荒唐可笑,但他还是为之恐慌。
  甚至在教室里上课,底下坐着的女学生,那几个发育得很像回事的,向他投 来大胆而冷漠的目光时,他也会突然紧张起来。他又想起了那些操皮肉生涯的女 人,刘国珍,还有收容所里假装认真干活的所有的小姐,甚至街上阳光下随便走 着的外来妹,在他的脑海里彼此重叠、纠缠。现在他的几个学生,也加入到了他 混乱的思维中。他感到了累。他不希望去想这些,他努力要把这些混乱的、怪异 的,与色情有关的念头从自己的脑子里清除出去。但他力不从心。他越想排除这 些杂念,它们就越是顽固地占据着他的大脑。
  他因此而失眠。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要被脑子里混乱的影像压垮了!他不 敢放肆地翻身,生怕岑洁觉察到他的动静。
  可是她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她拧亮了床头灯,问:“你干吗?” 开始他还闭着眼,假装睡着。他尽管闭着眼,还是能感到她眼光的尖锐。她
  脸上的冷笑,似乎在告诉他,你别装了!谁不知道你是在装呀!他于是睁开眼,茫 然地看着她。
  “为什么不睡?”她问。
  “睡不着。”他答。
  “有什么心事?”他知道她会这么问。
  “相思病呀?”她笑了起来。 她一笑,他心里也就感到轻松了一些。他很怕她严肃。她严肃的目光,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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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能够看透一切的。他怕她的目光。他怕她看透他的内心。他觉得自己的内心,
  是那么混乱、肮脏。不光内心,也许他确实干了见不得人的事,这肮脏事装在他 的心里,像一个怪物,一刻都不肯安稳。他相信只要她认真地打量他几分钟,就 能把他的内心彻底看透。
  失眠持续了好多天。秦波白天都是无精打采的。而一到夜晚,睡到床上,他 的精神就特别亢奋,一点睡意都没有。脑子里那些与女人有关的纷乱念头,便活 跃起来,纠缠着,翻腾着。
  岑洁带回来几颗药,说:“你吃一颗安定吧,你这样睡不着,害得我也睡不 好。”
  秦波觉得灯光下那几颗小药片特别白,特别亮。他从来没有吃过安眠药,他 对这玩艺儿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吞下去会怎样?会沉沉地睡过去,然后永远都不 再醒来么?
  他看了一眼岑洁。他要在她眼里看到可以令他信赖的东西。
  “没什么的,我爸一年到头吃的,吃一颗没关系的。”她劝他吃。
  “吃吧,没事的,吃了好好睡一觉!”她装得很轻松地说。在他看来,她越 是说得轻松,就越让他不放心。他认真地看她,仿佛要确定,她是不是打算谋害 他。
  她为什么要害他?是她知道了他的事?他是一个嫖客,他满脑子的性意识,他 是一个肮脏下流的男人,他的背叛令她无法容忍。她不要他这个丈夫了,同时为 了她的面子,她必须除掉他!
  他很紧张。“酋长”偶然的吠叫声,也令他惊心。 不过最终他还是取过一颗安定片,迟钝地把它吞了下去。吞下去的时候,他
  心头涌上了一股悲哀。仿佛他这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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