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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0704林兰香 作者:清.随缘下士-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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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顺是剪刀一把,裁金若纸,裂玉成泥,解愁旧物,并州古产。顺儿是牙尺一根,其白如粉,文成龙凤,外有套袋一条,非布非丝,非纸非皮。采葑是砧石一方,其黑如漆,声同钟磬。外有棒槌两具,似竹似木,似石似金。

  蓁蓁是镜子一奁,乃水晶磨就,光明洞彻,无半点尘埃。

  怡怡是梳子一套,乃玳瑁雕成,藻彩缤纷,有千层云雾。

  芊芊是翎扇一株,临风微动,炎暑全消。不是鸾羽编成,便是凤毛攒就。宿秀是蝇拂一柄,对影频摇,俗尘自远。

  不是虾须缚定,就是龙鬣缝来。贝锦是肩上的披帛一匹,万花竞秀,百蝶争春,世间从无见此神工。箕芳是裙下的响铃一串,律协宫商,音谐征羽。宇内那有许多鬼斧。涵霭是珍珠镯一双,碎同蚊目,薄似冰纨,编排成一行诗字。凝岚是珊瑚坠一对,红比樱桃,大过芡实,刻画就四季花形。十六个人一件一件的都放在一处。云屏道:“三娘是贩宝货的客人,无物不晓。今日何不定一定高下?”彩云道:“小回回买来,老回回自当定价。”爱娘依次看完,因说道:“若以闺门而论,披帛、响铃、珍珠镯、珊瑚坠是贴身之物,当为第一。水晶镜、玳瑁梳、羽扇、蝇拂是日用必须,当为第二。熨斗、剪刀、牙尺、砧石,是断不可少,当为第三。琴、剑、铁马、绣佛,是可有可无,当为第四。然要禁止邪心,防检非常,清神寡欲,则琴、剑、铁马、绣佛,却是第一。若是修饰自己,整理夫家,补四德之全,则熨斗、剪刀、牙尺、砧石却是第二。至于可以作得服用,可以作得玩好,不妨朴素,又不妨华美的,则水晶镜,玳瑁梳、羽扇、蝇拂,却是第三。响铃、披帛、珍珠镯、珊瑚坠,虽富贵本来面目,未必不过于奢侈。却是第四。”因又向彩云道:“我作客人的是如此定了,好歹你作经纪的又有何说?切莫教老回回瞒了去!”彩云未及回答,采萧、采艾又说道:“木伯母、海婶娘,亦都有二娘的遗念,何不也取来看一看?只可惜红雨、李婆两个人得的物件不知流落在何处去了!正说间,只见新红雨慌慌张张来说道:“不好了!四娘不知怎的,抽起风来了!”云屏、爱娘、彩云、春畹一齐跑到香儿房里,只见香儿靠在人身上,似中了邪的一般,行哭行笑。四人看了,没个摆布。

  一面令安节、劳谦往别业去请耿朗、一面令冼氏越氏往朝阳门去接冉安人。一面令言有序、言有物分头去觅孙绳祖、淳于裔,毕竟这一来有分教:多情才子,怜目下益想当初。

  重义佳人,聆新词顿忘旧恶。

  散人曰:此回收第十三第十四第二十九第三十第三十九第四十二等六回,以采艾、采萧起,以红雨、李婆收。

  红雨、李婆去之久矣,今以红雨、李婆收者,特借两人以引下回香儿之死耳。且此回与上回相连,上回既细叙两人以立六十三回之案,故此回于春畹口内提红雨、李婆,又于采萧、采艾口内提红雨、李婆以结之。

  耿朗家恃女除轻轻、红雨是交官媒卖去,其余俱系备妆奁嫁出。康夫人房内五个,既可另买顶名,则枝儿辈又何不可顶名哉!然顶名者,独见一红雨,是特因此回以红雨、李婆作收,而红雨、李婆当场实无其人。

  不得已,添出一新红雨来,以实之。

  人家少年妇女交媒人领买为不堪矣,其交官媒者为尤不堪。轻轻、红雨是其证也。有主父主母之责者,盖可忽诸。

   



第五十一回 才子情深真才子 佳人义重果佳人

  宠辱何曾损益吾,总堪回首一胡卢。

  天堂地狱寻常事,庸向痴人话有无。

  却说香儿本以红雨为心腹,李婆为耳目,初因梦卿来头正大,恐怕自己比不上,所以存了一番忧疑的心。后因云屏与梦卿相好,又撮合了彩云,所以又存了一番忌妒的心。再因棠、荆、合三位夫人及内亲外眷待梦卿特厚,所以又存了一番愤恨的心。又因逐出红雨,更换采萧,所以又存了一番羞恼的心。及至梦卿死后,康夫人不时想念,所以又存了一番不平的心。春畹作了偏房,诸凡得势。出继之后,反成正室,恐和自己为仇,所以又存了一番防备的心。你想,一个有限的精神,那当得无穷的费用?故数年以来,从无五日不病之时。牵延到正统八年八月,暑汗虽消,难止内伤之盗汗。金风既起,易生外感之贼风。呕吐方宁,痢疾大作。半粒不思,滴水莫下。冉安人知是禁口痢,难望生全。耿朗却二十分的着急,与淳于裔、孙绳祖百计千方的调治。不但粪中蛆、秋王瓜的法子是云入太空,就是皱面还丹、滴胆芝的汤头,亦是石沉大海。一连数日,见神见鬼。起初见康夫人责备他不循妇道,理应短命。复又见梦卿翠辇红旌,在云雾中忽来忽去。后又见童氏姑侄前来迎接。渐至玉池短气,银海无光。便花残月缺,玉碎珠沉了。生于永乐八年正月,卒于正统八年八月,享年三十四岁。千百样聪明,一朝云散。十数年恩爱,顷刻流星。室后樱桃,再入端阳之梦。庭前蕉叶,复回重九之肠。耿朗祭葬以礼,云屏等哭泣尽情。大概男女之间,情为第一,理居其次,理乃夫妇之正理,情是儿女之私情。耿朗与香儿私押处最多,故情亦最深。香儿在日,和云屏是无好无不好,和爱娘是有好有不好,和彩云是有好无不好,和梦卿是无好有不好。春畹是梦卿的后身,不妨以直极怨。但春畹记着梦卿的言语,不与四娘较量,这便是在家从父之义。

  又见耿朗十分悲哀,且人已死了,说来反觉无味,这便是适人从夫之义。耿顺、耿岳页虽是异母,却是嫡亲弟兄。

  若只衡长量短的,岂非令他弟兄不和?这便是夫老从子之义。有此三义,则待死后之香儿,不亚生前之梦卿。爱无母之耿岳页不亚缺娘之耿顺矣。

  耿岳页耿皇页俱皆八岁了,耿岳页生了来的洒脱,耿皇页生了来的伶俐,耿朗请了一位老孝廉在家内训蒙。因无所归,就令住在大厅前西配厅后另一院内。东一所无人居住,耿朗收拾作了静室。将贝锦、箕芳配了家下旧人,红雨留给云屏,宿秀芊芊分给爱娘,涵霭、凝岚分给彩云。所有一应器皿,俱分在各房使用。冉安人思女太过,不半年亦即命终了。转眼过了残腊,是正统九年正月元日。

  璇玑改度,七十二候之初。日月重新,三百六旬之始。松插朱户,竹爆雕栏。耿朗想起初二日是香儿生辰,去年此日他还同三娘赏腊梅花,饮竹叶酒,因耿岳页、耿皇页两个人踢健子打嘎儿吵闹起来,他还与三娘耍笑。晚间和彩云抓子儿、赶围棋,到三更方睡。今日个人亡物散,时是事更,好生伤感。一连数日,忽忽不乐。才过八日,又是上元。云屏令康爵、甘临预备酒肴,令言有物、言有序、惟清、惟寅分头去请耿月旋兄弟及燕子知、燕子慧、林承租、宣继宗、郑大伦。不多时,十四个人俱各到来。席间兄弟郎舅,无一个外人。或言祭户遗风,或言观灯故事,或言唐帝之游凉州,或言汉家之建白马。酒后饭罢,又上了一回各色汤圆,方才散去。耿朗回至内室,乘醉酣睡,一连数日不快。已过送穷,又逢迎富。乃云屏生辰,早间供过太阳糕,亲眷都送寿礼来。闹闹热热,至晚方息。耿朗独不见有香儿娘家的人,对景思人,不免在暗地落泪。到得三月清明,家家拜扫,上过了祖先的正祭,独自一人,又出城来。暖日融天,和风扇物。绿杨树下,开蹴?之场。红杏墙边,立秋千之架。梦卿、香儿的坟虽在狙茔左近,相离着还有一里多路。耿朗当下从两人的坟上一直向南游去,五里远近,有新建的一所大寺院。周围有三四里宽,门上一块大匾,写《法藏寺》三个大字。并排三个门都是闭着,正门上挂一副黄漆对联,左边写“义天扫涤迷云净”,右边写“觉海澄明性月圆”。

  旁题“杨士奇书”四小字。左边墙上,又挂一张黄纸榜文,上写道:

  如来所得法,无实无虚,为第一希有。所有众生,未尝得闻如是之经。加人入?,则无所见。今老僧信解受持,择于四月八日,为人解说。若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愿乐欲闻,以此为实。其福德不可思量矣。若复有人以色见声求,即为谤佛,应堕恶道。

  耿朗看罢,又引动了作佛事追荐香儿的心肠,随令家人去打听寺内僧众好歹。行至半路,家人赶上,禀说:“法藏寺系三杨宰相捐俸重修,现在住持是上宗下寅法藏堂上第七代大和尚。今大发誓愿,于四月初八浴佛日,为众说法。那日若有十方贵官长者,赍持重赀,当面请求。虽七昼夜道场,亦可作得“。耿朗听了,一直进城到泗国府内过宿,与春畹商议,央宗寅和尚追荐香儿。春畹因为耿家祖传不用僧道,况且泗国公、太仆卿、通政使、康夫人、荆夫人、合夫人六次大丧,又都没用过。今日举行,断乎不可,只得委曲婉转的劝解。耿朗不依,又令甘棠、冯市义秘密的措办。甘棠、冯市义遵守家法,不敢更改。耿朗大恼。回至本家,又令众无悔、需吉办理。

  众无悔、需吉虽不明拦,却支支吾吾的耽延到三月十六日,乃彩云生辰,春畹来拜寿,想着香儿与彩云最好,彩云若要阻止,耿朗必不疑心。乃将上项事告诉彩云。谁知彩云亦阻止不下,反到教彩云央求杨安人出名,只说受了冉安人之托,与义女作此一样好事。杨安人只得权且应允。过了些时,耿朗又催彩云,彩云因听了春畹的言语,大费踌躇。正是才子情深,过情则未免伤义。佳人义重,守义则恰似忘情。彩云见耿朗与春畹有些不喜,只得向云屏、爱娘说知,回家与杨安人商议。这日清晨,金籶备下轿马;朱?前引;洗氏、渚霞坐车后随。出城离家不远,见两乘青轿从西往东,正是相离四五步。彩云从玻璃镜内一看,那两乘轿的帘子,高高卷起,头一乘内是个青春妇人,第二乘内是个年老婆子,却都有些熟识,彩云便有些疑心。来到门前,早有杨安人家的仆妇出迎,方才知道那两乘轿内是轻轻胡婆。原来胡念庵早知轻轻有些姿色,后来谋娶轻轻到家作了二房。嫡妻病故,就立为正室。胡念庵原有些闺门不整,轻轻又有些风骚,看会烧香,登山入庙,以为凡常。胡念庵又有些惧内,一概不禁。且又仗着内眷拉扯,倒有些便宜。以此轻轻学了些汤剂,各处走通,与那富商人贾的小妻、羽士、尚人的外宅俱有些来往。人人欢喜,你帮我贴,就有些家私。久而久之,要改了此道罢,更有些不能。起初还谨谨密密,有些怕人。到后来,招招摇摇,竟有些得意。

  当日是宗寅的认义姐姐,邀去看宗寅的小徒孙。”因天晚了,就在庙内过了一宿,次早进城,不防被杨安人家内的仆妇认出。杨安人又已令人访出宗寅的底细。彩云得知,便决意回复耿朗。午后耿朗来取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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