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缠 作者:昔若往矣-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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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下，是一片雾霭蒸腾，倒有了几分人间气象。只是，那云雾似是受到了某种牵制，按照特定的轨迹旋转着，如漩涡般轮转不休。
“姑娘，跳下去吧。”中年男子平淡如吃饭喝水一样说出这句话。
“这就是灰飞烟灭的地方？果然特别。”梦清尘说完，看了一会儿，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姑娘，希望你能如你的名字一般，大梦知醒，心清无尘！”身后响起红衫中年男子的话。
“希望为她选的这一世能让她洗掉那种念力，不然轮回之力哪禁得起这样再来几次？不过，也不是我该操心的事了，她命该如此，注定有这么一遭。”中年男子喃喃自语道。
……
“夫人，用力，孩子就要出来了！”产婆在一满头大汗的妇人床边不停念叨着。
房间外，一中年男子不停在走廊上来回踱步，时不时紧张地望向房内。“怎么还没生出来？”男子低低呢喃，语中的担心与紧张清晰可闻。
门口不远处，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蹲在小椅子上，眼里满是兴奋与担心地盯着房门，一眨不眨。他小手托腮，嘴里不住喃喃：“妹妹要来了，妹妹要来了！娘亲不会有事吧？”小脸上不时闪过兴奋与担心的神色，小小的眉毛一时舒展，一时蹙起。
“啊！生了，生了！”产房内传出产婆兴奋的叫声。不多时，产婆怀抱着一个大红的襁褓走出门来，站定在那中年男子身前，恭喜道：“恭喜丞相大人喜得千金！”
那男子从产婆手中接过襁褓，看了看那小小的婴儿，大笑道：“本相喜得千金，府中共庆，每人各赏十两银子！”说完，抱着孩子，匆匆进了产房。门口的小男孩见状，跳下小椅子，追随父亲大人而去。
房内，床上的妇人脸色苍白，力气耗尽，昏了过去。房间内已收拾干净。她额上的汗水未干，青丝凌乱，几缕黏在脸颊上，显得有些憔悴。
男子疾奔过去，轻轻握住那妇人的手，转头对房间内收拾的仆婢们问道：“夫人怎样了？”
“相爷，产婆说夫人只是力竭晕过去了，没什么大碍，休息片刻，便能醒过来了。”一绿衣婢女答道。
“嗯，你们收拾完都下去吧！”那男子说道。说罢，他松开妇人的手，左臂抱着婴儿，右手拎了一把椅子，坐在妇人床边静静等她醒来。小男孩一直站在屋内静静看着，等到父亲坐下，他才奔到父亲膝上，抬头，用清脆的童音问道：“爹爹，这就是妹妹吗？我要抱抱！”
那男子笑看着他：“你抱不动的。”说罢，低下身子，将初生的婴儿抱至他身前。
“好丑啊！”小男孩嫌弃道。
“臭小子！你出生的时候比妹妹丑多了！妹妹以后会越来越漂亮的！”男子笑骂道。
小男孩摸摸脸，嘟起嘴：“怎么可能？我怎么会那么丑？”说罢，跑到镜子前，对着镜子仔细看了起来。
镜子里那张脸怎么看都不可能丑嘛！小男孩暗暗想到。
但见镜子里一张小小的脸，虽还有些婴儿肥，但美男风致已初现端倪。剑眉星目，眉毛长且直，既不失英气也不显女气，眉毛下的一双眸子清澈动人，似揉进了满湖波光，熠熠生辉。精致挺直的鼻子，小巧嫣红的唇瓣尚显稚嫩。白皙水嫩的肌肤似一触即破，光华莹润似上等温玉。处处彰显风华。
爹爹骗人哦，逸儿才不会有那么丑！小人儿暗暗想到。
而男子怀中的婴儿一直默默环视四周，眼中的神色从开始的不敢相信、惊讶变为绝望、沉寂。她始终不发一声。不过，小婴儿的变化没被周围的人所发现。
她未曾想到，她竟被地府的人骗了？她未曾想到，命运会跟她开这样的玩笑。她一心只想灰飞烟灭，却再次重生。只是，为什么前世的记忆仍存？如果要重生，抹去了她的记忆也好啊，那样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挣扎。痛苦，一世还不够吗？那种疲倦，她真的不愿再经历一次了。
她慢慢闭上了眼，幻想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她逼自己睡着，企图忘掉眼前的一切。忘掉前世的挣扎困苦，忘掉眼前的古韵浮香。
只是，醒来时，一切还在。有精致古朴的桌椅床凳，有轻舞翩跹的帷幔，有古韵悠长的瓷器装饰，有厚重沉静的门窗。
她无比绝望地认识到，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是真的重生了。
再死一次，明显也不可能灰飞烟灭，地府的人既已有了决定，怎会轻易更改？最后还是得活着。
罢了罢了，活着就活着。既然活着，那就努力让自己前世的心愿达成。这辈子，定要活得自在逍遥一点。有乐子就乐着，活在当下最重要。
她默默思索着，全然没顾及周围发生的事，殊不知，外界已乱成一锅粥。
这孩子从昨天降生，就未发出过一点声音，也不哭不闹，很是安静。孩子一直被丞相抱着，别人也没感觉出什么。而丞相大人沉浸在喜得贵女和担心夫人的事情上，也就没注意到孩子从始至终未发一丝声音。
今天，夫人醒来，众人才惊觉，小小姐不出声，不哭闹，也一天没进食了！这孩子双眼呆滞，似盯着什么东西看，又似什么都没看。
夫人体弱，产下小姐后，没能有奶水喂小小姐。
一粉衣婢女唤来奶娘，可小姐无动于衷，不吃不喝，把众人急坏了。
莫非小小姐是天哑？傻子？
众人齐齐被这想法吓了一跳。匆忙禀报丞相，只见丞相大人一阵风似的跑出去，回来时手里提着一白须老者。老者左臂挎着一药箱，身上的衣服赫然是太医院的院正服饰。此时，老者气喘吁吁，右手不断拍打着胸口，眼睛幽怨的盯着丞相大人：“我说，丞相大人，你至于这么恨我吗？心肝都快被你吓出来了！”
“顾老头，赶紧给我女儿看看，一天一夜不吃东西了！”男子脸上的担忧焦急毫不掩饰。
“好，好！”白须老者无奈道。
顾老头进屋，将手搭在小娃娃腕脉处。“咦，奇怪，明明脉相正常，可为什么这娃娃不吃不喝，不哭不闹？”顾老头竟自疑虑，半天诊不出结果，最后无功而返。
梦空砚更是心急如焚。太医院院正都没办法，还有谁能救他的小闺女？
第四章 有解
更新时间2014…7…22 19：22：22 字数：2145
正在此时，李管家匆匆跑来，向梦空砚禀报：“相爷，门口有一云游僧人，自称一渡和尚，说能解小姐灾厄。”
梦空砚顿时觉得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根本不考虑可信不可信。只要有一线希望，就算是自己骗自己也好。
“快请！”说完，又一阵风似的奔向相府门口。
……
“大师，我女儿可有解救之法？”梦空砚焦急问道。
“大人请放心，令嫒无碍。”白眉毛，白胡子，一脸慈悲相的一渡大师道。他身上有一种让人不自觉就信服他的气质，无端的让人感到安心。
“可……她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哭不闹了啊。”梦空砚疑惑道。
“令嫒无事，万事随缘，时机到了，就能开口说话了。”一渡大师笑道。
“梦相，不知可否让老和尚见一见令嫒？”一渡大师微施一礼，抬头看向梦空砚。
“当然可以，大师，这边请。”梦空砚抬手邀请，走在前边为一渡大师引路。
一盏茶后。
房间内，一渡大师看着小婴儿。小婴儿眼神直直的，半分没看他。只见一渡大师伸出苍老的手，轻轻捏了捏小婴儿的脸。小婴儿似被触动，慢慢转头看向他。
一渡大师呵呵笑着，从摇篮中抱起她。
“小娃儿，既来之，则安之，别这么苦大仇深，跟别人欠你多少钱似的。来，笑一个。”一渡大师又掐掐她的脸，道。
梦清尘怒了，伸出小手拽了拽他的白胡子。她不喜他人碰触，被人掐脸还是第一次，这老和尚还没完没了了。
再说，谁苦大仇深了？她就长了那么一张怨妇脸？梦清尘瞪着他。
在一旁默默看着的梦空砚有些呆，嘴角有些抽搐，这么小的娃娃能听得懂话？这大师还真是有够奇怪的。
而一渡大师似听到了梦空砚的心里话，转过头来，手里抱着一个眉眼已稍稍舒展的女婴，眉眼弯弯地对他说：“不要小看这娃娃，她可是聪慧的很呢。我说的话她都听得懂，而且……
”这娃娃现在就会说话呢，不过是不肯说罢了。
“这孩子有大气运，是应运而生的，丞相大人可要好好保护她。”一渡大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抬头对梦空砚说道。
梦清尘偷偷撇嘴，不屑地看他一眼，老神棍又开始故弄玄虚，应运而生？也就唬唬这些古人罢了。不过这事貌似对自己没什么坏处，爱乱说也就随他了。
“梦相，这孩子还未取名字吧？”一渡大师问道。
“还没有。承蒙大师不弃，不如大师为她赐名吧。”梦空砚回道。
“这娃娃心中染尘了呢。我佛家有云：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不如取名为清尘。”一渡大师一手抱着她，另一手抚了抚他的白须，似是对这名字很满意。
梦清尘一记白眼朝他飞过去，这本就是我的名字，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她可不相信，这老和尚会不知道她叫什么。这老神棍都能知道她前生记忆未灭，这点小事算得什么？
“清灵出尘，清尘，梦清尘，果然是好名字。多谢大师赐名！”梦空砚思索片刻，深揖一礼向一渡大师道谢。
“哈哈，不必谢。我与这小女娃有缘，”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串紫色晶莹的檀木佛珠，这紫色檀木珠子竟还散发出一股奇香，让人闻之心神宁静，“这串珠子就送给她了，为她纳福吧。”一渡大师轻轻为梦清尘套在手腕上。做完这些，一渡大师便起身告辞了。
梦空砚将他送至丞相府大门后，一转眼就再也看不见一渡大师的影子。他不由喃喃道“我家女儿好福气，竟遇上能人异士了吗？”
……
而钟灵山中的幽谷中，南溪老人一直不肯放弃寻找能解墨羽谋死劫的方法。
这一晚，天空中一颗从不曾出现过的星星大亮，而周围的星星竟悄悄在改变轨迹。这让南溪老人大吃一惊，忙捏指掐算，看是否发生了什么大事。
南溪老头十根手指都飞快地掐算起来，只是这次的事似乎非常不简单，牵扯到的人也颇为隐秘，推算起来竟很是艰难。但他不肯停下来，他隐隐觉得，小徒儿的一线转机也许会出现在这里。如此大改变的天象，也许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机遇和气运。
但是一向灵验的卜卦术这次却没能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他也只是隐隐推测出小徒弟的生机出现在那颗突然出现的亮星所代表的女子身上。不错，那颗突然大亮的星子是由于一位女子。如果小徒弟能与那颗星的主人结为连理，将有很大的可能化解死劫。但是那颗星的周围可是有不少星星环绕，怎样才能让小徒弟夺得胜机呢？
南溪老人整整掐算了一整晚，终于推算出一物，可让小徒弟多一丝胜利的机会。那样东西他也见过。
只是那个地方，真的要去吗？
躲了一辈子，竟真的躲不下去了，还是要面对吗？
可是为了小徒弟，似乎不得不去了。也好，这世上有什么事能躲一辈子？总会要面对的。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在乎什么，纠结什么呢？都快要入黄土的人了，将这辈子的结解开了，地下也好相见。
天大亮后，南溪老人将准备蹲马步练基本功的墨羽谋叫过来，第一次坦白地将他命中有死劫的事情以及一线生机的事告诉了他。不论小男娃懂不懂，该告诉他的，还是要告诉他。他还小，自己这个师父就该为他多操心了。南溪老人叮嘱墨羽谋回屋整理衣服，明天随他启程去南疆取那一件物事。
墨羽谋应声是，懂事地回屋，将自己的几件衣服整整齐齐地折好，而后取来一块并不显眼的布，将衣服和他要带着上路的东西打包成行李。小小人儿，做这一切竟考虑得十分周详。
休息一晚后，第二天清晨，南溪老人拎着轻便的包袱迈出门，就看到门口默默站立等待他的小徒弟。他尚还稚嫩的婴儿肥小脸上没有任何不耐和急躁，很安静的等着，见到他出门才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师父早！”
南溪老人呵呵笑道，心里对这小徒弟越发喜爱。
于是，在向南的官道上，一红光满面的白发老者和一精致可爱、面容冷肃的小男娃各拎着一个轻便的包袱走在路上，引来一阵注目。
第五章 南疆
更新时间2014…7…23 12：38：56 字数：2163
一路走走停停，两个多月后，师徒两人终于到达了南疆边境。
一路劳累辛苦，墨羽谋没说过一句苦，抱怨过一句累，很是乖巧懂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