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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节

凰图凤业(完结+番外)作者:白焰-第1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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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为这条命令与先帝争执过,还因此被罚了半年的俸禄。许是常年戍守寂寥边界令得人心浮躁,除了夜将军外,戍边军没有一个人觉得禁令有何不妥,甚至当铎国难民拖着妻儿老小哭求而来时,他们可以谈笑间挥刀砍杀。”
  “那些将士都疯了吗?!只是逃难的流民而已,他们有什么错?想方设法活下去也是罪吗?”言离忧本不想插嘴,可是听了楚辞的叙述,心底那抹悲凉与愤怒无论如何也无法压制。
  “大概这就是因果报应吧,毕竟当年铎国扩张土地时也伤过不少大渊百姓的性命。”楚辞垂下眉眼,艰涩笑意不知是在嘲讽还是在为谁悲悯,“那一年约有七八千的流民涌到大渊边境,其中半数被阻拦后失望返乡,剩下的一半人中大部分死在戍边军刀枪之下,只有最后留下的一千多人得以通过阻碍进入大渊国内,这还是某位大人物数次哀求先帝才得来的结果。”
  言离忧心里是喜是悲混沌不明,愣怔了好一会儿才道:“那孩子说是一个好心的仙子赶走戍边军救了一众灾民,在你口中却又成了某位大人物。说什么仙女当然不可信,但这种刚过去几年的事情,铎国灾民们不至于记错到这般离谱地步吧?”
  “我哪有说他们记错了?如此重要的恩人,就算是我错了那些灾民也不会记错。”方才些许黯然的表情再复亮色,楚辞浅笑,又是满眼满身的雅致风华,“言姑娘不妨想想,假如我说的和铎国灾民说的都没有错,那么当初帮助铎国灾民渡过难关,被他们奉为仙女的人,最有可能是谁呢?”
  聪明人都有喜欢卖关子的臭毛病,温墨情如此,楚辞亦是如此。言离忧满腹恼火一扫而空,翻了翻眼皮表示不悦,随后还是屈起手指抵在唇边苦苦思索起来。
  一心忙着生计的铎国百姓对大渊不会太了解,他们把救命恩人成为仙子,一是表达尊敬感谢之意,二来也能说明这位“仙子”颇有些容颜姿色且年纪不大,不然顶多是“仙姑”、“女菩萨”一类。年轻貌美又是楚辞口中的“大人物”,这样的人在大渊近期历史中绝对不多见,包括骁勇飒爽的桑英将军都难列其中,那么除此之外还会有谁呢?
  “能说服先帝的人,也是言姑娘认识的人。”楚辞适时提示道。
  思绪稍有混乱,言离忧急忙闭上眼努力理清思路,顺着楚辞的提示继续推测。
  刚愎自用,贪图享乐,昏庸无道,这些都是百姓对先帝的评价,似乎很少听见温墨情等人提起先帝信赖谁、倚仗谁,若说关系极其亲近足以说服先帝改变喜恶的,除了当年号称百士之首的楚辞外,也就只剩下……
  突兀想法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言离忧倒吸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瞪圆双眼:“难道是……青莲王?!”
  这样的回答言离忧实在不愿相信也没道理相信,可是偏偏楚辞点头了,干干脆脆给予肯定回应。
  “没错,劝阻先帝并为铎国灾民求情的人,正是青莲王。”
  “这怎么可能!”言离忧想也不想,几乎是条件反射版抗拒着令人震惊的真相。
  青莲王言离忧,那是被天下唾骂的祸国妖女啊,人人都说她媚惑君心致使大渊前任皇帝浸淫声色犬马不思朝政,更有诸多她进献谗言、祸乱天下苍生的传闻漫天飞舞,这样一个充满谜团,让温墨情恨不得除之后快的女王爷,怎么会是拯救可怜灾民的善良仙子?!
  楚辞并不意外于言离忧的大惊失色,倚着湿漉漉的树干稍作休息,柔软巾帕仔细擦去长笛上几点污泥,面色一如既往从容淡然:“言姑娘对青莲王的事了解多少?只限于从别人口中听来的传闻吗?也许有些话听起来很奇怪,但不得不说,看似距离青莲王最近的言姑娘却和普通人一样,根本不了解青莲王其人。”
  “一个人、两个人说,或许是不实传言,但天下人都说她的恶,她岂有冤枉的可能?”言离忧固执摇头,“我不了解青莲王,却也不会相信她是好人这种荒唐说法,至少我知道,定远王妃和大公子的悲剧都是青莲王一手造成的。事实胜于雄辩,纵是青莲王出于某些我所不理解的原因帮助了铎国灾民,那也不能说明她就是好人。”
  与青莲王有着酷似的容貌声线,至今身份不明还背负着嫌疑,这番话由言离忧说出来实在有些微妙之感。
  楚辞不知为何叹了一声,低下头怜惜地轻抚长笛:“别人的话言姑娘可以不信,殿下的话,言姑娘也打算当做谎言吗?如果言姑娘稍加留意就该记得,殿下先前不止一次提起,他所认识的青莲王并不像传言中那般恶毒不堪。”
  当温墨疏被抛到面前作为佐证,言离忧再一次哑口无言。
  她相信温墨疏,从心底里信任他的每一句话,所以她无法坚持说青莲王就是恶人——她的确想起来了,温墨疏是第一个为青莲王感到惋惜,是第一个说青莲王不似传言形容那样该死的人。
  矛盾时该以谁的话为准呢?众口一词?还是温墨疏一个人的徒劳辩解?
  言离忧忽然发觉,太多太多的事她自以为很了解却根本不了解,从宫廷到江湖,从爱她的人到她爱的人,就连她如迷雾般无法揭开的身份一样,谁也说不清,谁也撇不明白。
  楚辞没有再多说什么,默默起身继续穿行于没有现成道路的密林,直至细雨飘洒拉开灰暗夜幕时方才再度开口,两只颜色略淡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透着幽邃。
  “前面应该就是妖山主峰,为了尽可能不触怒老怪,余下的路我便不再陪送言姑娘,言姑娘务必多加小心。至于白日里我说的那些事情,此时言姑娘不必太多纠结思虑,待顺利取药治愈殿下沉疴后,楚某自有将所知真相尽数相告的一日。”
  天大的事也不如温墨疏性命重要,言离忧抬头看看不远处雕刻“妖山”二字的古旧石碑,深吸口气点点头:“多谢楚公子相助,我一定竭尽全力为殿下取回鬼蟒株。”
  “嗯,我相信言姑娘。”楚辞笑笑,没有惯常的含而不露,眸色温和而真挚。
  作为拥有异族血统的“访客”,妖山主峰是不可触及的危险领域,哪怕楚辞知道那石碑之后潜藏了更多危险与变数,能做的也只不过是目送言离忧身影消失,而后寻一处宽敞干燥之地安坐,横起长笛幽幽吹奏。
  漫长而轻缓的笛声余音悠扬,尾调落地时,长眸蔚瞳陡然一抹冷光。
  “去往妖山那位是君子楼贵客,破军少主就在后面不远处跟着,我想,铎国应该不愿与名震天下的君子楼为敌吧?”
  ※※※
  妖山主峰高了些,山势却不险不陡,行走起来十分容易,在到达山腰之前,言离忧没有遇到任何困难阻碍,这多多少少让她感到有些意外。
  决定到妖山求药后,言离忧分别向温墨情和楚辞打听许多关于妖山的信息,虽然其中没有太多值得注意的线索,但二人均提到,想要到达妖山顶峰见老怪,必须智勇双全且意志坚定才行。
  智,跟温墨情和楚辞比,不多说,说多了心寒。
  勇,离开谪仙山后从没与人动过手又被温墨情这等高手环绕下,言离忧也不知道自己的勇能到达什么地步。
  似乎唯一有底气的,就只有意志坚定这点了。
  只有三分之一把握就敢跑到人迹罕至的妖山,想一想的确鲁莽至极,可是脑海中浮现温墨疏苍白面色与羸弱身躯时,言离忧不由斩断杂念加快脚步。
  无论如何,就算拼尽性命也要救温墨疏,这是她弥补愧疚的方式。
  “嘿,那人,你干什么的?”
  冷不防一声吆喝传来,言离忧急忙停住脚步,这才发现前面几十步远的树梢上坐着一个老人,满脸褶皱就快将眼睛遮挡。
  言离忧深吸口气,客客气气行礼:“我是大渊子民,因亲近之人身染寒症沉疴命不久矣,特地来妖山求取鬼蟒株续命。”
  “大渊子民?”那老者半信半疑嘟囔一句,而后嗤笑一声指着言离忧讽刺道,“大渊连续几个月遭灾,边陲百姓都饿得不成人形了,哪还有你这样肥粗二胖、衣衫奢华的?想蒙你爷爷,门都没有!”
  “我只说自己是大渊子民,并没说是穷苦百姓,再说,求药救人与身份地位没有关系吧?”
  老者的嘲讽被言离忧三言两语轻松反驳,顿时老脸一红,自觉说错了话又不愿承认,不由气急败坏起来:“顶什么嘴?你爹娘没教你不许和长辈顶嘴吗?没教养的野丫头!滚滚滚!赶紧滚回你娘怀里喝奶去!”
  自己断章取义还要骂人,这算什么道理?言离忧啼笑皆非,才想说两句好话给老者台阶下,旁侧山林中又传来一阵人语,严肃沉稳,却是清亮透彻的年轻嗓音。
  “丁三,我不是告诉过你去砍药吗?再敢偷懒,以后我就不认你这徒弟了。”

    第228章 艰难试炼

  那名叫丁三的老者听见话音,狼狈地从树梢跳下,落地时险些摔个跟头。言离忧本想去搀扶一把的,谁知丁三根本不给她机会,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往声音传来处快赶几步。
  “师父、师父,徒儿知错了!我这就去砍药!”
  丁三诚惶诚恐一拜再拜,咚咚咚伏在地面磕了三个响头后抓过地上锄头镰刀钻进树林,片刻后便响起笃笃笃的砍斫之声。
  言离忧彻底愣住,不知该追随丁三过去,还是该在原地等待那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严厉的师父。
  “你是何人?”半晌,一句话就让丁三唯唯诺诺的师父大人终于露面,竟是个面皮白净一身书卷气的弱冠少年。那少年打量言离忧一番,乌黑长眉轻皱:“又是求药的么?请回吧,妖山不是善堂,不送药。”
  只这一句话便可判断,这少年绝对是熟悉妖山和老怪的人,言离忧自然不肯放过,快走几步拦在转身欲行的少年面前:“请留步。我的确是来求药的,人命关天耽误不得,如果妖山不是善堂,阁下可以随便开列条件,只要我办得到的一定去做!”
  那少年被缠住,脸上露出不耐神色:“妖山什么都不缺,不需要开什么条件。我让你走你就走,这些年来多少侠士勇者都止步于此,你又能做些什么?我只是不想妖山再多一条枉死人命罢了。”
  “倘若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我又何必来这里?”言离忧偏执发作,挡住少年去路就是不肯让开,“我一定要拿到鬼蟒株,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你——真是的,怎么总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跑来?好心劝你你不领情,那我也没办法了,你可以跟我上山,但是想拿到药的话就得按规矩来,能不能见到老怪要看你的造化了。”
  那少年无计可施,只得同意带言离忧上山,这一步骤远比言离忧预想中轻松许多,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言离忧就真的猜不到了。
  和楚辞在主峰下分别时,天气已经闷热潮湿,一场大雨就在厚厚云层中酝酿着,等到言离忧紧随少年到达山腰之上一处浅沟,瓢泼大雨终于忍耐不住肆意洒落。
  “这里,你不能跟我一起走。”少年从背后药篓中取出一把半旧油纸伞撑开,犹豫少顷尽数遮到自己头顶,抬手指了指旁侧横拦宽沟,“妖山的规矩之一,无论男女老幼必须走老怪指定的道路才算入山,不然就算见到他也不作数。喏,你要上山就得趟过这条沟,走其他地方不算。”
  言离忧顺着少年指的方向望去,心头一瞬冰凉。
  若是刀山火海,她拼得一颗死心闯过去绝不成问题,连眉头也不会眨一下,可这条沟……别说是她,就算七尺男儿走到旁处也不愿落脚啊!那分明就是一条稀泥烂粪填满的排污沟渠!
  女人多数爱干净,最受不了赃物恶臭的东西,言离忧亦然,看着那条在雨幕中缓缓挪动的臭水沟,一阵恶心止不住涌上来。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前面的路更不好走。”少年好意提醒道。
  言离忧越是在意,臭水沟的味道越是扑面刺鼻,还未及近前,手脚已经开始发凉无力。饶是如此,言离忧还是摇了摇头,使尽余力握紧拳头:“刀山火海我都肯走,何惧一条泥沟?你走你的,我很快就能追上。”
  少年摇头叹了一声,撑着伞自干净道路先走一步,留下刚刚说下大话的言离忧独自面对臭水沟发愁。
  那水沟说宽不宽,说长也不长,深度至多到膝盖,事实上只要走个五六十步就能趟到对岸,可是泥淖多了自然难行,加之天降大雨,在泥沟之中走一步远比平地走十步更艰难。言离忧也有想过绕路而行,毕竟前面只有那少年,而他又头也不回在往前走,然而言离忧总觉得,那样做是在拿温墨疏的性命做赌注。
  人在做,天在看,谁知道其他地方是不是有别人在盯着?
  心内踌躇半天,终是救温墨疏的急迫占据上风,言离忧咬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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