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记-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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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抽了抽鼻子,道:“下次一定带。”
一定要带了再跑。
爷没个侍候的,鞋子都穿不好。
“路在那头,”宋小五扬首朝后院的正门点了点,“自个儿走着回罢。”
“呃?”小酒鬼不解了,“你不叫人背我了?”
他看向树,“我还没上去呢。”
“改日再上,”宋小五哄着熊孩子,“你先回。”
“不回,不能回,”小酒鬼一听,忙摇头不已,睁大发昏的眼睛看着小辫子,跟小娘子道:“可不能回,还没到时候呢。”
“那你坐会。”这后院偏,也不知道家里人什么时候找过来,宋小五也不想往前头去,看来只能等前面的人找过来了。
宋小五把凳子让给了他坐着,站在他的对面,添了两根炭,扇起了火。
“你煮茶呢?”小酒鬼的眼睛先是随着她的身影动,尔后随着她手动。
宋小五给他又倒了杯水,把铜壶里的水腾出,见他不拿,跟他道:“自己拿。”
“哦,”小酒鬼看了看眼前的杯子,不解地抬头,“你不侍候我啊?”
“自己拿。”宋小五不跟熊孩子计较。
小酒鬼扁起了嘴,“怎么这样?”
他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宋小五,“你别这样呗,别学他们老说我,对我不好,这样不好。”
这孩子,应该不姓甘,那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没这么娇气。
有点像叫郑小虎的,被祖母偏爱的孩子,娇宠点也不奇怪,就是那郑小虎从大郎他们嘴里听着温文尔雅,是个进退得宜的小公子,还有点小心计,不像是眼前这个娇得已经没边儿了的少年郎。
这小鬼,宋小五一看就知道他是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
这孩子本性不坏,喝醉了跟他以为的下人说话都软腔软调,不是个跋扈的主,看起来被教养的也不错,是个好人家的孩子,不过跟她知道的那五个少年郎对不上号,应该是他们带来的家中受宠的兄弟或者亲戚之类的人。
宋小五判断完毕,也不好扔下前来做客的客人转身就走,尤其这孩子还喝多了,她摇摇头,从他站着的对面坐到了他身边。
“还渴吗?”她问。
“渴,还想喝,还想尿尿。”小酒鬼诚实地道。
宋小五面色不改,“喝完到一边自个儿撒去,喏,旁边那棵树后就行。”
“喔。”小酒鬼低头喝水,喝完颤悠起身,提着裤头埋着头就走,如若不是宋小五眼明手快拉了他一把,这撞上凳角的小鬼人还没走出去,脸就先着地了。
“嘘,嘘……”小酒鬼一泡尿下去,顿时舒坦了,嚎起了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越家带来的?宋小五听着,猜测着。
“小辫子小辫子……”
她正想着,那边就疾声叫起她来了。
宋小五扭头,就听那小鬼惨叫道:“小辫子,我尿撒腿上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小辫子一脸冷漠。
第41章
小辫子一脸冷漠。
“尿裤子上了; 你快来看看啊。”小鬼还在嚎。
宋小五敛了眉头。
不过她到底还是小看了那小酒鬼,只见她稍稍一迟疑,就见那小酒鬼不等她反应就提溜着裤子往她跑过来了。
“你看看; 看看; 湿了……”小酒鬼冲到了她面前。
宋小五从他的裤裆往上; 看向了他的脸。
饶是她是大风大浪当中淌过来的; 这时她的嘴角也情不自禁抽搐了两下。
“小辫子……”小酒鬼扁着嘴,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跟她讨主意。
怎么办啊?
他低头看了看湿裤子,看了看露在外面晒阳光见风的叽叽,又抬头看着小辫子。
宋小五直视着他的脸; 末了; 她深吸了口气,道:“把裤腰带系上。”
“喔。”小酒鬼扯腰带,没两下,他又抬头,“找不着带子,它长脚了。”
宋小五冷笑。
“小辫子。”
“闭嘴。”
“可……”
这次; 小酒鬼闭嘴了; 因为小辫子给他系裤子了。
“小辫子,不舒服。”小酒鬼没停片刻; 又叫上了,“头昏昏的。”
这五六月的天热燥得慌,他这喝多了又穿着湿裤子; 这身体底子要是不好,也容易生病,宋小五满腔不耐烦,但不可能扔下一个小孩子不管,只得道:“带你去换裤子。”
走个十来丈就能到萝卜条们的院子,到那找条干净裤子让他换。
遂宋小五带小酒鬼往前走,她先行走了两步,没等到人跟上,回头就见小酒鬼睁着茫然无辜的眼睛看着她,一脸懵像,宋小五想了想把这小鬼毁尸灭迹不被发现的可能性,发现这可能性极低,就回头去牵了他的手,带着这喝多了的小糊涂往前走。
“小辫子。”路上,小酒鬼诺诺叫她。
宋小五懒得说话。
“小辫子。”小酒鬼频频看她。
这个人跟皇兄好像有点像。
皇兄牵他的时候也不应声。
“小辫子。”他又叫了她一声。
宋小五回头,寻思着把他的嘴堵上的办法,然后就见这小鬼朝她张开了另一手,“抱!”
这下,宋小五再也忍不住了:“小鬼,闭嘴,老实走路。”
小鬼委屈地闭上了嘴。
这个比皇兄凶多了。
小鬼总算安静下来不说话了,宋小五牵了乖乖巧巧的他进了三郎的房,让他坐下,正转过身要去叫人拿裤子的时候,就听小鬼在背后小声地说:“你去哪儿啊?”
“拿裤子。”
“哦,”小酒鬼点头,“那你快点回来,我等你。”
宋小五摇摇头去了,好在半路碰到了来找人的一群人,当中冲在最前面的是二郎,她冲二萝卜条扬了下首,朝他指了一下他们院子的方向。
随后,她也没多看那些在他后面的人,趁他们还没看到她之前,转身往岔路走了。
她本来打算回偏院,但怕撞上那些人,还是回自己屋子。
回了屋,宋小五洗手时候想起了那小酒鬼,不禁又摇了下头,也不知道谁家养的活宝贝,四体不勤,这娇性子要是还不改一改就晚了。
就是还算乖巧,不是太讨人厌,宋小五也有点理解他家长辈宠着他的心情。
**
宋小五在刚躺到床上准备睡个午觉的时候被人叫醒,只见家中大萝卜条在门外小声急喊:“妹妹,妹妹。”
脱了外衣的宋小五披上外裳,打开了门。
“妹妹,”宋鸿湛一脸着急,“那位越兄带来的小客嘴里叫着一个叫小辫子的人,非要见她不可。”
“家里没这个人,”宋小五抬头看着大萝卜条,“知道了吗?”
大郎愣了一下。
“他喝多了,眼花看错了。”宋小五指出。
“那大郎哥知道了,你关紧门,不是家里的人喊,不要应声。”宋大郎马上反应过来,也不作停留,摸了下妹妹的头马上就去了。
被他偷摸了一把的宋小五面无表情,心想回头真得好好说说这些爱对她动手动脚的小萝卜条们。
以前她不许他们摸她,现在更不可能允许他们随便碰。
那厢小酒鬼听说没有小辫子这个人,顿时就怒了,冲着说话的宋大郎喊:“不可能没有这个人!她还帮我系了裤腰带,你看,你看……”
小酒鬼掀开外袍露出湿了的裤子。
刚才他不许人近身,也不走人,外袍拦着也看不出什么来,越连这才知道小活祖宗裤子湿了,这下急了,忙扑了过去,连样都来不及作了,朝宋二郎吼道:“还不快拿干净的裤子来,他要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是你们担待的起的吗?”
他这一吼,宋家四兄弟除了宋兴祖,全都不可抑制地皱了下眉,看向突然变了脸的越连。
越连一看他们变了脸,知道自己这是急了,他深吸了口气,勉强捺着性子道:“他是我爹上峰家的小儿子,出了事我担待不起,还请诸兄见谅,马上帮我找条干净的裤子来,还有,请马上为我请个大……”
“说什么呢?”小德王听他说了一堆,头更昏了,抬起头看他,“别唠叨了,把小辫子找来,告诉她我等着她呢,我没乱走,叫她快点回来,好了,我难受,要睡了。”
说罢,刚才还跟人急了一顿的他是撑不住了,头一扭往后倒去。
他坐的凳子没个撑背的,这下越连和他的随从吓得忙接手扶住了他,这次越连也顾不上什么找裤子了,当机立断让随从背了他,“走,回去。”
说罢,也没心思跟宋家人打招呼,皱着眉头扶着随从背上的小主公快步出门上马离了宋宅。
他这一走,走得非常匆匆,在他走后,在前面的宋韧被长子叫出,才从儿郎嘴里得到消息。
宋韧这堂上还有先生的朋友、弟子要招呼,他们正聊得高兴,岂能让他们知道有人气冲冲地走了败了雅兴?遂知道就算越家来头不少,他也朝长子道:“不要声张,你让二郎跟上去看一看,要是有个什么,也好及时给人请个大夫。”
“就是裤子湿了,应该没什么大事吧?”大郎回了父亲一句。
“不管有没有事,让二郎跟上道个歉,也是我们家的诚意。”宋韧这是没想到吃得好好的酒席近尾声了,却来了这一出,不管如何,他们是主人家,客人在家里出了事,总得给人有个交待的意思,“不要多说了,快去。”
“是。”大郎跑去了。
二郎那边一收到消息,已经有了此意的他已经牵了马,一听就纵身上马,追人去了。
他走后,跟随宋家几兄弟一道的同窗当中,杨小添不屑跟大郎道了一句:“是他没看住人,却怪上了你们家,也不知道他哪来的理?”
“也是我们家招待不周。”宋大郎嘴里说着这话,但脸色淡淡。
三郎听着,冷冷地牵了下嘴角。
常晓铮靠近他,在他耳边耳语:“我看他跟那些眼高于顶的是一路人,也不知道二哥是怎么跟他结交上的。”
“嗯。”三郎不多说,反手搭上他的肩,朝杨小添他们笑道:“好了,我们接着喝酒,这桌上的菜还没吃完呢,刚才我们可是说好了的,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杨小添扬头一笑,撸起袖子,“来,接着斗酒,我还怕你们兄弟几个不成。”
不多时,二郎回来了,大郎放着同窗们喝酒吃菜,出了门跟二郎在角落说话。
“我被拦回来了,说没什么大事,他们没生气,叫我们接着吃酒,说这次是他急了,失礼之处,回头再给我们来致歉。”二郎跟兄长回道。
“真是这个意思?”大郎看着同胞兄弟。
二郎沉默了一下,随后他抬眼看着长兄,“是我的错,我知道越家家世不凡,越连是越家极力栽培的家中子弟,若不然,他能住在后山那个地方?我是打算走他的关系,走武官那条路。”
“你也不怕他吃了你!”宋鸿湛怕里头的人听见,咬着牙压低着声音跟弟弟道:“他们那种人,是你能利用得起吗?”
“我没想利用他,”宋鸿烽叹了口气,“我只是想我要是行,他也看得上,就投到越家帐下,能去守晏城。”
晏城是德王的封地,德王是圣上的皇叔,他的封地不仅不要向朝廷纳贡,朝廷还要每年给晏城发放赏赐,晏城富得流油,牛羊遍草原,且还是边防重地,只要对面的游牧民族一来进犯就有仗打,哪怕是小仗,也是升官之道。
宋鸿烽不怕流血,就怕没有往上升的渠道。
“家里供你读书是让你去当武官的吗?你跟爹说过吗?你跟妹妹说过吗?你这是要让家里这些年供你念书的心血都白费?你这么聪明,难道不知道爹在里头陪那些师伯师叔师兄喝酒,就是为的给我们求举荐信吗?”宋鸿湛咬牙问他。
“我知道,”见大哥急了,二郎也无奈,不过他到底要比大郎要稳得住一些,遂此时他还算冷静,“但家里有你们念书就够了,你们从文,我从武,我先进军营,走的又是越家小将军的路子,到时候总有办法给你们行个方便。”
“用得着你为这个家做这个牺牲吗?这个家是你是老大吗?”大郎听着,眼睛都充血了。
“我不是老大,可我总得做点什么,不能老让你一个人担着吧?”二郎说到这,看老大眼睛都红了,他叹了口气,“唉,不说这些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你的。”
宋鸿湛别过头,等心里好受了点,他方道:“你别乱来,这个家有爹和我,不需要你们操太多的心,我们家最好是呆在一块,妹妹来了,这个家总得有我们守着她才行。”
宋鸿烽闻言苦笑了起来,跟老大道:“我就是这样想的,才想走武官这条道,那边用拳头说话,我拳头硬,要是有人看不惯妹妹,也得想想这个家有个不好惹的军爷在。”
他说的很小声,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