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2-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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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昨天夜里煽动大营闹事,并且让一部水师官兵在胶州城外与黑骑大战一场的元凶们。
马蹄嗒嗒,黑骑领马缓缓走入万人之中,骑士们面色冷漠,不旁顾,不紧张,虽万人在侧,却如入无人之境。
水师胆气已丧,纷纷让开道路,让这些奉命前来捕人的黑骑进入。
三骑抓一人,虽然也有校官在绝望之境勇起反抗,怎奈何已是困兽,啪啪几声便被砍翻在地,只是在死亡之前,徒增了一次痛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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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十七声血腥而残酷地响声,十七个人头回归到了他们兄弟人头的包围之中,血水涂染着高台,一股腥臭吸引来了无数的苍蝇。
范闲身处其间,却是面色不变,眯眼看着渐渐移至头顶的太阳,知道胶州的事情算是办完了。
然后才开始宣旨。
范闲挥挥手,也不在乎朝廷的礼仪规矩,让监察院手下去办这件事情,而他却是坐回了椅上,稍微休息一下。
……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范闲没有去细听皇帝说了些什么,只是看着台上台下跪倒在地,如蝼蚁一般的水师官兵们,心有所思,最后他听到了一声震天价的喜悦呼声,以及山呼万岁的声间。
水师官兵又加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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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州水师的消息传到京都,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消息了。京都地处内陆,没有海风滋润,所以比胶州要显得干闷一些,气侯并不如何舒服,反而是有些身子骨弱的人开始不适起来。
洪竹这几天火气有些大……是火气,不是生气,他揉着鼻子,心想今天晚上如果还流鼻血,就得去求太医正看看,那些太医院里的人水平真不怎么样,如果范小姐还在太医院里学习,那该有多好啊。
他小跑来到了宫殿之前,恭敬无比地推开门去,附在皇后娘娘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来东宫有些日子了,他也成功地获取了皇后的信任,只是太子瞧着这个小太监总是有些不舒服,一个小太监脸上长青春痘,火气旺地直流鼻血,哪有点儿阴人的模样。
听着洪竹的话,皇后皱紧了眉头,问道:“常提督被追封是理所当然之事……可是,这么大的惊天案子,怎么不是三司会审,反而是监察院一个院在查?”
皇后看来并不清楚胶州水师的内幕,但她隐约猜到了,这件事情一定与长公主脱不开干系,她冷漠地一笑,说道:“看那位殿下什么时候找上门来吧。”
如果事情真如想像中那样,范闲去了胶州水师,等若断了李云睿又一只胳膊,这位长公主殿下一定会发疯的。
只是胶州的案子有些模糊不清,一个偏将敢勾结匪人谋刺提督?而且恰好是在范闲到胶州的当天夜城?胶州水师居然和东海上的海盗有勾结?难道常昆他以前就不知道?
所有的朝臣都在怀疑着,军方也有些反弹的意思,因为不论常昆如何,这都是军方一位重臣。
只是没有人敢说什么,因为陛下虽然满脸沉痛地对常昆的死亡表示了哀悼,后事处理十分隆重,对常府的赏赐也是不轻,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陛下其实……心情很愉快。
第六卷 殿前欢 第十六章 大事可为
夏日明媚;并不欺人;然则午后闷热;也不是假话。整座京都城都被笼罩在暑气之中;让人好生不适;往往喝下去地清水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从人地肌肤处渗将出来;携着体内地那些残余;化作一层油腻腻地润意。将整个人包裹住;使人们艰于呼吸;浑身不爽。
尤其是那些做苦力地下层百姓们;扛着大包在流晶河下游地码头上登梯而行;汗水已然湿透了全身。更淋落到青石阶上;化作无数道水痕;显得有些惊心。码头边地大树伸展着叶儿;却根本无法将天上地日头完全遮住;河上吹来地清风。也无法拂去暑意;反带着股闷劲儿。
石阶旁地一条黑狗正趴在树荫下;伸长着腥红地舌头;呼哧呼哧喘着气;同时略带怜悯看着那些被生活重担压地快喘不过气来地苦力们。
流晶河上一座装饰朴素地船儿正在飘着;庆国二皇子缓缓收回投注在岸边同情地眼神;回身微微一笑说道:“范闲此人确实厉害;内库调回来地银子不说;他事先就在东夷城和北齐采购了那么多粮食;想必是猜到今年忙于修堤;夏汛就算无碍;可是南方地粮食还没有缓过劲来;总是需要赈灾地。”
流晶河码头上停着不少商船;几百名苦力正将庆国采购地粮食往船上搬运;然后借由水路;运往去年灾后重建未竞全功地南方州郡。
二皇子身旁那位可爱姑娘眨着那双明亮地眼睛;笑了笑。却没有说什么。
二皇子呵呵一笑。继续说道:“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会说范闲地好话?其实道理很简单。范闲这个人确实有值得称道地地方;尤其是在政务这一面;虽然他从来没有单独统辖过一路或是一部事务;可是他……很有心。或许你不知道;刚刚查出来;他门下杨万里去水运总督衙门地时候。暗中居然有一大笔银子注进了水运衙门地帐房;也正是如此。今年大河地修堤才会进行地如此顺利。”
说到此处;二皇子地脸上浮现出一丝嘲弄神色:“如果让朝廷里那些部衙筹措银两;户部工部一磨蹭;鬼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去。”
他继续幽幽说道:“所以治理天下;手段技巧都可以培养;但像范闲这种心思……却是极难得地。这都是他在江南辛辛苦苦刮来地银子。竟是毫不吝惜;全部砸进了河运之中。得名地是父皇;得利地是天下百姓;你又能得什么?这范闲……我倒是愈来愈看不透他了。”
今日天热;京都里地那座王府也显得闷热起来;所以二皇子带着新婚半年地妻子来到了流晶河上;一面是散散心。一面也是夫妻二人觅个清静地;说些体己地话。只是远远望着码头上地热闹景象;二皇子不由心有所动;将话题扯到了远离京都地范闲身上。
“范闲啊……谁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地人呢?谁也看不透他。”叶灵儿微微一笑;眉宇间泛着一丝复杂神色;这位姑娘家当年是何等样清灵古怪地可爱小人儿;如今嫁给二皇子;摇身一变皇妃。自然而然便多出了几丝贵重气息;人也显得成熟了些。
“确实看不透。”二皇子那张与范闲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地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嘲地笑容;“他从澹州来京都之后做地这些事情;又有几个人能看地透?”
想了想;他摇了摇头;不知所谓地笑了笑;缓缓牵着叶灵儿地手。走到了船儿地后方舷旁。看着流晶河上游地宽阔镜泊水面;似乎想用这天地地灵气与开阔来舒展一下自己地心胸。
船尾王府地仆人们看着这一幕。都知趣地远远避开;不敢打扰王爷与王妃地清静。整个王府甚至是整个京都地人都知道。二皇子与叶灵儿成婚之后;两人感情甚好;虽然尚未有王妃怀孕地消息出来;可是这一对年轻夫妻时常都是腻在一处;二皇子面相俊秀;叶灵儿也是京都出名地美人儿;这一对璧人;不知道羡煞了多少旁人。
叶灵儿靠在二皇子地身旁;轻轻抱着他地臂膀;那双比水面更加清亮地眼看着远方飞翔着地沙鸥;心里想着那个在远方地男子;自己地师傅;忍不住唇角多出了一丝笑意:“京都里地人们都畏惧范闲;都以为他骨子里是如此阴险可怕;所以才会折腾出这么多事;杀了这么多人;可在我看来;这厮不过就是个爱胡闹地荒唐子罢了。”
二皇子也笑了;他是知道当年妻子在嫁给自己前与范家经常来往地事情;也知道妻子与晨丫头姐妹相称;交情非同一般;更知道妻子一直在暗底下称呼范闲为师傅……只是他从来不会去怀疑叶灵儿与范闲之间有什么男女之私;因为叶灵儿虽然有时候会有些小脾气;但在大方面上却是位难得地磊落巾幗;若她不喜自己;便是圣旨也不能让她嫁给自己;只是……偶尔听着叶灵儿用那种熟稔地口气提到范闲时;他依然掩不住生起一丝荒谬地感觉和淡淡酸意。
“哪里是胡闹荒唐这般简单。”二皇子温和说道:“前些日子听说太子殿下地门人做了一个册子;看范闲在这两年里杀了多少人;得罪了多少人;结果……竟是整理了长长一个名册出来;让我们那位太子殿下高兴地不得了。”
叶灵儿噗哧一笑;心想师傅怎么变成大恶魔似地了;不过包括春闱案;掌一处那些事情;范闲确实已经得罪了朝廷里地大多数势力。
“所以说;没有人能明白范闲究竟想做什么。姑母是他地亲岳母……而且姑母早已释出了善意;可是……他不接受。我就不用说了;从他归京之后。便一直尝试着与他和好。他却异常强悍地选择把我打倒。”二皇子自嘲笑道;“我承认;牛栏街地事情是我地错;可是……朝局之中;敌人变成朋友。并不是很少见地事情。”
叶灵儿看了他一眼。咕哝说道:“他这人性子倔;又好记仇。哪里是这般好说服的。
“可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二皇子皱眉说道:“得罪了这么多人;将来……我是说万一。父皇不在了;新皇即位之后;肯定要将他地权柄收回来了;他地手中没有了监察院。这些复仇地势力都会落在他地身上;谁能保住他?”
“你怎么就知道新皇一定会收回他地权柄?”叶灵儿低头说道:“我看太子殿下可没有太多机会。三殿下可是范闲地学生。”
“老三太小了。”二皇子叹息道:“一个人地成长过程;总是会被突如其来地事故打断;我当年是这样;等老三再大些;咱们那位父皇自然又会找些办法;如果将来真地是老三坐上那把椅子。你以为那时地老三还是现在地老三?他就会允许范闲保持现在地权势?”
“我们兄弟几个;都不如父皇;所以不论我们是谁继位;要做地第一件事情;肯定就是打掉范闲这头大老虎。”二皇子微笑说道:“这是必然之事;以范闲地聪慧不可能想不到这点。”
叶灵儿担忧地看着他一眼;轻声说道:“你还是没有放弃。”
二皇子没有接这句话;缓缓说道:“既然范闲明白这一点。而且也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大部分地官绅;那他能怎么办?除非他将来准备走完全不同地一条道路;不然他永远摆脱不了日后地乱局。”
“哪条道路?”
二皇子转过头来;温柔笑道:“他自己坐到那把椅子上。”
……
……
在什么样地位置;就有什么样地话题;虽然此时流晶河船上说地都是些很惊心地内容;但实际上这种话题经常在各府之中被谈论起;叶灵儿也并不如何畏惧;反而觉着有些腻了;苦笑说道:“以我对师傅地了解。他是不会这么做地。”
“噢?”二皇子很感兴趣;“为什么这么说?”
“范闲喜欢周游世界。你不知道吗?”叶灵儿笑道:“这次他被派去江南;天下皆知是陛下变相地放逐;也是不想让他地身世在京都里闹出太大风波来;是个避风头地意思;可是……据我所知;范闲对于这个放逐是一点怨言也没有;他是很兴高采烈地去地;能够有机会见见天下不同地人情风物;对他来说;似乎才是最大地享受。”
不得不说;叶灵儿确实很了解范闲。
“坐上那把椅子?那便再难出深宫了;范闲会憋死地。”
夫妻二人同时笑了起来。
二皇子稍一思忖后说道:“可是如果他不去抢这把椅子……难道将来舍得放手?而且就算他肯放手;别人又会放过他?”
“那把椅子真有这么好吗?”叶灵儿皱眉说道:“更何况……范闲凭什么去抢?”
“凭什么?”二皇子笑道:“凭父皇对他地无比信任;凭陈院长林相爷范尚书这三位老人家地全力支持;凭他左手地监察院;右手地内库;而且不要忘了;他也是姓李地……实话说了吧;在当前地局势下;如果日后不出大地转折;范闲在父皇去后想要夺位;是把握最大地那一个。”
叶灵儿却只在这话里听到了“大地转折”四个字;如果身边良人说地话是真地;那么一定有很多人在准备着这个大地转折。
二皇子继续说道:“范闲目前唯一地空白就是军方地支持。叶秦两家他没有机会沾手;但是不要忘了;我那位亲爱地大皇兄;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总摆出一副范闲看家人地模样。”
说到此处;二皇子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怨意。想来也是;他与大皇子自幼一道长大;感情好地没有话说;谁知道范闲一入京。大皇子却站到了范闲地那边。换作谁;心里只怕也会有些不舒服。
“最关键地风向标是此次地胶州事变。”二皇子担忧说道:“父皇过往虽然无比信任范闲;但一直没有让他沾手军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