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枭雄-第4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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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谋略没有什么歪计正策,只要把事情办成功,那就是良策,如果是他秦琼来取飞狐县,那会是什么结果,无非是偷袭硬攻,他不可能和守将拜兄弟,成为对方的副将,他更不耻在酒里下慢性蒙汗药,那有害他秦琼的名头,但程咬金就能做到,只要能成功,无所不用其极,这就是他不如程咬金的地方。
如果再细细数军功,程咬金的军功却要大于他,但为什么程咬金没有成为主将,而他秦琼反而成为主将呢?原因在于出身,他秦琼是张须陀的部将,罗士信也是,这是一种感情上的系挂,包括贾润甫,他不声不响,成为了北隋军的后勤主管,包括牛进达,成为亚将中排名第一人,超过的元老马绍和屡立奇功的程咬金。
这是总管杨元庆对张须陀感情上的一种系挂,使得北隋军中张须陀派系的将领都能得到重用,可重用未必就是信赖,虽然杨元庆口口声声说是不放心程咬金,才亲自赶来雁门郡部署,但秦琼知道,若杨元庆真不放心程咬金,就不会让他打飞狐县,总管真正不放心的人其实是自己。
他秦琼不是靠军功得到重用,而是靠张须陀的关系,这让秦琼感到了一种深深的危机,他不能一直吃张须陀的老本,如果他不能表现出应有的主将智慧,应有的才干,那么迟早会被后来人淘汰。
这时,秦琼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他要拿下易县,立下一个真正的大功。
……
飞狐县城的一座大宅内,烧烤的肉香依旧缭绕在大宅半空,院子里的篝火已渐渐熄灭,到处是打翻的酒坛子,守城的两千士兵几乎个个喝得酩酊大醉,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走廊上,屋子内,亭子里,到处可见醉倒在地上士兵,他们似乎已顾不得夜里的寒冷。
程咬金躺在篝火旁,和其他人一样呼呼大睡,他旁边就是魏铁生,头枕在他的腿上,已经喝得烂醉如泥,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头顶上传来的呼呼风响。
这时,程咬金的眼睛忽然睁开了,他的酒是兑了水的劣酒,能醉人的是慢性蒙汗药,程咬金虽然也喝了半坛酒,但他事先吃了解药,并没有被迷倒。
程咬金慢慢站起身,紧接着一个个他的手下都跟着站起来,他们踢了踢四周的士兵,都没有动静。
“将军,都喝倒了。”
“拎几坛酒去城门守军那边,把他们也灌翻。”
程咬金一声令下,几十名手下抱酒坛向城门跌跌撞撞走去,虽然是劣酒,但喝多了,多多少少还是会醉人。
程咬金蹲在魏铁生面前,拍了拍他的脸,“大哥,醒醒!大哥!”
可不管他怎么拍,魏铁生都沉睡不醒,程咬金的脸沉了下来,低声骂道:“他娘的,给你陪笑脸,老子腮帮子都酸了,呸!什么鸟玩意,也配当我程咬金的大哥。”
程咬金心一黑,抽出刀,举刀正要砍向魏铁生的脖子,他忽然犹豫了一下,他可是和魏铁生结拜过,这样杀了魏铁生会坏他程咬金的名头,会遭报应,程咬金比较迷信这个,他当即招过一名手下,把刀递给他,“把此贼首的脑袋砍了!”
士兵手起刀落,一刀便将魏铁生的头给剁了,程咬金嘿嘿一笑,拾起人头扔给了手下,“这个功劳让给你,老子欠你的钱就一笔勾销!”
他转身大步向城门走去,这时,一名士兵奔了回来,“将军,城门守军全部醉倒了。”
程咬金一撇嘴,不屑一顾,“老子就知道这帮鸟人会偷喝酒。”
他战刀一指城楼令道:“点火开城!”
片刻,城楼点燃了,熊熊烈火冲天而起,在黑暗中显得格外亮眼,吊桥放下,城门轰隆隆打开了。
躲在森林中的隋军看到了炙烈的大火,纷纷振奋起来,秦琼一声令下:“冲进去!”
一万隋军冲出森林,向飞狐县奔涌而去。
卷十六 铁马踏雪取河北 第三章 黑脸魏刀
次日中午,杨元庆率三千军抵达了飞狐县,其实秦琼的担忧只是对自己的不一种自信,他的猜测并不正确,杨元庆亲自来督战并不是不信任他,相反,他正是因为信任秦琼才让他主管雁门郡,那是北隋即将发动河北战役的起点。
只是这场战役太重要,他才亲自前来过问,能否能顺利拿下上谷郡事关他整个河北战役能否顺利展开。
之所以让秦琼打易县,是因为易县更难打,易县是上谷郡的郡治所在,城池高大宽阔,魏刀儿在易县驻扎了重兵,程咬金是打不下来,只有靠秦琼的统帅能力,或许能打下。
当然,杨元庆绝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他考虑三个方案,飞狐陉方案只是其中一个,其次是井陉方案,有罗士信率领四万军,部署在井陉关内,如果如果秦琼拿不下上谷郡,那么井陉方案就会启动,罗士信将率军攻打恒山郡,将恒山郡作为隋军进攻河北的跳板,只是恒山郡比较难打,将会付出较大的伤亡。
再一个方案是河内方案,徐世绩也率三万军部署在河内,一旦前两个方案都失败,那么河内方案会启动,由徐世绩率军攻打安阳郡,和死守邺县的南隋孤军呼应,不过这个方案是直接面对窦建德,杨元庆并不想采用。
所以在三个方案中,飞狐陉方案是最优的方案,杨元庆非常期待这个方案能成功。
杨元庆的军队缓缓来到了飞狐县前,程咬金迎了出来,他单膝跪下行礼道:“末将程咬金不负总管重托,顺利拿下飞狐郡。”
杨元庆赞许地点点头,“做得很好,我会记你首功。”
他又看了看城内,不见秦琼,便问:“秦将军何在?”
“回禀总管,秦将军昨天一早便率军去攻打易县去了,他让末将转告总管,他一定会拿下易县,不会让总管失望。”
杨元庆的眉头略略一皱,他本来想和秦琼协商一下军情,不料他却匆匆走了,杨元庆虽然能理解秦琼立功心切,但秦琼这种急于立功的心态反而会让他难以冷静,欲速则不达,而且秦琼兵力也不够。
杨元庆取出一封信,回头对鹰扬郎将邓迟年道:“你速率两千士兵前去支援秦将军,并将这封信交给他。”
“末将遵命!”
邓迟年接过信,便率两千士兵赶去了易县,杨元庆随即又命亲卫,“可以将信鹰放回太原了。”
一只苍鹰扑打着翅膀腾空而起,在天空盘旋几圈,展翅向西南方向飞去。
……
易县要比飞狐县难打得多,易县是上谷郡郡治,有人口上万户,城池周长二十里,城墙高大宽阔,驻军两万人,上谷郡虽然是魏刀儿的起家之地,但他的都城却在恒山郡的正定县,在正定县附近聚集了八万军队,他命心腹大将翟雀儿率两万军驻守上谷郡,兵力几乎都集中在易县城内。
易县的难以攻打并不仅仅是城池本身难打,而且还在于易县位于上谷郡纵深,隋军入境很容易被发现,不像飞狐郡不知道隋军到来,可以用计取,而易县几乎不可能用计取。
一万隋军在秦琼的率领下沿着易水河谷急速向易县方向进军,时值严冬,河水冰冻,如一条白玉带,延绵不尽地伸向远方,冰河两边的树枝缀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条,这是一种美奂绝伦的景色,但并不利用作战。
这时,队伍的前方略略出现一点骚动,秦琼催马上前,只见百余名斥候押着几名魏军探子走来,探子被绳子捆绑,身着皮甲,衣衫破烂,他们被按跪倒在秦琼马前。
“将军,这是我们在前方抓到的几名探子。”
秦琼翻身下马,走到一名探子前问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探子低头不语,秦琼见他已经有开口之意,又看了看旁边几人,一摆手,“其他人都押下去。”
其他几名探子都被带走,只剩下一人,秦琼又对他道:“只要你肯说实话,我就放你走,绝不食言。”
探子半响低声道:“我们一共有二十人,我们都发现了隋军,只是我们五人逃得慢而被抓住。”
“其他逃走之人都看见了隋军?”
“我们藏身在那棵大树上,看得很清楚。”
秦琼抬头望去,只见最面高处露出一株体格庞大的树冠,这棵大树足有十几丈高,被白雪覆盖,至少有千年以上,矗立在半空中。
确实,如果藏身在这棵大树上,十几里外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秦琼又问他:“易县有多少驻军?主将是谁?”
“回禀将军,易县有两万驻军,主将是翟雀儿。”
秦琼又问了他十几个问题,包括装备、粮食、民心等等,探子都能一一回答,基本上都属实,这个时候秦琼已经大概了解易县的情况了,居然有两万驻军,而自己只有一万人,也没有带攻城器,攻城会很不利,不过隋军的装备和士气要远远胜过对方,从对方穿的皮甲便可看出,而且只有斥候和亲兵才能穿皮甲,其他士兵都衣着褴褛,平时也吃不饱,士气十分低迷。
秦琼毕竟是经验丰富的大将,他迅速分析了自己的有利和不利,他也意识到自己没有必要这样仓促进军,对方已经知道了他的到来,仓促进军只会对士兵的体力消耗极大,反而让他被动。
至于攻打城池,秦琼一时也无计可施,好在四周随处可见高耸笔直的大树,非常适宜制作攻城武器。
想到这,秦琼当即下令道:“传我的命令,队伍就地休息!”
隋兵已经急行军一天,每个人都疲惫不堪,大家纷纷找地方坐下休息,喝水吃干粮,那名探子怯生生道:“将军,我已全部交代,能否放我回家?”
秦琼笑道:“现在放你,怕你泄露我的军机,等打完仗我会放你,并会给你钱粮作为奖励。”
“多谢将军!”
秦琼找一块大石坐了下来,接过士兵递给的一块面饼,一边慢慢啃咬,一边思索着破城之策。
……
杨元庆之所以选择了拿魏刀儿做进攻河北的突破口,就在于魏刀儿在整个河北势力中是最弱的一个,他虽然号称十万大军,但实际上他只控制了上谷郡和恒山郡,民力严重不足,几乎是全民皆兵,上至六十岁老翁,下至十二三岁的少年,全部被强迫从军,这才勉强凑齐了十万大军。
他几乎还延续着前几年的造反模式,全民皆兵,竭泽而渔,严重破坏生产力,这种模式目前已经被几大势力摒弃了。
但魏刀儿也有他的幸运之处,他抢到几座涿郡粮仓,搬运了几十万石粮食回恒山郡,这些粮食便勉强维持了他最低限度的军粮,再加上窦建德鼓励魏刀儿对抗幽州罗艺,也送了他一些皮甲和武器,又在粮食方面给了他一点支援,这便使魏刀儿的十万大军能够维持下来,而且罗艺因为对窦建德颇为忌惮,也迟迟没有对魏刀儿动手。
魏刀儿就像一只在夹缝中生存的壁虎,依靠着窦建德,苦苦守着自己的一块地盘,几个月前,他几次想趁隋军主力在河东道南部和李世民军对峙的机会,出兵劫掠太原郡,但最终他没有这个胆量。
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隋军东征河北,但隋军并不会因为他害怕而放弃东征,在和唐军达成和解协议后,隋军的东征便拉开了序幕。
魏刀儿是在年初时登基为魏帝,他仿造窦建德的金城宫给自己也造了一座宫殿,娶了二十四名妃子,只是他没有足够的人才担任公卿大臣,使得他的朝廷成了空架子,把各个大臣头衔封给了部将们,成了天下笑柄。
这几天,魏刀儿心中担忧到了极点,他也听说了隋唐达成和解协议,南方又和王世充结盟,那么隋军的下一步必然就是东征河北,他魏刀儿就是第一个挨刀者,这让魏刀儿心中又烦又乱,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一面大铜镜前,魏刀儿身着龙袍,头戴冲天冠,眯着眼打量着大铜镜中的自己,眯缝的眼睛充满了留恋,他这身龙袍还能再穿到几时?
他轻轻抚摸着脸上长长的一道疤痕,这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是他少年时代留下的纪念,伴随了他整整三十年,难道这道伤疤就要在人世间消失吗?
魏刀儿心中长叹一声,他着实不甘,可他又怎么办?他的军队能打得过精锐的隋军吗?魏刀儿心里有数,他的军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连刘武周的军队都打不过,怎么可能和杨元庆的军队对抗。
就在这时,宫门口有侍卫禀报:“禀报王上,北隋有使者求见!”
魏刀儿精神一振,连忙道:“速请他进来!”
他心中又燃起一线希望,北隋使者找自己,会是什么事?
片刻,侍卫带进来一名三十余岁男子,向魏刀儿拱手施一礼,“在下隋朝鸿胪寺少卿刘崇运,奉楚王殿下之命特来和魏将军谈一谈避免双方兵戈相见的条件。”
卷十六 铁马踏雪取河北 第四章 苛刻条件
尽管对方称他为魏将军,而不是皇帝,但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