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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节

我本闲凉(妾本闲凉)-第1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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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她看了看,只唤了青雀来,让人将方才的席面撤了下去,又换了几个新菜上来,才又提起了酒壶,为顾觉非,也为自己斟酒。
  先前她是没喝的,只是看着宋知言喝罢了。
  眼下遇到顾觉非,不好不坏,却是个刚好喝酒的时候。
  顾觉非其实知道,自己再多喝两杯,差不多也就醉了。可看到她张罗这些,却出奇地没有阻拦,也没有出声,更没有露出半点的醉意。
  一双眼,如在琼浆玉液里浸过,好看极了。
  他只微微地勾着唇,问:“夫人难道不觉得,这理蕃堂主事不是什么好差使吗?”
  这还不是好差使?
  陆锦惜为他斟酒的手一顿,顷刻间已闻见了浓郁的酒香,只抬眸看了他清明的眼眸一眼,道:“议和方成,诸事未定,正是大展拳脚的好地方,好时候。是不是好差使,大公子自己心里没数吗?”
  话出口时,酒也重新满上了。
  顾觉非唇边的笑意,便深了几分,甚至添了一点说不出的明媚:“满朝文武就没几个人觉得这是好差使,都觉得吃力不讨好呢。办好了,未必有什么功绩,武将们还要老不高兴;办得不好了,两国战事再起,觉非可就成了不可饶恕的罪人。你凭什么觉得,这差使算得上好?”
  “我请你喝酒,你还刁难起我来了。”
  陆锦惜语气凉凉地刺他。
  大约是先前在宋知言面前袒露地太过清楚,什么都说完了,所以这时候的她,竟然下意识地放松着,将身上完全不属于陆氏的那一面,都展露了出来。
  “旁人觉得吃力不讨好,那是他们觉得吃力。可同样的差使在大公子这里,岂不是小菜一碟?更不用说,您有皇上赏识,且皇上还主和。武将们闹又怎样?看你也不像是会搭理他们的,更别说他们也闹不出什么结果来。”
  薛况一去,大夏这边武官武将们,即便是再强,也缺了根主心骨。
  都是散沙。
  如今议和这件事,换了当年的他来反对,兴许还能溅出几分水花,甚至决定整个局势的走向。
  现在?
  京中武将官职最大的就是刘进,行事最刺头的方少行。
  前者是大老粗,虽然粗中有细,也算个精明人,可要与顾觉非相比那还远;后者常搞事,可性情古怪,甚少与人为伍,即便登高一呼,怕也找不出几个人应和。
  所以,面上看着风大,实际上能出什么事呢?
  陆锦惜这些都没说。
  她一个看戏的,对朝堂了解不深的,都能看出这些东西来;顾觉非这种常年浸淫着的,绝对看得更深,更透。
  “我应该先恭喜大公子,已占得了先机,从此便要平步青云了。”
  “哈哈……”
  顾觉非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与陆锦惜之间,应该算是头一次谈论朝堂上的事情,可不谈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一谈才发现,她又向自己揭开了新的一面。
  都说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一个理蕃堂主事的位置,得来实在不容易。
  一则有礼部尚书陆九龄保举;
  二则这朝野上下除了他再无第二个人办此事。
  这两点,缺了任何一点,事情都成不了。
  他家中那一位老父亲、老太师,顾氏一门如今的掌家人,非但没有在这件事上为他提供任何帮助,反而不遗余力、恪尽职守地扮演了一个绊脚石的角色。
  回想起来,着实讽刺!
  酒液便在杯盏之中,顾觉非垂眸,又端了起来,自己喝了:“匈奴那边如今的局势,于大夏而言,刚刚好。主战的大将那耶扎自己倒霉,死在了女人身上;老单于年纪大了,精力渐渐不如以往;膝下几个儿子,成器的已经死了,不成器的成日争权夺利;唯一能看的或许是那一位兰渠公主,可到底是个女子,上面又有些腌臜的兄长。老单于在时,她还能逞几分威风,等人一去……”
  一介弱女子,本事再大,又能有什么用?
  强如永宁长公主,能左右朝政,可不也不是皇帝吗?十三年前宫变,虽出了大力,却只能与两位辅臣一道扶立了三皇子萧彻。
  不是说顾觉非看不起女子,而是当今世道便如此。
  尤其是在匈奴。
  子继父妻,弟继兄妇,女人便是筹码,即便是高贵如兰渠公主,大势之下,又能如何?
  除非出现点他预料不到的变数。
  “大夏与西域各族,征战已久,前后数十年。萧彻甚至点了薛况为主将,他花了五年,穷兵黩武,打了胜仗无数,成就战神美名。百姓身陷水火,还敬他仰他!”
  放下酒盏,顾觉非是笑着的。
  “可为什么,不是给我五年?我甚至不要五年,只要三年,两年……”
  他喝醉了。
  陆锦惜有些没料到。
  不然,怎么会当着别人的面,直呼皇帝的名讳?还张口闭口就是“薛况”,而不说“大将军”,且这话里的意思……
  她略微感到了几分心惊,两道细眉顿时轻蹙起来,藏了几分小心谨慎地打量他。这时候,才算是闻见,空气中那一股浓烈的酒气……
  比宋知言在的时候还要重。
  只是今日下午一直在这酒气的缭绕之中,她先才竟没察觉——
  顾觉非进来的时候,看着正常,可实际上绝对已经喝了不少了。
  这人也当真是稀奇。
  分明已经酒意上头,可整个人看上去反倒清醒得不得了。面上的笑容不见半分破绽,双目也清明极了,吐词清晰,舌头一点不卷。
  她没再为他倒酒,他却自己提了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平相交,开互市,通边贸,传文字。□□上国,潜移默化。给我三年,我可不费一兵一卒,扫平匈奴!”
  烈酒入喉,化作一腔难得的豪气。
  可顾觉非的声音,却偏偏冷静得苍凉:“打仗?会打仗了不起吗?抛头颅洒热血了不起吗?他若真死了,我顾觉非还敬他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可抛头颅的不是他,洒热血的也不是他。埋骨他乡,魂散边疆,都是一腔血热的大夏儿郎。”
  一字一句,陆锦惜听得心惊肉跳。
  他却仿佛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或是人在醺醺然之中,并不想顾忌那么多。眼见她杯盏中无酒,他提起来也给她倒了一杯。
  可手不稳,竟倒歪了些许。
  酒洒了一点在桌面上。
  顾觉非看见了,于是一下知道,自己已经喝醉了。他慢慢地放下了酒壶,静静地垂着眼眸坐着,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过了许久,才抬眸看她:“所以,你这样好,不该嫁给薛况,应该嫁给我。”
  “……”
  陆锦惜无言。
  顾觉非说完,却一下笑出声来,那一双清明的眼底,首次沾染上几分迷离,有一种格外动人的光彩。
  “陆锦惜,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
  心里面的感觉,不大说得出来。可她到底还是慢慢地应了他,声音温软而低沉:“我知道。”
  她知道。
  她当然知道了。
  不然,怎么能教薛迟写出那一句“真将军不佩剑”来?
  这一刻,戏台上的唱腔,忽然变得有些缠绵。
  顾觉非已经有些昏昏沉沉,只觉得眼前人兼有春花秋月之美,并蓄白雪青莲之质。
  模糊之间只听得外头一句“任凭是海枯石烂,我一片真心永不移”,一时觉得整颗心都为她软下来。
  什么都不用,只这一句“我知道”,便已足够。
  他有些困倦了,伏在桌案上,无意间推倒了空酒杯,跟前面的杯盘撞在一起,声音都随之破碎模糊起来:“所以,我才这般喜欢你……”
  然后便睡着了。
  外头吵吵闹闹,雅间内却静寂一片。
  陆锦惜沉默地看着他,这一刻,竟有些不敢出声,怕惊扰了他的醉梦,也怕泄露自己此刻微妙的心绪……

  ☆、第101章 第101章 科举改制

  顾觉非喝多了,还睡着了。
  这事情其实不好办。
  坐在这桌案旁; 她就这么盯着他半天; 看他像个普通人一般; 回想一下,也隐隐能从他方才只言片语间窥见那一腔的抱负。
  过了许久; 她才慢慢低垂了眸光,然后站起身来; 到外面轻声唤了印六儿; 让他去太师府那边,叫孟济过来。
  印六儿稍微往里一瞧; 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他心里有数; 应了一声之后; 便连忙赶往太师府。
  孟济来的时候,已经是申时末。
  午后听戏的人都已经离去,下一波晚上听戏的人还没来,所以整个明月楼里,显得有些清冷。
  他跟着印六儿往雅间里一走; 就直接愣住了。
  那一位与自家大公子颇有几分牵扯的大将军夫人,不咸不淡地坐在那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盘中的瓜子。
  不远处的桌案旁,便伏着顾觉非。
  再一看那桌上的杯盘和旁边放着一打酒壶,他整个人都不大好起来。
  “你们大公子喝醉了; 送他回去吧。”
  陆锦惜眼帘一掀; 清亮亮的眸光透出来; 就看了孟济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喝醉了……
  孟济眼皮跳了一下,看陆锦惜那眼神都不对劲了。
  顾觉非的酒量和自制力,他跟在他身边多年,不会不清楚。可以说,就算是当年跟老太师闹翻,他都没喝醉过。
  大公子素来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差不多要喝过了,不用人劝,都会自己停下来。
  如今却是形象全无地趴在这里……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当真是不假!
  端看大将军夫人一介妇道人家,好好儿地坐在这里,顾觉非却已经喝趴下,就知道陆锦惜这手段,着实不一般了。
  只这一瞬间,孟济已经重新“认识”了陆锦惜。
  他也不多说什么,躬身应了一句“是”,便请印六儿搭了一把手,正要扶顾觉非起来,他却睁开了眼睛。
  孟济以为他是醒了,便唤了一声:“大公子?”
  谁料他只是睁着眼,却不应声。
  得。
  还醉着。
  心里有些无奈,孟济只好与印六儿一起扶他出去。人虽然醉了,可他醉了也不折腾,表面看上去还清醒着一般,半是自己走,半是别人扶,竟是稳稳当当走了出去。
  外头早就有车驾候着。
  打印六儿往太师府通传叫了孟济之后,陈饭便一起跟来了,这会儿就跟车驾在外面等着。一见人出来,连忙接替了印六儿,把顾觉非扶上了车。
  天色已不早,孟济也登了车,便告别明月楼去了。
  陆锦惜没送出去太远,到了走廊转角就停住了,只在楼上看着那车驾在暮色中远去。待人消失不见了,她才渐渐有点回过味儿来——
  怎么老觉得,方才孟济看自己的眼神那么不对劲呢?
  他别是觉得顾觉非是她灌倒的吧?
  那误会可就大了。
  “夫人,我们回去吗?”
  这一下午,青雀只觉得一头雾水,先来了宋知言,跟自家夫人说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后来了顾觉非,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才喝了没两杯就倒下。
  也是奇了怪。
  陆锦惜手搭着栏杆,想了想,只道:“回去是要回去的。”
  可话说到这里,目光一转,却是看先了印六儿,直接向他招手,示意他过来。
  印六儿一怔,因为之前被顾觉非撞到那件事还有些心虚,连忙走了过来:“夫人有何吩咐?”
  “你如今入了步军隼字营,原来那各方面的消息可还灵通?”
  她直接发问。
  印六儿拍了胸口:“这您放心,隼字营除了操练苦些,别的都还行,各方面的消息小的都没落下,人脉还宽广了不少。只是不知道,您想打听哪方面的?”
  “商行。”
  陆锦惜直接给出了明确的方向。
  “我想让你找找,从京城一路往西北边境上,原本挺红火,但现在遇到困境或者经营不善的商行,包括早些年曾随军贸易的也行。我有俩小钱,最近想做点生意。”
  一开口就是要找商行!
  胃口这样大,哪里是有俩“小钱”,想做点生意这么简单?
  印六儿听得心头一跳,隐隐猜到点什么,却又不敢多问,只道:“这方面的消息小的也有,那回头探听探听,给您列个名单上来,给您看看。”
  “可以。”
  陆锦惜点点头,没什么意见,暂时也不准备在这件事上太花心思。印六儿能做,那就交给他去做,等他名单上来。
  实在不行,另想法子也不晚。
  交代完了这几句,她便让青雀张罗车驾,也乘车回了将军府。
  府内的事情乏善可陈,一连几天都一个样。
  可朝堂上,在接下来的几天,却可谓是风起云涌,每一天都有不同的大戏登台。
  先是顾觉非出任理蕃堂主事这件事,余波未平。
  顾老太师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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