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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节

我本闲凉(妾本闲凉)-第1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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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儿陆锦惜没法儿解释。
  她总不能跟人说,我这是怕自己编过头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吧?
  所以只垂着眸一笑,若无其事地扯了一句瞎话:“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方少行这人也不是一无是处吧。一碗水要端平,总不能老不讲他不是?”
  “哦……”
  白鹭想事情从来不深,陆锦惜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没察觉出这一句话有什么异常来。
  一旁的青雀,却是想起今天在街上,方少行懒得再听薛迟讲故事,直接离开的事情。
  再一琢磨陆锦惜今天讲的故事,一下就有点莫名的感觉。
  但这不是她应该管的事情,所以便闭了嘴没说话。
  倒是陆锦惜自己,说完了之后,又不禁想起薛迟先前提到的“蔡先生”来。
  蔡先生,蔡修。
  她早先就听过了这人的名字,知道他是薛况的心腹,三军的智囊。这阵子看卷宗记载,偶尔也会提蔡修一笔,只是很少,也从不往深了表功。
  但陆锦惜的眼睛,又是何等毒辣?
  她硬是从那寥寥无几的几行字里,窥见了蔡修的谋略与才智。
  好几场关键的战役中,都会提到他与大将军薛况一道定计,或者薛况陷入什么困境危难之后,便会由他暂时调遣三军,展开营救。
  可以说,薛况能有好几次的死里逃生,多亏了他。
  一个是有勇有谋的大将军,本来就已经强如战神。
  结果上天还异常眷顾,在他身边放了蔡修这么个睿智的军师,就是一时没考虑周到,有什么遗漏,也都有人提醒周全。
  如此,怎么能不百战百胜?
  只是……
  陆锦惜其实一直有一点不很想得通:似刘进等人这般的,在当年和战后,都加官进爵。蔡修的功劳这样大,怎么就没个一官半职?
  甚至,若非她对着奏报一个字一个字地抠,都不会觉得这是个厉害人。
  跟在薛况身边多年,出谋划策,忍受着边关的苦寒,却不求名不求利,为的到底是什么?
  总不能是一腔热血,一身忠肝义胆吧?
  蔡修,是军师。
  可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谋士。
  陆锦惜莫名想起她先前对“谋士”这二字做出过的判断,眸光流转间,暗自思忖:这人,又算是哪一种呢?
  而且战后他没回京城,愣是在边关待了六年。
  如今议和的消息传遍了举国上下,匈奴的使臣也已经入了关,过不多久就要入宫朝见。
  眼看事将成,蔡修却回来了。
  怎么想,怎么觉得似乎不是单纯回京城那么简单。
  陆锦惜琢磨着,目光重新落在了那一本账册上,于是想起白天宫里来的那一道旨意来,头又大了几分。
  入宫,就代表着麻烦。
  礼仪,服制,还有需要了解的人际关系……
  件件处理起来都不简单。
  “罢了,今日先睡下,剩下的明日再起来忙活。”
  总归不是一个晚上就能想明白处理完的事情,陆锦惜干脆把账本合起来,扔到了一边去,洗漱沐浴后,便直接上床睡了。
  第二天起来,朝廷要在二月十五与匈奴举行议和之礼的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加上前两天顾觉非才在阅微馆开试以“论议和”为题,已经引发了好一阵的热议,如今就更是人人谈论了 。
  只是相比起百姓们愤怒或者高兴这种单纯的情绪,朝野上下许多大臣及其家眷,就复杂得多了。
  因为,皇帝的圣旨,不仅只给了将军府。
  但凡在京中为官,数得上品级的大臣,都要观礼并参加宫宴;大臣的母妻中,诰命在三品以上的,届时不观礼,但宫宴也要参加。
  大臣们的宫宴不必说,肯定在前朝;但命妇们这边,必定就在后宫了。
  外命妇虽有大事朝见的资格,但平日进宫的机会都很少。
  如今一下来了旨意,能进宫了,就有不少人心思活络了起来。
  一时间,京中的贵妇淑女们,殷勤串门的,不在少数。
  就是陆锦惜也为此做了不少的功课,找了隔壁英国公府的叶氏坐了坐,了解了一下宫里的情况。
  外朝不必说,自庆安帝登基以来,一直都是各党派倾轧不休,没个消停的时候。
  那是男人们的事,陆锦惜现也管不着。
  但后宫中的事情,就有几分让人思量的微妙之处了。
  庆安帝萧彻,先皇的三皇子。
  他是端妃纪氏所出,纪氏身份卑微,萧彻当时也不出色,所以母子皆不受宠。
  今日能在皇位上坐着,都是因为十三年前那一场宫变。
  都说是当年极为受宠的四皇子趁先皇病危,谋朝篡位,残忍杀害了先皇后卫氏与先皇嫡子,也就是当时才五岁的七皇子。
  幸好永宁长公主及早发现,秘密通知了顾太师与卫太傅,这才阻止了其阴谋诡计。
  之后先皇大行,遗诏宣读,果然是封七皇子为皇太子,在其去后继承大统。
  但那个时候,七皇子已死,哪里能登位?
  于是两大辅臣,便一道扶立了本没有什么出众处的三皇子萧彻。
  萧彻登基后,之前谋逆的四皇子被圈禁,不久便病故;至于在宫变中不幸身亡的七皇子,则依照先皇的遗照,追封为皇太子殓藏。
  次年,改国号为“庆安”,自此新朝开启。
  萧彻生母端妃纪氏,一下成了太后;原本出身五品典仪家门的皇妃沈氏,也成了皇后,贵为国母,执掌六宫。
  一般来说,这似乎没有什么了不起。
  但如今后宫中局势颇为微妙,也恰恰因此而起——
  当初萧彻不得宠,沈氏这般的出身才能成为其正妃。但在萧彻登上大宝之后,他已经是皇帝,天下的美人任其享用,更何况还正值年青?
  有心思的大臣们,都把女儿往宫里面塞。
  三年一度的选秀一开,后宫中的新面孔一多,皇后这出身就不够看了。
  更不必说,后来还来了卫仪。
  名满京城的三大美人之首,风华正茂,而且还是卫太傅嫡女。六年前刚进宫,就封了妃位,三年前又特加了“贤”字为封号,并赐协理六宫之权。
  加之卫仪为人强势、手段厉害,没多久,阖宫上下,便只知贤妃娘娘不知皇后娘娘了。
  “倒并不是皇后娘娘性子软和,是她的手段,没办法跟出身太傅府的贤妃娘娘比。”
  “毕竟当初贤妃娘娘跟顾大公子走得近些,人都说她若是男儿,未必输了大公子去呢。”
  “这个您想必比我更清楚的。”
  叶氏走的时候,还不忘提点陆锦惜,清楚地说着。
  “所以啊,宫里面说话最管用的,还是贤妃娘娘。”
  “只不过,因为贤妃娘娘出身卫氏,乃是先皇后的侄女;先帝在时,太后娘娘还不受宠,与先皇后关系不好。所以太后娘娘,是不大看得惯贤妃娘娘的。”
  “今次宫宴,她们都会到,你可自己当着点心。”
  说完了这些,她才拍了拍陆锦惜的手,正式告了别。
  古语有云,三个女人一台戏。
  宫里的太后娘娘、皇后沈氏,还有贤妃娘娘卫仪,不恰恰好凑出一台戏了吗?
  送走叶氏之后,陆锦惜倒是有些好奇起来:这一位昔年的京中三大美人之首卫仪,该是个何等人物……
  毕竟,传言中,顾觉非可是为她离家出走且与顾承谦闹翻了呢。
  于是,在这种饶有兴致的好奇里,眨眼便是十余日过去。
  趁着这段空闲,陆锦惜倒是做了不少事。
  头一件便是先前吩咐潘全儿搭理的花园竣工了,她里里外外查看了一番,颇为满意,便给潘全儿拔了个管事。
  其次是请先生。
  薛迟是拜了顾觉非为师,自顾觉非伤好之后就跑去学斋上学,成日里乐颠颠的,不需要什么别的先生了。
  但她那天看提到先生的时候,薛明琅和薛明璃都很羡慕,于是也琢磨着给两个小姑娘物色了物色,联系了济南一位素有才名的女先生,就等着人过几天来。
  最后才是薛廷之那件事。
  毕竟这件事太过离经叛道,一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被朝中酸儒们攻讦。
  但如今正值议和,时机刚好合适,未必不可。
  所以陆锦惜思前想后,便十分心机地先去永宁长公主那边探了探口风。
  结果永宁长公主直接笑出了声来,竟然对她说了一番很不一般的话。
  “此事何必这么麻烦?”
  “如今议和,皇上都赏赐了你这许多东西,别人都没有,这是心中有愧,也做给人看呢。且都已经议和了,即便薛廷之身上有一半的异族血脉,又何足挂齿?”
  “你切莫看低了自己,只管找个机会,求到皇上面前去,八成能成。”
  她分析的利害关系,陆锦惜都考虑到了。
  从议和的时机,到皇上的态度。
  但直接求到皇上面前这种事,她却是从来没有想过的。听了之后,不由有些诧异。
  但永宁长公主没当一回事,反而还打量她,然后道:“你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了?先前对那胡姬生的小子转了态度也就罢了。这种动科举律例的事情,可不是什么儿戏。若一个不小心出了岔子,或者圣意难测,你要找谁哭去?”
  话是这么说着,可陆锦惜见她其实并没有生气,所以也笑着回道:“所以这才先来问过婶母,盼着婶母给出出主意。若婶母说能成,我帮他一把也无妨;若婶母说不能成,我自然不敢多管的。”
  听她这么说,永宁长公主便满意了。
  左右她不胡来,拎得清一些,别再跟往年一样,就足以让人打心底里欣慰了。
  谈完之后,用了会儿茶,她没多留,便也走了。
  转天便是宫宴之日。
  匈奴的使臣这两天已经到了京城,议和的典礼经钦天监算过了吉时,定在巳时初刻举行,也就是西洋钟的九点。
  但陆锦惜却是天没亮就被拽了起来,穿戴洗漱,折腾了有一个时辰,辰时出门,两刻之后,便进了内皇城,到了宣治门外。
  这时候,大臣们早都已经去上了早朝。
  宫门外面候着的,多是王公大臣家的夫人或者老妇人,头上都顶着朝廷封的诰命。
  有认识的,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但都不敢大声说话。
  辰时三刻,宫门便开启,太监出来传召,请所有人入内。
  命妇们一个接一个地进去了。
  但轮到陆锦惜的时候,那个传召太监,也就是先前去将军府宣旨的太监,却把手一摆,道:“夫人,您往这边请。”
  陆锦惜一看那方向,却是正宫门太和门东边另一道宫门,弘政门。
  “那不是文武百官上朝时走的门吗?这……”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皇上前不久不还下旨吗?别的夫人是去赴宴,往后宫去。您是要先去观礼后赴宴,所以一会儿是要去太和殿。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还有长公主,这会儿都在了。”
  太监笑了起来,依旧请她往那道门走。
  陆锦惜没听见贤妃卫仪的名字,便琢磨了起来。
  连这一位荣宠正盛的娘娘都没资格去观礼,自己这面子,或者说,薛况的面子,可真是够大的。
  她弄明白了,便道了一声谢,跟着太监移步,到了之弘政门前。
  那太监走得稍前一些,陆锦惜在后面迈步。
  只是没想到,眼见着就要进宫门了,她眼前忽然落下一道银光,竟然是一杆沉重的银枪从旁边倒了下来,直接砸在她脚步前一尺之处!
  “当啷!”
  一声清脆又沉重的声响,地面上铺着的厚砖都跟着震动了一下,溅起不少灰尘。
  陆锦惜吓了一跳,退了一步,才看仔细。
  砸在地上的是枪头部分,擦得干净极了。顺着枪柄往上看,便能看见其上镂刻的蛟龙图纹。
  一只粗糙的手掌,此刻就带着点漫不经心地,把在枪柄上。
  陆锦惜抬眸,便恰好对上了一双已经有些熟悉的、玩味的眼。
  方少行穿着一身金吾卫的盔甲,看着像那么回事,有些威风,但本该端正戴在头上的盔却歪斜得厉害。
  人也懒洋洋的。
  就背靠宫墙倚着,像没骨头;两手抄在一起,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哎哟喂,方大人,您可真是吓了咱家一跳啊!”
  那太监可没料着这一出,听见声音回过头来一见,就是一个头两个大。
  自打方少行被贬来当这巡京城、守宫门的金吾卫之后,乱子就没少过。
  京中事情多也就罢了,要紧的是朝中大臣们上朝都有困难了 !
  每次轮到这一位脾气大的方大人守宫门,但凡看哪个大臣不顺眼,那□□长戟便往路中间一横——
  他不让你过啊!
  多少朝臣气得跌脚,但又拿他没办法。
  要理论吧,赶着上朝;不理论吧,心里头憋得慌。就是告到皇上那里,参他几本子,也没啥用。
  皇上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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