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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君心已成妖_派派小说-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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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最繁华最负盛名的酒楼,醉云霄。天字号。一个衣着寒酸的秀才,美味珍馐过后,也不付钱,醉如死狗,被两个盛气凌人的小二给扔了出来。
  他肆意地打着滚,伸了伸胳膊腿,然后醉眼朦胧地爬起来,摇摇晃晃地,三步一倒。
  渐渐钻进一条幽僻的巷子,他突然兴起,哼着小调,和自己长长的影子,翻越腾挪地打架嬉戏。
  孟小显远远地,靠着墙根笑了。
  “阁下好兴致。”
  他的笑语极细,宛如末梢的风丝。秀才却突然惊悚,醉态全消。
  孟小显宛若幽暗里的黑猫,淡得似乎让人想忽略掉,可又偏偏无法忽略掉。
  秀才的声音突然轻颤,“神出鬼没,孟小显?”
  他说这话的时候,身体向后侧倾,握拳,全身肌肉绷紧,杀机初现。孟小显气定神闲地从幽暗中走出来,很认真地,静悄悄地望着他。
  秀才的杀机犹在,孟小显便微微地缩起了瞳孔。他这样看人的时候,秦苍曾经说,就是一条倏然盘起的毒蛇,阴冷阴鸷,杀人于瞬息之间。
  秀才的杀机突然没了,他垂首轻声道,“在下,不曾得罪过孟公子。”
  孟小显于是也轻轻地笑起来,开口道,“我,好像也不曾得罪过鬼秀才吧?”
  鬼秀才鞠礼道,“孟公子何事见教。”
  孟小显低头叹气道,“齐王殿下,不幸中了毒,我就想着,问鬼秀才讨上点解药。”
  鬼秀才道,“孟,孟公子找错人了,解药在齐王府总管杜全手里。”
  孟小显道,“杜全死了。”
  鬼秀才骇然道,“你,你杀了他!”
  孟小显锋利的小刀在手上,风车一样滴溜溜转 ,猛然间收住,他漫不经心地往刀锋上吹了一口气,抬头道,“杜全手里的那份我到手了,现在要的是你手里的那份。”
  鬼秀才悚然道,“你怎么……”
  极轻细的刀风。宛若一滴露水落在脖子里,往下流。鬼秀才还伸手摸了一下,然后倒地,身亡。
  孟小显捏着到手的东西,悄无声息消隐在夜色里。
  
  齐王悠悠转醒过来,见了秦苍,顿时哭道,“二哥!二哥我错了,你别杀我,饶了我吧!”说完,他抓着永煦帝的衣襟,吃力地爬过去哀求道,“大哥,大哥你救我!二哥要杀我,大哥你救我呀大哥!”
  永煦帝温和地拍拍他的手,齐王伏在他面前,哇哇大哭。
  秦苍静静地坐在他身后,不说话,也没动作。
  永煦帝道,“三弟,今天咱们兄弟三人都在。你说你二哥下毒,你二哥却让我直接杀了他,出这样的事,谁死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们兄弟三人,非得这样自相残杀吗?”
  齐王唤着大哥,哭得泣不成声。秦苍突然道,“三弟难道想和我一样,做个半死不活的鬼王爷。”
  永煦帝一颤,齐王也止住哭声,秦苍靠在椅子上道,“这些年我身染沉疴,毒入膏肓,大哥三弟为了给我看病,笼络了不少医药名家,连这些人都束手无策,现在问我要解药,岂不等于缘木求鱼。”秦苍的眼神落在齐王抓着永煦帝的手上,轻声道,“大哥三弟,要我的命尽管拿去,要解药,我没有。”
  一时屋里无人说话。正静着,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进来,“启禀皇上,宫门口被扔了两颗首级,其中一颗,是,是齐王府的总管杜全。”
  齐王顿时面如土灰,窜下去喝道,“你说什么!”
  那个小太监后退一步,颤声道,“杜,杜全的首级,被,送进宫里来了。”
  恐惧如五雷轰顶般攫取住齐王的四肢百骸,只那一个瞬间,毛骨悚然的齐王,仿似内心某种东西轰然塌毁,他跌在地上,心神俱散。
  永煦帝喝问道,“谁送来的,人呢!”
  那小太监哆嗦道,“是,是用黑布包着扔到宫门口的,经人辨认,是齐王府的总管杜全。”
  一道灵光闪过,齐王突然丧心病狂咬牙切齿地扑过去,以发覆面,一把掐住秦苍的脖子,拼命嘶吼道,“为什么!你已经把我毒成这样了,你还要杀我的人!为什么!啊—啊—”
  齐王嘶声吼着,全部的力都集中在手上,宫里侍卫将他打昏,他的手犹自掐得秦苍死死的。
  秦苍也是钳制着齐王的腕子拼命护着自己的呼吸,两个人被分开,秦苍大口地喘着气,瞪着晕倒在地上的齐王。
  永煦帝惊惧地望着秦苍,颤声道,“二弟你,没事吧?”
  秦苍目眩良久,闭上眼颓然道,“他竟 如此恨我。惫赖的性子,这辈子也改不了。”
  永煦帝道,“二弟,你……”
  秦苍痛苦地切齿道,“皇上有这两个不争气的弟弟,不若一起杀了干净!”当下欲起身,撑到一半,又重重地倒下去。
  这边齐王已被侍卫救醒过来,却不再找秦苍拼命了,抬头泪眼汪汪看向永煦帝,一头扑在永煦帝怀里嚎啕大哭。
  “大哥!大哥啊!我是有错对不起二哥,可是我没坏心啊,我赔罪了,认错了,淘换王羲之的字讨好他,有什么好东西,无论是大哥赏的还是朋友送的,都巴巴地给他送去,真心诚意把他认作二哥的!他却非要毒死我!毒死我也就算了,连墨儿依儿也不放过!”
  秦苍听着齐王哭闹,心里很纳闷,孟小显拿到解药,该留了活口,可他怎么就杀人灭口了?这不正中齐王下怀,坐实了安平王下毒害人的罪吗?孟小显这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四十章 情发 
  孟小显这一招,突然把人都逼到了悬崖边上。
  所有人都知道,现在解药在秦苍手上。就算原来不在,现在也已经抢了来。
  关键是,秦苍已经说了,要命可以,要解药,他没有。那么现在他有了,于是有,也只能是没有。
  秦苍不可能把解药交出来,交出来就等于承认自己下毒毒害齐王,毒害太子,这罪不容诛;但是这三个人真死了,那就坐实了他毒杀齐王太子的嫌疑,同样罪不容诛。
  齐王呢,本来是把别人的命玩弄于指掌之中,却在突然间,自己的命被捏在了秦苍手上。他不可能像从前那样跟秦苍服软认罪,因为蓄意毒害二哥谋杀太子,这罪大恶极万劫不复,他既然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即便毒不能解生不如死,也只能索性咬牙硬扛着。
  永煦帝呢,他既不能逼秦苍,也不能硬生生把齐王治罪。北狼在一侧虎视眈眈随时进犯,两个弟弟背后都是不容小觑的势力,一旦内乱,说不定江山易主,不可收拾。
  三个人都无路可退,只能各自僵持,抵死胶着。
  孟小显这招狠,一出手就是死局。把三个人同时放在火上烤,他这就是赌,赌先撑不住的那个,一招不慎,便是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事情做的真毒,真狠,真绝,真干脆。秦苍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金碧辉煌的屋顶,暗自苦笑。
  这个孟小显啊,就是这可怕的性子。滴水之恩,他自是涌泉相报,可别人负他一分,他也绝对要别人十倍偿还,甚至不惜剑走偏锋赶尽杀绝。
  孟小显这架势是铁定了心,任是天王老子出面,齐王的命,也得交出去。
  只是如今逼成这样,谁也下不来台,若不能尽如孟小显的意,这厮可怎么收场?
  
  永煦帝端着一盅银耳莲子,敲门进来,秦苍半坐起,被永煦帝按住。
  “二弟靠着吧,身子要调养,跟大哥还拘什么礼。”
  上午的阳光,从东南窗照进来,窗角的一盆兰花,葱葱郁郁的叶子一片可人的青碧。永煦帝躬身搅着银耳,用小勺喂给秦苍,秦苍撑坐起来推托,被永煦帝阻止。
  “二弟,”永煦帝开口的语气淡淡的,“三弟这次,做的实在太过了。可他死也不会认这罪的,不知道的人还都以为是二弟你做的。”永煦帝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怪毒,连林夫人都束手无策,发作的时间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严重了。”永煦帝黯然道,“二弟,大哥知道你心里有委屈,有恨,可是,三弟是你亲弟弟,墨儿是你亲侄儿,林姑娘,是你恩人林先生唯一的骨血,你真要背负毒杀这三人的罪吗?”
  秦苍道,“进退维谷,动辄得咎,臣弟,唯有一死谢天下。”
  永煦帝悲哀道,“你怎么能动这傻念头!你那位江  湖的朋友,孟小显,是吧?”
  秦苍道,“是。”
  永煦帝道,“你唤他来,我们商量一个办法,他有什么条件,提出来我们都好商量。”
  秦苍道,“他想要三弟的命。”
  永煦帝沉默。秦苍叹气道,“他这是场豪赌。拼的,是内心最后的底线。一旦赌红了眼,便是不管不顾的疯癫。而我只是他的赌注,什么时候收手,已经由他,不由我了。”
  永煦帝面灰白,指尖颤抖,隐忍着,强自镇定轻轻呼出一口气,静声道,“唤他来。朕认输。三弟拼却的不过是他自己,你和孟小显拼却的是朋友义气,朕拼却的,不但是太子的命,还有江山社稷。赌这么大,朕输不起。”
  
  孟小显和永煦帝密谈了半个时辰,没人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孟小显便用他那只翻云覆雨手,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剑拔弩张的死局,没费吹灰之力。
  他开出的方子是一个人,青城陆健青。
  满足永煦帝的条件是,三方皆大欢喜。
  秦苍如释重负,淡淡倦倦地躺在自家花园的藤床上,阳光万丈,鸟语花香,孟小显极其慵懒无聊地赖在一旁,伸着懒腰,一脸幸灾乐祸的笑,让人看了就想打上他一拳。
  秦苍道,“这回连我也算计,小命也要被你算计掉半条。”
  孟小显道,“你的命本来就剩半条了,我最多就算计了四分之一条而已。”
  秦苍“哼”了一声,“那半条难道不是你算计去的?”
  孟小显嘿嘿笑,秦苍道,“把我当成什么东西了就拿着去和人家赌,心里还有我死活吗?就不怕要了我最后那口气。”
  孟小显道,“你这什么时候就这么胆小了。”
  这时夏心夜端来茶点,递茶给秦苍,手便被秦苍握住了。孟小显见状,很识趣地自己伸着胳膊取茶喝,对夏心夜道,“你该怎么谢我,这厮欺负你,我不顾兄弟情义向着你,把他弄吐血了为你报仇。”
  阳光直透在茶盏上,只一片茶,一叶一芽在水中是极其优雅悦目的颜色与姿态。秦苍轻轻呷了一口,夏心夜端过热点心给他,那是她新作的紫芋山药糕,配了点山楂,果仁,绵软松香,酸甜可口。秦苍捏起一块尝,不提防孟小显用手一扫,衣襟一兜,足足偷走了一多半,秦苍气急,喝道,“孟小显!”
  孟小显已经一溜烟消失在花木丛中,秦苍和夏心夜相视笑。
  “卿,”秦苍唤着,把夏心夜揽在怀里,手指轻轻地,抚过她的眉梢眼角,抚过她的鼻梁,滑过她的唇,停在她的下颔。
  下午的光在她清透俊美的面容上投落淡淡的阴影,勾勒着她脸上起伏柔美的曲线,秦苍认真出神地,细细看着她,他幽黑深邃的眸子里溢满了笑,一点点向外荡漾开,仿似高旷渺远的夜空,带着清 朗的气息,一片苍穹璀璨。
  他把她纳入颈下,用脸轻轻地爱抚摩挲,像是两头久别的小兽,亲昵地贴近碰触,厮磨轻嗅。
  夏心夜靠在他肩上,柔软地笑着,望着他突起的喉结,柔声唤了声王爷。
  秦苍回望她,吻着她的唇笑言,“干什么,嗯?”
  也只不过就是那一刻想唤唤他,并没有什么事真的要做,什么紧要的话真的要说。那天的阳光暖暖的沁人心脾,让人由内而外都是一种很轻盈柔暖的情绪,只可意会,却无从言语。
  秦苍握着她的手,与她十指交缠,一刚一柔一大一小,两相映,牵成结。秦苍笑着抬手,放于唇端,轻轻咬噬她的食指,柔声道,“卿被我欺负,心里还生我气不了。”
  夏心夜轻轻低着头避开他的目光,秦苍道,“我这王爷脾气,不容人忤逆,一生气就什么都忘了,”秦苍俯身贴着夏心夜的脸,低声下气地轻声央求道,“我不好,让卿受委屈了。”
  “王爷言重了,”夏心夜往后躲,却也只能更深地窝在他怀里,秦苍抱着她道,“是我错,我自己也怪我自己。我们本就时日无多,每天就好像是金子一样,我恨不得你一刻也不离开我,我还怎么可以,再那样子欺负你,让人打你。”
  阳光似乎突而厚重了,灼得身上有些烫,远远近近的花木繁茂芳香,蝉在高树上远远地鸣唱。
  秦苍用力地拥抱怀里的人,贴紧她温顺柔美的肉体,似乎能揉碎了,融进自己的身体骨血里。
  “卿!”他的声音炽热得发颤,他滚热的双唇在她的唇齿间,不可自拔地深吻。
  点燃了身体无可名状的火,内心沉潜着翻涌的欲望瞬间喷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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