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间庙-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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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知他面前的身影语出惊人。
“你知道?告诉我,是谁二十年前杀了我爹?”青年一脸的激动,眼中尽是流淌着一种叫做仇恨的火焰。
看着被莲花带回来的定安,就听姬神秀毫不隐瞒的道:“你要找的那个会飞的人,叫飞龙。”
只是他刚说完却又泼了盆冷水。“可惜你不是他的对手,哪怕你们炼锋号加起来估计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飞龙?飞龙……飞龙……”短发青年正是“炼锋号”大弟子“定安”。
二十年前,便是杀星“飞龙”血洗“炼锋号”,亲手杀了他的“爹”,更是将其尸体挖空只剩下一张人皮。
江湖就是这样,所谓的仇怨哪怕过去再久,终有一天也始终会有个了解,躲不掉,逃不过,避不了。
他们正说着。
却见远方的天边漫起滚滚烟尘,大地在腾动,轰隆隆如潮浪般声势惊人。
马贼,又来了。
第十七章 断刀客(六)
“驾!”
“驾!”
“驾!”
……
烟尘滚滚。
马贼中为首的是一白面汉子,太白了,眼眶发黑,整张脸似是涂了一层骨粉,两腮微凹,活脱脱的一个骷髅,再配上他那阴鸷的双眼竟是给人一种响尾环蛇般的错觉。
“找个宽敞地咱们休息一下……”
舔了舔舌头,声如其人,竟也是阴森沙哑,令人毛骨悚然。
他看着马背上昏迷的妇人,毫无人气的双眼飞快的变红,好似要滴出血来,看起来异常的诡异。
“大哥,你说那些村子凑的齐钱么?”
“凑不齐?凑不齐可就怪不得咱们了,马无夜草不肥,银子,是没人嫌多的。”听到自家小弟的话,白面汉子嘴角露出个残酷的笑。
“去,办完事,咱们去找老大汇合。”使了个眼色,身后一群手下立时心领神会,眼露淫秽笑容,扑上后面抢来的女人。
倏然。
“谁?”
白面汉子正准备回头,眼角却似瞧到了什么,他猛的一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山坳。
定睛看去。
只见一赤着上身的青年,穿个条破破烂烂的黑色裤子,正好整以待的站在那里,像是在等他们,满是风尘的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
青年面无表情,他先是看了看那些挂在马肚子上的惨白人头,老弱妇孺皆有,然后这才看向那些马贼,视线在空中划出一道弯弧,落在了那白面汉子的身上。
像是来了兴趣,白面汉子眼露残酷笑意。“去,把他头拿过来。”
一旁的手下闻言咧嘴一笑,骑着马便冲了过去,扬起的长刀泛着冷冽的寒光。
然后,他就死了。
只越众而出没几步,所有人就看见他那颗脑袋是“噗”的一声碎开,像是西瓜般红白飞溅,血花中一颗被染的鲜红的尖锐石头余势不减发出一声尖锐的破空声飞向了远方。
眼瞳一缩,白面汉子低声沙哑道:“杀了他。”
可他刚一开口,脸色便是大变,腰间的刀一拔忙慌乱的横在身前。
就听。
“嘭!”
一声爆响于他胸前炸开,连人带刀是被一股巨力撞下了马背,手中刀应声而飞。
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只见那青年已是大踏步如流星赶月般贴了过来,来的极快,十来丈的距离不过三两息便已到近前。
青年伸手自腰后一摸,只在所有人骇然失神中,那被摔得三荤七素的白脸汉子刚艰难爬起,连人带马,已是被一道匹练寒光劈作两半,肠肚流了一地。
一击得手,青年本是站立的身体陡然一拔,翻身而起,双手之中两道寒光已如昙花一现,等落下时,身后又多了两具尸体,无头尸体。
这一切看似漫长,但不过是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却不知是反应不过来还是被青年干脆利落的杀人手段所惊,只等那两具无头尸体砰然坠地,剩下的马贼才终于回过神来。
一时间就似无头苍蝇般,群龙无首。
但到底还是干着刀口上舔血的营生,看其只是孤身一人,有马贼目露狠色,恶狠狠的道:“兄弟们,老大平时待咱们不错,杀了他给老大报仇。”
他刚说完,也死了。
一抹弧月如影无声飞至,刹那便割断了他的咽喉,带着弄弄的惊恐和绝望,马贼捂着不停流血的喉咙直直翻下马背,连惨叫都没喊出声来。
“杀!”
那些早已反应过来的马贼见此一幕一个个是惊恐有之,骇然有之,更有的怒目狰狞,扬刀而起朝着青年剁去,奈何少青年似早已预料到这般变化,身形一窜,如鬼似魅的已贴上了最近的马贼。
所有马贼本就在歇息,此时彼此相隔不远,甚至很近,自然束手束脚,可青年不一样,翻身就溜到了马肚下,马贼朴刀自然齐齐落空。
这短短的一个空档。
“嘭!”
又是一具尸体坠马的声音。
那马贼长刀落空的一瞬,一柄弯刀便已洞穿了马腹,森寒刀尖瞬间自马背穿出,挑断了马贼的腿筋,一时间血如泉涌,倒地哀嚎不止。
只是,惨叫只喊了一半,马腹下翻出的青年手中寒光一带而过,一根舌头便被血肉模糊的挑了出来,马贼是流血也流泪的呜咽着,渐渐没了生息。
“下马!”
终于,不知谁喊了一声。
马贼终究是马贼,不过是一群乌烟瘴气的匪类,早已慌了阵脚,听到这话,一个个急忙翻身下马,生怕马腹下跳出个人来,步了那惨烈的下场。
马匹受到驱赶四散而逃,还有那些被抢来的女人们,在尖叫中惊慌而逃,而那剩下的马贼一个个是狠狠地盯着不远处静立着的青年。
见其没有动作,有人是哈哈笑道:“小子,没地可藏了吧?”
眼里的杀意与狰狞毫无遮掩。
没有人去回答这句话,甚至青年都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嘴角一咧,露出了一口森白的牙。对他而言,眼前的这些人注定都逃不过一个“死”字,自己既然已经出手,自然是不能留情,斩草更得除根。
倏然,他动了。
动如脱兔,矫如游龙。
静立的身体瞬间飞旋而起,手中两柄寒刀如光影翻飞。
“杀!”
数十柄长刀在太阳底下泛着寒光,亦在此刻,招呼了上来。
……
山坳上,莲花瞧瞧探着头,定安则是一脸震撼看着底下大开杀戒的青年。
只见那两道匹练般的刀光翻飞过处,那些马贼一个个就像是一滩烂泥般软倒在地,手脚骨节各处血水飞溅,原来手筋脚筋俱已被生生挑断,可惜的是他们连惨嚎都发不出来,只因张开的嘴里,是血如泉涌的窟窿,舌头已经不翼而飞。
很快,不到半盏茶。
惊起的尘嚣散去。
青年抖落了刀身上沾染的血水还有勾着的舌头,看着一地像是烂泥般蠕动挣扎的马贼,看向了他们绝望的眼睛,他轻笑一声,道:“呵呵,我想你们应该不认识我,但,你们应该知道自己为何会落得这般下场。”
许久,青年走了。
地上,那一个个马贼则是挣扎着想要奋力起身,事实上有一半早已经因失血过多只能虚弱无力的扭动着身子,像是一条条蠕动的虫子。
黄昏将近。
山林中,慢慢的又亮起了一双双腥红的眼睛。
……
第十八章 断刀客(七)
“哗、”
一桶水哗啦淋下,自清澈变作血红,冲刷着姬神秀身上沾染的鲜血,浓郁的着实有些吓人,倒更像是自他身上流下来的。
“四十一个。”
他擦洗着身体,嘴里低声开口。
这一天,连带着之前四个猎户,再加上三十七个马贼,他总共杀了四十一人。
这若是搁在往常,他是想都不敢想的,更别说去做了。
可不知为何,来到这片江湖,他心中竟是悄然生出一股难以遏制的杀性,你争我夺,弱肉强食,他的身体在自己去适应,适应这个江湖,适应自己的刀。
他明白了一个字,人就得去“争”。
或许曾经的世界也要争,争工作,争际遇,争时间,争客户,连爱情、友情也要去争,活着,就是一个不断和所有人去争的过程。
而现在这所谓的“江湖”,只不过是用最原始的方式去“争”罢了,力量为尊,成王败寇,你死我活。
“哗、”
又是一桶水淋下。
这次却不是他自己动的手,而是莲花,自从她有了这个名字便不允许别人再喊她“喂”、“你”之类的话,而是一遍遍不厌其烦的说着。“我有名字,我叫莲花。”
哪怕屡屡遭人嗤笑,她也恨不得告诉全天下的人。
“没受伤吧?有没有受伤啊?”
她一双眼睛四下打量着。
夜晚的溪水很凉,水珠溅落在他手里的两柄刀上,声音清晰入耳,她那张满是泥垢的脸几乎快要贴过来了。
“……”
姬神秀无言以对,有些哭笑不得。
“定安呢?”
“我把刀谱给他了,他正在看呢,饭也不吃,像是傻了一样。”莲花说完又要去提木桶。
只是。
“你骗我?这就是你练的刀法?”定安自远处走了过来,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质疑,嘴里的话更像是在质问,一脸的急切和愤懑。“这根本就是假的。”
不等姬神秀开口,莲花便赶忙接道:“对的,他的刀法就是练的上面的,我亲眼看见的。”
“可、可为什么、”定安左手死死的攥着那册刀谱,直攥的五指骨节发白“吱吱”作响,刀谱在他手中慢慢变形。
为什么这刀谱在他眼里这么寻常普通,这话他却是没有说出来。
莲花一见,顿时眼露慌乱。“你轻点啊,这上面有我的名字,你不能弄烂了,还给我。”
她着急忙慌的说着,一双手已是丢下了木桶想要上去抢夺,死死的捏着刀谱的一角。
只这一抢。
僵持不过片刻,那刀谱“刺啦”一声便是自中间被撕了开来,两人身子一轻,顿时朝后跌去,莲花直直的摔倒在溪边,手里的一半刀谱脱手之余已是全部掉进了溪水中。
“我的名字、我的名字、”
她顾不得疼痛,挣扎着爬起伸手朝水中捞去,只是,那刀谱却都已经被冲入水中,水花一卷就没了踪影。
定安本就重伤未愈气弱体虚,此刻踉跄倒退不过数步便也是跌坐在地,手里死死攥着的半本刀谱脱手而出,掉落到了他的面前。
倏然,就着一旁木枝上架着的火把,姬神秀似是能看见定安那张黯然死灰的脸上,那双眼睛里猛的冒出一股异样的光来。
那光先是茫然、怔愣,然后狂喜、激动,他身体在地上一滚,左手颤抖着去翻剩下的半本刀谱,越翻,他的眼睛越亮,仿若看见了什么绝世秘籍。
然后张嘴咬住刀谱挣扎着爬起,又转身跑了回去。
身后莲花起身便要去追。
“把书还给我。”
却听。
“让他去吧。”
望着定安的背影,姬神秀目光有些出神。
本以为自己的出现恐怕没人会再发刀谱的秘密,不曾想机缘巧合还真是让定安得到了半本刀谱,只不过他是舍弃了其中的一些招式而成刀法,而现在,那刀谱被撕去一半,招不成招,若说有人能练成那残缺的刀法,恐怕也就只有定安了。
目光一收,姬神秀起身立起。“剩下的那些我都记着呢,明天教你写自己的名字。”
莲花本来还想着追上去,但一听这话,当下忙不迭的点头。“好、好,那我们可说定了!”
然后一脸欣喜的往木屋跑去。
长身而立,只等莲花走远,赫见姬神秀视线一撤,双眼微阖,他喉中发出一声异响,旋即张嘴深吸了一口气,绵长无比,好似鲸吸。
没过许久,奇异的一幕出现了,也不见他有何动作,浑身沾染的水珠竟是一颗颗自他身体表面被莫名震开,脊背后头以及头发上的水渍更是缓缓冒出一股蒸腾的水汽。
只等那口长吸结束,这一幕才由强而衰。
一口热浪浊气自他嘴里被徐徐吐出。
半晌,才听他平缓了气息自言自语道:“以气御刀,我这刀又该叫什么名字?”
他手腕下意识一翻,双刀再运,就见那两柄本来握住的刀,此刻居然非是全部落在手心,而是离那血肉仍隔着一两寸的距离,就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或者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附着。
看似缓慢,却是转瞬如电,寻常人只会觉得他刀快,却绝不会明白为何他的刀会快,只因根本看不见他手中刀的变化。
这便是孩哥教他的,所谓“以刀带气,以气推刀”,刀锋过处,势如惊雷止水,瞬息之间胜负已定,生死已分。
倘若是孩哥出刀,一尺之距,他便能做到以气推刀出鞘,杀人于动指之间,而姬神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