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间庙-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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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人一生不过百载,所行所悟皆有局限,可姬神秀于那刹那在八师巴以精神之道创造的轮回中将那局限延伸了开来,悲欢离合,七情六欲,他俱是一一经历了个遍,这感悟又岂是一言可以道尽的。
便似人生如梦,任由梦中如何演变经历,只待梦醒,我依旧是我,到最后他更是如一个过客,虽在梦中,却已然清醒,旁观着一切,唯一的区别便是那些悲欢离合的经历与感触已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心中,感同身受,如此,只有降服七情六欲,方能铸就出一颗不同寻常的心,以及凝练出一股非凡意志。
而这意志,便是他心中的刀。
一口超脱凡俗,以七情六欲铸成的刀。
那精神之道虽说对姬神秀有所损伤,但对八师巴而言又何尝如此,消耗太多,以至于他那一双可怕眸子也不免显得有些黯淡。
似他这般天人般的绝代人物,一身功力早已臻至当世极致,寒暑不惧,但此刻额头也不免见汗,却不知是被惊的还是累的。
见那一口墨青长刀直指飞来,他双手合十,一股无形气机瞬间覆盖周身两尺之外,却是欲以精神之力缓去此招攻势。
不想长刀一经到他身前两尺之地,红衣喇嘛嘴里兀的闷哼一声,眉头一蹙,这鼻子里居然滴滴答答流出血来,神色萎靡,俨然是精神受挫。
姬神秀这刀意虽说只是初成,尚未彻底成形,但此刻凝练之下便似一根针,狠狠地扎了过去,加之劲力非凡,长刀是势如破竹,毫无阻碍的朝其胸膛洞穿过去。
只是八师巴如何会坐以待毙,他双手一合,以“灭神掌”催动,千钧一发之际两只手竟然使了个空手接白刃的活,将霸邪夹在手中。
可这一入手,他发觉这刀上似带着一股莫名的念头,像是一股怒意,如火中烧,只欲将他烧成灰烬,端是不可思议。
刀虽被他接下,可这势却未绝,长刀余势不减竟带着八师巴的身子向后滑出五六丈的距离。
甫一止步,就见八师巴喉咙一甜,一股逆血立时呛出,吐在了刀身上,“滋滋”作响。
也在这刹那。
“这一招,名为怒火中烧,如何?”
长刀横空而去,姬神秀却不急不缓,一步跨出,他身影辗转腾挪,错觉间似化作重重虚影,看来不光是刀法有所明悟。
八师巴尚未站稳,那长刀刀把上已多出了一只手,沉稳有力,缓而慢的握了上去,看似缓慢,可他却觉得周遭蓦然多出一股气机,似那如丝秋雨,将他困在其中,又像是化作一颗巨茧,将他包裹在里面,逃逃不掉,离离不了。
“第二招!”
姬神秀话语轻落,单手一握。
本是艳阳高悬的天气,八师巴忽无来由的觉得一阵寒冷,那气机急剧收缩,已尽敛于刀内。
姬神秀手臂未提未落,只是轻轻一震,可八师巴却觉得这一瞬间天塌地陷,一股气机宛如滔天洪浪自刀身上沿着他双臂袭来,势不可挡,俨然有直泄千里的架势,像是要摧毁他体内的经脉,捣毁他的气海。
他又如何肯无动于衷,精神之道虽说无功而返,损耗颇重,但他一身惊世功力亦非等闲,若论天资,这世上除却寥寥三两人外,余子他尽未将其放在眼中,这么多年他纵横天下,未逢敌手,无敌之名绝非虚言,他所追求的更是超乎了常人理解的范畴,乃是超脱生死,明悟大道,凌驾于众生之上。
如今,又岂会甘愿被姬神秀这么一个声名不显的人所击败,哪怕他明悟了刀意也是一样,在他眼中,凡夫俗子终究还是凡夫俗子,又岂能与他一争输赢高低。
顷刻,他一身袈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转眼便鼓胀如球,一身磅礴内力自丹田而起,运至双臂,与那股洪浪相抗衡。
两人之间,狂风迭起,姬神秀披散的头发更是悉数被吹拂到了脑后,狂舞不停。
然结果竟是。
“嘭!”
但见僵持不过两三个呼吸,八师巴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飞退出去,脸色淡若金纸,神色萎靡。
还有他那一双手,双手自手肘以下,筋脉尽数自血肉下浮出,像是一条条挣扎的蚯蚓,不住的扭动着,手背上血管更在暴跳,有的已是被冲破,血水肆流,惨不忍睹。
姬神秀提刀而行,慢条斯理的朝他走去,与以往气息迫人的自己相比,现在的他,浑身上下犹若一寻常人,锋芒暗藏,气息不露,简直是判若两人,但他的刀势却愈发的凌厉,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
姬神秀踱步而行,神情柔和,无狰狞亦无戾气。
长刀一抬,他右手握刀,左手一抚而过,如今刀意已生,也是时候开刃了,就听他缓声道:“看来,你要败了。”
八师巴虽说乃当世绝顶,但却以精神之道为最,肉身亦如寻常武夫,面对因祸得福,一身功力大进的姬神秀,此刻肉身相抗却只能凭借己身功力堪堪招架。
“胜负之说,言之过早。”
就见八师巴神情一沉,像丝毫察觉不到手背上的痛楚。
远方的平原上,忽的听见轰隆隆的声音,如巨石滚动,如浪花拍岸,震耳欲聋。
“呜~”
号角声响起。
一时间,小镇周遭俱是这般响声。
就听八师巴柔声笑道:“你虽强,但终究不过一人,焉能敌千军万马?况且你如今亦有伤在身,看来,此役,到底还是我赢了。”
姬神秀已是能看见,天地的尽头,一股黑色的洪流般正从东方围来,后面荡起漫天尘土,被急风一带,便卷飞上半天。
洪流越近,逐渐露出了真容,他们有的精赤着上半身,有的穿着皮革或搭着兽皮,头上都戴着各式各样狰狞可怖的护盔,背上长弓箭筒,插满羽箭,这正是纵横宇内的蒙古铁骑。
粗略一看,怕是不下两千骑。
姬神秀却莫名一点头。
“好,你且看着。”
说罢,他身形一动,不退反迎,提刀朝洪流冲去,双腿飞奔如跃,远远看去好似足不沾地,踏草而飞。
第九十七章 人器合一
远方的天边。
蒙古精骑如一股飞快逼近的黑色洪流,滚滚如浪,遥遥逼来。
轰隆之声震得大地颤动,震得小镇里头的人亡魂皆冒,震得飞鸟惊鸣,苍鹰远逃。
漫起的沙尘遮天蔽日,铁骑还未至近前,已可感觉到那股扑面而来的铁血煞气,令人心胆俱寒。
若论势力,江湖各门各派数不胜数,但与眼前这股久经沙场训练有素的悍卒精兵比起来无不是相形见绌,任你在江湖中如何称王称霸,如何的无敌,但大军过处,摧枯拉朽,皆无例外,这也是为何平日里那些江湖人再嚣张跋扈也不敢轻易招惹朝廷。
而这蒙古精骑更是强兵中的悍卒,他们生存环境不易,造就了好战的天性,愈加不好对付,试问又有谁能经得起几番冲杀。
“驾~”
悍卒们高喝的声响此起彼伏,越来越近了,惊的小镇里头土狗不安的吠着,还有稚童惊慌的哭声。
可就在他们离“留马驿”不到两百丈的距离时,却见有一身影自小镇中飞奔而出,手中倒提着一把狭长墨青长刀,远远瞧去,许是太快,这双脚竟足不沾地,仿若一支离弦箭矢,快若奔雷,几步的功夫已去三四十丈远。
近了,更近了,百丈、五十丈、三十丈,身影与那洪流越来越近。
终于。
“哈哈~”
天边骤起的狂笑拉开了此战。
惊人一幕出现,但见那身影就似一把所向披靡的尖刀,狠狠地刺进了洪流之内,势不可挡,长刀之前,纵横天下的蒙古铁骑就宛若一团黑色的布,被那墨青长刀自中间分割成两半。
所过之处,只留下一地支离破碎的残肢断体,有人的,还有马的。
刀影翻飞如影,那身影余势不减,手中刀起刀落,但见一股股殷红如溅开的水花,在空中扬洒,与在“惊雁宫”一役不同,若说先前他的刀是死的,那现在,他手里的刀已成活物。
虽说天下万般兵器皆乃手足之延伸,但真正想做到运转如臂使唯有日以继夜,年复一年的不断磨合、习练、厮杀,而后,才有机会更近一步,达运转如心之境,亦是所谓的“人器合一”,此境之下,从此手中兵器已非死物,而是身体的一部分,与之贯通,由心而动。
而这前后者的差别,便是在这“刀意”之上。
我意即刀意,我意若刚猛霸道,则手中所握利器便为霸道,“霸道”为器,欲披荆斩棘,刀锋所指,皆为我敌。
八师巴凝立不动,他脸色苍白,精神大损,肉身受伤,此刻一双黯淡的眸子正投望向远方那道身影,神情不动,嘴里声音仍显柔和,有些动听。
“咳咳,此子到底还是成了大敌啊。”
听着传来的高远狂笑,八师巴身为局外人自然看的比谁都明白,姬神秀虽在厮杀,却是在借这蒙古精骑练刀。
练什么刀?他练的,是他千百此感同身受的经历,这刀影一晃,偶有居然刀使剑招、枪法、拳法、腿法,刺,挑,崩,钻,各种闻所未闻的技巧居然被他以刀硬生生的使了出来,这些全都是他化身各种高手的毕生武道感悟,以及对敌的经验,他现在正在全部打散,融为一炉,融入他的刀法之中。
而八师巴之所以说他已成大患,乃是因为武道高手境界突破无不是靠着不断积攒的底蕴根基而勃发,这根基底蕴犹以感悟为最,一身功力尚可凭借外物,辅以天材地宝填充气海而成,可这感悟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顿悟与否全凭天意,天底下多少人不是因感悟不足而迟迟未能突破,终生再难寸进。
而如今,试问天底下,又有谁的根基底蕴比得过眼前人,简直就是旷世罕见,百年不遇。此人肉身已成金刚,如今再悟精神之道,只待气海中功力一到,精气神三昧合一,前路已是可期。
不,应该说路已在他脚下,能走到什么地步,全看他自己了。
看着这个自己一手造就出来的盖世大敌,八师巴他眼中先是露出了一抹艳羡,旋即眼皮一垂,身子一晃,嘴角再次流出一缕血水来,却是不再去看,静候结果。
而在另一边。
姬神秀手里的刀所施所为已开始悉数化作刀法,而那那些刀法,正在由繁化简,被他凝练的更加纯粹。
他的刀在蜕变,从单纯的以力劈砍变成心意驱使。
几番冲杀,地上已是满地尸骸,血腥气冲天。
“列阵,冲杀!”
看向那个提刀纵横往来的身影,带头人扬刀高喝,一干精骑立时列阵而起,朝其再次冲去,一个个此刻都杀红了眼睛,身上沾染的也不知是谁的血,面目狰狞。
刀身上,血水如涓涓细流,自刀尖滴落在尘埃里,与往日那个自己相比,现在的姬神秀却是清明的很,而且是前所未有的清明,目光澈净无尘,身上气机不露,往日脑海中所见的一切,便是“怜花宝鉴”上的一切,他都能有所明悟。
见那些悍卒再次不要命冲杀而来,姬神秀足下步伐一顿,像是扎根般定在了原地,裸露的小腿暗自发力,粗壮如磐石,但见他口中一提气,上身却蓦然朝其一倾,肌肉鼓动,双脚悄然下陷。
一倾便似山岳崩倒,狠狠地朝着洪流靠了过去。
那当先领头的人,相撞的刹那,连人带马被撞成漫天血雾,好似炸开的西瓜,身后十数骑更是被那股巨力撞翻在地,座下马儿无不扬蹄立起,然后翻到在地口鼻吐血,口中悲鸣不止,眼看是不活了。
马背上的悍卒亦是如遭雷击,躲避不急不是咳血跌下马背被后面的精骑踩死,便是被倒下的马儿压死在当场,大口咳血。
而侥幸活下来没死的,挣扎着尚未来得及起身,一道身影便已赶到近前,他只觉劲风扑面,便已没了意思,显然是魂飞天外,破烂不堪的身子就像是一块破布般摔飞出去,胸膛塌陷,毙命当场。
第九十八章 第三招
“杀啊!”
……
这一日,“留马驿”镇中平民俱能听到远处传来惊人的喊杀声,北风拂过,带起一股股浓郁无比的血腥气,散在了风尘中,掠过了这座孤独的小镇。
这喊杀声响起的突兀,结束的也很快。
只等烈日西坠,那些惊人的声响已尽无声息,看来,厮杀多半是结束了。
等了良久,才听一阵马蹄声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清晰可闻,落地有声,不如之前那般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只因这一次只有一骑。
那一骑没有进镇子,而是停在了镇口,枣红色的马背上,青年正拿着一块兽皮,擦试着手里的刀,澈净的目光看向不远处亦抬头朝他瞧来的喇嘛。
四目相对,喇嘛没有言语,一对大袖鼓荡而起,内里如有风云涌动,猎猎作响。
青年也未言语,他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