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间庙-第1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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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师傅!”
一声颤抖的嘶吼陡然自他嘴里响起。
他是李寻欢,他竟是李寻欢。
洪流中那道身影似有所感,往这边瞧了过来。
可是那血肉之躯已逐渐开始玉化,洪流退去。所有人只见那身影竟是提着刀再次扑杀向星空中的另一尊祖神,却是要誓尽余力,奋战至死。
“生作祖神,死亦无憾!”
“神秀今日无愧人族!”
“可得道否?”
天边只剩依稀呢喃,如风掠过。
……
第三百三十七章 道在人间
无边无际,一望无沿的花海中,只见群花缤纷,随风摇曳,风袭过,漫天俱是各色飞旋舞动的花瓣,化作铺天盖地的花浪。
“可得道否?”
簌簌作响中,似有似无依稀听到像是有呢喃响起,融在风里,落在花中,沉在土中,像是与这片大地合为一体,化作每一寸血肉。
四季虽变,然这花海却不枯,似达永生。
时间匆匆而过。
当年祖神一战,已成过往云烟。
两大异界祖神皆命陨长生界,一位粉身碎骨,一位被用来填补空间断层,余下异界半祖更是尽数葬在古神荒漠中,这也是为何这里的花会开的这般鲜艳,据说,乃是其吸收了无数至圣的血肉精华,才化作永生。
只是,除了当初参战的诸人,无人知道,这里,也埋葬着一个人。
一位祖神,一位一鸣惊人,却又黯然落幕的祖神,宛如昙花一现。
甚至,这天底下得晓他名字的人都少的可怜。
但他当真是陨落了?
不知,无人得知。
至少李寻欢不信,他不相信,过往故人皆已逝去,他遍寻诸界,却一无所获,唯独得知姬神秀的存在后,他才欣喜若狂,谁曾想再见却是永别之日,连尸身都未曾留下。
神农氏曾言,姬神秀以身为炉炼化污血,勉强撑到战毕,血肉已是玉化,神魂消散,最后散作无穷流光,消失在天地间。
连神魂都散了?魂飞魄散,这等下场,远比当年神农氏要来的更加凄惨,至少他还有残灵未灭,但姬神秀却什么都不曾剩下。
但李寻欢就是不信,这花海一日未枯,他便一日不信。
姬神秀所修之法虽诡谲邪异,然却玄奥无穷,就连神农氏也曾说过,魔道之功,可为无上,人心分善恶,能化魔,能至圣,姬神秀既为本魔,又为祖神,只要世人人心不死,便不会陨落。
而如今的长生界,神农氏祖神重现世间,神农宫再启,散发宝物,更是放言各势挑选出天资绝顶的门人弟子,留有大用,随后便冲入了无沿星空深处,至此长生大陆风起云涌,各势天资绝顶者纷纷涌出,只盼被祖神看中,得悟机缘。
……
岁月匆匆。
孤寂的花海中,除了群花簌簌的摇曳声,再无其他,虽一改绝地模样,但这片禁土还是少有人来,十数万里的无边花海,任谁也会觉得诡异。
空旷辽阔的天地间。
一道落寞的身影正立在风中,青袍白发,他目光扫视着花海的每一寸土地,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咳咳!”
他在咳嗽。
一旁的冷峻黑衣青年低声道:“师傅,我相信祖师绝不会死的!”
这说话的人,正是绝刀,能被他唤作师傅的,除了李寻欢又能是谁。
一头枯白发丝扬起,天知道他这漫长的岁月中遭受了多少苦难,李寻欢沉默良久才缓声道:“他既言可替人重塑神魂,必然不会这么轻易陨落。”
望着脚下开的正艳的花海,他垂下的无波眸子一抬,目光闪烁,像是做了某个决定。
“为师要去寻他!”
绝刀一愣,所有人都知道姬神秀尸骨不存,就连他的兵器也都随之消失,仿佛天地间本不曾有过这么一个人。
“可是我们该去各处寻呢?”
被这么一问,李寻欢一扫这一望无际的花海,沉吟良久,亦是心头茫然。
但谁想到原本孤寂空旷的花海此时此刻,莫名起了惊变,群花簌簌摇曳,就见每朵花中似飞出一点点星火,极其微小,像是花粉,又似是尘埃,在空中汇聚扭转,渐渐化作一道模糊的身形,虚幻缥缈,犹如光影。
绝刀先是一愣,旋即神色激动万分,正欲开口,却见李寻欢神情肃然,定定瞧着那个熟悉无比的身影,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一脸凝重。
“这不是他,只因这些花曾沾染了他的道与法,如今发生了某种变化!”
他眉头紧锁,眼波变幻,就好像在想着为什么会有如此变故。
自从祖神大战后,除了神农氏与萧晨时有来此外,便很是有人来了,他们师徒久留此地,近乎踏遍了花海的每一寸土地,但都无功而返,姬神秀果真一点痕迹都未曾留下。
可现在。
“……可得道否?”那与姬神秀一模一样的虚影浑然似瞧不见李寻欢师徒,只是自顾的呢喃低语,声音极其微弱。“……可得道否……”
李寻欢沉息凝神,耳畔始终回荡着这四个字,但他越听眉头皱的越深,因为他只能听到这四个字,余下的声音皆是一片混沌,宛如窃窃私语般听不真切,但李寻欢心中却无来由的有种古怪感觉,那不真切的话,才是最重要的,暗藏玄机。
“莫非,他早已预料到会有今天,留下了什么后手?”李寻欢体内气机狂涌,一双年轻摄人的眸子霎时似浮出一片星空,璀璨夺目,气机涌出,他渐渐似与这片天地相融,贯通。
耳畔那不真切的声音,居然真的清晰起来,只听那居然是。
“人道,人道,我已为人,可得道否?可得道否……”
李寻欢精神大震。
他同时有些疑惑,姬神秀立下“无上魔道”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这“人道”又是自何处而来。
“人道何存?人道何存?”
低声轻语,柔如微风,似有似无。
李寻欢就看到面前虚影说完这句话声音忽顿,宛如在思考着什么。
足足等了半晌,漫天花瓣飞扬,就在李寻欢都渐感虚弱的时候,虚影双眼蓦然发亮,像是在笑,又似是想通了某个极其难懂的事情。
“道……道在人心,自人间而来,应往人间寻……”
“人间?人间界!”
李寻欢如被点醒。
遂见虚影蓦然动了,它遥遥对着虚空一指,花海上,登时似被点出一滴墨迹,那墨迹自虚影指尖扩散,飞快蔓延开来,化作一方门户,那一头,只听滚滚洪流奔腾之声传来。
李寻欢不由分说,一把抓起身旁的绝刀便朝着虚影打开的门户疾驰而去,透过空洞可以得见,另一头,只见一条绵延如龙的奔腾河流正在咆哮宣泄着。
浊浪如泥汤,肆意激流翻滚。
赫然正是黄河。
人间界?
李寻欢顾不得心中震撼,他下意识回头看去。
只见那花海中,一道负手而立的虚影似在轻笑,四目相对间,天边时有风来,虚影随风而散,在李寻欢的眼中化作漫天花瓣,如浪飞扬。
第三百三十八章 人族之愿,万家灯火
人间界。
街道很长,饱经了岁月风霜的洗磨,在阳光下斑驳陆离,有的像是墨石,有的似是碧玉,有的坑坑洼洼像蜂窝一样,有的高低不平,一直自集镇这头,贯穿到集镇那头。
街道上贩夫走卒,拒付文人,南来北往的商客,驳杂喧嚣的声音,邻里的欢声笑语,店小二因打盹走神迎来的呵斥怒骂,稚童的你追我赶,这所有的一切,勾勒出一副众生百态的画来。
一旁的茶馆里,人声鼎沸。
“我的个乖乖,前些天那副奇景你们可曾见得?满天的花瓣,五颜六色,真的是非同小可啊,听庙里的老庙祝说,那是有圣人出世啊!”
有人语气夸张无比。
“我呸!”
“那老头天天神神叨叨的,他的话咋能信,不过那花瓣确实很奇怪,落地如雪,不消一时三刻居然全都消失无踪,不见了,真是稀罕事,而且而第二天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一个布衣汉子一脸的神秘。
只把众人的胃口都吊的差不多了,他这才一拍桌子。
“第二天一早,我推门一看,我家门外那颗杏树竟然一夜间开花结果了,那杏子老甜了。”
“你还别说,这天气也越来也奇怪,这都十来月了,天气居然一点也不见转寒,我家院子里的花更是一夜全开,久开不凋。”
这样的话,街道上并不少见,所有人谈论的,多是这件怪事。
李寻欢望着久违的人间界,却没心思回忆感叹,他出神慢行,物我两忘,心里只反复琢磨着一句话。
“道在人心?人心?”
他自然明白所谓的人心非是那血肉之心,只是实在有些难明,总觉得抓住了些什么,又像什么都没抓住。
“人心不死,人心!”
身旁落后一步的绝刀瞧着李寻欢这副模样,心里担忧不小。
街道虽长,但在他们的脚下,慢慢就到了尽头,走过繁华热闹,走过幽静冷清,直到。
“哎呦!”
李寻欢闻声当即回过神来,低头一看,一个七八岁穿着碎花小袄的女娃娃正坐在地上,眼睛里憋着泪,望向地上沾满了泥土的糖葫芦,像是快要哭出声来的模样。
他当即明白过来,想必是自己出神之故,不小心撞到了人。
“莫哭,叔叔赔你!”
李寻欢柔和一笑,扶起女娃,拍了拍她身上的土。
身后的绝刀见状冷酷的神情多出一丝柔和,忙转身返回集镇,他动行如风,再回来,手里除了糖葫芦,还有一些别的点心。
却说等李寻欢定神一瞧,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到了一处村子前,只见村口立着一颗粗壮无比的老槐树,怕是七八合抱不止,条条槐花垂下,香气弥散开来,扑鼻浓郁,树冠茂密如屋顶,洒下浓荫“”
树下还立着几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枯瘦的手里握着竹竿,正把那槐花敲下一些,拾在篮子里。
李寻欢牵着小女孩走到树荫下,只在对方喜笑颜开的天真笑颜中把点心分发了出去,立时引来一些孩童的欢呼雀跃。
他坐在石墩上,似是有些累,在歇息,目光出神。
“这老树按照族谱记载怕是快有一千多年了,早些年头已不见花开,更不见翠叶,只剩几簇绿芽残喘苟活,谁曾想,前些日子,一夜间不但长出了叶子,开出了花。”
“老天爷开眼,枯木逢春,这是祥瑞啊,来年必然风调雨顺。”
树下的老人笑眯眯的说着。
“是啊,看到这些,咱们心里就舒服多了,毕竟这可是咱们村子祖祖辈辈守着的东西!”
说着说着,有人注意到了埋头不语的李寻欢,温言慈祥道:“孩子,怎得这般垂头丧气啊?这人世浮沉,虽时有翻云覆雨,却也有云散雨收,可别泄气啊……得……”
老者慈眉善目,白须如雪,头顶发丝稀疏,他一边笑着,手里居然还如稚童般拿着一块糖,而后嘴馋的咬下一口,可他那嘴里牙都掉了七七八八,半天都没咬动,只能有一口没一口的舔着,活脱脱一个老顽童。
但刚舔了没几口,敲着槐花的老妇没好气的走了过来,叉着腰一拧老者耳朵。“这是我用来做米糕的,你这老东西怎得还和孙儿似的偷吃,一把年纪了,真是不害臊!”
老者只能讪笑两声,忙讨好求饶。
李寻欢早已闻言抬起头来,见到这眼前这般,他惊讶发现自己心中郁结之气竟化开一些。
两位老人无不是身形佝偻,白发苍苍,而且看起手足迟缓,想来身子骨还生着一些毛病,但从他们身上,李寻欢却看到了某种极为纯粹的东西,但等他皱眉苦思却始终想不出来。
他又看向头顶的树。
这可真是一颗老木啊,粗壮的惊人,枝干苍劲如虬龙,根深叶茂,但是并无神异之处,不过一株凡木,长的时间长了些。
不过三两眼,李寻欢又垂下了眼睛。
时间慢慢过去,天色渐晚。
树下的人大都离去。
唯有老者眯眼小憩的躺在一张藤椅上。
“爷爷,吃米糕!”
先前的女娃娃提着个小篮子,自村子里气喘吁吁的走了出来。
“诶,二丫,真是爷爷的乖孙女!”
老人哈哈大笑。
“来,年轻人,我家老婆子的手艺,那可是没的说!”
他拿捏过两块米糕,里面裹着剁碎的槐花,不由分说给李寻欢递了过去。
“谢谢!”
李寻欢嗅着扑鼻的香味,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后分给绝刀一块,自己则是轻轻咬了一口,绵密的甜味霎时沁人心脾。
“怎么样?不错吧!我家娃儿可是最爱吃了!”
老者嘿嘿一笑,自己轻嚼慢咽。
等吃完,老人慢悠悠的起身,自槐树树根旁提起一个东西,李寻欢瞧的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