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独善其身 完结+番外-第1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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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青游的宅邸,前院忙忙碌碌,内院幽深清净。叶涛和季青游坐在石榴树下,人手一杯清茶,石桌上摆开棋局。常与高手对弈,叶涛的棋艺也长进不小,只是当下他心不在此,所持白子已是强弩之末。
季青游撩起袍袖,将杯中的冷茶泼了,蓄上热的,笑说:“你这凡事都闷在心里的性子倒和那时一般模样。”
“追根究底很有可能究出烦恼,再者,你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或许是不能,或许是不便。我要是没眼色的追根问底,岂不是逼着你搪塞我?”叶涛将两颗白子放在棋盘边缘,投子认输,而后抬眸看向对面的旧友,“和宝宝的‘底细’相比,我更在意谁真正关心他,知道你所做的是为他好我就放心了。”
“还真是一模一样啊。”季青游笑叹,“那时我被你救下带回别宅养伤,你也是什么也不问,起初我还当名震边陲的季将军只有在沙场上英明神武,见了美色就昏头了。”
季青游口中的时代叶涛不了解,但想也知道军人的警惕性肯定比普通人要高。一介武官,且位高权重,怎么会把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放在身边?除非他暗地里查过,知道对方不存在威胁。
不过,再一打量风华绝代的季先生,叶涛又觉得,那位将军也不无色令智昏的可能。
却听季青游说:“哪知道你救下我的时候我就露相了,只是我昏睡不醒,不晓得被人看穿了本相。待我醒来之后,你见我满心感激,心知我绝不会加害于你,懒得听我编故事,索性什么也不问了。”
“可笑的是,我还当你喜欢我才带我回府,自作多情的思忖着,这么俊的人,心地又好,陪你一甲子也是件乐事。”季青游说着摇了摇头,“结果你把我带回去不到半月就走了,一去就是一年。我不远万里的找去,乔装成北地名医混进兵营,你可倒好,先是因为受伤睡的浑浑噩噩,好不容易盼着你醒了,一瞧我睡在榻上,二话不说就给我踢下去了,那力道哪里像负伤在身的人?”
虽然听季青游说这些就像听别人的故事,可细说起来多少还是有些尴尬。叶涛不好搭话,便安静的微垂下眉眼吃茶。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只得退而求其次,说起来,和你结拜时还真有些伤心呢。”季青游不无遗憾的叹了一声,暼见叶涛淡漠的脸滑过一丝尴尬,复又轻哂宽慰,“你也不必为此不安,我那时的年纪和莱菔相仿,还是孩子心性,就算你有情我有意,我也不见得真如自己所想那般陪你一甲子,等你英雄迟暮,年老色衰,我就移情别恋了也说不定呢。”
也不知是因为那些旧时岁月印在叶涛命里,还是因为季青游描述的活灵活现,那天夜里,叶涛做了一个相关的梦,梦中铁马金戈,两军交战沙场,战马踏着倒下的战旗兵丁的尸骸在沙场上驰骋,凄厉的哀嚎声悲怆了天地。
叶涛自梦中惊醒,头上沁着冷汗,凌乱的呼吸声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忽轻忽重。梦中种种历历在目,那些残酷的杀戮与他这两世的坎坷多舛相比,后者算的了什么?叶涛怔怔的望着窗棂下的惨淡月光,在这午夜梦回的深夜里,整整两世的嗔怒怨尤都化成了泡影,原来他以为的不公不仁全是他本该承受的果报。
叶涛心境的变化旁人无法体会,哪怕是与其渊源颇深对他知之甚深的季青游也仅能揣摩出两三分。
听叶涛日日诵经,礼佛赎愆,比那些晨钟暮鼓的佛门弟子还要勤勉虔诚,季青游心生感慨,暗暗喟叹:若非遇见执拗的小董甄,陆怀也该遁入空门吧?三世比丘僧,因他断了修行,就算称不上罪过,也是一段孽缘了。更可叹的是,这段孽缘没能在几生几世的轮回中泯灭,董贞施予陆怀的恩惠、付诸的深情,要在辗转几世之后,由叶涛还给那个薄情亦长情的男人。
季青游敛起思绪,抬手叩了叩叶涛的房门。如诉如吟的诵经声顿了顿,里面的人淡淡应道:“进来。”
季青游推开房门,将亲手煎制的药放在桌上,撩袍坐定,对盘绕念珠的叶涛道:“我换了两味药,你吃上试试。”
叶涛接过药碗先嗅了嗅,这才吹开氤氲的热气慢慢服食。
“莱菔不在府里,你放心喝吧。”季青游既觉得无奈又有些好笑,“你当随便一株海腴就能修成参娃娃给你入药?我寻了数百年才寻来那么一株,不知多金贵。那是起死续命的稀罕物儿,换做旁人抢着服食还来不及,你竟处处防着,生怕吃进肚里,真不知该夸你宅心仁厚还是骂你不识好歹。”
“他一个活生生的孩子,看着还没宝宝年纪大,你让他放血给我入药,我怎么喝的下去?”
“这个好说,下回不让他放血了,我叫他化成原形,切成参片给你炖汤。”季青游理着宽宽的袍袖,云淡风轻的口吻就像在说厨房里的白萝卜。
知道他在说笑,叶涛便没多言,不过说起把海余切了炖汤,叶涛不由想到了罗东。和海余初次见面,罗东就扬言把他炖了补身子,不知道海余当时有没有为罗东的有口无心惴惴不安。
季青游随手拿起桌上的经本翻看,等不觉失神的叶涛回过神儿来才开口:“月底有人下山采买,你缺什么就和我说,我叫他们一并带回来。”
季府上下二十余口,虽然各有所长,平日生产可以保障衣食起居所需,但有些东西是他们无法自给自足的,所以每年秋末都有人带着种植的药材下山,再用卖药材的钱采买所需。
叶涛已经适应现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平静生活了,并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他道:“方便的话,让人给我朋友捎个口信儿吧,就说我一切都好,不用惦记。”
季青游眉梢微挑,笑吟吟的问:“可是教会我乖徒儿顶嘴撒泼那人?”
事实面前,叶涛不得不点头,心知貌若天人的季青游小气起来不输罗东,叶涛但愿自己这两位好友天各一方,无缘相见,别凑到一起针尖对麦芒。
第175章 难得糊涂
秋去冬来,即便身处没有严寒的苍山之中,也能感觉到天在渐渐转凉。山涧流水没有夏日时节那么充沛了,薄薄的水帘自山顶倾泻而下,砸出一片片晶莹的水花,再缓缓的灌进深潭。
宝宝蹲坐在潭边,做不出太多表情的猫脸已经僵了,半晌,他回过头看向季青游的七徒弟,不情愿的服了软:“我道歉还不行吗?我不该骂你冷血动物,更不该挠人,回去以后我就把爪子磨秃了,你放我一马吧。”
宋七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脊直肩张,手结定印置于脐下,一派心无旁骛的模样,闻言无悲无喜的回道:“在下一介山野村夫,在九爷面前无异于区区蝼蚁,九爷要打要骂,在下都合该受着,绝无怨怼之意,只是师傅命我等助九爷修炼,我自不能轻忽怠惰。”
“那……那换个修炼方法成吗?我不会游泳,上辈子就是淹死的,你逼我下水等于送我去投胎啊大哥!”宝宝满心崩溃,他恨不得一口咬死这个顽固不化的假和尚,可是假和尚武力值极高,不能一爪拍飞,之前交手已经让宝宝认清了我为蚍蜉彼为大树的残酷现实,打,打不过,跑,跑不了,真特喵的不让喵活了!
“九爷多虑了,在下常在此地修炼,这潭中别有洞天,绝不会吞人噬命,九爷下去便知道了。”宋七自青石上下来,稳步来到宝宝身后,在宝宝惊惶无措的“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别逼我啊,逼急了我我跟你同归于尽!”叫声中,把跳起来奔逃的黑猫团儿踹进了水里。
“喵救命!咚咚咚………喵!”潭水不知几丈深,宝宝惊惶无措的挣扎,结果挣扎的越凶沉的越快,不到半分钟就看不见踪影了。
宋七安之若素的回到原地,继续盘膝打坐,过了不久就入定了。
日头偏西时,树丛掩映的羊肠小道上传来了人声,宝宝的家长和上山探望的玄衣由海余引着徐徐走近。
宋七起身相迎,不卑不亢的见过礼才道:“九爷在修炼,二位要等一等。”
玄衣若有所思的暼了眼不远处的深潭,笑微微的说:“不急,等他做完今天的功课再回去也不迟。”
叶涛注意到玄衣的视线,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总是淡漠无波的脸色都有些变了,他问宋七:“宝宝去哪儿修炼了?”
宋七看向深潭,叶涛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潭水犹如镜面,不知道哪里吹来一片落叶,打着转落进了潭里,激起几圈浅浅的涟漪,然后像被什么牵引着似的缓缓沉了下去。
叶涛脸上的血色随着落叶的消失褪了个干净,他一把拉住宋七的小臂,心下已然慌了:“他在水里?下去多久了?”
宋七点了点头,才想说些什么,叶涛就要往那边冲,海余见状一把拉住他,忙说:“叶先生莫慌,宝宝不会有事的,您……嗳您听说,先别急嘛!”
一个心系孩子的家长很有可能在危难前爆发出超常的潜能,海余没想到身材清瘦性情淡泊的叶先生会在惊慌间使出这么大力气,阻拦中差一点被甩出去。
玄衣按住叶涛的肩膀安慰:“宝宝没事,别担心。”
海余拦腰抱着叶涛,忙不迭的附和:“我拿性命担保,宝宝绝不会有事的……”
话未说完,平静的水面就被破开了,浮上来的小黑猫踩着自学成才的狗刨式,边往岸边游边气喘吁吁的大骂:“宋七,你有胆别跑,不整死你小太爷誓不为人………!”
叶涛挣开钳制,疾步奔到潭边,把扒着岸边青石往上爬的小猫捞在手里,拨开搭在他额前的湿毛问:“淹着没有?”询问间又去摸宝宝的肚子,觉着有些鼓胀,将他倒替起来,按压他的肚子。
宝宝噗噗的吐了几口水,缓过气就扎进了叶叔叔怀里,声泪俱下的告状:“叶叔叔,他们欺负我!萝卜头儿骗我钻山洞,把我诓进去就把洞口封了,说什么我杂念太多,让我静心修炼,不给饭吃,不给水喝,我还要饿着肚子和蝙蝠打架,洞里的蝙蝠比我还大,差点把我撕吧撕吧吃了!假和尚更缺德,他天天打着帮我修炼的晃子折腾我,我都说不会游泳了,他还把我水里踢,我差一点就淹死了喵!”宝宝把脸埋进叶涛的怀里,边蹭眼泪边哽咽,“叶叔叔你帮我打他们,打哭他们!”
听他还能中气十足的控诉海余他们,叶涛松了一口气,当然心疼是免不了的,他拍抚着自家娃的后背一径应承:“打他们打他们,乖,不哭了……”
被控诉的两人一个默然不语,一个欲言又止,都觉得叶先生太宠孩子了。
玄衣上前,抚着宝宝湿漉漉的小脑袋教导:“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连这点苦都受不住,如何成器?又怎么保护你的叶叔叔?”
宝宝这才注意到在场的人里有个陌生阿姨,虽然阿姨长的漂亮,声音动听,语气还有些熟悉,可正在委屈愤懑的宝宝无心想这些,他不快的拨愣着小脑袋,抖掉轻抚他的柔荑,斜着眼睛看人家:“您哪位啊大婶儿?!”
玄衣也不着恼,轻轻的捉起他放在怀里,眉梢眼角带了些笑意,看上去既温柔又和善:“你说呢?”
宝宝仰头看她,敏锐的嗅觉从清淡的香气中捕捉到一丝熟悉的气味,他凑近一些,鼻子一抽一抽的细嗅,随后瞪圆了一双猫眼:“你是豆儿……”
玄衣低下头,用秀挺的鼻尖蹭了蹭宝宝湿漉漉的小鼻子,这个动作令宝宝倏然顿住,静了几秒,乖巧的叫了一声:“喵~~”
玄衣转过身,对海余和宋七说:“辛苦二位了。”
海余忙说:“应该的,您客气了。”
就连一向待人冷淡的宋七都颔首回了一声:“分内之事。”
当天晚上,季青游命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为远客接风洗尘,叶涛和宝宝两兄弟作陪。
白尾对玄衣非常亲热,玄衣才一落座,它就赖了吧唧的凑上去了,尾巴一摇一晃的跟玄衣撒娇,吃玄衣夹进碗里的鱼虾。
玄衣并不介意和猫共用餐具,见宝宝斜楞着眼睛瞪白尾,也给宝宝夹了一块鱼肉,柔声道:“吃吧。”
用过饭食,海余把宝宝和白尾带走了,方便季青游几人说话。上山来就去探望宝宝的玄衣这才得空儿和友人细谈,提及叶涛现状,玄衣打量着他说:“比来时好多了,还是青游医术高明。”
如果和叶涛自己的身体相比,现在还是要羸弱不少,但和初到这里相比就要好太多了。那时他的脸色只有两种,要么苍白,要么蜡黄,因为沉疴难痊,血气亏虚,平地紧走几步都会气喘不迭,遑论徒步上山了。如今叶涛脸上有了血色,心痛症已经几个月没再犯过,说话也不再磕磕绊绊。
不过最后这一点季青游不敢居功,那是心病所致,能痊愈主要是因为叶涛远离了致病的环境,不再为那些烦扰所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