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女帝 [金推]-第2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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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恒已经看向了郭涵,郭涵道:“陛下知臣之意。”
自然是知道的,如此一来,那就是要让曹承他们几个成为靶子。
曹恒吐了一口气,显然是在思量这件事究竟要不要做,郭涵纵是给曹恒出这个主意,最后这事要不要做,决定权在曹恒的身上。
“好。”过了许久,曹恒终是下了一个决定,曹恒抬起头看向他们,郭涵并不意外曹恒会下这样的决定。
就如同曹恒之前就说过的话,连她自己都能成为棋子,又有谁能避免的。身为大魏的殿下,生来享受得已经够多,他们也该做得比一般人更多。
曹恒道:“说起来,朕好些年没有离开过洛阳了。”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曹叡和郭涵都同时看向曹恒,不确定曹恒是要做什么。
“扬州,朕还从未去过。”曹恒继续把这话丢了出来,这还有什么不明白,曹叡颤颤地开口,“陛下,这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扬州这样的地方竟然有那么多事,理当去好好地看看,承儿几个说来也出去些时日,朕也想去看看他们究竟过得如何。”公事私事一道去办,曹恒的理由十分充足。
“陛下是打算怎么去?”郭涵发问,怎么去可是很重要的一个问题。
“朕一来一回两个月,想要悄悄去是不成的。”曹恒把这么一个事实道破。
“政事堂只怕不答应的人不少。”曹叡就把事实告诉曹恒。
“好啊,朕就让他们都答应。”曹恒一点都不担心,反倒是胸有成竹,曹叡挑了挑眉。
曹恒却没有再说,到了第二日,朝会上曹恒直接丢话,“扬州开展海贸多年,朕想去看看。”
下面正因为扬州的事而惊了一回的臣子听到曹恒的话都抬起了头,心就更紧了。
“陛下想怎么去?”还是羊祜先把话问了出来,曹恒道:“朕与皇后同去,朝中诸事就交给政事堂了。”
还真一切从简,羊祜道:“那陛下的安危?”
“大魏非无王师,朕去扬州有什么不妥。”曹恒再次开口,“而且,担心朕的安危,朕却觉得朕没什么好担心的,当然不排除朕想看看,究竟他们有多少人,能够要朕的命。”
曹恒这么说来,听得下面的人都觉得头皮直发麻。这么挑衅意味十足的话,曹恒还想用自己当棋子不成?
当棋子又有何不可的?曹恒继续发话道:“朕去扬州的期间,朝中诸事就让政事堂诸公多多费心了。”
便是要将处理事情的大权都交给政事堂的人,羊祜还想说什么的,曹叡却已经先应下道:“臣等遵旨。”
曹叡的身份应下这一句是让人觉得十分尴尬的,但曹恒已经站起来,即刻走人架式,他们再想什么,不好意思,女帝陛下不听了。
“陛下怎么会突然动了去扬州的心思。”曹恒都走了,早朝也就散了,羊祜先前是一点风声都没收到,突然就被丢下那么大的消息。曹叡的表现显然是早就已经知情的人,知情又不说,羊祜决定问个清楚。
“左仆射,陛下登基多年,从来没有离开过洛阳,扬州如今已经成了海贸之地,陛下动心想去看看,算不得什么大事,你又何必着急。”曹叡就像是完全听不出羊祜话中所指,只管轻描淡写地说来,气得羊祜唤了一声睿王。
曹叡道:“左仆射,你别动不动就心急,难道陛下就走开两个月,我们就什么都不好了?”
“睿王知晓并非如此,而是陛下的安危至关重要。”羊祜不肯听曹叡顾左右而言他,步步紧逼,只要曹叡将他知道的内幕都说出来。
“左仆射,你太急了。”曹叡再次重申一句,道羊祜过于心急,一次两次的还能说是因为担心,次数一多就显得不够稳重了。
毕竟太年轻了?曹叡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个念头,随后又让自己赶紧的打住,左仆射的人选是曹恒定下的,不是他这个右仆射可以置疑的,就算他还是睿王。
羊祜也不是个蠢的,曹叡这样说话,叫他立刻察觉了不对,拿眼盯着曹叡,曹叡也不怕他瞧,只轻声地反问道:“左仆射不以为然?”
“睿王言之有理,是祜心急了。”羊祜还是与曹叡作了一揖,认下了自己确实是心急。
曹叡见他没有再追着他问,笑眯眯地道:“左仆射要是没有其他的事,那我先告辞了。”
曹恒这下真是要往扬州去,曹叡脑子起了一个念头,想着要去见一见曹恒才是。
“我与睿王一道去见陛下。”曹叡并没有跟任何人说自己要去见曹恒的意思,架不住聪明人太多,萧平恰恰还是了解曹叡的人,一下子出声表示要同去,曹叡嘴角抽抽,却是无可奈何地道:“要去就去呗。”
并不知曹叡与萧平去见曹恒是要说什么,但一定跟曹恒这一次去扬州的事有关,羊祜没有说话,曹叡已经与萧平一道离开了。
曹恒回了内殿,正让人与她更衣,也打算去跟夏侯珉说一道去扬州的事。昨天晚上还没有跟夏侯珉说起,没想到外头已经来报,曹叡和萧平来了。
“让他们进来。”曹恒披上了外衣,准备往外走去,也就让人将曹叡和萧平请进来。
曹叡和萧平瞧着曹恒已经换上了便服,动作挺快的,与曹恒作一揖,“陛下。”
“你们有什么事?”曹恒并不赘言地问起曹叡和萧平,萧平轻声地道:“陛下此去扬州,望陛下查查扬州的官吏。”
扬州的事,曾家的事,曹恒与曹叡和郭涵说过而已,但萧平却也发现了。
“为何?”这明知故问,曹恒也想问问萧平都发现了什么。
“曾家的事虽然查实,臣细细地研究了下,这是臣整理出来的东西,请陛下过目。”萧平也是有备而来,赤心已经走下来将东西呈到曹恒的手里。
拿着好几张纸,里面的关系表却陈列得一目了然,曹恒点了点头,“霁月的心很细。朕今天要是不提去扬州,霁月也打算跟朕说扬州的事?”
萧平露出一抹笑,“是,臣是有这样的打算。”
曹恒道:“曾家啊,睿王很清楚。”
指了一旁的曹叡,曹叡昂头道:“臣还在查,没有完全查清。一点点的细节,臣都已经呈给陛下了,至于其他的问题,尚未查实,臣不敢多言。”
眼看情况是越来越复杂,曹叡秉承不乱说,不乱动的做法,曹恒道:“扬州,霁月也可以当作朕察觉不对,这才想去查个清楚。”
至于曹恒是怎么察觉的不对,萧平没有追问。
“朝中诸事你们多看顾些。”曹恒再次重申了一句,曹叡道:“陛下还没问臣过来寻陛下是为何。”
……曹恒反怼一句,“兄长难道不是与霁月来看凑热闹的?”
“当然不是,明明是萧侍中非要跟着臣来。”曹叡对于曹恒竟然这样看他表示不满,当然还有曹恒对他的无视那也是心存怨念的。
“那兄长是还有什么事?”行,既然是有事,曹恒也愿意洗耳恭听。
曹叡上前了几步,“适才左仆射提及陛下的安危,臣有一计,不如陛下听听以为如何。”
曹叡那是来出计的,事情也不比萧平的差到哪里。
“那朕就听听,兄长有什么好主意。”曹恒意示曹叡有话直说,曹叡往前一阵小声地嘀咕,“想行刺陛下的人,陛下不如诱之。扬州的事毕竟露出的端倪太少,何不以假乱真?”
所谓以假乱真,就是想让曹恒安排人假意行刺,从而诱人而出。
一开始不动的人,眼看着有人动了,他们还能坐得住?
曹叡这引蛇出动,叫曹恒听着却是连连点头,“兄长此计倒是不错。”
“陛下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以身犯险,这可是他们大魏的陛下,而且曹承他们明显是去了扬州,万一在扬州叫人给一锅端了,大魏必将动荡。
萧平皱起眉头担心,曹恒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朕这么多年也够耐心的了,旁人比朕更有耐心,朕只好想方设法引蛇出动。就算收效甚微也得试试。”
引蛇出动的一招毕竟太老,哪怕连自己都用上,效果如何未可知,曹恒也决定要这么做。
“陛下英明!”拍马屁什么的也得逢时,主意是曹叡给出的,曹叡听着曹恒答应还要夸上一句,没毛病。
事情到此算是说完了,曹恒挥挥手让他们退下去,其余的事情究竟要怎么安排,女帝陛下是不打算今天就说清楚,也是要好好想一想,然后再定下。
如今女帝陛下要去做的事是跟夏侯皇后说说离开洛阳往扬州去的事。
“去扬州自是极好的,承儿他们都去了,想来眼下不定吃着什么苦头,且去瞧瞧他们有没有变,我也放心。”夏侯珉倒是直说,暗含想看儿女吃苦头的小趣味,曹恒也就不说破了。
“你看看夏侯家的人,有哪一个需要带上历练的。”曹恒要往扬州去,叫上夏侯珉,夏侯珉是肯定会去的,曹恒要跟夏侯珉商量的也不是去与不去的问题,而是旁的。
带上夏侯家的人一道往扬州去历练,这是一个机会,夏侯珉眼睛已经亮了,曹恒道:“暂时我们还得准备准备,人,你好好物色。”
“是。”夏侯珉明白曹恒所指,高兴地应下,想着家里的一干小辈中,哪一个到了出仕的年龄却还没有出仕?另有心性人品,都是不是适合带上。
“承儿他们渐渐都大了,也得属于自己的班底。”无论是曹盼也好,还是到了曹恒也罢,她们都是有属于自己的人,做事才会事半功倍。
“那,这人是给承儿备的,还是衍儿备的?”夏侯珉这一句问的另有含义,曹恒道:“到了扬州看过才会知道。”
也就是曹恒现在还没最后决定,她还记得自己承诺过曹承的话,有些决定,就算当年曹承自己说过,年少无知说的话是当不得真的,曹恒谁都给他们机会,而不让他们从一开始就由着她决定人生。
想必经过岁月的沉淀,他们最后做出来的决定是他们一生无悔的,曹恒要的也仅仅是他们的一生无悔。
夏侯珉与曹恒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说是最了解曹恒的人一点都不为过,曹恒是天下之主,也是一个母亲,身为一个母亲自是希望儿女都有出息;身为天下之主,她更希望儿女之中有真正能够撑起这个天下的人。
其实在夏侯珉看来,三个孩子之间的胜负早就已经分,然而就算结局已经很明显,曹恒对几个孩子一直都是一视同仁的,也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吐露过这个天下她要给谁,不给谁。
曹恒为了几个孩子费的心思,夏侯珉心里是高兴的,一碗水端平了,让他们自己做选择,而不是帮他们做选择,也是让他们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
“我明白了。”
夏侯珉心口如一,曹恒突然伸手抚过了夏侯珉的脸,“你这一辈子原该位高权重,指点江山的,却被困于这小小内墙之中,你可后悔?”
那么多年过去了,就算从一开始曹恒跟夏侯珉说得很明白,她这一辈子心系江山,儿女私情,她是没有过多的心思去想的。
洛阳宫的人,朝中的人看着曹恒与夏侯珉,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想法,要说帝后恩爱吧,两人却是相近如宾,他们站在一处,并没有任何让他们觉得恩爱感觉;要说不恩爱,这么多年曹恒身侧只有夏侯珉,十几年如一日,他们都从未有过争执。
曹恒对夏侯珉的维护,容不得任何欺辱于他。换而言之,旁人可以说曹恒的不是,但绝不能说夏侯珉的不是。
维护夏侯珉,这于旁人看来比曹恒自己维护自己都要更甚。
“陛下说的哪里话,我本就胸无大志,陛下待我一直都很好,此生能与陛下白头到老,我已无憾。”夏侯珉很是喜欢曹恒的亲近,只是曹恒一向克制,无论对人对己,从来都很少主动去亲近,像现在这样主动触碰他,夏侯珉都觉得很高兴。
曹恒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好,竟然能夏侯珉如此死心塌地,她是怎么对待夏侯珉的,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
外面以为她对夏侯珉的维护远超自己,那是因为,她身为帝王,从一开始就有了叫天下人指骂的准备,可是夏侯珉不是,他会成为皇后更多是因为她。
身为帝王,她知道以夏侯珉的能力,如果从一开始他就入仕,政事堂今日也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一个可堪为相的人,却为了她舍弃一切,困于方寸之间,这样的一个人,她又怎么能让旁人再因他为后而出言相辱。
“阿珉啊。”曹恒张了张唇有很多话要说,话到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唤了夏侯珉一声,夏侯珉却是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陛下,能与陛下举案齐眉,生同床,死共寢,珉,一生无怨。唯愿,善始善终。”
善始善终难吗?何其不难,古往今来恩爱的帝后还少了,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