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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节

大宋王侯-第3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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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党项七部如今加起来骑兵能够六七万,部落留下了一半,此次随着他们入大宋境内有三万,此时在十里堡山谷外,党项人的兵力有两万三千左右,皆是跟随他们而来部族中的精锐。而在整个十里堡中,实际的兵力只有四千多人,四百黑骑兵足以堪比一千多党项骑兵,但这在守城战斗中所发近作用极为有限。
  “西北党项人果然不是南汉、南唐的军队所能相比的。”
  党项人的进攻当中,十里堡城墙简易城楼附近,也是一片的嘈杂喧闹。所有宋军士兵已经进入战斗,作为预备队和关键时刻“救火队”的华夏卫府众高手也都绷紧了神经,城楼里面,看着外围的厮杀,天空中来去的箭矢,叶尘也不得不感叹于党项人的厉害。
  接受了后世正统军校的培养,叶尘在整体战略的把握上极为准确和敏锐,但在具体这种冷兵器战场的即时掌控能力其实并不强,十里堡中最为善于具体打仗、指挥的还是刘石军和其麾下将官,至于胡三光、连继城、黄楼平,在这样的作战里,各种掌控都不如这些科班出身的人。
  在最开始看清这件事后,叶尘便果断将指挥的重任全都放在了刘石军的肩上,自己不再做多余发言。至于华夏卫府刺杀司副使连继城和西府司使黄楼平,在守城大局的指挥上不如刘石军,但对于一些危险局势应对,两人显得果决而敏锐,叶尘则让他们二人各自带着华夏卫府一队高手对周围战事做出应变,弥补缺口。
  这个时候,城墙附近还不至于出现大的缺口,但压力已经逐渐显现。尤其是敌人不惜箭矢的消耗,而城内箭矢大量减少不敢如最开始那般大肆使用之后,城内守军便被压制,这让叶尘明白,即使在冷兵器时代,打仗在很多情况下打的依然是看谁有钱。
  不过,他对于城外拓跋真厉的应变之快和准确,依旧是感到吃惊,这甚至让他一度怀疑是不是圣堂有什么厉害人物在城外党项军中暗自指挥。
  对方如此厉害,意味着接下来十里堡将面临的,是最为艰难的未来……若是庆州西北边军援军未能及时到来,十里堡最终守不住,有五百黑骑和一百多名华夏卫府经受过马上骑兵战阵训练高手在自己身边,再加上自己所能射出的惊天之箭,他还是有一定信心突围杀出去逃走,但是城内宋军和百姓恐怕难以幸免。
  ……
  ……
  雪海蔓延,昼夜来去,清晨来到了。
  十里堡城的这个早晨,格外安静,除了雪花的飘落,大半夜的厮杀,不论城外还是城内,人们总是需要休息和吃饭的。
  然而,宁静总是短暂时,城内负责搬运守城器械,同样忙活了一晚上,也被城外抛射进来的箭矢死伤了一些的百姓隔着远处的那堵并不高大的城墙,有号角的声音隐约而突兀地传来了。巨大的物体正从天空中经过。砰的闷响,微亮的天色与飘雪中,像是有风忽然经过,不少百姓的身体缩了一缩,他们感到大地都在动,有人在远处“啊”的大喊……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攻城的声音在一瞬间拔至最高,恐怖的声响淹没了城池,摇撼着它所接触的一切……
  党项人终于开始使用那十来具抛石机了。
  从许多许多年前,石头就呆在那座岭上了。那是座无名的低岭,毫不起眼,没有足以称道的风景名胜,那块石头只是许多石头中的一颗,见证过日升日落,经历过沧海桑田,承受四季变迁。无数牛马、羊驴数度从它的身上淹没而过,人群在周围来来去去时,放羊放马的孩子偶尔也在它的身上歇脚。在许久许久的光阴里,它都没有挪动过位置了。
  穿着羊皮衣和简陋皮甲的人将它从那里拖走时,雪刚刚从天空中降下,一如此前许多年降下的雪。它随着许多石头一块被拖到某个平地上,雪将将在它身上覆盖了一层的时候,将它拖来的人们开始用东西在它的身上敲了,它被敲砸得更圆了一些,然后,堆垒在其它无数的石头里。
  在它的旁边,是粗糙的临时营地,更前方的远处,一座低矮的城墙朝着两侧延伸开去。
  雪漫漫而下,太阳升起来、又落下,石头的周围有时热闹,有时冷清,人来回奔走,有时候搬走它旁边的同伴,有时候在它身边塞上更多的石头。光与暗流转交替,周围忽然间更加热闹起来了,人与马的脚步震动了大地,更多的、带有轮子的器械从四周推来。躁动不安的气息混合着飘落的雪花。
  天光暗下去,又明亮起来的时候,嗡嗡嗡的巨大震动已经笼罩了一切,人声奔走,各种粗砺的、古怪的声响,在它的周围,大量的石头迅速的被搬离,那些石头划过天空,消失了。终于,脚步奔走而来,搬起了它。


第520章 攻防十里堡(六)
  放在木板上。他们飞快地冲过难行的雪地,道路颠簸不平,时高时低,有人冲过来时,从那石头上方跃了过去,然后周围响起大量的、奔行的马的脚步。木板撞上低洼之地,轰的一声,石头滚了下去,人也倒在它的旁边,但片刻之后,他爬起来,又将它推上木板。
  这段小小的旅程在巨大的木制器械旁结束了,木板停下来的时候,两个人抬起石头。将它放在了一个凹陷的容器里。石头沉了沉,绞盘的声音响起来、人的喊声响起来。
  一小段之间之后,它飞起在了天空中。漫天的、洋洋洒洒的雪花朝无尽的远方延绵,它与雪花碰撞,冲过寒风,骑马的队伍奔行在它身体的下方,在那下方的,还有倒下的人、鲜血与火焰。歇斯底里的叫喊。前方那低矮的城墙迅速地放大了,带着锐利箭头的箭矢从他的反方向冲过。在刹那间的旅程里,一根箭矢从前方飞速而来,与它碰撞在一起,然后反弹飞得无影无踪。石头撞在了城墙上。石屑四溅,然后便是巨大的落差,它从城墙顶端落下,轰的一声,又是四溅的冰屑、雪花。
  在它的左右两侧,同一时间还有十多块石头撞上了城墙,然后落下来,同样落下来的还有雪花,有箭矢,然后还有其它的东西。当它静静地呆在那儿的时候,奇奇怪怪的东西总是如雨点般的落在它的身上,箭头弹开了,从那高墙上方倒下的水在它的身上逐渐结成冰,而后又被另一块落下的石头砸开,雪降下来,然后巨大的木头也降下来,轰然作响。
  躁动而暴烈的景象随着天色的转黑有所停顿,雪还在下,十里堡城墙上有着光芒,后方也是延绵的光芒,又有水从城墙上冲刷下来。天还未亮,周围还显得寂静的时候,某一刻,躁动的声音又陡然的响起来,石头飞来,箭矢飞来,火光逼近,梯子也逼近了,有一架梯子就被架在了石头位置的上方,然后人的身体也掉落下来,摔在石头的旁边,奇形怪状的血肉,再接着,是黑色的粘稠的液体。
  呼啸的声音挟着光芒扫过去,火光蔓延而下,石头被淹没在那片熊熊的火光里,然后又燃烧着的人也大叫着摔落下来,不久之后,梯子也摔落下来……
  太阳的光升起在东边,扫过了那片低矮的城墙,它变幻着位置,又落下去,周围无数的光影都在冲突。在石头的旅程里,周围的一切既是短暂,又是永恒。它在沧海桑田的彼端,与周围的一切就是一体了,无论是经历巨大的爆炸、分割、又或是变形,无论周围的是气,是水,是坚硬的宝石还是会闪闪发光的明珠,无论它的一部分变成郁郁葱葱的树木,还是变成有血有肉的生命,无论它是会飞翔还是融合于土壤,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风吹起沙尘的变化,而这变化,也就是永恒的一部分。
  它静静地嵌在融化了又开始凝结的冰雪里,掉落下来的东西在它周围一遍一遍的塑造。骑兵奔行、箭矢飞舞、刀枪相交、血肉四溅、大雪狂舞、火焰燃烧……那尸体带着惨叫的声音掉下来了,在它的身上将坚硬的骨骼摔得粉碎,粘稠的血肉从石头上缓缓滑落,然后,继续开始凝结……
  这一切,都是永恒的一部分,但或许在短暂的时光的,它们对于这些短暂变形的,称为人类的物体,有些不同的意义……
  ……
  ……
  “啊啊啊啊啊啊……”
  巨大的歇斯底里的声响充斥了一切,鲜血在眼眶里,令人头脑生疼,木架正在乱舞的刀光里被疯狂地推动,党项人被推得左右晃动,然后撞上了旁边城垛,他不想被推下去,伸手在城垛上攀了一下,砍来的刀光用力劈断了那只手,王进明用力一脚,将那人踢下城去!
  “其他人呢!其他人呢!”
  对着旁边那名半张脸都沾满血的都头,王进明用力的大吼,他冲到墙边,探出头去往外看了一眼,延绵数百丈的城墙,党项人正朝这边涌来。攻城的云梯全都在架上来,冲车被持盾的党项人护着往前走,有人从城楼上倒下火油,在风雪中拉出长长的火龙来,箭矢正在没命的射下去。又是一波强袭。
  “只有这么多人了!其他兄弟都死了!刚才党项人冲上来了……”
  “夜叉檑木不够,被人砍了,快叫人抬上来!还有火油,他们最多今天一天,便要逃命了,我们庆州兄弟便会来,所以不要舍不得火油……我日党项人祖宗,快随老子走!党项人要强攻那边……”
  数百丈的城墙外,党项人攻势如海潮,而在城墙的内部,士兵与守城的志愿群众犹如蚁群疯狂上下。即便已经动员了最大的力量,城墙上的防御,依然不够厚。党项人对整个北面城墙发起了剧烈的进攻。其疯狂程度,足以让每一段城墙的守军都感到心惊胆寒。然而党项人中拓跋真厉和几个族长也正是以这怒涛般的攻势试探着城墙上的薄弱点,更准确的说,是主动制造薄弱点,试图以他们党项战士惊人的战斗意识崩断整个城墙的防御。
  在剧烈的进攻中,党项人的马队也在城下飞速奔驰,以高密度的箭矢奔射对城墙上做出压制。一旦某一段城墙上的防御稍显疲惫,攻城的力量会疯狂地朝这边涌来,一旦党项士兵冲上城头。撕开的口子立刻就会带来惊人的伤亡,在早上这短短半天攻城里,这样的战绩,党项人已经做到四次了。
  甚至在快接近中午的一次,超过三百多名的党项士兵成功登上墙头,他们将周围两百多守军,连同协助守城的一百多名十里堡百姓杀得大量溃退,直到连继城带领四十多名杀手到来,才将这三百余人强行杀死。夺回城墙的短暂时间里,有超过三百的士兵和百姓牺牲,其中有一部分百姓是被党项士兵直接杀得从城墙内侧摔下去至死的。
  其实党项人与宋国守将都还未适应这等高烈度的节奏,然而党项人那边以拓跋真厉为首的几个部族族长头领的战斗意识敏锐性是极为惊人的,当然,在随后的战斗里,宋国这边的守将刘石军和几个营指挥使如王进明等,同样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和组织指挥能力,所才才能够适应这样的战斗,挡得住如此程度的攻城。
  飞舞的石头和箭矢偶尔也有越过城墙,砸进城墙内侧帮忙运送守城物资的百姓堆里。圣堂供给党项所用抛石机不论是准性,还是射程自然无法和华夏卫府武器司精心研究的投石机相比,所以能够做到将石头投进城内的不多,就算能做到,往往也是冒险进入了弓矢的射程范围里,但几乎每一次都有可能造成伤亡。相对于作为攻城的一方,能在城外任何地方架梯子的党项人,宋国人作为守城者,上下城墙的石阶则往往是固定的。城墙上方的战斗强度太高的时候,守城器械就随时需要补充,这导致石阶上拥挤大量的人群,他们往往就会变成流矢或是石块的受害者。
  但除了当场的下意识躲避又或是找块木板顶着,没有其它的方法,无法撤离,因为他们的工作一旦停下,城墙上的防御,就要岌岌可危,很可能直接导致一段城墙被党项人攻破。
  事实上,党项人疯狂的进攻和惊人的战斗力,已经让一部分帮忙的百姓感到恐惧,若非是负责搬运物资的指挥使果断下令将最开始逃跑的几个百姓杀死,那些百姓大多恐怕都已经作鸟兽散了。
  从昨天中午到今天中午,整整一天时间,在小小十里堡四面加起来一里左右的城墙防线上,防御的弦始终绷得死死的,人们仓促而目不暇接地应对着一切,城防给人的感觉似乎随时都可能垮。
  但是……却始终都没有垮。
  滚木礌石如雨点般的被人从城墙上扔下,火油、热水、箭矢参杂其中,延绵开去的城墙上挂满镶有尖刀或倒刺的夜叉擂,挥舞长长叉杆的士兵偶尔被流矢射中,倒在血泊之中,而上来送东西的十里堡百姓偶尔拿起叉杆大叫着挥舞一番。试图阻止从云梯上来的党项人,炽烈而汹涌的呼喊声、战斗声夹杂在漫天的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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