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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节

大唐平阳传-第1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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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在几个月前; 当皇帝日益厌恶朝政、怀念江南的时候; 他不该顺水推舟地劝说他来江都巡幸;他没想到,当众人跟着皇帝来到江南之后,第一个倒下的; 竟是他自己;他没想到; 自己这一生在各处战场上出生入死; 最后却会因为水土不服而一病不起。
  或许在一年多以前,当皇帝突发奇想地要去塞北巡视的时候,他不该那么轻率地抢先赞同;他没想到,突厥人居然会乘机偷袭,将他们在雁门关里围困了整整一个月;他没想到,皇帝会因此彻底胆寒,从当初心心念念要平定四海,直接变为了放弃一切努力,甚至都不愿再留在中原。
  又或许在更早一点的时候,当皇帝执迷不悟,一再要发兵高丽的时候,他也不该听之任之;他没想到,那么一个小小的弹丸之地,让他们举全国之力几次出征,最后还是沉沙折戟;他没想到,大江南北会烽烟四起,愈演愈烈,最终闹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早知如此,如果再来一次……
  这念头让他禁不住地苦笑了起来,其实,如果再来一次,事情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吧。
  他的确为皇帝立下过汗马功劳,但和他一道立功的那些人,如今都怎样了呢?还不是死的死,贬的贬。只有他十几年来荣宠不衰,权势日隆,凭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他比任何人都更明白皇帝的心意,并且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绝不会违背他吗?
  只说让皇帝高兴的话,只做让皇帝满意的事,这是他保全性命、谋求富贵的唯一法子。谁让他拥立的这位皇帝最恨旁人进谏,最不能容忍别人的质疑和反对呢?
  这是他注定要走的路,就算再来一次,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就像这一刻,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
  微微合上了眼睛,他静静地倾听着外头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外头终于有脚步声越来越近。那自然不是他期盼的帝王的脚步和声势,也比他预想中的来得慢了一些,但好歹总算是来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那脚步声跨进门槛的一瞬间,他挣扎着扬声吩咐道:“快,快扶我起来!”
  陪在他身边的宇文承基忙站起身来,伸手托住宇文述的后背,要将他轻轻地扶起,来人已忙不迭地叫道:“大将军莫要起身,躺着就好,躺着就好!圣人是让妾身来看望大将军的,若是还要劳烦大将军起身,圣人焉能不恼了我?”
  说话间,来人已快步走到床头,轻轻按住了宇文述。
  这双手生得并不算秀丽,却是出奇的柔软细腻,掌心还带着一股融融的暖意;就像来人,早已算不得年轻貌美,却自有一种温柔熨帖的气质,让人看着便觉得安心。
  宇文承基就势缓缓松手,冲来人微笑颔首:“魏司宫。”他统领亲卫多年,自然认得,来人正是皇帝最信重的女官,司宫魏氏。
  宇文述也喘息道:“正因司宫是代陛下而来,臣才不敢失礼!”
  魏氏含笑欠身:“大将军这是哪里话?大将军想见陛下一面,陛下何尝不是心心念念地记挂着大将军,只是陛下想着,他若是御驾亲至,以大将军的性子,必然要强撑着全了礼数,如此一来,岂不是反而让大将军费力费神?故此陛下才令妾身过来。大将军若有什么话,只管跟妾身说,妾身必然一字不差地转呈陛下。”
  这原是魏氏此来的应有之意,她这般利索地说了出来,显然也是考虑到宇文述病体沉重,不愿让他多劳心神。
  宇文述心里明白,正想说话,眼眸一转,却见自己的长子宇文化及就站在魏氏的身后,他生得胖大,身子又虚,这么出去迎一趟人,便已走得满头是汗,对上宇文述的目光,又忙不迭地低下头去。
  宇文述平日最见不得他这副体虚胆怯的模样,此时心里却是一声叹息:他的这位嫡长子资质平庸,性情轻浮,但在自己这几年的打压之下,好歹已没了当初的那份狂妄,日后应该不敢再闯下什么大祸了,就凭自己多年经营下来的跟陛下的情分,应当能保他平安。当然,前提是……
  心里微微一叹,他的神色变得肃然起来:“我的确有事要烦劳司宫转禀陛下。”说完便是目光一扫,宇文承基忙站起身来,拉着心不在焉的父亲退出门外,待到家里的婢女和魏氏带着的宫人都退了出来,这才亲手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宇文述终于缓缓开口:“陛下待臣如此,臣肝脑涂地也无以为报,如今臣已无法再报效陛下,惟愿子孙能继续为陛下效劳。
  “臣子化及,早年便侍奉过陛下,他后来贪赃枉法,辜负了陛下的信重。臣气恨之下,这几年对他约束甚严,他已洗心革面,待臣走后,还愿陛下能略加怜悯。”
  “臣子士及,自来蒙陛下深恩,虽无大才,日后也堪供陛下驱使。
  “唯有臣子智及,生性凶顽,不受管束,日后不知会闯下什么破家大祸,臣死后,还望陛下将他驱出都城,千万莫要留在家里。如此,老臣便再无牵挂了。”
  说到最后,他渐渐老泪纵横。魏氏也是目中含泪,深深行礼道:“大将军的话,妾都记住了,回去后必会如实禀告陛下,还望大将军能安心养病,早日康复,莫教陛下牵挂。”
  宇文述说了这么一大篇话,自然有些喘息,闻言正想再表几句忠心,魏氏哪敢让他辛苦,忙止住了他的话头,又笑道:“大将军有所不知,陛下还在宫里等着大将军的消息,妾身不敢耽误时辰,大将军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妾身这便告辞了。”
  宇文述也深知杨广的急性子,闻言点头道了声“辛苦”,魏氏微微一笑,欠身行礼,退后两步,转身离开了屋子。
  走出房门,她也不多话,只是冲宇文化及父子含笑点了点头,又道了一声她要回宫复命,说完便带着宫人往外走去。宇文化及忙不迭地上前领路,宇文承基出神地目送着一行人走出了主院,到底还是斩断思绪,转身走进了主屋。
  主院外,原该直接领着魏氏出门的宇文化及,却是忍不住开始东张西望,待转过一个弯来,他更是脚步猛地一顿。
  道路的另一头,有人正冲这边点头而笑,态度风流轻佻,可不就是他的二弟宇文智及?他们兄弟自来感情最好,都是一般奢靡放荡,只是宇文智及更加胆大包天,荤素不忌,后来两人又都因违令与蕃人交易而被下狱夺职,甚至被皇帝一气之下贬为了宇文家的家奴。这几年宇文化及渐渐颓丧,早已不复当年“轻薄公子”的面貌,宇文智及却是变化不大,如今远远看着,依旧是那个闻名京洛的放浪王孙。
  宇文化及见到智及,心头顿时大定,忙抹了抹头上越来越多的汗水,从袖袋里取出了一个绣囊,转身奉给了魏氏:“司宫,今日之事,还要劳烦司宫了。”
  魏氏笑微微地接在手里,入手便知,里头装的,定然是他们兄弟之前答应自己的房契——那是江都城外最好的庄园,里头已经买好了下人,放好了珠宝,只等她日后去享福就好。
  想到那令人盼望的一日,魏氏的笑容里也不禁多了几分愉悦:“不敢当。妾身奉命而来,自然该为陛下分忧,该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会少。”而不该说的话,自然是一个字也不会提了。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旁人或许还不知道,她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如今的陛下已是彻底没了精气神,不知哪一日就会彻底垮下去,她不给自己留条后路,难不成还要跟着陪葬?
  仿佛根本就没有瞧见远处的宇文智及,她依旧稳稳地走在青石路上,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轻盈而沉稳,踩着不时飘落的黄叶,一步步地走出了宇文府的大门。
  另一边的主院里,得知魏氏离开,宇文述心情一松,疲乏之意顿时席卷而来。
  大约是病重体虚之故,他觉得自己仿佛只是打了个盹,但睁开眼时,竟已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分。大约是怕影响到他的休息,屋里只远远地点了两盏烛台,此刻,烛光有些摇曳,整间屋子却安静得出奇。
  空气中不知弥漫着一股什么味道,有点难以形容的刺鼻。宇文述不舒服地清了清嗓子,原该立刻过来的婢子却依旧毫无声息,他侧头往外看了看,才发现那两个婢子居然都靠着墙壁睡着了,还有一个人则是站在床尾,正拿着一只蜡烛,不紧不慢地点燃了那里放着的烛台。
  宇文述皱了皱眉,不满意地“哼”了一声,随即才突然意识到,情况似乎有点不对。他张口就要厉声呼喝,然而嗓子里只发出了虚弱的一声:“是谁?”
  那人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继续认认真真地点燃了烛台上的最后一支蜡烛,这才转过身来。
  她的身量修长而高挑,站在那里便有如一柄出鞘的宝剑,她的眼睛夺人心魄,比屋里所有的烛火加起来都更加明亮。
  宇文述的眸子顿时一缩,虽然来人穿的是男装,但他永远都不会认错这双眼睛:“你是……李三娘?”
  来人看着他,慢慢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不,我是李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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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大彻大悟
  李三郎?
  仿佛有什么冰冷的; 比这江南的冬天更令人寒意透骨的东西,猛地攥住了宇文述的心口。不用凌云再多说一个字; 他便彻底明白了她的来意——
  她是来报仇的,今夜; 她要替那位早死的李三郎来向自己索命!
  胸口那团冰冷的恐惧让他瞬间就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更勿论开口呼救了。他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身下的褥子:他不能就这么束手待毙; 他得想办法发出点声响来,好让外头的人察觉到不对。
  目光一扫; 他的视线落在头顶的宝帐上,那紫色的轻罗上不但绣着各色花鸟人物; 还缀满了珠玉玳瑁; 只要他能把这帐子拽一拽……
  眼前微微一暗; 却是凌云又走上了一步。她没有做声,只是居高临下地看了宇文述一眼,然后伸手一扯,宝帐顿时歪了半边,上头珠玉相击,发出了一连串叮叮咚咚的清脆声响。
  在万籁俱静的深夜,这声音响亮得简直惊心动魄,良久之后才终于停歇了下来。
  然而外头依旧一片安静; 无论是在外屋守夜侍疾的宇文承基; 还是在院里守护巡逻的侍卫高手们; 都依旧无声无息; 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屋里的动静; 又仿佛是早已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就像屋里的那两个婢女一样。
  心头的寒意瞬息间便席卷全身,宇文述再也无法挪动一根手指,只能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瞪向了凌云。
  凌云也在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骤然苍老的面孔,看着他微微痉挛的双手,看着他满是愤怒不甘的眼睛……突然之间,她只觉得,如释重负。
  这一年多以来,她并没有刻意去跟随皇帝的脚步,但三郎的心愿就是要看一看塞北江南,她自然得到这两个地方转一转。在塞北时,她正赶上突厥人兵围雁门关,她看到了皇帝是如何狼狈求救,又如何在得救后断然撕毁了所有承诺。那时她就知道,在不远的将来,她能为三郎彻底报仇了。
  随后的一年里,她又从塞北走到了江南。一路上,她看到了越来越多的盗匪,看到了荒芜绝收的田地,更看到了无数个只剩满地枯骨的村落;每一次看到这样的情形,那种冰冷的仇恨就会在她心里加上一层——在那些枯骨里,有多少人还不到三郎的年纪,死得却比三郎更凄惨百倍!造下这些罪孽的罪魁祸首,无论如何也不配得到善终!
  而现在,她终于可以将这位皇帝的头号帮凶,送到他该去的地方了。原来这些能毫不犹豫地将旁人送上死路的人,自己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也是一样的虚弱和恐惧。
  她久久地没有言语,目光也变得越来越淡漠。
  在这样的目光下,宇文述胸口涌动的怒火和恐惧不由得都沉了下去:是啊,都这个时候了,无论是呼救还是怒目,还有什么意义?他本来就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就算今夜死在李三娘手里,也不过是提前了几日而已,他没什么可害怕的,只是还有一点不甘心……
  深吸了一口气,宇文述终于缓缓开口:“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把外头的人怎么样了?”
  凌云伸手将一个小小的盒子“啪”地放在了宇文述床头,这才后退一步,淡淡地道:“冤有头债有主,这是我为大将军准备的丸药,还请大将军务必在三日内享用。”
  宇文述听到前一句时,心里还是一松,待到听完这句话,那满身的寒气顿时都变成了冰冷的刀锋。
  用尽力气咬住了牙关,他才露出了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李三娘,你凭什么?”她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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