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暴君和亲-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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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盈盈吓得大叫,连滚带爬从地上爬起来,拼命往门口跑。
与此同时,李元立和李夫人听说郭盈盈闯了院子来找画溪,撑着病躯起身,也巴巴地赶了过来。
郭盈盈一看到李元立,一下子扑到他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姑父救我,姑父救我。”
李元立正纳闷,然后就看到了景仲手里拿着把匕首,慢悠悠走了出来。
这祖宗什么时候来的?他也是吓得一腿软,跪了下去:“臣不知王上驾到,有失远迎……”
景仲抬手,不许他继续说话。
李元立看了眼哭得快喘不过来气的郭盈盈,惴惴不安地问:“不知内侄女做了什么冒犯王上,还请王上开恩,饶她一命。”
“孤又不要她的命。”景仲冷冷道:“只是这舌头长在她身上到底碍事,不如割了的好。”
李元立夫妇脸都吓白了,郭盈盈是郭家长房嫡长孙女,自幼娇惯着长大,平常的确爱逞口舌。不知今日怎么犯到景仲手里。
李元立求饶道:“内侄女年少不更事,还请王上饶过她这一回,以后臣一定严加看管。”
郭盈盈更是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王上,求王上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放饶了她吧。”画溪从屋里走出来,她把幕离重新戴好了,站在门口对景仲说。
“你这么快就敢做我的主了。”景仲悠悠地说道:“今天我偏要割了她的舌头。”
郭盈盈吓得又是一抖,嘴一瘪,眼泪又淌了出来。
“这些话,她不说,也有别的人说。难道你要把所有人的舌头都割了?”画溪声音平静。
景仲默了一瞬。
“父亲。”画溪转头看向李元立:“你先带郭姑娘回去吧。”
李元立看了眼景仲,又看了眼画溪。
画溪朝他点点头。
她眼睫颤了颤,隔着幕离的轻纱看向景仲:“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讲。”
她转身走回屋里。
景仲垂眼,目光在她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继续下移,落在她翩跹的衣角上。
跟着他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画溪坐在桌前,双手交握,很忐忑。
听到景仲的脚步声,她深深吸了口气。该来的迟早都会来,不是今天,也有可能是明天。
她抬手摘取头上的幕离,慢悠悠转过身子看向景仲。
景仲反应平平,仅是掀了掀眼皮子。
她以为景仲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会生气、会讥讽、会嘲笑,他如今这么平静,反倒让她有些茫然失措。
“王上。”画溪怔了怔。
景仲略略抬头,轻点了下。
“不是有事要说?”
画溪皱着眉,口气犹豫:“我……我现在这个样子……你都看到了。”
“李蛮蛮。”景仲道:“你在害怕?”
“我……”画溪怔了怔:“我没有。”
一扭头对上景仲质疑的眼神。
“没有那就睡觉吧,我累了一天。”景仲起身,拦腰把人扛起来扔在床上。
画溪懵了,推搡着景仲的胸口,小声说:“你今夜也要宿在这里?”
“还没成婚你就要赶我出去睡?”景仲倨傲地说着嘲讽的话,手往她的细腰上捏了一把。
画溪没有像以前那样温顺乖巧地顺势伏进她怀里。
今晚上的场景和她预想中的不一样,景仲连问都没问一句。
“我没有。”她声如蚊呐,上了床拉过被子虚虚掩在身上。
景仲抬指,弹出个什么东西,灭了屋里的灯烛。屋里没了光亮,只看得到他的轮廓剪影。
画溪慢慢躺到他身边。
景仲还如往常一样,把她拉入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后颈,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身上。
那一刹那,画溪竟然有些想哭。
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猫儿一样乱动什么?”景仲张嘴咬了她一口,尖尖的牙齿触碰到她细嫩的后颈肉。分明不疼,可她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滚到被子上。
景仲是习武之人,对于气息的变化很敏感。
他探上画溪的脸颊,果然在光滑细嫩的肌肤上摸到一片水泽。像是泡在水里的嫩豆腐。
手感极好,没忍住捏了一下。
“怎么哭了?”景仲察觉到她今晚上的心情恹恹的,不像从阳平回来的路上那般雀跃。她从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变成了一只无精打采的小猫儿。他有些心疼,摸黑抹干她的眼泪。
刚才还能忍住,默默淌泪,这会儿彻底绷不住,开始小声啜泣起来。
景仲被她的啜泣声哭得很烦躁,他看不得她哭。
他翻身坐起来,扶着画溪的肩膀把人扯起来。
画溪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哭得委屈极了,看向他的时候眼睛里满是难过。景仲甩开散在身前的发,从枕下摸出一把匕首,脱鞘而出便往脸上比划去了。
画溪吓懵了,忙劈手去夺他的匕首:“你干什么?”
动作到底不如景仲,匕首的尖从他脸颊扫过,渗出一行血珠。
画溪把匕首扔到地上,眼泪滚得更欢快:“你干什么干什么?”
景仲指腹拂过她长长的羽睫,说:“不是怕别人骂你丑八怪吗?我也做丑八怪,咱们一起做一对丑八怪夫妻。”
画溪双手掩面,泣不成声,眼泪从指缝中淌出来。
景仲拉开她的手,审视着画溪的眼睛, 这双永远泅着一汪秋水的潋滟眼眸里像蒙了一层雾气,沾了泪水,更加楚楚动人。
“我不好看了。”
“好看。”景仲端着她的脸,左看看右看看,肯定地说:“还是那个李蛮蛮。”
画溪哭得直抽抽:“你说过要是我不好看你就不喜欢我了。”
“是吗?”景仲拒不承认:“我没说过。”
他难得耐着性子哄她:“喜欢你,李蛮蛮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你要真介意,我让虞碌想想办法,治不好你的,就给我开喂药。”景仲大抵也明白了画溪的脸是怎么伤的,心里已经把虞碌千刀万剐了。可怀里的人哭得厉害,就算要处置他,也是后面的事。安抚哭泣的猫儿更重要,他拍着画溪的背,说:“要么咱们一起倾国倾城,要么一起做对儿丑八怪夫妻。不然,我宰了他。”
他脸上的血珠子滚下来,掉在她的虎口,灼得那一块的肌肤都是滚烫的。
她下床从柜子里翻出一堆用于止血的东西,拿了其中一个小药瓶,倒出些许药粉,抹在他的伤口上。
突然注意到景仲的眼神一直停在她眉梢的红斑上,下意识就要别开。
“别动。”景仲唇角漾起了笑,跳下床走到她的梳妆台边,拿了一盒胭脂过来。
画溪愣住,他用小指沾了些胭脂在她的红斑上涂涂抹抹。
完工后,他端详着自己的大作,满意地说:“我的画工也不比柏之珩差多少嘛。”
画溪愕然,往镜子看去。
只见她眉梢绽开了一朵花。
☆、第 93 章
草原上的人成亲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七天时间倒也够了。
景仲的动作十分迅速,把王宫所有人的时间都压榨得挤不出一滴水。既要他们准备好完婚所有的事,又要他们将所有的事都办得最好。
只不过时间这么紧,是来不及向天下发帖邀请别国来观礼了。
不过他一向如此; 这是他和李蛮蛮的婚礼; 重要的只有他们俩; 别的人都无所谓。他才不在意。
待到正月二十三这一日,李夫人给画溪更衣化妆; 抬眼看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女儿; 身着华丽的礼衣、头戴双凤衔珠冠,云髻高耸,面上纵着荣光,皎然若云霞。
李夫人忽觉不敢直视她的面容; 女儿出嫁前母亲该有的教导; 此时此刻;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话都哽在喉头,只能垂首恭敬地送她出门。
国都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军乱,那天晚上的杀戮和血腥一直笼罩在国都人的脑海之中。
这个时候王上的大婚; 于国都的人而言; 更像是一粒定心丸; 彰示着和平安宁的到来。
国都城万人空巷,百姓涌入街道,簇拥着她的轿辇,将肃穆壮美的送亲队伍送入王宫。
当画溪乘坐的婚车进入王宫大门的那一刻,钟鼓齐鸣,礼花绽放。
她踏着钟鼓的鼓点一步步走向高台上的男子。
时光在那一刻仿佛静止。
她看到在一间破败的小屋子里,一个五岁的小女孩; 穿着破烂的棉衣,冷得在发抖。她生着病,浑身发抖,母亲在屋外,生着炉子,怀里抱着弟弟,炉子上的瓦罐里温着已经发馊的药汁。
她一直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个冬天。
她决想不到会有这样一日。
身着金银绣线的吉服、面覆浑圆光泽的东珠面帘,踏着嵌玉锦靴,一步步走向如今天下光芒最盛的男子。
他不在乎她鄙陋的过往,安抚她不安的心灵,救赎她沉沦不堪的人生。
她眼眶一热,将手交在他的手中。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带给她力量。
她眼前迷茫,看不清前路,此时此刻心里却无比安静。
因为她知道,世上最值得她信任的人牵着她。会带着她走上正确的路。
*
宫殿里的红烛燃得正盛,画溪坐在宽大的床榻上,等景仲回来。已经是第二次经历这样的事,她已经没了上次的紧张。经过一天的立后大典,她身子疲惫不堪,大脑却十分清醒。
殿外传来行礼的声音,是景仲回来了。
画溪抬起头,透过珍珠面帘,她看到景仲身穿红色礼服,一步步走近。
他停下来轻咳一声,然后微微抬起手,让旁边的内侍和宫娥都退下去。
他们的新婚之夜,他不要有别的人打扰。
画溪轻轻咬着唇,向他弯唇笑了一下。
“戴着这玩意儿,不嫌压得头疼?”景仲掀开她的面帘,把镶嵌了无数美玉宝石的头冠摘了下来。
头冠太重了,压得她额头上有一圈红色的痕迹。
他不满地说道:“让他们做最华丽的凤冠,居然做得这么重,回头一定重重罚他们。”
“新婚之夜,不要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画溪红着脸转头,轻声说:“你又不是暴君。”
“也就只有你这么说。”景仲将凤冠放到桌上,拿起梳子,轻轻梳着她长长的发:“别以为我不知道,天下人都说我是暴君,最喜欢杀人。”
画溪低头没说话,她没来柔丹之前,所有关于景仲的事迹都是听说来的。他们说他攻下城池,下令屠城三日;他们说他将美人皮剥下来,做成绚丽的画布。她也曾因为那些传言而胆战心惊、寝食难安。
而当她真正地从那些传言中脱离出来,接触到最真实的他,见识了他所有的温柔,方知她来世上所有的意义,大约都是为了遇见他。
“谁说的?”画溪说:“你是世上最好的人。”
“只因我是你的夫君,所以你看我才是世上最好的人。”景仲微低着头,在她耳畔轻声说:“我也并非对所有人都这么好。世间值得的,只有你一人。”
画溪闻言,脸上开始发烫,就连耳尖都泛着红。
“你是我的妻,这辈子我都待你好。”景仲把画溪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画溪连忙双手搂着他的脖颈,她低头看着他的脸,眼里光影闪闪,像春日的水池里浮着星星:“你待我的好,我这辈子都无法回报。”
“我的命,不就是你从阎王那里抢回来的?”景仲抬手抚着她额角朱砂绘的花:“不过,我也救过你的命。你的命,我的命,早就嵌在一起了。你欠我的,我欠你的,早就分不清了。如你们这般,天生就该做夫妻。”
画溪眼睛红得不行,低头吻了吻他的眉心,眼泪就顺势滚了下来。
景仲尝到了她的眼泪,是苦的。
他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在榻上吻住了她的唇。
天旋地转,两人共赴海潮。
王上大婚,接连几日都不必早朝。他们起得也就晚了些,宫人也识相地没有进去打扰,等到中午,年轻的君王唤来宫人送进热水。
室内一片狼藉,床幔四散。
宫人不敢抬头。
————
画溪回宫,最兴奋的还数景克寒。
景仲娶后,次日他来拜见王后。
目光落在画溪脸上的时候,他脸上的惊讶毫不掩饰:“王兄居然没有打断你的腿。”
画溪把他招到自己身边。
两人已经将近一年没有见面,但是景克寒对她的印象很深,一点生疏感也没有,顺从地走了过去。甚至煞有介事地围着她身边检查了一遍:“真的没有打断吗?”
画溪笑着问他:“他为什么要打断我的腿?”
“王兄说了,要是他找到你了,就把你的腿打断,让你哪儿也去不了。”景克寒挺起胸脯说:“我还劝过他。”
画溪转头看向景仲,偏着头问:“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