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暴君和亲-第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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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生得高大巍峨,看上去约摸四十来岁,身形极其健硕,宽阔的身子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小山。
远远走来; 就有一种不可言状的压迫感。
“末将拜见王上。”李元立径直拜在景仲面前。
景仲转头看向画溪; 唇角带了几分笑; 缓缓道:“他就是李元立,李家是百年世家,家底渊源深厚; 你觉得如何?”
画溪想着脸上的小红点; 心里乱糟糟的; 不解他的意,愣了下:“啊?”
景仲唇角微微一勾,屈起食指从她的鼻梁上滑下来:“李家女性情温和、秉性纯良,堪为皇后,你觉得呢?”
他嘴角的笑意灿烂。这个威仪冷酷的王上极少露出这般会心的笑意。
画溪看着他微笑的弧度许久。
这个人待她真好,怕她再入王室难堪,连法子都给她想好了。
从今以后她可以以一个高贵的、无人可指摘的身份光明正大地陪在他身边。
她凝视着景仲; 忽的绽出一抹笑颜,眉眼弯弯如月:“我都听你的。”
景仲昂起头,指了下李元立:“今夜你跟李元立回国都,暂居李府。过段时间我便下旨成婚,再接你入宫,你觉得如何?”
画溪半天没说话,她想起前些日子景仲说的回到国都之后将有一场恶战。
今日送她离开,既是为今后计,亦是想办法让她避难。
画溪嘴唇微抖,许久,眼泪滑落脸颊。
景仲朝李元立一瞥,他立马识相地一揖,道:“末将到外面等李姑娘。”
李元立推门出去。
景仲抹去她的眼泪,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怎么抹都抹不干净。
他倾身上去,亲吻她的眼睛:“别哭。”
画溪的眼泪止不住:“世上没有人比你待我更好。”
他道:“你是我的妻子,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这一回,是不是会很凶险。”画溪流着泪道。
“就他们,不过动动手指就能解决的事。以前不动,是因为时局不稳。”景仲将她搂在怀里,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低声地说:“我们只分别几天,我就下旨娶你。”
他的声音轻柔镇定,似有魔力,安抚了她的心。
他轻轻扳着她的肩膀,搂着她往外面走去:“去吧,李元立还在等你。”
画溪恍惚着,被他带着一步一步往外走。
陈嬷嬷收好了东西,已在马车旁等着,李元立等人也在一旁。
见他们出来,陈嬷嬷上前扶着她:“姑娘。”
画溪走到马车下,正要登车,脚步停下。她回过头,将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你要快点来接我啊。”
景仲扶着她登车:“你放心。”
她缓缓登上马车,轿帘放下,她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脸。
驿站屋檐的影子将月光割碎,满地月影浮动。
陈嬷嬷以为她是担心王上此行凶险,安抚她道:“姑娘放心,王上这回必定有万全的法子,不会有事的。”
对于景昀乱党,画溪不担心。她相信景仲的实力,也相信他的命运。
他可以所向无敌,也必能逢战必胜。
冲在前锋的将军,留在他身边的谋臣,定能护他周全稳妥。
她只是习惯了他的温柔和耐心,还来不及适应这陡然降临的离别。
————
李元立骑马走在最前头。他手勒着缰绳,看似平静,心里早已波澜涌动。
王上要立后这事儿以前一点风声都没有。昨天下午他突然收到王上密信,让他今夜到驿站一趟。他还以为是传他来商议击杀景昀之事,今日巴巴赶来碰到澹台简,他三言两语转达了他这个消息。
他眼珠子都快吓出来了。
王上可是个新年祭天都能取消不去的主,这位未来的新王后是何处神仙,竟让他如此费心费神。
待见到真人,他差点吓了一跳——当初便是他带领人马去的大邯迎亲。
这人分明是年初“死了”的那位先皇后。
“故去”的先皇后又活了,还要作为他的“女儿”嫁入王宫为后。
这一晚上,他的心情跌宕起伏,险些消化不了。
他提前派人回府,将府上最好的一处院子腾了出来,准备供这一樽大佛。
他滴溜溜的眼神落在华盖上,皱起了眉,琢磨着如何才能伺候好这位未来的王后娘娘?王上将她放在心尖尖上,稍有怠慢……他不敢深想了。
李夫人得到消息,只知道有贵人将到,还不知其中的缘由。因回来传话的人说得郑重,她也不敢含糊,立马喊上家人们到门前迎接贵客。
李元立子息单薄,仅有一子一女。女儿早年远嫁宁远州,三年五载也难回来一趟,膝下只有儿子儿媳和三个孙子承欢。她天性又喜欢热闹,便将娘家子侄邀到府上常住,一是能同她作伴,再则也可看看国都是否有合适的人家,为他们定一桩好的亲事。
画溪他们到的时候,花花绿绿一行人早已候在门前。
翘首盼着贵人的李夫人,远远见马车行来,却没想到马车上下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
身形袅娜,远远瞧不真切模样。人刚下马车,身旁的丫鬟手脚麻利地披了件水红色的斗篷在她身上,白狐镶的帽檐往头上一遮,模样便遮了大半。
身边的人都随她而动,一眼能瞧出这个小姑娘便是那“贵客”。
李夫人按捺下心中的疑惑,眼见着丫头婆子簇拥着小姑娘走过来。
她行走时脚步轻盈,身姿优雅,像极了轻舞的絮花。
“这位是?”李夫人迎上前。
李元立扫了一眼李夫人及她身后的家人子弟,又看了眼画溪,有些底气不足地对画溪道:“这便是你母亲。”
画溪也不拿大,福身朝李夫人盈盈一拜,檀口微启软糯糯喊了声:“母亲。”
此言无亚于一道哄雷在李家炸开,李夫人的脸顿时白了青,青了紫,难看极了。
不及众人反应,李元立走到画溪面前,不自觉地弯着腰道:“院子已经收拾好了,我差人送你过去歇息。”
画溪道:“也好。”
李元立挥手,侍女上前簇拥着画溪往府上走去。
见她身形消失在回廊尽出,李元立又挥退下人。
除了李夫人和几位子侄,当下便没有别人。李夫人泪如雨迸,发作起来,冲到李元立面前便是一顿拳打脚踢:“我就圆圆一个女儿,又从哪里蹦出这个大的女儿?”
李元立站在原地,任她打着,也不还手。打得狠了,面子上绷不住,将她双手一拉,往内堂去:“进来,我慢慢跟你说。”
留下郭家几个侄子侄女面面相觑。
“你们说,那个女人究竟是谁?”郭家大房长女郭盈盈问。
“姑父让她喊姑母母亲!”郭家二房长女郭青青跟腔道:“难道她是姑父外头的女儿?”
家大房嫡长
“我看八成都是。”郭家大房次女郭云云叹了口气:“姑母这可怎么办啊。”
郭盈盈恨恨道:“我刚才看她不像咱们柔丹人,倒像是中原那边的人。肯定是姑父以前在外头结交了中原女子,生下来的孽种。”
“他们说中原女子最会魅惑男人了。”郭云云叹息:“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过来,会不会是……”
她有些担心地看向长姐。
郭盈盈瞳孔骤然瞪大:“你疯了吗?她只是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姑父万不会这么糊涂……”
郭青青也若有所思:“我倒觉得三妹的猜测极有可能。他们不是都说,王上对故去的那位先王后极好吗?先王后就是大邯人,说不定王上就喜欢先王后这种的。姑父便趁机将外头的孽种带回来?”
郭盈盈骇然色变。
不怪她如此讶然。这回姑母千里迢迢将她们从宁平洲接过她们来,一是为了陪伴她老人家,二么,她们姊妹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接过来,也是为了在国都寻门亲事。
而如今,满柔丹最好的亲事除了新丧王后的王上,谁堪居榜首?
外面的人都说柔丹王阴毒狠戾,说他是不折不扣的暴君。但柔丹人自己知道,是这位暴君打天下,卫疆土,让柔丹从大邯的附属国到如今能立足天下,有了与天下群雄比肩的资本。
他们爱慕英雄。
柔丹贵族有女儿的人家都盯着年末的国宴。
届时王上大宴群臣,群臣能带家眷。
姑母答应过她,到时候会带她入宫。
能见到王上,她便有机会。
所以府上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让她警觉起来。
原以为姑母定会和姑父闹上一夜,闹得鸡犬不宁。没想到次日姑母召集家人,宣布了一个消息——府上新来的那个姑娘是她十七年前诞下的女儿,名叫李蛮蛮,因为身体不好,一直养在寺庙里。今年修行已满,故而接回府上。
郭盈盈听到这个消息当下快要晕了,姑母有几个孩子,他们还不清楚么?
她再要追问下去,一向待她们和蔼可亲的姑母却训斥不许再追问。
从姑母这里找不到答案,她们只好转而去那个李蛮蛮身上找破绽。
却没想到,她居住的院子姑父派了人守着,别说是人了,就算是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要见她,比要见姑父还难。
姊妹几人在门口徘徊了好几天,终于一日,李蛮蛮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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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7 章
画溪心事重重。
那天夜里走得太急; 她都没空传虞碌给她看脸上的红斑。今天早上起来,陈嬷嬷给她梳妆的时候,指尖在她眉梢摩挲了几下,讶然道:“姑娘可是被什么蚊虫叮了; 这里红了好大一块。”
她贴近镜子看了一下; 那日藏在眉间并不怎么明显的小红斑越长越大; 已经清晰可见了。
几天没注意就蔓延成这样。
似乎想入神了。陈嬷嬷上前,轻声唤她:“姑娘?”
画溪回过神来; 理了理额角垂下来的发; 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吧。”
“姑娘这几天有心事。”
画溪摇头。
陈嬷嬷四下一看,屋子里外都没人,又低声问:“姑娘是在担心王上?”
画溪绞着发丝; 没说话。
陈嬷嬷笑着为她梳头:“姑娘若是担心; 去问问李将军不就知道了。”
“可以吗?”画溪声音温柔。
“当然; 王上只是让姑娘暂居李府,又不是把你软禁在此。”陈嬷嬷给她鬓边插上一颗珍珠,道:“这几日你都闷在院子里; 倒也无趣; 不如去找李将军; 顺便问问王上近况。”
“也好。”画溪眨了眨眼。
“最近天气冷,姑娘捧上手炉。”出了院门,陈嬷嬷一边为她整理白狐帽檐,一面将铜鎏金小手炉塞进她手中。
画溪脸极小,隐在宽大的白狐帽檐,脖子上系了厚实的围脖,裹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水灵得不像话。
她轻轻嗯了声,捧着炉子,正往前走,路上突然出来几个姑娘。
郭盈盈穿了身广袖留仙水红色长裙,画着精致的脂粉。郭家姑娘里就属她最标致,妆扮过后愈加美艳动人。郭云云和郭青青都跟在她身后,姐妹三人挡着她的去路。
陈嬷嬷警觉地挡在画溪面前:“姑娘,你挡着我们姑娘的道了。”
“你是什么东西?”
郭盈盈瞥了眼画溪,因白狐帽檐挡着了她的面容,她看不真切她的模样。她朝前走了几步,伸手去揭画溪的帽檐。
她还没碰到画溪,斜里突然伸出一只手,狠狠打在她的手背上,顿时疼得她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转头一看,却是李蛮蛮身边一个不起眼的侍女,她出手利落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手劲又极大,一巴掌拍得她整个手背又红又肿。
“你竟然敢打我?”郭盈盈怒不可遏,蓦地拔高音量:“一个狐媚子生的贱种也敢到这儿来横行霸道!”
画溪兀的抬起眼,朝她缓缓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陈嬷嬷已经上前,声音冷冽道:“姑娘慎言。我家姑娘是将军和夫人嫡亲的女儿,姑娘说谁是狐媚子?”
郭盈盈转头,抬了抬下巴,轻蔑地扫了眼画溪,姿态高傲:“是不是姑母的女儿,天知地知。你敢说你是吗?”
画溪看着郭盈盈,没说话。
“你是哑巴吗?”郭盈盈狭长的凤眸微微眯着。
画溪只当没听见,拉起陈嬷嬷,道:“我们走吧。”
声音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她越是平静冷淡,郭盈盈心里便越是不舒服。
“一个外室偷人生的贱种,竟也敢登堂入室,趾高气昂地做给谁看呢?”郭盈盈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足以落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