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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嫁给暴君和亲-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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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着我。他待我那么好,我好怕,每天都害怕他会像阿娘那样抛下我。”
  “我担心得要死。”画溪吸了吸鼻子:“那天他真的让赫连汝培送我离开,我反倒像是松了口气。”
  终于不用再每日惶恐他会送走自己了。
  画溪捂面,眼泪淙淙从指缝中淌出来:“我天性敏感多思,总爱自寻烦恼。没人爱我,若有人爱了,反倒会怀疑会多思多想。”
  “画溪。”柏之珩道:“这不是你的错。”
  “他总说我没有心,如此看来,我的确没有心。我总不肯全信信他,既是如此,又何必回去呢?”画溪擦了擦眼睛:“既恼了自己,又恼了他。”
  倒不如,不如离得远远的。
  各不相干。
  “莫要因为一时冲动,做了让自己终生后悔之事。”柏之珩掉头看向画溪,眉眼柔和地说。
  画溪擦了擦眼角,摇摇头。
  她的目光落在柏之珩的脸上,片刻,又落在他沾血的袖口:“柏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柏之珩眉头扬了下:“景仲刚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他往院子里吹迷香时我还以为是什么盗人。当时不敢声张,只悄悄屏息凝气,想趁他不备制伏他。没想到……”
  没想到来的人却是景仲。
  “我不是故意听墙角。”柏之珩挤出一抹笑,脸上毫无愧色:“只是担心有歹人对你不测。”
  画溪轻轻垂下头,她明白。
  “柏大人,我想问你一件事。”画溪闭闭眼睛。
  “何事?”
  “你为什么、为什么待我这么好?”画溪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哽咽。
  “你终于问我了。”柏之珩看着他,清瘦的面庞上,眉头渐渐舒展,唇畔也泛起了丝笑意:“若你不问,这个秘密只能由我一人背负一生了。”
  画溪抬起头,诧异地看他。
  “我父亲是京畿的一个佃户,八年前应征入伍,奔赴兰阜抵抗北戎入侵大军。半年后他在战场上护主牺牲,朝廷优抚,给了我父亲一等将士的殊荣,还有丰厚的抚恤金。但没想到,当地的千户欺负我和母亲孤儿寡母,克扣我父亲的抚恤金。彼时我只有十四岁,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看不过千户的行为,上书状告他。没想到他和县官勾结,非但没有赔我抚恤金,反倒叛我诬告他。我气不过,和他打了起来。我母亲为了护我,被他们打断双腿。那千户,原本也想断了我的双足。”
  柏之珩闭上眼睛,那一日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日头高照,正当晌午,他被千户的小喽啰摁在地上。汗水如注,血流不止,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他眼前都是一片血色模糊。
  疼,早已不知道疼了。
  千户踩着他的肩膀,用力将他的臂膀往后掰着。他吃痛,却咬死嘴唇不肯叫出声。
  “我倒要看看是老子的刀硬,还是你小子的骨头硬。”
  千户恶狠狠道。
  便是此时,一道清脆的银铃声响起,道旁经过一辆华丽的马车,檐角挂着银风铃。
  马车辚辚而行,那风铃便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动。
  马车车帘被拉开,探出一颗小小的脑袋,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他眼前是一片血色模糊,看不清脸,只隐约感觉得到是个脸庞圆圆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了他一眼,便将帘子放下了。
  马车没有停下,继续向前行。
  柏之珩浑身都痛,一下一下数着铃铛响起的声音。
  银铃响了七十八下,马车停了下来。
  刚才那个娇俏的小姑娘跳下马车,在两个小厮的陪伴下走到那千户的面前。
  她个子还不到千户的肩头,一开口声音里却充满威仪:“看你的样子,是个千户。皇上养着你们,便是要你们作威作福欺负弱小的吗?”
  这便是他们的开始。
  “在那个小姑娘的帮助下,我拿回了抚恤金,还得到了我想要的公道。”柏之珩道:“画溪,那时候你多么勇敢。”
作者有话要说:  蛮蛮有、、自卑啊~~~

  ☆、第 77 章

  画溪的思绪恍然间又回到那个夏天。
  夏日如火; 烤得大地都是一片炙热,流民堵在京城外,沸反盈天。
  龙洢云吓坏了,她也是。
  被闹得人心惶惶; 灰头土脸地回皇宫的路上; 遇见了那个少年。
  画溪记得; 她本来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那天回宫的路上; 她看到那个少年被千户摁在地上; 千户死劲往地上摁他的头,他不肯,一直昂着,没有屈服。
  血从嘴角淌出来; 沾了泥土; 糊了他满脸; 连长什么样子都看不清,只有一双还算清亮的眼睛,和她对视。
  匆匆一瞥; 画溪就决定救他。
  从没想过; 在这么多年以后; 他们还会相逢。
  画溪低着头,看着银白的月辉静静洒在雪地里,一派安宁祥和。
  她轻轻吸了口气,再也没说话了。
  被景仲这么闹了一场,再回到榻上,她到底是没有睡意了。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天快亮时,同榻的骆葭瑜也醒了; 她听到画溪辗转和轻微叹息的声音,问:“睡不着?”
  画溪幽幽叹了口气,轻“嗯”了声,朝阿瑜凑了凑,挽起她的胳膊,脸也贴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细声低语:“阿瑜,我睡不着。”
  “因为你夫君?”骆葭瑜还没醒,声音慵懒又疲倦。
  画溪诚实地点了点头。
  许久之后,她才小声说:“我不是不喜欢他,我是怕他。”
  骆葭瑜沉默地听着。可她等了又等,也没等到画溪的下一句。她睁开眼,望向画溪。见她也睁开了眼睛,目光有些发怔,呆望着帐顶。
  “蛮蛮?”
  画溪回过神来,缓缓地眨了眨眼睛,又说:“也觉得对不起他。”
  她侧过脸望向阿瑜,明眸里光影潋滟,藏着无尽的茫然。她问:“阿瑜,如果你是我,会怎么办?我从小就这样,想要,又害怕。自从回到大邯,我脑子里就好像有两个小人,他们一直在打架。一个让我不要怕,一个又说要保护好自己。我的心就开始摇摆不定……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没出息的人?”
  骆葭瑜想了很久,才说:“想要就去争取呗。就算早晚有一天会失去,但至少曾经拥有过,对不对?”
  骆葭瑜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慢悠悠地说:“你比我幸运多了。你那不得不嫁的夫君,至少待你真心;而我那不得不嫁的夫君……”言及此处,她顿了下,半晌才缓缓吐出几个字:“对我只有算计。”
  画溪靠在她的肩头,陷入沉思。
  *
  十一月十八是定西王的六十大寿,府上自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张罗了。定西王位高权重,到时候来的都是附近有头有脸的人物,正逢年底,战事稍缓,通常是最闲的时候,提前三天就有人渐渐过府了。
  柏之珩伤势渐好,他们打算等定西王生辰过后,趁着各方宾客离去之际,送柏之珩离开。
  一场夜雪过后,拂面而来的风夹杂着寒烈凉意融在雪光中,定西王府里更是一片寒冬冷冽。嫩黄的腊梅在枝头舒展,淡淡的香气弥漫开来,有种沁人心脾的舒爽。
  这日清晨,骆葭瑜起了个大早。今日父亲生辰,她想早早收拾了去外头,免得别家的贵女摸到她的院子里,遇到柏之珩,届时就麻烦了。
  骆葭瑜刚梳好头,外头廊庑下就传来一阵少女的笑声:“阿瑜姐姐。”
  她从窗户边伸出脑袋扫了一眼,原来是靖安侯府的赵雪莹来了。
  靖安侯府和秦家是表亲,赵雪莹的母亲是秦羽的姑姑。
  幼年时,他们倒常在一处玩儿。不过十一二岁时,赵雪莹的父亲升任吏部侍郎,举家迁往京城。骆葭瑜虽然不待见秦羽,但赵雪莹爽快耿直,和她脾气异常相和。两人时常有鸿雁往来。
  “雪莹。”骆葭瑜见到旧友,唇角一弯,勾出一抹笑意,提起裙子往屋外走:“你何时回来的?我竟不知道。”
  “昨日刚到。”赵雪莹莞尔一笑,道:“祖父身体不好,父亲向皇上告了假,回乡为祖父侍疾。出发得匆匆,也没法子提前告诉你一声,昨天夜里刚到阳川。知道今日是伯父寿辰,我便央父亲和母亲带我一起来了。”
  “走,咱们进屋再说,我给你带了好些东西。”她笑着挽起骆葭瑜的胳膊,往屋子里走。
  骆葭瑜脚步一顿——蛮蛮还在屋里呢?
  “怎么了?”赵雪莹问道。
  骆葭瑜道:“伯父伯母从京城回来,我理当先去给他们请安问好的。躲在屋子里成什么样儿?”
  “不打紧。”赵雪莹一只脚已经跨进屋里,一边回头说:“母亲知道我来找你,我们凑在一处,话向来多。晚些去见礼也是一样的。”
  “雪莹。”骆葭瑜一把抓住赵雪莹的手腕。
  赵雪莹脚步一顿,目光正和里面走出来的姑娘遇到。她怔了下。
  画溪也微微愣住。在定西王府这些日子,她很少外出,便是怕遇到生人,给骆葭瑜添麻烦。
  这还是头一回遇到别人。
  “我可不想被人说不知礼。”骆葭瑜拽着她的手腕,转身便走了:“咱们快些走吧,早早请了安,找个清净地方,我还有好多话问你呢。”
  赵雪莹被她强拉出屋子,她俏丽的脸颊上染了一抹不满:“阿瑜,方才你屋子里那人是谁?”
  “哦,我一个远方表亲,来参加父亲寿辰的。”顿了顿,又补了句:“她胆儿小,母亲让她跟我睡。平常她也不大和别人说话,你不用管她。”
  赵雪莹却觉得不对,不知为何,她感觉那个姑娘看上去很面熟。
  没想到今年来定西王府祝寿的人比往年陡然增了快一半多,定西王在二院又新开了四十席招呼宾客。家里人手不够,骆葭瑜一出去,就被唤去帮忙了。
  赵雪莹闲得无聊,被母亲拉着去见她的密友杨夫人。
  赵雪莹落落大方地上前见礼:“杨夫人。”
  杨夫人含笑扶住了她:“有些日子不见,雪莹出落得愈发好看了。”
  这话并非全然是客套。
  才过完十七岁生辰的赵雪莹,正是如娇花初绽枝头的年纪。她容貌在姑娘里很是出挑,便是放在京城中的贵女中,亦是数一数二的。良好的教养让她举手投足间端庄大方,眸光流转间却别有娇娆动人之色。
  “可不是嘛。咱们雪莹的容貌自不必说,我听说年初公主出嫁,皇后钦点雪莹做傧相,在公主和驸马行婚时赞礼呢。”陪杨氏一起来的端敬候夫人李氏笑着附和。
  一句话在赵雪莹的脑子里炸开了。
  是了,公主。
  以前皇上年底召大臣及家眷入宫宴饮,她入过宫好几次。母亲携她去觐见公主和皇后,见过方才阿瑜屋里的那个姑娘。
  公主身边有个生得极美的姑娘,她见过几次,便记住了她的容貌。
  时隔两年她还记得。
  分明……分明……
  可是她不是嫁去柔丹做王后了么?而且年初柔丹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王后死了……
  王后死了,那她?
  赵雪莹心里越想越乱,一边走路,一边沉思,连秦羽从对面走过来了都不知道。
  “在想什么?”秦羽挡在她面前,问:“走路不看路,不怕摔倒。”
  赵雪莹回过神来,惊恐地抬起头,看向秦羽,道:“表、表哥。”
  “干什么丢了魂一样?”
  可不是要丢魂了么,她硬挤出抹笑意:“表哥,你觉得世上会有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吗?”
  “一模一样?”
  “对,分毫不差。”
  “傻姑娘,老天爷捏泥人,手势还有轻有重。怎么会有人一模一样?”秦羽笑道。
  赵雪莹脸色更难看了。
  “怎么了?”
  “没、没有。”赵雪莹吓得脚心都开始发凉,阿瑜在搞什么鬼?把代嫁到柔丹的宫女藏在她屋子里?
  秦羽“哦”了声,问:“你不去找阿瑜?”
  “不了。”赵雪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心想,阿瑜不喜欢秦羽,更不喜欢自己把她的事情告诉他。她闭紧了嘴,福福身:“表哥,我觉得有些不舒服,先走了。”
  等骆葭瑜忙完了,得找个机会提醒她——这是在玩儿火。
  “古怪。”秦羽见赵雪莹离开,喃喃道:“以前好得就跟连体胎一样,这回回来倒生疏了。”
  秦羽的话音未落,小厮当即就意会了。上回柏之珩的事情他办砸了,人到处都找不着,主子已经动怒。现在要是再没眼力见,恐怕就要被扔去喂马了。
  “主子,要不要我去打探一下?”
  秦羽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点了下头就走了。
  小厮屁颠屁颠打探消息去了。
  没多久,小厮就回来了。
  他道:“主子,我都打听到了,他们说刚才表姑娘一来,就去了银月楼找瑜姑娘。”
  “从阿瑜那里出来。”秦羽喃喃:“为什么一脸见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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