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公公,你放肆!-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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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四位内阁大人和礼部尚书又相约来拜访太后,说是有要事禀奏。
江晚儿艰难地撑起身子,让人把四位阁老请了进来,“哀家也是病糊涂了,让诸位大人久等,咳,咳咳……”
许阁老道:“是臣等失职,让太后娘娘受了委屈。还请太后放心,内务府那群不醒事儿的,臣等已经着令总管连永处置,一定给太后一个满意的说法而。”
江晚儿泫然欲泣,“哀家没事儿的,后宫的事情还要劳烦几位,实在是对不住。”
四人老脸一红。
太后娘娘的年纪都可以做他们的孙女了,为了朝局安稳,却硬是被他们拉出来做众矢之的。内务府之事他们已然知晓,若太后因此拒绝垂帘照顾皇帝,那他们可真是竹篮打水。
“如此,这件事儿便由太后娘娘您自行处置,若内务府有不尊之处,我等定会拟好奏章,为太后讨个公道。”
要的就是这句话!
江晚儿压着眼底的雀跃,惨声道:“有劳几位大人费心了。”
翌日,太后江晚儿身体“康复”,宣内务府总管郑茂到永慈宫。
郑茂虽是上面有人,可在这后宫谁还能大过有前朝阁老支持的太后娘娘?
连滚带爬地到了福宁宫,可是任他怎么敲门,里面的人只回了一句:嘉宁长公主身体欠安,御医嘱托不便让人打扰。
他这是要被嘉宁大长公主给弃了呀!
连戚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待到他哭的声嘶力竭,才缓步上前,“郑总管,请吧。”
郑茂被他清淡隽阴冷的语气吓得直接止住了哭声,爬过去抓住连戚的靴子:“连、连戚,你帮帮杂家,杂家也是被逼的!”
连戚不动声色地把腿撤出来,“郑总管说笑了。咱们还是快些,让太后娘娘久等就不好了。”
郑茂一路被连戚半赶半拖地‘请’到永慈宫,江晚儿正在给一只素瓶插花,看见他进来,微微侧头,“郑公公,永慈宫只有我一位主子,莫怕。”
“奴才知错!奴才知错!”郑茂额头磕出鲜血,顺着鼻尖往下滴。
江晚儿皱了皱琼鼻,“你可别把地板弄脏了,永慈宫主子少,份例又减半,宫人们这会儿可都不愿干活呢!”
太后这是噎他呢!
“奴才有罪!”
江晚儿:“那你可愿以死谢罪?”
第5章 后宫求生记④
此言一出,连戚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依旧是明眸皓齿的模样,眼角带着戏弄的促狭。
连戚又安静地垂下眼睫。
郑茂早已经吓得直不起身来,“太后娘娘恕罪!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善做主张,奴才,愿以死谢罪!”
江晚儿插完最后一枝梅花,问旁边的连戚:“好看么?”
连戚认真的端详了一下,上前两步,将一枝斜出的艳梅往里推了推。
圆润的指甲净亮,浅淡的弧线指纹在肉粉色的指腹上盘绕,指节弯曲时,挤压出黑色的影线,比这些娇艳的寒梅还要令人瞩目。
卷翘的睫毛眨动,意识到自己晃神的江晚儿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真好!这么漂亮的手可以日日看。
“郑公公,你去吧。”
郑茂以为太后让他去死,吓得臀瓣一紧,身体颤抖。
正殿里炭盆烧的旺,暖融的屋子里迅速就蔓延出一股臊腥酸臭的味道。
江晚儿脸色骤变,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抱着素瓶拔腿就往外面跑。
太恶心了!
这个死太监,竟然在她屋子里尿裤子!
屋子里传来连戚不急不缓的清冷声音,“郑总管,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让您回内务府。”
他似乎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他生出太大的情绪,仿佛游历在所有的人和事之外,看似温和,实则最是冷漠。
秋桑悄悄过来,不解地问:“太后娘娘,您就这么放过他了?”
江晚儿微微侧头,“谁说的!去,到库房挑几样拿得出手的金银玉器给郑公公送去,就说哀家赏他的,顺便带几个人去庆祥宫,把两日前我们见到的小宫女请过来。”
“啊?”
江晚儿跺跺冻的发麻的脚,转身往回走。
除了明目张胆的处罚,想要出口气还有很多方式——捧杀不也是一种?
既然这里是后宫,那就用后宅的方式解决好了。
有些仇不能放太久,不然容易把自己憋出病。
庆祥宫。
碧桃正在给太后娘娘的爱犬准备吃食,就听见外面有人仓皇地进来,“碧桃姐,永慈宫里来人让你过去,你犯事儿了?”
碧桃一脸莫名,“永慈宫?那不是太后的宫殿么?她老人家没事儿传我做什么?”
“姐姐,那好歹是太后,你说话还是小心点儿吧。”
碧桃不以为意,“太后怎么了?还能大过咱们娘娘?马上得承大统的皇上可是咱们娘娘的亲儿子!”
“那倒也是……”
荣太妃坐在内间,问贴身宫女碧云,“只是来找碧桃?”
碧云答:“是,没说原因,只是让那丫头去一趟。”
“那丫头最近犯过事儿?她在哪儿见过那位?”
碧云道:“没听说过,要不奴婢传她进来,娘娘先问问?”
荣太妃捏着一颗新鲜的贡桔放在鼻间,摇头,“不必,本宫若是先把人叫进来垂问一番,到时候出了事儿,定会落人口舌。”
碧云笑,“还是娘娘思虑周全。”
“等会儿人走了,你想办法跟福宁宫打声招呼。”
碧桃是荣太妃陪嫁进来的一等宫女,平日里仗着荣太妃在宫里独一无二的尊宠骄纵惯了,哪怕是知道自己即将面见的是大齐太后,也有恃无恐。
可是知道,刚迈进永慈宫的大门,她连太后长什么样儿都没见着,就被两个杂役塞住嘴,按住手脚,直接绑在了条凳上。
连戚对着旁边一人使了个眼色,拿着刑棍的人扬臂就是一棍子下去,痛的碧桃两眼翻白。
江晚儿把人都遣了出去,自己猫着腰趴在正殿门缝里往外偷看,每打一棍子,她就挤眉弄眼地嘶一声。
啧,看着都疼!
十棍子下去,碧桃已经奄奄一息,被人架着跪到正殿门口。
连戚脚步在正殿门口停住,“太后娘娘,人已经罚完了。”
江晚儿连忙直起身,拉好自己的衣裳,清了嗓子道,“是么?哀家瞧瞧。”
连戚推开门,架着小臂让她搀扶,另一只手自然地从秋桑怀中取过暖手炉给她,“外面凉。”
江晚儿:有被神仙哥哥暖到!
弯腰看碧桃,江晚儿问:“还记得哀家么?”
寒冬霜雪,碧桃却满头冷汗,有气无力地抬头,瞬间愣住。
这是……
“啊!看来是想起来了!哀家确实无权无势,也想蜷着,可是,”江晚儿伸出一只手挑起碧桃的下巴,“宫规它不同意呀。”
碧桃这会儿哪还有之前的嚣张劲儿,色厉内荏道:“我、我是荣太妃的陪嫁,您无权罚我。”
“这样的么?连戚,她说我无权处置。”
连戚眼风扫过碧桃,“挑拨太后娘娘和太妃,罪加一等。”
两个架着她的宫人作势就要将她拉起来继续行刑,碧桃嘶声大吼,“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庆祥宫的人,太妃娘娘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不能罚我!”
“嘉宁长公主到!”
“本宫就说今儿个一早怎么那么晦气,竟有寒鸦在福宁宫上头乱叫,原来还真有糟心的事儿!太后娘娘,本宫不请自来,您是不是也要向许阁老他们告个状,参本宫一本?”
呼啦啦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张扬的女子走过来,黄色缎面缠枝花样的夹袄边儿上缀着一圈白绒绒地狐狸毛,配上金灿灿的步摇,衬得来人肤白胜雪,尊贵华丽。
江晚儿站直身子,老实说,她还是有点怕的。
毕竟,一个没疼,没人爱,没人支持的新婚完璧小白菜,面对大权在握又伶牙俐齿的继女……
完全没有优势好嘛!
掌心下的手臂忽然动了一下,抬头便看见了连戚半垂着眸子的沉静侧脸。
江晚儿挺了挺小胸脯,直起脊背。
“嘉宁长公主能来永慈宫,实是蓬荜生辉。”
嘉宁嗤笑:“可本宫怎么觉着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呢!毕竟私设公堂这种事被人发现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不是?”
江晚儿谦虚地笑了笑,“私设公堂这种事儿肯定是要不得的,不过哀家不明白长公主此言何意?”
嘉宁看向碧桃,“此人本宫见过几次,是荣太妃的贴身宫女,怎么?后宫什么时候允许随意处置其他殿的宫人了?”
整个永慈宫的人噤若寒蝉,不是他们不想帮忙,实在是层次不一样。
什么时候见过神仙打架,小鬼儿往前凑的。
“哦,那哀家宫里的人若是现在骂长公主一顿,是不是你也不能处置?”
嘉宁被噎的一窒。
僵了两息,“那怎么一样!他们若是有意冒犯本宫,本宫还能放任他们藐视我皇家的威严?”
江晚儿被这双标继女气得脑仁儿疼,后退两步,用下巴指了指碧桃,“这个宫女,在宫里公然威胁哀家,难道就不算藐视皇家威严?难不成哀家是个假的太后?”
嘉宁眉头一拧,显然不知道还有这一层,“她威胁……太后?”
江晚儿不情不愿地低头嗯了一声,再抬起脸的时候,已然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哀家从进宫以来就没逛过皇宫,前儿个好容易出门一趟,此女公然在皇宫打罚下人不算,还嘲讽哀家无权无势,人尽可欺,让哀家管好嘴,最好再见到她绕着走……”
已经知道事情经过的连戚:“……”
见证事件全程的秋桑:“……”
太后竟然信口雌黄!
嘉宁:“人尽可妻?”
江晚儿一愣,随即也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用了什么了不得的词,“不是你想的那个!欺负的欺。”
嘉宁:这么说话的人真该直接拖出去打死!害她还以为父皇被人带了绿帽子……
碧桃早就疼的半昏迷,只是隐约听见江晚儿说“无权无势”、“嘴”,这些确实是她说的,无可辩驳。更何况就算她狡辩,那个揭发她偷东西的小太监也能出来作证。
嘉宁长公主这一遭算是里子面子丢了个干净,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带着半死不活的碧桃去了庆祥宫。
人一走,江晚儿就泄了气,“连戚,你能不能把我搀回去啊?”
连戚抬起小臂给她。
江晚儿有些委屈地撇了下嘴,“我腿软,走不动。”
连戚:“……”
江晚儿觉得,如果是连戚,应该不会笑话自己吧?
入夜,宫闱岑寂,连戚在江晚儿睡下之后,悄声退出了正殿,去了杂役的住所。
白日掌刑的人看见他,殷勤的跟出来,“连掌事!”
连戚双手负在身后,一派清隽的模样,“如何?”
“小人办事您放心!我用的巧劲儿,没伤到皮儿,外面绝对看不出来!但那宫女没三五个月绝对下不了床。”
“嗯,此事不要外传。”
“小人明白,咱们都是您精挑细选进永慈宫的,知道轻重。”
看着连戚消失在杂役的院落,杂役捏着手里的荷包咂嘴,“哎,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
“哎呦!”杂役吓得一蹦三尺高,看着忽然从背后冒出来的人,怒骂,“你小子不在屋里睡觉乱跑什么!”
“我方才尿急去官房了。李哥,你刚嘀咕什么呢?什么可惜了?”
杂役没好气地搡了他一下,“瞎打听什么!走,回去睡觉!”
可惜——那么矜贵的一个人净身进了宫啊,
连掌事哪怕是在寻常百姓家长大,指不定现在也是个前途无量的秀才了,也不知道他爹娘咋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博大精深的国语呀!
求收求评!顺便来几个龙套名儿吧?
第6章 后宫求生记⑤
还有两日便是江晚儿要带着齐暄登基的日子,她有点儿紧张,夜里睡不着,便赖在正殿的炭盆跟前看许太妃之前送她的话本子。
睡意好不容易上来,江晚儿打了个哈欠就准备往寝殿走,秋桑脚步仓皇地从外面进来。
“太后娘娘,庆祥宫的碧桃,没了……”
若是一个寻常宫女死了,在污浊遍地的后宫还真不是什么大事儿,秋桑也不是没见过的世面的人,不至于如此惊慌。
可问题是此人刚被太后娘娘责罚过,回去每两日就魂归西天,不明真相的人第一个怀疑定然是江晚儿。
瞌睡被这消息惊得无影无踪。
江晚儿疑惑:“我明明只是让人打她十板子,血都没出呀?”
秋桑知道,可外面的人不晓得啊!
连戚走过来把江晚儿情急之下落在炭盆边儿上的话本子合上放回案几,又伸手取过铁镊子给炭盆里加了几块新碳,淡声道:“太后娘娘别急,此事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