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慈悲-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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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心中气急败坏。这个扶不起的阿斗啊,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他到底是要闹哪样?
他给侍立在一旁的福康递来一个眼神,福康会意,将李昆平呈上来的那两封书信递到了楚更面前:“此两封信是否为太子殿下所书,还请殿下过目。。。。。。”。
“不必了。”楚更只略略抚上来一眼,便直起身子来,道:“父皇,此两封信,的确是儿臣手笔!”
旁人可能认不得,可是皇帝日日看太子递上来的折子和课业,他当时拿到这些信的时候,就知道这并不是太子的字迹。皇帝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嗯?那,那个秦婉婉是在撒谎?”皇帝当然知道,秦婉婉没有撒谎。与她所说的一样,太子在离京之后,给他递的折子,也都只是用普通的墨汁撰写,何曾有过一滴松烟墨的影子?
既然这个臭小子一味地跟自己唱反调,那他也戳一戳他的痛处。那天他就看出来了,太子对这个叫秦婉婉的女子,与别个不同。
“也并非秦婉婉撒谎。那日离京,父皇命儿臣轻车简从。因走得的确匆忙,所以,儿臣并未吩咐秦婉婉打包行李,所带之物品,都是儿臣命竹青收拾的。父皇知道,儿臣向来行事讲究,因此,便特意命竹青将松烟墨带上了。”
他说有就是有,既然他都承认了,难道还能有人站出来推翻他的说辞不成?
皇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无知竖子,自己圆起慌来,理由还一套一套的。看来这狼崽子不仅是学会了咬人,心,也越来越大了。
“呜呜呜呜。”安耀扬心内一阵狂喜,即便他已是十分之沉稳镇定,此时也实在是无法做到面不改色,大概只有以这种喜极而泣的方式,才能稍稍遮掩他此时的欣喜若狂。于是,他在面上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陛下!老臣死罪!殿下乃国之储君,全都怪老臣,才将储君逼至如此境地!老臣辅佐陛下二十年,没想到,天家竟然如此不信任老臣。老臣实在没有脸再忝居高位。还请陛下将臣去职,彻查此事!”
“辅国公,朕知道,此时,让你受委屈了。赐座。”皇帝只得好言相劝,又亲自起身上前将他扶起。
安耀扬这个老匹夫,这是以退为进啊。说得好听是请皇帝去职,其实就是以撂挑子像要挟。能将储君逼至如此境地,他倒的确是手段了得。
“陛下,是时候,该上朝了。”福康出言提醒,心里跟明镜一般。
这个辅国公啊,哭嚷着到御书房的时间都是掐准算好了的。无论是太子还是辅国公,都在逼着皇帝将此事拿到朝堂上公议,如此一来,皇帝就只能给一个明确的态度,不能如现在这般含糊其辞了。
“太子,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这个固执到不可一世家伙,倒是像极了自己当年为太子的时候,最后再给他一次机会。
“辅国公!身为外戚,恃宠而骄,此其罪一。纵容家人,草菅人命,此其罪二。结党弄权,意在夺嫡,此其罪三。贪赃枉法,簠簋不饬,此其罪四。儿臣手上,还有更多的证据。请陛下,廷议辅国公府贪腐案!”
楚更再拜,额头重重磕到金砖之上。
“陛下!太子殿下此言,实乃诛心之论哪!”安耀扬又抹了抹眼泪,腾地从座位上起来伏地跪倒,态度上却更加咄咄逼人,针锋相对。
“臣自知为外戚,能有今时今日,所赖的是陛下隆恩,皇后娘娘也一直关怀备至。辅国公府上下感佩在心,未曾有一日敢忘。老臣虽力有不逮,但从来没有懈怠过。太子殿下又何来恃宠而骄一说?
殿下说臣纵容家人,臣的确惭愧难当。只是,臣已将草菅人命者亲自绑了送官,交有司审处。
殿下说臣贪赃枉法,扪心自问,臣这些年所主理漕运之事,本就繁琐非常,其中牵涉各层级的官员不计其数,臣的确亦不敢拍着胸脯说,全然没有贪赃枉法之事。莫说是漕运,便是三省六部、各府州道,若有此等,自有御史监察,大理寺和刑部管辖。若有查实臣属下的,臣绝不包庇姑息。
至于夺嫡,太子殿下如今安坐于储位之上,晋王殿下在太子面前也只敢以君臣相称,未敢有丝毫僭越之心。太子殿下,距至尊之位只有一步之遥,难道只有登上这一步,才能安心?”巧舌如簧,言之凿凿。
既然他和太子已撕破了脸,彼此都想一招毙敌,将对方置于死地,那么,就不能放弃每一个攻讦对方的机会。
叮啷一声脆响,福康刚刚端上来的热茶被永泰帝连杯带盏地泼了楚更身上。
帝,震怒!
他对楚更怒气不争,其实对安耀扬更加恨得牙痒痒。他此时浑身颤抖、大声呵斥道:“太子!此事难道还需到朝堂之上公议?
你目无君上,不尊朝臣,此犯上之罪,一!
私自调查朝中重臣,视君父与律政三司如无物,此违律之罪,二!
奉命主持兴修水利,事未毕而返,此渎职之罪,三!
身为皇子,更为太子,无旨未奉召而返京,此违制之罪,四!
命陈明省持御赐金牌,私放京兆府牢中犯人,此滥权之罪,五!
私自扣押此案证人,在东宫之中用私刑,此滥刑之罪,六!
身为储君,不能为天下人之表率,此德行有亏之罪,七!
太子,朕数说你这七大罪状,你自己说,如此之太子,如何堪做国之储君?!”
御书房中,众人齐齐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如此之太子,如何堪做国之储君?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皇帝要废储哇!
楚更冷冷听着皇帝一一数说的这些罪状,面如寒冰,眸色晦暗,心里沉沉地暗自憋着一口气。
“若是陛下觉得,儿臣不堪重任。儿臣,请辞!”
他在赌!在做一个豪赌!
从许诺一案以来,皇帝暗中对他的重重维护,他就在押注,君心,是向着他的。
以他这个太子如今在朝中的权势地位,废,与立,都只是君王的一个决定而已,他没有丝毫还手的能力。
如果注定他要被废黜,如今他在太子之位上只是为他人做嫁衣,那么,早一日废储,或者晚一日废储,并无多少区别。今日之后,他也就没必要再费那么多周章。
如若这次父皇不废储,那,就是在保他。若是他确定有圣心可倚赖,那么,他必然会一步一步,将他这十年所失去的一切,一点、一点地从他们手里全部夺回来!
赢者通吃。输者,一无所有。
作者有话要说: 楚更:
求不来收藏啊。。。。。。
今天本宫给大家出个命题作文儿
☆、思过
“混账东西!”永泰帝急怒攻心,骂出这一声,突觉得胸口一阵闷痛,他想要伸手去扶住案边,却眼前一黑,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陛下——”。安耀扬高呼道。
刚刚言及储君废立,若是此时皇帝有什么三长两短,太子灵前即位,那可就是前功尽弃了!
“父皇!”楚更难得露出惊惧之色,背上已是冷汗涔涔。
在他眼里,皇帝一向精神抖擞、身强体健,他与父皇从小疏离,他倒是从未曾想过,父皇也会衰老。他也从来不曾像此时这样,为他的身体担忧。真没想到一时盛怒,皇帝会直接晕倒。
“快!快来人,快,宣太医!”福康临危不乱地招呼着。
皇帝在御书房中晕倒的消息传到前朝,大臣们一片哗然。今日的早朝肯定是免了,可是大臣们一个个都如热锅上的蚂蚁,提心吊胆,不知宫内情形如何。
几个中枢大臣已匆匆赶到御书房外,立在宫墙下等候消息。而其余的大臣一时之间便都聚在金銮殿内外等候,未敢散去。
御书房内外气氛压抑沉闷,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
皇后、淑妃、昭阳公主和后宫之中的一众嫔妃们都赶了过来,在寝殿里隔帘等候。有几个位份低微、胆小怕事的年轻宫妃,小声抽泣之声传来。
安皇后心内烦闷,蹙了眉头,申斥道:“都给我闭嘴。”
哼,就会仗着自己是皇后逞威风,淑妃对她翻了一个白眼,娇声娇气道:“宫妃们也是担心陛下,皇后娘娘何必动怒?”
安皇后懒得理她。只见卧榻旁帷幔轻飘,老太医刚刚为永泰帝用过针,只是现在皇帝还未苏醒。
“太医,陛下身体,可有大碍?要何时才能苏醒?”她临危不乱,皇后的气场足以压得住场面。
“启禀皇后娘娘,几位殿下,陛下是因为急怒攻心,才一时痰迷,晕厥了过去,并无性命之忧。这御书房卧房狭小,都在此处不利于通风,也不利于皇上安养,还请各位内间等候吧。”
“有劳太医了。”安皇后心里松了一口气,宫妃们听见太医的话,只得起身先退下,就只剩得淑妃依然坐在那里不动。
“淑妃!你没听见太医的话吗?”
“哼。”她冷哼一声,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下去。陛下一会儿苏醒了,定然是第一个要见她的,若是换做平时,她一定要与皇后计较一二。只是,想到外间还有那么多大臣在,淑妃便也收敛了些,不敢公然与安皇后叫板。
“待一会儿微臣再喂些清心化痰的汤药下去。陛下应该很快就能苏醒了。”
“好。有劳了。”
寝殿外间,太子、晋王以及中书令徐同济、辅国公安耀扬等此时都守在那里,众人各怀心思。
楚更面容冷峻、眉头深锁、紧闭双唇,而安耀扬则时不时与晋王低声轻语。
“安大人,你们是怎么回事?怎么陛下会这样?”皇后退到了外间,她对于今日之事心知肚明,又不好责备太子,只好先拿自己的哥哥开刀。
“臣,有罪!”此话倒的确是诚恳。
“咳咳。。。。。。”卧榻上的人传来一声轻咳,众人皆不约而同地紧张起来。
“陛下,臣妾在这里。”皇后赶紧迎上前去,握住永泰帝的手。内室里的一众嫔妃都竖起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却不敢擅自上前,各个噤声。
“太子。。。。。。”永泰帝的视线还有些模糊,说话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他的喉咙里卡着一口老痰,说话时还带出些咕咕的声音。
安皇后的目光凉了凉,沉声令道:“请太子殿下进来。”
听得皇帝唤楚更,晋王和安耀扬交换了一个眼神。楚更将他们的动作收入眸中,剑眉微微跳动,眸中一片了然之色。
楚更倚在床边,皇后亦侍立在侧。他轻唤了一句:“父皇。”
皇帝定睛一看,果然是楚更,便挣扎着要起,楚更只要扶他半卧起来,又在他背后垫上一个护枕。
“太子,你,是不是觉得朕这个皇帝昏聩,当真想要请辞储君之位?”方才的事还没有了结,他就是被楚更这句请辞的话,气得血气翻涌的。
楚更面沉如水,垂眸不语。
他那细密的睫毛犹如一把刷子,遮住了他眸中的失落之色。
储君,国之公器也。君王欲废之,则虽有太子之位而行不久;君王不欲废,则虽辞不从。父皇有此一问,看来,他的确是存了储君废立的心思的。
他这一番豪赌,倒是真真地测出了君心。只不过,他赌输了。
若是没有父皇的偏宠回护,前朝后宫,安氏又怎么可能一手遮天呢?若是君心所向,不便什么都是可能的。楚更心中轻笑,笑自己之前对皇帝还抱有痴心妄想。
外间,晋王和安耀扬听到皇帝有此一问,脸上已经微微浮露出喜色。大臣们胆战心惊,讷讷不敢言。
“二哥儿不过一时糊涂,陛下,何必跟孩子置气?”皇后惯会在人前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见太子不语,便开言劝慰。
“太子不说话?”皇帝微微沉吟了片刻,他的精神头实在不济,点起头来也像是在打瞌睡一般:“嗯。。。。。。朕知道了。”
“中书令何在?拟旨吧。”
“陛下,储君的废立乃是国之大事,不可草率呀!太子殿下冲动无知,臣,恳请陛下三思。”中书令徐同济,虽然是晋王未来的老丈人,但是此时,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于是中书令一带头,外间的群臣们也齐齐跪倒在地:“臣等,恳请陛下三思!”
“你们这是干什么,弄得跟逼宫一样。朕何时说过,是为废立储君拟旨?”虽然皇帝现在眼神浑浊,但是神志却清明得很。他一挑眉,这声质问虽然中气不足,但是并不足以减损他的威严。
“那。。。。。。陛下的意思是?”徐同济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拟旨:太子行事狂悖乖张,任性胡为。朕念其系初犯,所行之事,乃出自一片爱民之心,特予从宽。令其幽闭东宫,非诏不得外出。太子太傅沈尚佑,教导无方,着令罚俸三月。并重新教授太子为臣为子之道,着令修静气,养教化。”
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