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缓刑-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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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请问需要我的帮忙吗?”
“你好,”他也有礼貌地开了腔,“帮我搜索一下怎么开车。”
场面更加魔幻了。
快速学习能力在这里发挥了用处,好说歹说靠着半脚刹车半脚油门把车开到了目的地。李微看着身材匀称又高又瘦,但身上肌肉纤维密度极大,体重不容小觑。把他拖到他那贫民窟家里时,他已经被流到眼睛里的汗水辣得快看不清路了。王珏把他往床上粗暴地一扔,登时跪在了地上,手臂抖如筛糠。
后备箱的干粮就够吃一阵了,席眠应该见到了李微狼狈濒死的样子,而且以为没有解药,暂时不会满世界追杀,况且贫民窟的最大优点就是地形复杂且没有监控,鱼龙混杂且人口流动。想到这里他突然就放松了下来,透支的体力和过度持续亢奋的神经竟让他就着这个姿势,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他终于在腰酸背痛和蚊子前赴后继的嗡嗡声吵醒了。外界一片漆黑,王珏烦躁地翻身,发现自己竟然也不知不觉躺到了床上,而且有人握着他的手。
他一动,发现挣脱不开——那触感不是柔软的手掌,而是一种僵硬的禁锢。
怎么会是硬的?
他颤抖着用小臂一碰他的小臂,发现是冰凉的。那只宽厚的手掌脱离了他的体温,也很快凉了下来。
他疯了一样起床去开灯。就着惨白的灯光,他缓缓低头,然后看见了李微面无血色的脸。嘴唇灰败,眼睛紧闭。嗡嗡乱叫的不是吸血蚊子,而是食腐的苍蝇。
他死了?
他去摸他的脉搏,没有心跳。
他去探他的气息,一片死寂。
他死了。
死的时候还握着他的手。
他睡得太久了?衍辰的药有问题?
王珏瞳孔骤缩,站在那,整个人僵住了。平日异常活跃的大脑也陷入死机,他整整愣了两分钟,残存的逻辑意识碎片才挣扎着拨开重重迷雾,从一滩浑水之中揪出一个漏洞:
这里是他家,八年没人回来了,哪来的电开屋顶灯?
当世界的真实性被质疑,时间线收束。
他猛得坐了起来。
世界回到起点,有的只剩下止不住的大口喘息。
他还保持着那个跪坐的姿势趴在床头。
是梦魇。那人还在。
确认了床上人的脉搏还不够,他又忍不住伸出手握了一下他的手,尚有温度。他虚脱地把脸迈进床单里,用指腹挨上他掌心遍布的薄茧,就着那温暖干燥的触感,不禁多摸了几下。
他突然有什么不好的预感。果然,一抬头,李微正睁着眼看他。
王珏立刻把手缩了回去,快速调整好紊乱的气息,心虚道,“咳,醒了啊。”
“这是哪?”手被放开,李微一下利落地坐了起来。
“我家,开你车来的。你不要再躺会儿?”
“不用,我早醒了。”李微翻身下床,脸上看不清什么表情。
“……”
“我洗个脸,等我回来时你最好解释一下,所有的事情。”
王珏抿了抿嘴。
李微回来时脸上血污已被尽数洗去,恢复了往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神态,果真是药到病除。视线里他脸上挂着的水珠不断合流成一股往下淌,本只是想看看他洗脸的成果,可王珏带了眼镜看得清楚,就忍不住又多瞄了几眼。一眼看见了湿透的睫毛在重睑的狭缝前结簇,又一眼看见鬓角上也伏着水汽,贴着脸颊款款向下,引出一条流畅而明晰的下颚线。水珠一个接着一个,从鼻梁,从唇珠打着圈滚下来。
整个人散发着湿漉漉的气质,给他来质问的凌厉的眉目也添了几分柔软。不知怎么,他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衍辰的那句“我们第一名的美貌”,浑身不自起来。
他的头骨一定非常标致。
换了个说法,顿时从容了许多。
“那个,”他战略性地递过一张面巾纸,“擦擦。”
李微伸出手却没接纸,直接捉住他的手腕往自己方向一扯,一颗水滴直接掉在他手背上:“说吧,拿出你策反我的自信来。”
“……”
王珏挣了一下没挣开,叹了口气,缓缓道: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你的人生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疲于奔命了。”
“你效忠于灰鲸,是因为你走投无路,但是如果你本来是有路的呢?”
“什么意思?”李微看着他的眼睛。
“我问你,你们组织的杀手都是哪里来的?”
“有两个途径,孤儿院买的和内部推介。”
“只有这两个吗?你们核心技术高层是不是也是这样?”
“是。”
“你们高层每个人都可以独当一面。你自己心里清楚,他们每一个人拿出来,能力都远高于你们大学的同龄人的平均水平。而你们大学又是数一数二的名牌大学,水平又高于全国同龄人的平均水平。单单从概率上讲,从孤儿里出现这么多佼佼者,本就是不符合常理的。”
“嗯。”李微赞同了他的逻辑,“后天的培养占了一大部分,但是内部人员的思维活性的确远超常人,我也是上了学才知道的。所以你想说什么?灰鲸给我们用药了?”
“不是,我承认你们技术很高端,但应该还没涉及到基因的地步。”王珏悄悄从他手里抽出来,“我是想说,你们纳新的途径不止这两个。灰鲸不是把筛选范围扩大了,而是没有范围——逻辑因果是反过来的,他纳新的标准,从来就只有一个,就是头脑过人。他精力从来没有放在范围筛选上,而是如何铲除阻碍。”
“他是一个孤儿制造者。”王珏闭了闭眼,说道。
第20章
【21】
王珏开始仔细地观察他的反应。
当你告诉一个人,一直以来救你于水火的老板其实是这一切荒诞闹剧的始作俑者,正常的应激反应理应是怀疑、怒不可遏、再到迷茫。可作为一个连想都不知为何物的业界AI,在众多精妙设计后的虚与委蛇的表情世界之中,只有“不爽”的真实度略高于其他表情。经过他在李微的雷区边缘疯狂试探,捕捉到两次这种情绪:第一次是在他装睡出逃被抓回来,第二次是自己冠冕堂皇的“车祸”借口被拆穿,这说明“欺骗”是能够激起他情绪波澜的行动之一。至于伦理,他已经不作奢求。
他会说什么?怀疑是肯定的,但他要揪出的是怀疑背后的那一丝不爽。谈判的技巧就是引导情绪,抓住痛点,直击需求。
他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生怕他说出一个“所以呢”。
“所以,”李微在灼灼的注视下开口了,“你也是?”
王珏一愣,这一句将做好各种准备的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你就不关心关心你自己?”
“我没有小时候的记忆。”李微坐下来看着他。
王珏心下了然,回头看了一眼墙壁:“是不是虽然觉得小时候没有记忆很正常,但回忆是被横断式地截断,从那以后每个细节都很清晰?”
李微看着他算是默认,随后也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墙上,夕阳的微光投透过灰蒙蒙的窗子投射进来,甚至还伴随着一点丁达尔效应,将那一片奖状照得柔和无比。
“你是被催眠了。”王珏下了结论。
“精确到这种程度,你应该有证据吧,”李微道,“不然灰鲸也不会追杀你。”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王珏耸肩,“但因为一些原因,我没法给你看证据。”
李微挑了一下眉。
王珏笑而不语,弯下腰,从床底翻出一个蒙尘已久的盒子,掸了两下,呛得干咳了好几声。那盒子虽然脏兮兮的,但依旧能从黑色绒布的材质看出曾经的精致,但也格外吸灰。他整整拆了三层,露出黑白两排的国际象棋棋子,每个都有半个手掌大,金属材质的头部设计繁复而精妙,就连国王头部的十字架上也微雕着精密细小的花纹,活生生雕出了传国玉玺的气势。随后传国玉玺就被随意拎起来递了过去:
“所以你自己想起来是最好的。下盘棋吗?”
他没接。“我不会下,我和你说过。”
“我教你嘛。”他把那颗国王塞到他手里。
看他没说话,王珏直接先入为主讲起了规则,“这个是车,这个是后,这个是……后可以斜着走,马只能走‘日’字型……”他悄悄抬眼瞄了瞄,确认李微的确在听,便继续说下去,简单陈述了规则和阵法。没等把开局阵法一一介绍完,李微就举一反三,用眼神打断他,示意他懂了。
“那来一盘吗,初学者?”王珏直接执白走了一步。
李微很快跟了上来。作为一个新手,他已算表现极佳,每一步棋前都只略一思索,胸有成竹。很快就把白王逼到了角落——将死。
“你赢了。”王珏仿佛输得很开心,“第一名的大脑果然名不虚传。”
“你放水了。”李微说了一个陈述句。
王珏闻言打了个哈哈,“再来一盘,我还是执白。”
他还原棋盘,却在李微走第一步前隔着他的手按住了那只黑棋,盯着他,眼里似乎有所期待:
“这次不要算计了,别按逻辑下,跟着感觉走试试。”
李微看着到目前为止还黑白分明的棋盘,听到这句话突然有些发愣。他对这句话不明所以,但在大脑刚刚对于象棋秩序的运转中,他的确生出来一种久违的模糊感。他凭着这种感觉和上一盘棋脑海里熟悉的棋子秩序,鬼使神差地走出了一步。
但那种感觉稍纵即逝,把思考已经作为习惯的李微又开始演算。但其实演算也是略一迟疑,他不知道王珏每次都是怎么看出来的,一旦有演算痕迹,就毫不留情地直接推翻重来。
直到第五盘,李微设计好的五种不同阵法都被推翻还原时,他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开始怀疑王珏是不是在故意悔棋。
然后他索性随便走了一步。
所幸这次终于没有被推翻。随着王珏做出反应顺着走了一步,李微又不过大脑地走了一步,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但是真正“凭感觉”走了几步后,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异样的久违感。
更奇怪的是,紧接着每一步,在白棋走完后他都能不假思索地立刻做出反应。王珏亦然,两人到后来已经不像下棋,而像有剧本编排过的表演,在短短三十秒内竟就过了数十招。
当李微发觉自己甚至已经开始能预见白棋的下一步乃至后几步走向时,他放下手中的棋,望向王珏。
面色如常的皮囊之下,李微感觉头脑在一点点崩塌沦陷。
“我们还是下完它吧。”
王珏一人执黑白两棋,替他下完。最后白王无路可走,却只差一步被将死——逼和。
逼和就是白王在自己被将死之前故意把自己逼入死局,让黑棋被迫和棋。
盯着棋盘的李微耳鸣越来越严重,脑内的神经在肆意尖叫。每看他走一步,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越来越近了。最后他只听见了两个字——
“平局。”王珏冲他笑。
李微闻言,抬头看去。
此情此景终于刺激到了某根神经,让它剧烈地疼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脑干似乎正在被手指粗的钢针猛得穿透。
刹那间他闪回了一个场景。
盛夏的烈日、手心的汗水、绝对安静的空旷现场里充斥着自己心跳的声音;每布棋的慎重、一步之遥的遗憾、神经长达数小时长考过后的猛然松懈,让他终于有精力把头抬起来,活动活动酸痛的颈椎。
他抬起头看见的第一个画面,就是在顺光光影里,对面长着一双漂亮桃花眼的小孩儿冲他笑,说道:“平局。”
打在他侧脸的光影让那个笑容亦真亦幻,让他梗在那里,忘记了活动颈椎。
“你想起什么了?”
也许是毒药还残存着些许副作用,李微眼前黑了一下,一时居然没坐稳。
“这局我和你下过。”
他挡开王珏想要扶他的手,去寻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就着原来的大致形状出脱得更加成熟,凌厉干练里又潜藏着一丝不轻易给予的温柔。那个笑逐渐和眼前人的笑重合了。
还有什么?
那个笑还和自己AI精心设计的那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弧度重合了。
灰鲸下的心理暗示让他甚至不记得自己会下棋,可这个笑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硬生生被印进了潜意识深处,成为无数个用来虚与委蛇的表情的影子,用以粉饰自己为数不多的情绪。
那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后面的事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一定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他忘了,但大脑在短短的闪回后就迅速归入空白,只留下那一个迅速夭折的场景。
“果然是你。你猜我怎么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