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真军-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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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瞥了江路一眼,见他并没有特别的反应,便加大火力:“你和张松买房了吗?”
一提张松,江路那浑浑噩噩的眼神才有了稍许动静,眼里是苦涩,是伤感,是过往的承诺被人抛弃后的痛苦。
梁勇像是没看到他的脸色,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声:“小路,我送你一套房子吧,离你学校近的。”
江路的眉目轻微地动了动,扭头看向窗外。
梁勇扭头看着他,这次他看向江路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不得不说,他的油盐不进让梁勇心急,却又不可避免地对他的喜欢更多了几分。
拍完车里的镜头,凌笳乐抬手拉了一下后视镜,让后视镜对着自己的脸,通过这一小帘镜面拨弄了一下头发,余光发现苏昕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他不是浑噩麻木的江路,立刻感觉出不自在,开门下了车。
副导演非常欣喜,一开始导演说要把这段戏交给他,他还很不自信,结果没想到拍得这么顺利。
凌笳乐演江路演得好,这一点全剧组早就知道了,不会让人感到意外。副导演惊喜的是苏昕,一个没演过几个镜头的模特竟然能把这么个暗揣色心的官二代演得炉火纯青,实在令人感慨他的演戏天分。
而在王序和沈戈那边,“张松出柜”的戏份也告一段落。
中途休息时,王序接到副导演那边的消息,说凌笳乐对江路产生质疑,似乎是没法继续拍了。
谁都知道王序是那种“我的剧本一个字都不许改”的导演,他的独裁与偏执早就深入人心,副导演同他说这些话时堪称胆战心惊。
“笳乐说……是您告诉他演员要有信念感,要信服角色的一切,他说……他现在没法信服江路的所作所为,他理解不了江路的想法。他说……如果是他,他绝对不会——”
王序打断他的话,“行了。”他看眼沈戈的方向,年轻人那一米八多的大个子窝在一只折叠椅上,佝偻着背,将脸埋在双手里。
“张松这边的情绪已经到位了,你过来接替我。我去负责江路。”
第86章 凌笳乐与江路的分歧
两个摄影棚离得不远,但是王序赶到时却似经历了怎样的奔波似的,裹了一身的疲惫风尘。
他倦着一张瘦脸,眉头习惯性地皱起,问凌笳乐:“怎么了?”
凌笳乐明显没了在副导演面前的自信,嗫嚅着说不出实质内容。
王序不耐烦地点起一支烟,吸了一口,“说。”
“……导演,我觉得,江路不会就那么信了梁勇的话,他会去找张松,起码要先问清楚……”
王序每次抽烟都抽得很猛,吐出的烟雾浓郁厚重,使得他隐在烟雾后的面孔更显高深莫测。
“之前看剧本的时候怎么没提?现在一组的人都等着你。”
凌笳乐大为惭愧,忙解释道:“导演,我也是演到这里才体会到江路的心情的……”
王序冷笑一声,“江路的心情?”他在烟雾后点头,“继续。”
凌笳乐咽了口唾沫,“我觉得江路应该关心一下张松,出柜不是小事,他又不是不知道张松家的情况……导演,我是觉得,江路应该是很担心他的吧,担心他挨打,担心他家里出事,而不是一味地埋怨他……”
王序弹了弹烟灰,淡漠地回道:“你是看过剧本才会这么说。事后诸葛亮谁不会做?”
他透过渐渐淡下去的烟雾反问凌笳乐:“可是那个时候的江路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我相信你说的,你就是江路,你说的担心和关心都很可信,我都懂。可是你等了他四天啊,就那么干等着,肚里的那碗泡面被耗得多干净,心里就被耗得有多干净;你有多饿,你心里就有多绝望。躯体被耗空,心里再一点点被耗干,小路,你不替自己委屈吗?你为他受了那么多苦,心里有埋怨难道不是正常的吗?张松为什么不给你打电话?就算发生天大的事,他起码可以来一个电话,对不对?他明知道你在绝食,他难道不怕你把自己饿死吗?”
王序对凌笳乐的了解或许与沈戈不相上下,沈戈理解凌笳乐所有的美好,王序则深谙凌笳乐所有的恐惧 。
凌笳乐听到“饿”“饿”“饿”“痛苦”“绝望”,脸色渐渐失去光明,变得忧郁哀伤起来。
王序又吸了一口烟,再吐出来,他的面容再次模糊不清了,“他为什么就不能打个电话呢?村口的小卖部离他家有多远?他走路那么快,过去打个电话能用多长时间?家里的电话为什么没有来电显示?你要是知道他那边的号码也好啊,你就可以拨过去,让小卖部的人去他家找他……你们以前打电话约会不就是那样做的吗?你给他的BP机留言,然后就在小卖部等着,小卖部的老板娘手里永远有一件没织完的毛衣……然后电话响了,老板娘总要自己先接起来,之后才肯把话筒递给你……”
王序猛地止住话头,他顿了顿,垂眸连吸了两口烟,吐出厚厚一团浓雾,呛得凌笳乐嗓子发痒,直想咳嗽。
“是他先背信弃义,是他先要结婚,是他说给你打电话又不打……小路,爱被辜负了就会变成恨,你为他绝食的第一天有多爱他,最后那一天就有多恨他。”
王序不停地吐着烟,神情在团团灰烟后面恍恍惚惚,“小路,爱你的人背叛你了,丢下你了,你不恨他吗?”
凌笳乐想到的是沈戈的脸,下意识想摇头。但是王序的异样让他害怕,所以他没有吱声。
但是他的异议是显而易见的。
王序不再抽烟,乌黑的眼里像燃着火,尖锐地盯着他。
这种尖锐显然不是因为他悟性太差,或者耽误了拍摄进度而引起导演的不满与怒火。这种尖锐显然是因为别的东西,让凌笳乐毛骨悚然。
王序倏然偏过头去,丢掉手里的烟蒂,十分老练地给自己新点了一支烟。第一口烟雾喷出来时,他的面容柔和了,对凌笳乐温言道:“先拍几个镜头感受一下。”
王序让凌笳乐在拍摄中喝了两口红酒,凌笳乐没敢拒绝。
两口红酒还不至于让他醉得不省人事,但是他一沾酒精就浑身发软的毛病又来了。本来是站着的镜头,因为他膝盖发软,不得不换成坐进沙发里的。这样一来,扮演梁勇的苏昕就离他更近了。
苏昕紧挨着他,身体同他靠在一起,说话时的热气也喷到他脸上,让凌笳乐烦得要命,一个劲地往旁边躲。
“停!”王序大声嚷嚷,恢复了往常的暴脾气,“江路躲什么躲?你为什么会跟梁勇过来?不就是因为你无处可去吗?你是想在这儿待着还是想回宿舍?还是想回家,让你父母问你怎么没上课?怎么把东西从宿舍里带回来了?”
凌笳乐有点胃疼,脑袋也有点晕,眼神略有些涣散地看着“舞池”里一对对的群演。
王序怒气冲冲地又问了一遍:“江路!是留在这儿看别人跳舞还是回宿舍?还是回家?快选一个!”
凌笳乐用力眨了两下眼睛,这其实根本没得选。他手指僵硬地捻着高脚杯的细腿,“在这儿……”
坐在旁边的苏昕倏然咧嘴一笑,为他这回答显出由衷地满意。
下一条,苏昕靠近他耳朵说悄悄话:“你不跳,那随便哪个会跳着慢三转圈的,就敢说自己会华尔兹……”
他强忍着厌恶没有让自己躲得太厉害,只是拍过这一条后,他立刻捂住自己那只耳朵,有些委屈,也有些难过,非常地想念沈戈。
他趁着两个镜头中间的等待时间,问王序:“导演,沈戈那边拍得怎么样啊?”
王序正舞着手臂指挥人布置灯光,闻言手臂一顿,斥道:“多想想你自己接下来的戏吧!”
凌笳乐心里难受。自从他拍戏渐入佳境以后,王序已经很久没这样对他说话了。
再往后拍,拍江路和梁勇跳黑灯舞,王序一直给凌笳乐NG,嫌他跳得“不够亲密”。凌笳乐终于受不了了,大声向王序抗议:“他不能这样!张松已经告诉他了,梁勇对他没安好心!他不可能和他跳黑灯舞!”
王序也急了,与他对吼,“他都不管你了,你还管他说的干什么?是他先不要你,你已经搬出来了,你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你就是要报复他!”
凌笳乐愤懑而不解,心情像罩了一层塑料布似的压抑,“为什么啊导演?江路为什么要这样啊?他不是挺聪明的吗?他就想不到有些事情不能开头吗?他就一点都没想到过张松吗?张松以前白对他那么好了!那些事本来都可以避免的——”
王序忽然扬起巴掌,许久没有体验导演如此蓬勃怒火的工作人员们都没反应过来,只是惊得下意识屏住呼吸。
凌笳乐就在他对面,看得更明白,王序是想抽他耳光。
他喝了酒,反应很慢,迟钝地往后倒了两步。
王序紧绷着脸,扬起的手缓缓放下来,指向沙发,动作自然得好像他一开始就是要指那里,刚才那一瞬间的暴力念头只是别人的错觉。
“音乐继续放,该跳舞的都去跳舞,梁勇陪江路在沙发上坐一会儿。”王序做好安排,径自出了摄影棚。
小李第一个蹿到凌笳乐旁边,后怕地问道:“吓坏了吧?”他把凌笳乐扶到沙发上坐下,“晕吗?”
凌笳乐用手支着额头,轻轻摇了摇头。
苏昕过来了,挺客气地请小李给他让个地儿,凌笳乐抬头看他一眼,拉着小李的胳膊不让他动。
小李在外人面前是无条件向着凌笳乐的,作出讪讪的模样请苏昕体谅:“笳笳有点不舒服,还是我陪着他吧。”
苏昕刚才也有点被王序吓到,没再作妖,老老实实坐到小李旁边。
他们等了一会儿,王序还没回来。苏昕老忍不住看凌笳乐,连小李都觉出不正常了,假笑着问道:“你是有什么话要问吗?”
苏昕不把他当回事,越过他看向凌笳乐,“你以前拍戏的时候也这样吗?”
凌笳乐偏过脸来,“哪样?”
苏昕长了张帅脸,但与那个纨绔子弟梁勇一样,很中看,但不太中用,除了吃喝玩乐,别的东西都不太擅长,想了半天才形容出来:“就是……感觉特别真。我刚才看你和导演吵架,我觉得就是江路在跟导演吵架。”
凌笳乐极淡地笑了一下,扭过头去,眼睛看向场地里跳着慢舞的群演们,他的眼神依旧是有些迷离的,但颈背却挺得笔直,一副拒人千里的矜骄模样。
苏昕继续盯着他看个不停,直到收到小李警告的眼神才心痒难耐地移开视线。
王序去了自己的办公室,这里既是他的办公室,也是他休息睡觉的地方,他所有的私人物品都放在这里。
他打开一只带锁的抽屉,里面是各种各种杂物,还有药:瓶装的、盒装的,还有的只剩锡纸包装,一板一板散落在抽屉里,让人一眼看不出是什么药物。
他先拿起一只药盒,从里面抠出一片白药片吞进嘴里。
这是医生给他开的处方药,主要是为了止疼,被他用来舒缓神经。这药当然有一些副作用,但是王序总是发火,让血压忽高忽低,他还过于亢奋,总是失眠,吃些舒缓神经的药,对他而言利大于弊。
可能是心理作用,过了一会儿,王序冷静不少,不由为刚才的失控感到意外。
开机之前他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但他以为会是在拍摄江路在派出所出卖张松的时候,或者是在目睹张松与三个舍友斗殴的时候,也可能是在张松向他宣布他要结婚的时候……
他真的没想到,他在“派出所”里没有崩溃,在看到“张松”身上的血时没有崩溃,在江路与张松大吵大闹时没有崩溃,甚至就在不久前,他目睹了张松如何紧紧攥着父亲无知觉的手,无力地跪地痛哭时,他也没有崩溃……
他真是没想到,他竟然被凌笳乐的几句话问得情绪失控,简直可笑!
王序在乱七八糟的抽屉里刨了刨,刨出一只小药瓶,拿起药瓶轻轻摇晃,响起零星的声音。
王序攥着药瓶愣了一会儿,缓缓地拧开瓶盖,从里面倒出一片淡粉色的圆药片,比一般人能看到的正规药品要稍微大一些。
他凝视着手心的药片,脑子里一圈一圈转着的竟然是沈戈前几天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可能属于神经比较敏感的人,容易致瘾……”
脑子里的话向来无法靠意志消音,王序烦不胜烦,一边忍受沈戈的唠叨,一边用自己的声音在脑海里冷笑:“哪有那么脆弱。”会不会致瘾,他自认有充分的发言权。
王序板着脸回到片场,对所有演职人员宣布调整拍摄顺序,“先拍梁勇给江路下药,再拍跳舞。”
道具组立刻将事先准备好的道具拿过来,几枚特制的维生素片装在一只塑料盒里,淡淡的粉色,圆形的药片上印着简单的笑脸,另外还有几只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