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真军-第107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不是施时第一次提出这个建议,但这是第一次,凌笳乐没有立刻回绝。
施时看着他在把杆上纠结在一起的手,趁热打铁地说:“乐乐,芭蕾和现代舞之间不是天堑,换舞种不像你想象的那么难……确实,你现在基本功不如以前,但是你不是一直在拾吗?而且现代舞对技术看得没那么重,你知道你现在的情感表达有多好吗?我看你给我录的那些片段,有好几段,我真的……”
施时有些激动了,不由靠得近了些,凌笳乐下意识地闪躲,露出那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介于怯与愁之间的动人神情。
“乐乐,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比以前更适合舞台!你以前就是有天赋的,现在比以前更细腻,舞蹈说到底都是情感,以你现在的情感表现力,你绝对可以在舞台上跳出让观众感动的好作品!我的舞团在美国发展得很好,有很多表演机会,Leon和Lucas他们也喜欢你,早就让我拉你入团。” 施时冲动地抓住凌笳乐的手,“你不应该在这里的,我早就觉得你不应该这样蹉跎自己,你是为舞蹈而生的,你应该站在舞台上!乐乐,跟我走吧!”
凌笳乐心慌地将手从他手掌下抽出来,艰难地说道:“师哥,你再让我想想……”
第114章 “喂?”
沈戈在好莱坞的拍摄顺利得让他自己都惊讶。
他此前经历的三个剧组,王序的《汗透衣衫》是感性的,徐导的《无色天》是随性的,《晨曦与晚灯》是他自己写的本子,小王导让出一半的指挥权给他,不能作数,说起来,他是第一次遇到和自己节奏如此相合的剧组。
好莱坞的电影称为“工业”,就真如流水线那般,分工明确,每一步都安排得周密妥当,等一切准备完善,一声令下:“开始!”一台巨大的光影制造机器便开始按部就班地作业了。
进到《福签饼》剧组没多久,沈戈就知道自己又被王序骗了。他虽然不是真诚的体验派,但也根本不是什么虚伪的表现派,其实他的表演方式是方法派。
方法派本就是由好莱坞发扬光大,从而征服全世界的。自发走上方法派道路的沈戈,在方法派的老家感受到了如鱼得水般的自如。
拍戏时全情投入,收工后就成为自己,每天工作不超过10个小时,双休日和法定假期剧组也不许开工。趁着一个和周末连在一起的法定节假日,沈戈坐飞机回了国。
他是赴老柏的局。
老柏毛遂自荐,要把《汗透衣衫》的结局剪出来,蒋老板欣然应允,把王序拍的东西全交给他。
他是二十岁刚出头就被人求着写剧本了,一天就能出一集,写一集顶别的工薪阶层一年的工资。可惜他这人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脾气又怪又清高,甭管写剧本拍电影有多少人捧场、多少人求他,只要他不乐意,就绝对不开工,低产得很。
他肯给沈戈改剧本,是因为承了他的情,是沈戈告诉他王序的猫腻。而他愿意接手别人拍剩下的残羹冷炙,除了对这部片子的欣赏,主要还是为了冯姒。
沈戈已经把和冯姒的对手戏都告诉他了,但是老柏说没法剪。
沈戈和凌笳乐分开拍的那一大部分都没有剧本,镜头的标号都成了密码,而且跳拍得厉害,两个主角在最后的镜头里竟然都没有几次同框。老柏这种老手也是费了好大劲儿才从杂乱无章的素材中辨认出故事的脉络,却不知该如何把不同框的两个角色剪进一个故事里。
他给沈戈看冯姒的戏,“我把和张丽华有关的镜头都串起来了,你看看。”
托冯姒的福,沈戈在最后的镜头里看到久违的江路,是他不曾看过的镜头。
凌笳乐和冯姒没有演过对手戏,最后是借小上海的口,交待出张丽华与张松母子最后那点纠葛。
江路又有变化了,比他印象里的那个形象更加忧郁沉静,甚至说是失魂落魄。
小上海尖利地讥讽他:“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走?哈,是!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你知道他为了跟你好,做了多么灭良心的事吗?他把他亲爸爸的地址给他妈了!他让他妈去找他亲爸!”
小上海揪着凌笳乐的衣领,凌笳乐就那么被他扯着,一丝反抗都没有,眼里的光也全灭了,麻木地由着对方在自己面前激愤着:“他是连妈都不要了,他为了你,连自己妈都不要了,少一个儿子,赔给她一个丈夫……”
小上海在凌笳乐面前痛哭流涕,“他在他爹坟前磕头,跪了一晚上,他就这么折磨自己!”
老柏按下暂停,问沈戈:“就是这么个事儿吧?到这儿就算了结了。”他是受了沈戈的提示,沈戈告诉他,他拍过张松捏着一个手写着地址的字条踌躇,还对冯姒说过:“你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
老柏有些得意,“你想错了,那两段哭坟不是葬礼之后的两次,是头七一次,张松把他妈送到亲爸爸那儿以后,又一次。”
沈戈眼看他要关软件,忙说:“我能不能再看一遍?”
小上海的第一句:“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走?”
他问老柏:“张松走了?去哪儿了?”
老柏说:“不知道,就是走了,有江路找他的镜头。张丽华的故事线你觉得对了吗?”
沈戈用力点头,“应该就是这样了。”他眼眶发热,语气里不自觉带了请求:“我能不能看看江路别的镜头?”
老柏看眼时间,拂了他的意:“给你看你就会剪了?”语气里有自然而然的傲慢,也有几分含蓄的不满,“拍都拍完了,还不知道自己拍的是什么,你也真够逗的。”又嘟囔,“张丽华的故事线怎么给穿进主故事线呢?”
他关闭软件,然后关闭电脑,“不过我是真没想到王序还有这种鬼才。他吧,比我小两届,当年一起在学校拍过短片,冯姒还是那会儿他介绍过来的呢。当时觉得这家伙挺有才,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给堕落了,成天拍什么贺岁啊喜剧啊,这会儿终于想明白了,鬼起来连我都搞不定他。”
屏幕黑下来,老柏催促沈戈:“走了,那帮人等急了又闹。”
沈戈跟在后面,心想着,老柏,王序,或者冯姒,不愧是一个学校出来的,原来都是一类人。
他明显感觉到老柏对他冷淡了,不能叫疏远,只能叫欣赏昙花一现,已经过了那热乎劲儿。他一开始还觉得失望,可随即一想,混到老柏这份上,想攀他的后辈数不胜数,哪能那么简单?
可他必须得攀住老柏,不用蒋老板格外提醒,他自己也看出来了,老柏这人,太有用。
这个局蒋老板也来了,还有和老柏相熟的几个大人物,全是比幕后更幕后的身份。
蒋老板拉着沈戈热热闹闹地给几人敬酒,把气氛喝热烈了,老柏主动说起《汗透衣衫》,向几人打包票:“没什么敏感的,我都能给处理好!”
那几人和他是真熟,笑道:“你这次说话可要算数,不能再瞎胡闹了,给我们添乱。”
老柏呵呵一笑,“一定一定。”
话题忽又转到沈戈身上,《无色天》和《晨曦与晚灯》都卖得很好,沈戈在业内是真的出了名。
有个主任问他在好莱坞拍片是什么样的,他就把流水作业的比方拿出来说了一下。
老柏轻蔑地一笑:“电影工业电影工业,这样造出来的都是商品,哪是艺术品?”
沈戈想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冷淡了。
果然,老柏下一句就开始针对他:“拍拍好莱坞也就算了,那个《无色天2》你可千万别掺和了,那种什么警匪片,全靠快速剪辑,把王序给你的灵气全磨没了。”
沈戈不敢骗他,这会儿说不拍,转脸电影一上映可就真得罪他了。可是也不能顺着他呀!
稍一犹豫就迎来讥讽:“你这年纪轻轻的,着什么急?当代于连啊?”
蒋老板不知道于连是谁,却也知道不是好话,忙给沈戈使个眼神,怕他给人甩脸。
沈戈看到他这眼神了,却依然肃了脸色,像跟老柏抬杠似的:“于连追名逐利,可他图的不是权和财,他追求的是背后更深刻的东西。”
老柏眉毛一挑,看他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反正肯定不是不高兴:“现在的年轻人也读世界名著?”
沈戈还绷着脸,“现在的年轻人也上语文课。”
老柏天天被人逢迎,软的吃多了没准就更爱吃硬的。沈戈见识过冯姒的脾气,要是老柏欣赏那种风格的,没准他也能剑走偏锋。
老柏呵呵一笑,和他开起玩笑:“那你有没有一个后悔离开的初恋?”
沈戈的神情霎时委顿下去,藏了伤感。凌笳乐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唾弃他了,用这种手段逢迎别人。可他又不全是演的,他一直后悔,要是当时没有离开剧组,是不是就……
老柏收了笑,“哎呦”了一声,有些过意不去地:“还真有啊。”
沈戈诚恳地看向他,“柏爷,有个关于入戏的事想请教您。姒姒姐和我说,入戏的人要等出戏,快的半个月,慢的要几个月……”
他的这场格外有针对性的表演越发冒险,他问老柏:“但是我老是担心有的人入戏太深,即使他觉得自己出戏了,但是那个角色的影子已经印在他的性格里。”
老柏沉着脸静了一会儿,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沈戈心里陡然一松,赌对了。娱乐八卦也不是全无用途,老柏与冯姒的分分合合被他看出些名堂来了。
“表演嘛,先挖掘演员的第一自我,再找第二自我。理论上说第一自我是自己的,第二自我是角色的,演完还能还回去,可实际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事不分大小,对人都有影响,有人摔个跤都能性格大变呢,更何况入戏。你经历过什么,就没法当做没有经历过。”他有些厌烦地总结了一句:“所以说演员这个行当讨厌得很。”
有更知情的,劝他:“我看是你太较真,四丫头喜欢拍戏,你非得逼她拍戏和你选一个,怎么跟那种,什么妈和老婆一起掉水里……”
“去你的!”老柏笑着踹他,“那能一样吗?你是没跟演员过过日子,不懂。她入戏的时候,拍的那些跟别的男的的爱情戏,你觉得是真的是假的?她拍完戏以后带着角色的性格回来了,看你那眼神和以前一点儿都不一样,你觉得是真的是假的?你连这个人现在是真的假的都分不清,你怎么跟她过日子?”
他从别人那里找不到认同,便问沈戈:“你说呢?感情的事不较真行吗?”
沈戈没有顺着他的话附和,他说:“柏爷您是知道对方心里有您,才较这个真,要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怎么想的,您就不较这个真了。”
老柏略一错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伸长胳膊在沈戈肩上热情地拍了拍,“你是说的凌笳乐吧?”
沈戈本来跟着他一起笑,一听见那名字,脸上瞬时僵住了。
老柏对他颇有几分同病相怜,“也就你能理解我。凌笳乐啊,这个演员我真挺欣赏的,说句公道话,这部戏里他演得比你好,他是完全投入进去了。” 他颇为同情地在沈戈肩上又拍了两下,“等有时间了,给你看看王序后面拍的江路。他知道张松走了以后,那神态,简直了,没法形容……听他们说你是为了拍《无色天》先离了组?这么一说还真是个于连啊!”
沈戈完全不能动弹了,甚至疑心老柏把他刚才那点儿心机都看穿了,故意用刀尖戳他心肺。
旁人问:“你俩打什么哑谜呢?”
老柏嗤他:“跟你说你也听不懂。”他拿起酒,亲自给沈戈斟了一杯。
他们这些人都和高度数的白酒,连蒋老板都有些应付不来。沈戈端起酒杯,恭敬地在老柏杯沿下方碰了碰,一饮而尽,白酒滚过食道,从喉咙辣进心口。
酒局散得不算晚,但喝得实在是多。蒋老板喝高了,路都走不好了,得要沈戈架着,可嘴里依然兴奋,直嚷嚷:“去大门,直接去大门,我有人接!”又兴奋地拍沈戈:“可真有你的!”沈戈真把老柏给笼络住了,他们中城算是又多了一棵大树。
他扶着蒋老板去了酒店大门,心想这要是让记者拍到了,又有的写了。
幸好这酒店门口管理得好,没闲杂人,接蒋老板的人就在门廊上等着,是宋城,戴着个大耳机,骑着辆大摩托。
宋城从他手里把蒋老板接过去,沈戈想同他寒暄,被回以冷脸,不过还是说了声“谢谢”,倒是挺有礼貌。
沈戈不明就里,也谈不上生气。自打看见“江路”,他的情绪就已经满了,老柏也好,宋城也好,谁都没法让他生气了。
宋城给蒋老板戴上头盔,让他抬着下巴给他扣卡扣时,沈戈又开始想凌笳乐了。
宋城给蒋老板戴好头盔,让他坐好,又问了两句,确定他还没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