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真军-第1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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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戈也没想诳他,坦然地承认了:“我一直爱着他。”
爱着他?
年逾四十的郑经纪险些被他酸得丢掉稳重,露出浮夸的表情。
他缓了缓,说道:“你愿意爱谁,这是你的私事,我不过多介入。但是像昨天晚上这条微博,这种在公共平台给别人看的东西,不是私事,我有权管,我希望类似的事不要再发生。”
沈戈一个拿过金像奖最佳男配角和最佳新人奖的演员,对着郑经纪诚恳地点了点头。
“哦对了,王序导演最近和你联系没有?趁着去美国前再去探望他一下,这道关系不能断。”郑经纪又说道。
沈戈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我昨天给他打了个电话。”
郑经纪先是微愕,随即露出极为吃惊的表情:“是你请的王序导演出面替凌笳乐说话?”
沈戈微微地点了点头。
其实不能算是“请”,他在电话里对王序说:“片子被改了结局,他没拿到奖,现在上映也不知道要推到什么时候,你说你会补偿他,可就你现在的情况,你怎么补偿?”
“那你更要谢谢他了。”知道沈戈请得动王序,郑经纪竟然没有激动,反而显出几分沉重的样子。
他能感觉出沈戈对王序有意见,所以才特意叮嘱。剧组是个特别的地方,导演和演员也是种特别的关系,有的戏拍完了,导演和演员成为胜似亲人的密友,有的戏拍完,导演和主演结成仇,这些他都见过。
从《汗透衣衫》的剧组出来以后,从没见过沈戈主动与王序联系。王序为《晨曦与晚灯》请来闵淮安,特别说明是看在沈戈的面子,还拖着病体为电影做了一部分后期,都没见沈戈去表达谢意。他暗示过几次,都被沈戈找理由搪塞过去,如今却愿意为了凌笳乐主动打过电话。
他不由地认真审视起沈戈刚刚说出口的“爱”,说得如此轻松,让听的人都没当真,就像沈戈在《晨曦与晚灯》里亲笔写下的台词:“十八岁的爱情不都是以分手作结尾吗?年轻男人的承诺不都被当成屁吗?”可再一想,他刚才竟然说“一直”,原来是“一直”爱着。
郑经纪忽然觉出严重的危机感。
沈戈到底没给王序道谢,却抽空拜访了一趟田老师和冯老师,然后又去老柏那里凑了个局,之后便随剧组从广东一个小渔村转站去了美国。
与Lee姓导演一起候机时,他看着航站楼外一架架腾空而起的飞机,心里默念一个名字:“凌笳乐,我飞得够高了吗?”等我拍完这部戏,是不是就能有资格和你谈一场戏外的恋爱,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他人微言轻时说要保护他、说让他别害怕,确实没法让人当真,可如果他真的能保护他了,那些承诺是不是就能算数了?
自他发出那条微博,无论是公开还是私下,凌笳乐都没有对他有任何回复。不少人都在凌笳乐的微博里问他:“沈戈那条微博是什么意思?”他都没有理会。打开微信,两人最后的一次留言还是沈戈除夕夜里发出去的,“新年快乐。”
他在微博里那样说,凌笳乐看懂了吗?他会怎么想?会感谢他?还是嫌他……语焉不详?还是,嫌他多此一举,怕和他扯上牵连……他现在在做什么?会偶尔想起自己吗?还是已经把自己给……
“凌笳乐,你千万要等我。”
第112章 自由
凌笳乐刚开始“洗白”,各类本子就雪片似的往徐峰桌上掉,尤其是综艺节目,片酬向来跟着热度走,几乎全都顶着限薪令的上限给数,让徐峰笑得牙龈都护不住了,无论如何都不准凌笳乐再这么闲下去。
现在让凌笳乐在偶像剧和综艺里选,他宁可选综艺,几个节目对比了一下,最后选了个旅游类的。
其实对他而言参加什么综艺都一样,反正最后都是挨骂,无所谓了。倒是他从小到大去过的地方虽多,但不是比赛就是拍戏或者赶通告,其实没怎么真正玩儿过。他劝自己心态好一些,就当是公费旅游。
杜文教他利用这次的舆论转折给自己抬升价码,和公司续约的时候好提条件。他自己已经走过这么一遭了,如今已经拿着比凌笳乐实惠很多的合同,他便把自己的经验和谈判时的失误都慷慨地讲给凌笳乐听。
他一向这样照顾凌笳乐,比施时更懂得照顾他脆弱敏感的自尊心,比施时更与他同甘共苦,所以凌笳乐从十六岁起就喊他“哥”。
凌笳乐垂着头听他说完,被问道:“笳笳,能记住吗?要不要我再给你说一遍?”
凌笳乐抱膝坐在自家的客厅,抬头看着他,眼神布了层雾似的迷蒙。
杜文过来的时候他正帮施时的新舞剧设计动作。其实两厢里的舞种都不一样,他也从来没学过编舞,只能凭感觉来。他知道师哥这样“请”他帮忙,和张媛“请”他时不时去舞蹈学校带一堂小班课一样,都是为了让他有事可做,别在家闷出病来。同样的,他也不想让他们太过担心,交过来的任务都尽量完成。
此时音乐还放着,紧张感十足的弦乐,像给两人的这幕表演作伴奏似的。
杜文没有坐,他一直在凌笳乐眼前踱步,一边说,一边思索着,是真的在为凌笳乐着想,起码“此时”,是真的在为他着想。这才是最让凌笳乐难以接受的。
“笳笳?”杜文等不来回复,又喊了一声。
凌笳乐垂下眼帘,还是愿意再喊他一声“哥”,也愿意再信他一次,“哥,我不打算续约了。”
“嗯?”杜文倒也没有太吃惊,立刻就说:“苏昕让你去他家公司了?你们私下一直有联系?”
凌笳乐疑惑地抬起头,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事实上,经沈戈提醒后,他对杜文忽然有了许多的想不通。在短短几个月里,杜文就彻底变成了一个陌生人,尤其是此刻,看着他身后镜子里的背影,都比看着他此时的面孔更让他觉得熟悉和真实。
“没有,我是……我打算退圈了。”凌笳乐这样说道。
杜文终于惊异起来,甚至隐隐有发怒的征兆,与他平日的温和迥然不同,他严厉到甚至趋于凶狠:“退圈?你想什么呢?你现在刚开始洗白,人气蹭蹭往回涨着,你要退圈?笳笳,你是不是又心情不好?说气话?”
“不是气话,哥,我早就想好了,不想当艺人了。”凌笳乐迎着杜文渐涨的怒气,对比之下颇为平静地说道。
杜文瞪了他几秒,忽又温和下来:“笳笳,我明白你的心情,是因为前阵子他们说你演技不好吧?我知道你表演开窍了,不喜欢他们这么说,想打退堂鼓也正常,哪个艺人被骂的时候都会这么想,熬过去就好了,你现在不已经熬过来了嘛,再说退圈就是傻话了。”
凌笳乐的视线从镜子转向杜文的脸,陌生得让他鼻腔泛酸,人也别扭起来,“哥,我已经想了快一年了,这个圈子不适合我,我当艺人当得一点儿都不高兴,我想去我妈妈的学校教课,跳舞能让我心情好——”即使此刻,他依旧心怀期盼,“哥,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做让自己高兴的事?”
杜文显然不这么认为,他再度发起怒来,“让自己高兴的事?笳笳,你还是小孩子吗?你付出了这么多辛苦,挨了那么多骂,现在眼看就要洗白了,又要重新火起来了,你要退圈?你怎么回事啊笳笳?你这么高的人气你要去那种小学校教课?你没出问题吧?你怎么从《汗透衣衫》回来以后就变得这么奇怪啊!”他焦躁地原地转了一圈,瞪着凌笳乐:“是因为那个沈戈吗?就因为你俩谈了场剧组恋爱?不是你甩的他吗?”
凌笳乐眼皮一跳,反问:“哥,你以前从来不这么训我。”
“那是因为你以前多乖!”
“乖还是傻?那么明显的事都想不明白!”
突然就成这样了,两人一高一低地互相瞪着,一个失望而愤懑,一个惊诧而恐慌,镜子反照出他们紧张的影子,小提琴嘶嘶地蹭着弦。
一开始还揣着试探的意图,可是他发现杜文的演技原来真的很不好,什么都泄露了。可就是这样拙劣的演技,把他一直给骗了。
“……什么明显的事,你说什么呢笳笳……”
凌笳乐本来打算把这件事烂在心里的,可是他看着杜文恐慌得脸色渐白,喉咙里忽然顶起巨大的酸楚,声音也哽咽了:“哥,那个视频我看完了。”
这下,他在杜文眼里看到真真切切的恐惧与羞耻。
“为什么?为什么啊!”凌笳乐失声嘶吼,他把自己闷在家里,很少大声说话,他已经不习惯这样的音量,把自己都震碎了。
“哥,你为什么啊……”他用力捶打身下的地板,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到地上,“你真以为我傻是不是?你觉得我想不起来?还是觉得我一辈子都不敢看那个东西?”
杜文僵直地立着,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得一干二净了,声音干瘪瘪的:“笳笳你说什么呢。”
凌笳乐湿着两片脸颊抬起头,“我当时是在管你要水喝吧?”
在那个视频的结尾,醉醺醺的凌笳乐回过头来,对拍视频的人说:“……喝水。”
只有三个人在场的事,他竟然一直没想到。
“哥,我喝醉了酒也能分清人。”虽然看起来醉成一滩烂泥,很不中用,虽然醒后会忘掉大半,可是他醉的时候连台词都念得出来,怎么会迷糊到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呢?他怎么会管一个坏人要水喝?可是好人为什么要拍他,拍他没穿衣服的样子?
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杜文手心里都是冷汗,他猛地转过头,一言不发地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凌笳乐忽得跃起来,朝他冲过去,两人扭打到一起。
新换的地胶富有弹性,可是直接摔到上面也是疼的,凌笳乐压在杜文身上,使劲扭着他的胳膊:“我要听你说!你说清楚!”
杜文甩开他,企图从地上爬起来,“没什么好说的。”
凌笳乐扑到他背上,再度将他拽到地上,红着眼睛低吼:“我要听你亲口说!”他扒着杜文的肩膀让他转过头来,拼命看他的神色。
杜文的眼睛也是红的,凌笳乐企图从中看出后悔和歉疚,可是除了后悔和歉疚,他还看到浓烈的恨意。
“为什么呀……”凌笳乐泣不成声,手上泄了力道,被杜文一把推到边上,“你恨我……”
谁能告诉他,如果世界和他以为的完全不一样,那该怎么办?
凌笳乐坐在地上窝囊地团成一团,拳头抵着额头,“为什么呀……你要是不愿意,你可以别替我啊!”他宁可杜文当时没替他受难,也不希望杜文像现在这样恨他。
“不替你?!你那时候就像现在这样哭哭啼啼地缩我后面,‘哥’啊‘哥’地喊,问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这下换成杜文扑向他,掐着他的肩膀疯狂地摇晃:“你要我怎么办?明明是你招来的人,他明明是冲着你去的,你一直哭,不让人碰,你让我怎么办!”
凌笳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知是哭的还是让他晃得,一阵阵地头晕恶心。
“我们可以一起走啊,你没有醉……”
“走?”杜文仇恨地瞪着他,一点都不掩饰眼里的怨憎了,“你知道你这人有多讨厌吗?老是这样,把事情想得无比简单,好像别人都是活该,就你最无辜,就你最干净!那个人是什么身份,我们走得起吗?哦对,你走得起,你走了,也不一定再没机会,长得好看嘛,会闹绯闻嘛,对不对?要是真的没通告了也不怕,反正你爸妈养得活你,可我呢?我那会儿都多少岁了!我当了多少年练习生才熬出头,我能让它毁了吗?”
可是最后组合还是散了。要是年轻点还好,到了杜文那个年纪,除了转型当演员,再没有别的路可走。他只好去求那个人,那人是有名的影视剧投资人,睡一次是白睡,再睡第二次、第三次,就睡出情分来了,把他送进一个剧组。
凌笳乐发现他在干什么以后也是跟现在似的,又哭又闹,质问他、求他,让他跟那个人了断。他现在都记得凌笳乐当时怎么说的:“哥,那些人多脏啊,你怎么能跟他们混在一起呢?”
杜文用力掐着凌笳乐的肩膀,咬牙切齿:“凌笳乐,凭什么你就那么……”大家都是一起陷进这个泥潭里的,凭什么他就能一直这么干净,大家都被名和利死死拴着,被聚光灯和镁光灯明晃晃照着,凭什么他就能说撤身就干脆利落地撤身,把自己留在这个肮脏的圈子里,凭什么呢?
“那天晚上,程总干我的时候,你就在旁边哭,哭完了就睡觉,你知道我当时看你睡得那么香,有多想掐死你吗?你凭什么在那种时候还能睡得着呢?你心里就从来不装事儿是不是?怎么会有你这么讨厌的人?”
陈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