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历史]和肖邦弹风谱月的日子 完结+番外-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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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欧罗拉做出反应,弗朗索瓦体贴地将盥洗室的使用权给了她。
青年提步去用楼下那间,这才给了她充足的时间,再次调节自己的心情——她绝不会说;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少女足足用冷水; 扑了自己的脸十次。
顺带的; 吃一堑长一智; 为那颗可怜弱小的心脏,她将“敲门问候早安”从每日日程表中彻底删除。
欧罗拉安静地取用自己的面包彻底; 发现今天餐桌上的成员彻底贯彻着食不言的美好品质。
原本过于安静会让人生出不适感; 但餐桌上的沉默却诡异地和谐万分:不必交流,佩蒂特会适时适量地给他们斟好牛奶或是咖啡;欧罗拉负责分发面包,递出的份量也是刚刚好;弗朗索瓦择掌管着各种果酱和炼奶; 谁有需要,只一个眼神,他便将需要的东西准确地推到中央。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仨人,生活在一起很久了。
久到只一顿早餐; 都配合得那么默契。
将最后一口牛奶喝完,欧罗拉彻底填饱了肚子。
她收好自己的餐具,决定以后的问安; 就应该放在茶足饭包后的餐桌上。
“早安,嬷嬷。早安,弗朗索瓦。非常美好的早晨,因为有你们在。
“我今天下午要去趟歌剧院,哈莉特接到了新剧本,需要我去和她一起熟悉,但我一定不会错过家里的晚餐——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对了,嬷嬷,今天中午需要我和你一起准备午餐吗?”
欧罗拉和往常一样,把她当天的安排提前告知家人。自从和歌剧院建立合作关系后,她不再长时间待在家里不挪窝,每天和佩蒂特报告行程,也方便对方操持家中事务。
“早安,欧罗拉。早安……弗朗索瓦——鉴于你已经住在这了,先生,以姓称呼您或许不太合适。不必紧张,这只是我们每天的例行日常,等我说完,欢迎你也加入。
“今天是周末,除了采购,我不会出门很长时间……所以欧罗拉,午餐不用你操心。毕竟弗朗索瓦在这养病,你只需要让他保存健康愉快的心情,快些恢复就行——说到午餐,弗朗索瓦,你有什么忌口或者偏好的食物吗?”
佩蒂特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小本子,拿起一小截铅笔,准备做记录。她的严谨和礼仪,时刻都不会忘记。
“早安,欧罗拉。早安,佩蒂特……女士。在法兰西吃到您这样的手艺,我似乎没有任何挑剔可言?”
少女看弗朗索瓦斟酌着,许是和长者相处不多,他的回答非常谨慎,但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透露。
“嘿,弗朗索瓦,我想你应该认清一件事情——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居住了。你有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说出来。一起生活用餐虽然会意味着妥协,但也永远在桌上不会欠缺你最喜欢菜肴。我以为,住在一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解决吃的问题?”
“抱歉,欧罗拉。佩蒂特女士,我……没有经验,说了不够坦诚的话。”
青年若有所思,他诚恳地致歉。少女发现,嬷嬷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弗朗索瓦,你这样会让我好奇,你一个人的日子是怎么解决吃饭问题的。看那间房子,厨房比摆设还要冷清……你、你该不会——”
“就是你想的那样。能在餐馆解决的事我很少会带到家里来,加上我的工作……我有足够多的‘应酬’。除非应急,即使是朋友上面拜访,我也很少拜托房东帮忙……你们、怎么了?”
气氛突变,空气有些凝重,敏锐的男子停下他的讲述。因为长者的眼神越发锐利,铅笔的笔杆上都快被她按出指痕来。而少女也因他的话惊掉了下巴。
“哈,我现在非常荣幸,欧罗拉,我那点手艺,竟然能在弗朗索瓦先生那得到如此搞得评价,简直叫我受宠若惊呢。”佩蒂特将手里的本子和笔弃在桌上,她假笑着对着弗朗索瓦举起手边的空杯,“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先生。”
糟糕,她好像无形中拉低未婚夫在佩蒂特嬷嬷那里的印象分了。
少女调动思维,迅速想着解救措施。
“看来,弗朗索瓦,你真的是位畅销作家呢……我光想想,就已经能直到是笔什么样的开支了。”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欧罗拉,我的‘稿酬’真的不低。租下这间房子的租金,和我去年用在餐饮上的花费出入不大。如果不是身体原因,现在我应该一边创作一边接着家教的工作……”
欧罗拉的心脏又经历了一次海啸,她发现自己的嘴今天很可能因为过度震惊而合不上。
脑中的算盘开始啪啦着做着简单的计算:这间独栋的房子一年的租金大致在一千八百法郎左右,签下的合约是三年,共计五千四百法郎。算上租金优惠和未婚夫先生所说的“出入不大”,弗朗索瓦用在餐饮上的花费保底也有四千五百法郎呢。
去他的魔幻死对头莫扎特和萨列里啊——
弗朗索瓦这哪是“皮球”?他分明是一只貔恘,一只人畜无害的吞金巨兽!
欧罗拉真想当场以头撞桌。
到底是巴赫还是贝多芬,亦或是肖邦?究竟是谁给的她勇气,让她大言不惭地说出“大不了,我养他”这样的鬼话?
少女想想自己从歌剧院发下的那几百法郎——一开始她还是很有信心过上好日子的,但看到未婚夫先生的烧钱水平后……突、突然就丧失追求他的小勇气了呢。
不,能挣钱说明弗朗索瓦很优秀。要加油,要挣更多的法郎,要有底气地对他说喜欢。
“冒昧问一句,弗朗索瓦先生,您理财吗?”
佩蒂特清冷理智的声音瞬间主宰了整个话题的走向,欧罗拉甚至在她的鼻梁上,看到一架隐形的眼镜镜片折返出睿智的光。
“您现在在法兰西银行里的存款有几何?身上的债券买的是那一家?或者说,您还是一个天真的年轻人,坐拥一笔隐形的财富而不自知,依靠着您的能力,遗憾地肆意挥霍着却不发挥他应有的价值?
“哦,先生,那我有些为您可惜,我看到您的潜力,全在您身上看不到安稳——老实说,您这样的人,可不是最好的结婚对象呢。”
原本因鸟妈妈犀利的切入点而恢复信心的小山雀,这会突然惊恐地扬起双翼。
我们还没有谈婚论嫁呢,我的嬷嬷——您怎么就无师自通了东方丈母娘那一套,突然偏离成婚前的灵魂质问呢?
*
肖邦原本诚实地宣告这些个人财务信息,并没有别的意味。至少他的初衷绝不存在炫耀,或许只是一种证明——向他想求娶的心上人的长辈证明,他绝对有能力照顾好他恋慕的人。
曾经他并不觉得那些修辞法郎的数字能证明什么。但现在除了在欧罗拉面前、能够代表他自身价值的署名的作品以外,他唯一能拿出来摆在台面上,佐证自己的东西只有它们了。
原本在欧罗拉眼中看到的讶异是让他欢喜的。但不想,在睿智的长者面前,他暴露的恰巧是对方最在意的东西。
肖邦无从反驳,他承认这并不是他擅长的东西。作曲家的世界里,只有音乐和追求,他并不愿意在这些世俗的事情上耗费精力——和出版商讨价还价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又不是被法郎弄得焦头烂额的柏辽兹,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负担好生活,然后全力去创作,对他来说就够了。
但婚姻,似乎是不一样的。
至少佩蒂特,非常一针见血地点中了他的欠缺,他的确不如这位长者看得长远。他的确想法有些简单,婚姻关乎两个人的幸福,依照以前的思路,或许是不行的。
鉴于他时不时就会糟糕的身体,他的确更应该为有勇气和他命运相连的那个人多多考虑。
蓝色的眼睛闪了闪,在思索中渐渐沉静成暗色。
肖邦隐晦地偷瞄了眼佩蒂特,她再一次拿起本子和笔,随着念念有词记下一串采购物品的名字,就似方才无事发生一样。这一次敲打给他指好方向,他只需让她看见他的行动就好。
毕竟鸟妈妈说也说,她“认可他的潜力”不是吗。
他的袖子被山雀轻轻拽着,肖邦扭过头,便看到她绞尽脑汁地安慰他的模样,心中的乌云便散了。
“弗朗索瓦,你不要多想。嬷嬷只是给你建议,并没有恶意。
“理理财总没有坏处,它会给人额外的惊喜。我就拿你最不愿意听我提起的人做反面例子吧,我想这下你肯定愿意听——首先发誓,我绝没有诋毁我偶像的意思——偷偷告诉你,肖邦正因为不会理财,他过了月中就会愁月末,有时候,还要靠李斯特先生慷慨的宴席呢。”
一阵猛咳让肖邦几乎岔气,欧罗拉赶紧轻抚着他的背,帮他调整呼吸。
zal——
这种黑历史究竟是谁透露出去的,告诉我,我要跟他绝交,绝不含糊!
惩罚似乎还没有停,他听见她在他身边悠悠地遗憾:
“没有应对意外的能力的确非常糟糕,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想赚很多钱还有一个动力就是,如果肖邦有了意外,我希望支付他的墓碑钱,让他不至于最后的安宁都需要靠借款完成。”
zal——
这种糟糕的预言,究竟是从那个不称职的女巫嘴里走漏的?
还有,我亲爱的小山雀,我就算这一刻去见上帝,也能给我的墓碑付上全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连连嫁我、寧君、冷钰黎栊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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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Scherzo·Op。46
【人生喜乐无常】
肖邦无法形容内心这股诡异的感觉。
有人当面说着他过往的糗事; 向来都是众人仰慕中心的他,在未婚妻小姐口中再一次被当做“反面教材”。如此近距离地被人毫不留情地撕开外衣,他几乎完全依靠惊人的自制力才压下脸上的燥热; 才不至于激动地羞愤离席。
如果可以; 肖邦真想现在就挖个坑,躺进棺材将自己就地掩埋算了。
他根本无法反驳,因为欧罗拉说的的确是曾经客观存在的事实……甚至虽然可以用过去形容它,但现在的他“偶尔”“依旧”“还是”会每月去找李斯特,整天整天地合理“蹭”个钢琴——偶尔; 他也会“换个口味”,大大方方地弹弹埃拉尔的钢琴对不对?
但表面的掩饰就这样轻易被人当面撕碎; 那种羞愤感; 完全比得上连喝十杯波兰伏特加了。
不仅如此。
看着小山雀一脸的一本正经——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不怪她,反而她愿意这样跟他说话; 是因为看重他; 是一片真挚又可爱的心……噢,虽然这心意快把肖邦本人扎成刺猬了;
再看看鸟妈妈悠哉地用铅笔在小本子上指指点点,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他完全理解这种幸灾乐祸; 有什么是比隔岸观火,顺带看自己有苦说不出更令讨厌他的人愉悦的呢?这位女士一开始便给他挖好了坑,明明他都要跟心上人坦白,却被迫答应继续隐瞒身份……噢,肖邦突然有预感; 这种恨不得当场从世界上消失的场景,以后会变成他的日常。
我现在是弗朗索瓦·彼颂,弗里德里克·肖邦的黑历史; 跟我有什么关系?
波兰人只能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法子,在混乱的晕眩中找到自己的重心,面带微笑地听欧罗拉讲起“肖邦过去的故事”。
zal——
小山雀,我大概已经不是你的神灵了……你已经亲自把我从神坛上引诱下来,并在我的神袍上,添上三片沾着泥土的竹叶爪印。
该死,我竟还傻呵呵地感到高兴。
“话说回来,弗朗索瓦,你就没想过雇个厨子什么的——你喜欢吃波兰菜,完全可以在巴黎找个这样的厨子……你花掉的餐饮支出,只要拿出其中三分之一就足够,如果出到一半,你能过得非常舒适。”
少女歪着头在脑中演算,得出的结果却让青年分外震惊。
“是真的哟——虽然我才来巴黎不久,但我也有关心粮食和蔬菜呢,在佩蒂特嬷嬷的小手册上。可惜没办法去告知肖邦呢,其实他好好做做计划,理性消费一下,不至于时常去李斯特家惹人嫌了——弗朗索瓦,对女主人来说,不请自来的客人,尤其是时常来‘蹭饭’的客人,就算多一套餐具对她而言不算什么,也会讨厌的哦。”
“……”
山雀小姐扬起她半边翅膀,偷偷向他分享女儿家的小小心思。
无法言语的肖邦这才发现,原来玛丽·达古伯爵夫人看向他的眼神,那丝不悦里还有这样一层意味。他曾以为,那位夫人只把他当做李斯特的对手——虽然他从来都不愿,也无意被摆在这样的位置上——才对他示以敌意……这么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