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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花样-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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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元就在隔壁,见两人那么自然地就走进去,不禁开口叫住他:“驰子,我之前以为是个女的,就让我哥订了两间房,他的房间在你对面。”
  纪驰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行,他必须和我住。”
  华元看了一眼林怀鹿,怪异道:“为什么?”
  “别废话,赶紧收拾了去吃饭。”纪驰看着他说:“你哥还等着呢。”
  华元嘀咕两句,模糊不清,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打发走了华元,纪驰关上门。这是一栋小筑式酒店,统共就两层,房间里摆设偏中式,小憩的地方用一道木雕漆刻的屏风分隔开来,现代化的风雅融入了古色古香的东西,格调别具一致。
  林怀鹿仿佛对这里很是喜欢,站在窗户边东张西望,阳光在他的脸上晕出一层金色来,微细的绒毛清晰可见,纪驰喝了口水,两指捏着他的后颈,往门口走:“我们也下去。”
  不料林怀鹿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拦住了他。
  纪驰比林怀鹿高出大半个脑袋,与他说话时林怀鹿只能仰着头,放在后颈的手指摊开掌心贴在温热的肌肤上,一用力,两人就靠近了几分:“有事?”
  林怀鹿后腿一步,拿胳膊肘抵在他胸膛隔开距离,露出洁白的牙齿气势汹汹的样子:“你别乱传我和纪先生的关系。”
  咬人的姿态看得纪驰新奇,眨眨眼,坏笑道:“怕别人知道啊?”
  林怀鹿吸了口气,认真问他:“要怎样你才肯相信我的清白。”
  纪驰闭眼冥想,而后道:“眼见为实。”
  “我……”
  敲门声打断了下文,华元很快复返,在门外喊:“驰子好了没,就差你俩了。”
  纪驰低头在林怀鹿焦急张合的唇瓣上碰了一下,扬声道:“来了。”
  度假村设施一应俱全,茂密树林下,除了彩顶白瓦的房屋和亭子,还有大大小小的露天温泉,皆以石头堆砌围成,草木陪伴,四周的空气景色都氤氲在袅袅雾气中,仙气迷人。
  曲径通幽,沿着石板桥道延伸至深处,可以看到室内温泉,白日里采光极好,水面波光粼粼,撒有花瓣,寥寥几片却颇具诗意,大概是隔间里有人正泡着,隐约听见了男女的嬉闹声。
  再顺着路走十来分钟,便是殿堂级的娱乐场所,华顺和他的朋友们落脚于此,纪驰不打算和他们一起,拉着林怀鹿去坐船,华元要留下来打台球,就没跟着去。
  林怀鹿的腿几乎看不出异样,不过走快了,还是有些疼,跟不上纪驰的步伐,于是其间纪驰停下来等他好几次,看起来柔弱的身子走得很踏实,他抄着手,道:“慢点走,别摔哭了。”
  “谁要哭。”林怀鹿顶嘴。
  搁在平时,林怀鹿肯定都不搭理他的,今天的话却多了起来,有点小脾气,气呼呼的模样让整个人生动许多,想必出来走走,心情定然是好的。
  纪驰也难得心平气和,陪着他多花了些时辰。
  靠近山体那边有一面湖,湖水清澈,树木倒映成影,比起度假村的中心,这里只是稍稍做了开发,午后的太阳最是明媚,可谓水光潋滟晴方好,水面的温度升高,有些热,等进了船,就有凉气涌来。
  小船摇摇晃晃,林怀鹿的胃里泛起阵阵涟漪,船上的人相顾无言。
  林怀鹿和纪驰相处的时间并不少,可以说在纪家的这段时日,纪驰占据了他生活的三分之二,可周遭景物一变幻,又有所不同了。
  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是他用一个羞耻的索吻换来的,他本该拿出好心情来欣赏这水木清华,而他的心情也确实新鲜缓和了些,正因如此,他又唾弃自己,竟然就这样轻易有了满足感。
  如果会泳游,林怀鹿就会从这里跳下去,可他不仅无用,还很怕死。
  船舱变得逼仄狭窄,对面的人可憎可恶,林怀鹿夹杂更多的是恐惧,纪驰正直勾勾看着他,他只能避开,船夫就在船头坐着,他怕纪驰不分场合地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
  目光追逐,浪费了大好风光。
  纪驰嘲讽道:“你以为我会在这里对你做什么?”
  被看穿想法,林怀鹿脸热,硬着头皮反驳:“你想多了。”
  纪驰不置可否,开了窗,湖面的微风带着热度,带着山水的野味,不远处能看见一处亭子,亭下立有大片荷叶,荷花清丽,纪驰让船夫撑去那儿。
  船身游曳至湖中央,波纹荡漾,山和树像施了魔法一般,环绕着他们移动,看得林怀鹿头晕。
  纪驰剥了橘子,入口酸甜,强喂到林怀鹿嘴里,道:“说说你和我爸吧,你们怎么认识,怎么往来,都讲给我听听。”
  林怀鹿回头,吞咽两瓣后,眩晕感还是往头顶冲去,他忍着不适道:“纪先生吗?”
  “不过你不要觉得,你说清楚了就清白了。”纪驰悠哉说道,含着笑意警告:“林怀鹿,你不清白,就算你和纪明德没什么事,也别忘了我们俩的关系,说难听点,就叫狼狈为奸。”
  作者有话说:
  一更完成


第十三章 
  小的时候林怀鹿还不姓林,和母亲林粤两人相依为命后,就改作了林姓,他们住在穷人区的矮房子里,又破又烂,衣食起居,学业生活全靠林粤一个人撑着。
  上了初中林怀鹿开始住校,学习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从不让林粤操心。周一至周五林怀鹿在学校上课,林粤没日没夜地替别人打工挣钱,周末林怀鹿一回来,她就陪林怀鹿在家休息,听孩子聊一聊学校里的闻识。
  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年龄偏执轻狂,任性妄为,林怀鹿却更愿意帮着林粤做家务,他会做饭,能洗衣服,感兴趣的食物是出自林粤之手,喜欢穿的是干净朴素,能将就便不舍得扔弃的衣物,别无其它高贵奢求。
  日子虽然过得艰辛,林怀鹿却不觉得吃了苦,只是林粤心底总认为亏欠他。
  林粤的娘家是个传统的家庭,坏事传千里,她做了丢尽脸面的事,断绝了关系,就被赶出来了。亲人冷漠,从此以后没过问一句,只有一个关系还算亲近的表弟记挂着她,偶尔接济一下,但从未再相见过。
  后来表弟成家,一家人搬去国外,没了音信,只在每年的不定时,固定的卡里会多出一些钱来。
  汇款账号来自外国,收到钱林粤会发个消息表示感激。这些钱她没动过一分,存在卡里,日积月累也有些数目,可是将来林怀鹿上高中,上大学,这些钱远远不够。
  放了假的林怀鹿决定找工作挣外快,想替林粤分担,他未成年,工作很难敲定,没找到却先被林粤发现了,流着眼泪骂了他一顿,告诉他努力学习,脏活苦活都不许碰。
  林怀鹿看着她的眼泪,自己也红了眼眶,只能保证没有下次,另一方面更加专注学业,学校的补助和奖学金年年有他一份,他知道这样能让林粤欣慰。
  林粤太苦,她一个笑容,让林怀鹿觉得什么都值了。
  可惜命运弄人,在林怀鹿初三的时候,林粤倒下了,患了重病,癌晚期,对于这个辛苦的家庭来说,无疑雪上加霜。
  林粤不肯去医院治疗,就在一方屋子里耗着等死,林怀鹿哭过一次,哭得很厉害,跪在床边求她看医生,林粤苍白又虚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成了皮包骨,却以死威胁,不让林怀鹿为她花钱。
  那是留给林怀鹿的,她就要死了,死的人不需要钱,赤条来去,林怀鹿活着,必须好好活着。
  林怀鹿年轻稚嫩的脸尽是眼泪,林粤叹气,替他擦掉泪水,眼中怔愣无光,只有愧疚:“妈妈的错,你原不该是这个命。”
  后来林粤昏迷,林粤背着她招了辆出租车赶去医院,送到医生手上,做了一番检查,拿着检查报告通知他时,医生带着怜悯,语气饱含惋惜:“太晚了。”
  十五岁的林怀鹿差点晕倒在地上。
  病床上,林粤醒了,看见林怀鹿通红的眼睛,说:“鹿鹿,我们回家吧,妈妈想回家了。”
  十几平米的家,阴暗潮湿,也是世界上最温馨的地方。
  林怀鹿向学校请了假,专心在家陪她,寸步不离。
  剩下来的日子林粤每天都很痛苦,身体上的折磨让她说不出完整的几句话,但她拼了命地让自己清醒着,她留在人间一时,就能多看林怀鹿一眼,如果可以,她不想死。
  她的儿子,以后可太孤单了。
  某日清晨,林怀鹿起来做早餐的时候,发现林粤竟然靠在床头,神志清明,面色正常,脸颊带着一丝红霞,展出笑容唤他:“鹿鹿。”
  把林怀鹿高兴坏了。
  林粤说她想吃观音巷的烧鸭,有吃东西的欲/望是好事,林怀鹿急匆匆地出了门,公交车七站的距离,车窗外的行人车流浮光掠影,他的心情比任何一次都要急切。
  林粤吃了几块细肉,嘴边沾了油渍,林怀鹿还要喂她点水果,林粤摇了摇头,对着他说:“鹿鹿,你要开心点,妈妈永远爱你。”
  林怀鹿趴在她身边,拿脸去蹭她冰凉的手心,天真以为能出现奇迹:“妈,你快点好起来。”
  林粤笑了,“你放心,会好起来的。”
  第二天林怀鹿仍旧照常起来做饭,林粤还在睡,他端着温粥过去喊她,叫了一声没有醒,他想林粤最近总是睡得很沉的,于是放下碗,坐下来喊。
  声音轻轻的,先是细心的温柔,到后面坍塌的肝肠崩裂。
  沉默成了最残忍的回答,一遍又一遍剜他的淋漓血肉。
  林粤手脚冰冷僵硬,林怀鹿眼泪滚烫。
  观音巷的烧鸭不是活菩萨,救不了林粤,也救不了他。
  林怀鹿呆呆打开门,隔壁的阿婆在走廊上晾衣服,他望天,太阳刺眼,他低头,向每一个正在看着他的人求救:“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妈妈。”
  人死不能复生,瞧瞧这孩子,说什么傻话。
  林粤的葬礼很简单,她的手机里没几个联系的人,林怀鹿都不认识,谁也没通知,冷清地让林粤入了黄土。
  清理遗物时,林粤的遗产仅有两张银行卡,藏在破旧的棉絮底下,卡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写得很清楚,一张学费,一张生活费,密码相同,都是林怀鹿生日。
  林怀鹿才知道,原来林粤早就给他备着退路,他才知道,林粤生前莫名恢复的精神,那叫回光返照,花了一个小时买烧鸭,是他为林粤做的最后一件事。
  林粤一死,天翻地覆。林怀鹿退了租房,住在学校,他偶尔能找到一些待遇不高的兼职,卡里有他不知名的人汇来的钱,可实在不多,撑到高中,林怀鹿已然穷途末路。
  他做好了辍学的打算,并且向老师直说,讲明缘由,而恰好在这个时候,纪明德就出现了。
  用着温和柔软的语态,纪明德说他要资助自己,多久都没关系。
  “为什么找上了你?”纪驰问。
  船已飘摇到大片荷花的区域,伸出手能碰到荷叶,粉红的花尖亭亭,奇妙独特的香气在碧海里展开。
  船身更晃了,林怀鹿头晕想吐,像有东西在撞击他的胃,在里面翻江倒海,难受回答纪驰的问题:“纪先生认识我那时的班主任,听说了我家里的事。”
  屁的认识!定是纪明德早就打听好,这个借口只是用来欺骗林怀鹿而已。
  纪驰想起林怀鹿说过他和纪明德以钱结交,虽然此时只用了寥寥几句带过往日时光,纪驰大概能猜到他以前的生活不太顺心,钱是源头,这个说法的确说得过去。
  如果林怀鹿讲的是事实,那么一开始,就是自己想错了。
  林怀鹿接收到的都是善意,所以对纪明德保持着初时的好感,或许林怀鹿并不能理解纪明德的做法,他也是受害者,不惜从三楼跳下去,伤害自己也要逃跑,这不是苦肉计,不是闹脾气,他是真的想离开。
  而纪明德看似不温不火的手段,不过一厢情愿。
  林怀鹿是被迫的,林怀鹿不是他爸的情人,是他爸单纯看中的一个男孩而已。
  收敛了笑意,纪驰的确有些误会了,说不出心头什么滋味,声音淡淡的:“你信我却不信,反正我认为,他特意来资助你,应该是别有目的。”
  又是这种毫无根据的言论,林怀鹿有些恼了:“你这个人,总是自以为是。”
  “哪有无缘无故的馅饼砸下来,你真的觉得我爸大手一挥,慷慨馈赠,不图你一点回报?那又怎么会把你关在我家?以前你看不出他的意思不要紧,现在我明确告诉你了,你就该懂了,就该防备着他。”
  纪驰也不知道一番话要表达什么,固执的认知就在刚才被打破了,惊喜吗,谈不上,只是对林怀鹿有了新的看法,他觉得自己在好心提醒林怀鹿,让他仔细看看纪明德是怎样一副嘴脸。
  看清了又怎么样呢?纪驰不知。
  林怀鹿按着太阳穴,没有答复他,更没有细想他的问题,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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