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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重生之真不挖煤-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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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望,看见山野空旷无际,红白鲜花如莫奈画中一样盛放;看见远处有池塘,波光粼粼春季的水面,里面有四五只绒毛未褪的野生鸭崽在拼命游泳。
  就在这杂乱记忆中的某一个瞬间,徐皓觉得,可能他们的关系,不止平等,不止尊重,不止这些。
  飞机抵达s市的时间是北京时间晚上6点30分。
  徐皓拖着行李走向国际航班出口,从落地的大玻璃窗往外看,太阳正开始降落,视野极佳,空中遍布橙明色的火烧云。各国语言的接人招牌堵在路上,徐皓侧身穿过人群,正要拨通闫泽的电话,看见了他。
  闫泽今天一身休闲潮牌,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略抬着下颚,神色桀骜且张扬。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徐皓,好像一直在等徐皓发现他,直到徐皓发现了他,闫泽开始微笑。
  徐皓走到闫泽面前,从口袋里套出那只灰蓝色的鸭崽,对闫泽说,“送你的。”
  闫泽单手拎起来,鸭崽外形很圆,脸上嵌着两个豆豆眼,在用力瞪着他。闫泽没忍住问,“这什么啊?”
  徐皓向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小礼物。”
  闫泽边走边把玩手里的鸭崽,大概是没收过这种礼物,觉得又稀奇又可爱。提车时闫泽把钥匙链绕了一圈挂在后视镜上,说是等回家了要专门找个地方收留它。徐皓笑他幼稚。
  回家路正值晚高峰期,天气炙热难耐,徐皓提议在外面吃过饭再回家,闫泽表示无所谓。闫泽公寓位于S市最黄金地段,周边有数个大型商圈。徐皓从手机上随便找了一家铁板烧。两人到附近的时候,徐皓觉得口渴,想下车去便利店买水,闫泽就把徐皓先放在了路边。吃饭的地方停车位满了,闫泽得找地方停车。
  一开车门便是空气粘稠的炙烤感,徐皓买了瓶冰矿泉水,他一口气灌了大半,才觉得有些清爽下来。
  八月份的南方,天黑得很晚,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闫泽随车流吞没在拐角。徐皓站在路边,看着天边一线紫黑色的残晖,突然感到了微弱的触动。
  人有时会有这样的错觉,徐皓觉得这个夜晚似曾相识。
  他曾在这样的天色中邂逅林潇,林潇穿着校服从完全陌生的徐皓眼前走过,仿佛某种无法逃避的命运点。
  命运。徐皓漫无边际地想,生命中确实有很多人力无法避免的巧合。徐皓毫无征兆地邂逅林潇,又在阔别五年后见到了闫泽。很难说,这种巧合不是命运。
  下周会去B市见邵老。邵老会和徐皓谈什么呢?这是否又会变成徐皓人生中的第四个拐角?徐皓无从知晓。
  徐皓在路口等候绿灯,室外温度闷得让人透不过气。他套出手机,打算给闫泽发消息,打字道:热,店里等你。
  这时红绿灯桩急促地响起来。是绿灯了。
  徐皓随着稀疏的人流向前走,发送消息,在合上手机之前,徐皓无意间看到了手机上的时间。
  19点50分。
  很奇怪,这时间也令徐皓感到似曾相识。
  徐皓抬起头,走在十字路口的正中间,对面绿灯平稳跳字,人流稀疏平庸。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手机消息显示发送成功。
  徐皓继续向前走着,手里攥紧剩余小半的矿泉水瓶,突然没由来地想。
  今天几号?
  紧接着徐皓在右侧听到了跑车引擎巨大的轰鸣声。
  徐皓下意识向右侧看去,瞳孔骤缩,身体瞬间进入极度戒备状态。
  徐皓先是看见了刺目的远光灯。有辆灰色跑车像疯了一样冲过路口,车灯投射进眼里的一瞬间令人无法看清路况。徐皓左前方的一个女性几乎来不及尖叫就被撞飞出去,而徐皓凭借其敏锐地身体反射,在这不到三秒钟突发的交通事故中,仅勉强偏开一点身体。
  接着,徐皓的身体被巨力撞飞出去,落地的时候,徐皓强撑着护住了头。
  人群疯狂地尖叫起来,徐皓第二个被撞,后面陆续还有受伤者。跑车冲破路障后终于停了下来,驾驶舱和副驾跌跌撞撞冲出来来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女的惊慌失措,男的则狠狠踹了一脚被撞烂的车,他对着车和天空破口大骂,对着围观和尖叫的人群破口大骂,然后浑浑噩噩地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他们非常年轻,或许还不到二十岁,满身酒气,走路无法走直线。肇事者第一通电话没有报警,也没有找救护车,那个男的走了两步,歪歪扭扭地坐在马路上。年轻的肇事者对着电话说,“张叔,出事了,撞人了。……我没跑,喝酒了,找人捞我,快。……”
  徐皓伏在地上,无力分辨这人后面说了些什么。徐皓想要坐起来,双手无力,仅能维持意识。鼻腔和嘴里陆续有血沫开始上涌,徐皓眼前一阵阵发黑,全身撕裂般疼痛,仿佛随时能咳出肺的渣沫来。
  但眼下无论伤情如何,自救意识尚存。
  徐皓困难地划开手机,颤抖着左手,拨通了最近电话记录。
  电话接通。闫泽声音如常,“徐皓?”
  徐皓蒙了一瞬间。
  似曾相识,连音色都似曾相识。
  徐皓突然觉得荒唐,生命中人力不可违背的荒唐。
  徐皓认出了这个声音。他意识到了今天是几号,是2017年8月23号,是他过26岁生日的第五天。
  他自十六岁睁眼以来,严以待己,拼命上进,一刻不歇地构建着意识中的安全感。可他没有真正想过生命中需要抗击的敌人是什么。不是金融海啸,不是邵甫元,不是资本,是命运。
  命运。
  电话那头闫泽继续对他说,“我刚进门,没看见你坐哪桌。街上好像出车祸了,我们等路况好一些再回家,怎么样?”
  徐皓吐出嘴里的血水,他坚强地维持着意识,呼吸困难,用破碎的音节对着手机念了一个字,“……来。”
  大概是徐皓的声音过于反常,对面脚步一顿,接着有门被撞开。
  电话那边突然奔跑起来,跑得很快,有风声灌入。闫泽没有挂掉徐皓的电话,而是又拨通了另一只随身手机。因为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闫泽声音还算克制,他报地址,语速很快,隐约听见奔跑时剧烈到几乎发声的呼吸。
  默契这种东西很奇怪,不用太多字眼,足以让对方知道他情况不妙。
  大量的血水从鼻腔和口腔涌出来。徐皓逐渐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其实徐皓并不想让闫泽看到他这副样子。又狼狈,又虚弱,五分钟下车买瓶水而已,被酒驾搞成这幅样子。
  徐皓这十年活得很努力。生命机会来之不易,徐皓舍不得浪费时间,他一直向前走,一直向前走。但遗憾无法避免。
  倘若,倘若这一刻真的是人力不可阻挡的命运。
  徐皓又希望闫泽在。
  站在他面前,握住他的手,那颗火种至少可以有一秒钟将他从死亡身边带走。
  不多时,围观人墙出现了口子,有人疯狂地撕开人群缝隙,然后在人群的最前沿停顿了一秒。
  有人靠近过来,脚步错顿,不太冷静。
  有人在徐皓身边近乎不撑地跪了下来。
  耳畔有电流的杂音膨胀起来,振聋发聩,由远及近,嗡嗡作响。闫泽无法接受地触碰了一下徐皓的背脊,又感到同等疼痛般抬了起来。他满身戾气地环顾四周,痛苦不堪,拼命压抑着喘息,像是要歇斯底里地喊些什么出来,却发不出任何音节,最终只握住了徐皓落在手机旁的那只手。
  握得很紧,像是要捏碎徐皓的手骨。
  额头贴住徐皓的手背,感受着从手背传来的一点热度,身体如溺水般轻微痉挛起来。闫泽感到路面有如波浪般起伏,仿佛世界陷入一片令人难以理解的黄昏中。
  吃饭停车而已,就五分钟。
  他感到愤怒,前所未有的愤怒,感到痛苦,无法抑制的痛苦,体内的所有血液像沸水一样烧滚起来,他表情狰狞,艰难地呼吸着,仅盯着徐皓完好无损的手。他感到那摊血会把他逼疯。
  有一天,太阳陨落海中,万物陷入黑夜。
  又有一天,他从梦中醒来,愿意用太阳去换一颗星星。
  绝无仅有的星星,那是属于他的星星。
  窒息感迫在眼前,闫泽痛苦地咽下一个气音,这时有更多的人闯了进来。
  他们谨慎地将徐皓的身体搬运到推床上,迅速地开始急救措施,套呼吸机,有人去掀徐皓的眼皮。
  徐皓身体随着车轻微晃动起来。
  他不清楚周围的情况,只从手指交握处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那只握着他的手不曾松开。
  徐皓突然像是有了力气。他处在意识瓦解的边缘,试图说些什么,呼吸罩里面嘴唇微动。
  双手接触的地方握力骤然增加,四周人声嘈杂,很混乱,仿佛电台雪花噪音。有东西贴在他的手背上,有水,滚烫的水。
  徐皓在恍惚中看见了葡萄酒庄园。
  栽满鲜花的大阳台。
  奶奶做的剔尖。
  海岸线圈成的玻璃球。
  太阳金色的光轮。
  徐皓想说,别当回事,是有火种燃烧起来了。
  还有他们的关系,不止平等,不止尊重,不止理解。
  嘴唇微动,四个字,“……不止这些。”
  无论命运是否不可违背。
  徐皓硬撑着最后微薄的意识,想。
  他将抗争到底。
  记忆的最后,电子表牌跳到了19点58分。


第77章 番外·我·画家(一)
  我凭空出现在这个地方。
  一个黄昏中码头。
  之所以说是凭空出现——首先,我不知道我在哪里;其次,我不知道我怎么来到这;最后,我不知道我是谁。
  一个大坝的岸边,海面叠浪静止。我旁边有一座灯塔。一座非常高大、线条奇怪的白色灯塔。另一侧是太阳,如印象派油画般扭曲的日落。海水不是蓝色,夹杂着昏黄色、紫色、墨绿色、等等。以上不是形容,就直观视觉来看,这个世界由颜料般的色块所构成。
  很反常规。
  而我,有思维,没有记忆,凭空出现在这里,更反常规。
  我沿着巨大灯塔的外围走,试图寻找到更多可用的线索,用以解释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当我绕着灯塔走过半圈时,我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准确地说是一个男画家。
  画家半坐在高椅上,单手端着油料饱满的调色盘,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被画板撑起来的画布。画家创作很投入,拿着笔不停向画布涂抹,一点也没有将周围发生的事放在心上,比如我的出现。
  我向画家走去,走近时,发现了一个细节:这位画家的双手很干净,与颜料盘及笔端色泽斑驳行程鲜明对比。我想,如果这位画家在作画,且端着一个混绞着各种油料的调色盘,没道理手指这么洁净。
  我走到画家身旁,问他,“你好,这是什么地方?”
  画家一动不动,仿佛没听见我说的话。他既不回头也不答话,只双手不停地涂抹画布,像是在赶时间。我又问了一遍,“你好,这是什么地方?”
  画家仍无作答。我开始怀疑这位画家是个聋子,他可能需要我用别的表达方式才可以交流。当我第三次重复这个问题,并开始找纸和笔准备写字交流的时候,画家开口了。
  画家全身心思扑在那副画上,没有回头看我,只是落笔的节奏开始显得烦躁。画家态度恶劣地对我说,“关你什么事?”
  问:这是什么地方?…答:关你什么事?
  这段对话不仅答非所问,且思维逻辑混乱。显然,这位画家没有听懂我在问什么,又或者说,他只关心他自己的事。这句态度恶劣的“关你什么事?”可能是他应付外界问题的统一答案。
  与画家无法交流,我准备去别的地方看一下。初来乍到,我迫切对这个陌生的地方建立较完整的认知体系。我想,如果走很远都遇不见正常的活人,我可以再回来找这位神经质的画家。
  我有一种离谱的想法,这个世界脱离了现实感,好像存在本身只为了构成某种形式上的意义。但是什么意义,我无从知晓。
  只是我没想到这个世界这么小。
  我顺着灯塔大坝向前走,还没走出多远就被格挡住。前方是一片混沌的白色,很奇怪,仿佛我面前有一道空气墙,走到一定的位置就再难行进半步。我又向反方向走,这次我数了步数,共152步。这一侧的空气墙距离灯塔位置很近,我只要一回头,就可以看见对着画板不停涂抹的画家。
  或许这个世界是围绕着这座灯塔和这位画家存在的。
  我审视着整个世界的框架,最终再次向画家走去。我想要情报,他是唯一的人选。
  当我走回到画家身边时,我发现画家作画的动作有些奇怪。我仿照画家的姿势举起双手,立刻意识到了奇怪在哪。
  这位逻辑混乱的画家是个左撇子。
  接着我看向画家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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