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凤梨 完结+番外-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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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lya来找孟时雨一起出门办事,孟时雨叫他等5分钟,然后开始手忙脚乱收拾书包。“哦对了,”孟时雨一拍脑袋,“那个车,Bolya烧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您的,都是误会,你就别耷拉个脸了吧。”
“你很护着他啊?那个黑人,”季鸣则忽然明白了,“别告诉我你们上过床了!”
孟时雨满不在乎地嗯了一声,“嗯,就炮友呗。”
季鸣则看向Bolya,这是个肌肉发达的年轻人,皮肤闪着高档漆器的光泽,他没有编脏辫,任由一头小卷发蓬松自然地堆在脑袋上——这是孟时雨的最爱,季鸣则知道,孟时雨曾在他耳边念叨了小半个月,求他烫个爆炸头。他想,但这也没什么,他比我矮,穿着毫无品味可言的西瓜红羽绒服,他还这么黑。
小季总不想承认他在嫉妒,白人当然永远不会嫉妒黑人,有钱人更不会。他虽然还不够白,但众所周知,钱具有一定的漂白能力,何况他是一个中国的房地产商,他有的是钱。
“只是炮友啊,”季鸣则想起过去孟时雨给他写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一张白纸上把恋爱期间不许和别人上床写了三遍,“我就说,你怎么会看上这种人呢……”他意味深长地拖着声调。
孟时雨翻了个白眼,“真是受不了你,ego这样大,你比Bolya更好吗?”
“我怎么不比他好!”季鸣则不可置信地说。
“反正对我而言,炮友,前任。”孟时雨摊了摊手,“从现在时来说,好像是我和他关系更近吧?”
说着,他拉开窗户,雨的气味和城市的声音一起涌进来,瞬间充盈了小小的居室,周一的十点钟占领了巴黎的阁楼,她催促着,朋友们,该出门挣面包了,爱情属于夜晚,生活在白天。
“什么,我不明白,前任?”
“有什么不明白的?”孟时雨冷笑了一声。
“我以为我们……我不要和他比!我……那我也得是炮友。”
孟时雨回头讶异地看了一眼,“这也争?你十八岁吗?”
“怎么不争,我们那么长时间的感情,难道不算什么吗?”
孟时雨撇撇嘴,想说什么,到底只是叹了口气。他从衣柜里拎了件双排扣大衣,套进去一只袖子,原地跳着试图找到另一只,Bolya便走过来很自然地帮他把胳膊塞了进去,顺手还给他围上了红方格子围巾。孟时雨蹬上短靴,书包斜背在一边,吹了个口哨,“走啦!”就像他过去读大学时,一百次一千次站在门口,背著书包和季鸣则说的那样。
季鸣则跟他们下了楼,眼看两个人并肩走着说说笑笑,临到拐角,孟时雨回头倒着走了两步,Ciao
ciao,他像花心男一样扔过去个飞吻,季鸣则和他挥手,转身就气得踹垃圾桶。玻璃制品回收桶哗啦啦响,空酒瓶子撞来撞去,将碎未碎,是他那颗心。
上午的玛黑区半梦半醒,他愤愤地走过还没开始营业的画廊和手工精品店,走过正大堂皇卖按摩棒和变装面具的小铺子,他走过彩虹色的人行横道和窗口探出来的招摇的彩虹旗,里沃利大街突然灿烂地出现在他眼前,银行的玻璃窗已经修好了,喇叭声响成一片,和北京一样,没有一个司机并道时打了转向灯,季鸣则终于松了口气,雨不知不觉已经停了,冬天难得的阳光给了他信心。他不信自己赢不过一个黑人。
中午季鸣则和于樵一起吃了饭,他心里告诉自己,你连几个亿的项目都能拍板,现在也不过是决断一份情意,不要和于樵再不清不楚,否则小朋友更不会回心转意。而于樵,明慧的于樵,用那样了然于心的目光看着季鸣则,似笑非笑地,忽然说自己要回国了,这段时间谢谢照顾。
“我今天下午要去买点伴手礼,要不要一起?”
季鸣则犹豫着没有应声。
“不方便?也没关系啦,说起来你是不是有了什么艳遇?这两天自己待着待着都能乐起来,你要有事就别管我,趁热打铁比较重要吧。”于樵温温柔柔地说着,他的声音像暖流一样,熨帖到人心里。
“说来话长,”季鸣则把烟掐灭,“走,我陪你,要买就买点好的呗。”
他们于是去到皇家桥那边看古董店,比起圣图安市场丰富到凌乱,瑞士村平易到低廉,七区的古董店永远严肃,永远高尚,靠着它们正对法兰西岛的光鲜的门面,宰了一批又一批外国来的富人。走进店铺,永远是实木的地板,热情的店员,每一件货品都整整洁洁的摆在淡雅的雪松味中,墙上挂着十八十九世纪的风景画和肖像,几百岁的老眼睛盯着游客来来去去,每一个立柱上的大理石裸女都柔情媚意地说,买我,买我。
于樵就是在这样一家古董店里找到了一套塞弗尔的帝王蓝,正好店员是个中国女生,名片上印著名字,叫张希逸,于樵和她攀谈,问她还有没有别的,又回头和季鸣则讲:“季鸣则,你要不要也买一套带回去给伯母?这家的瓷器都有来历。”
方才还懒洋洋的女生忽然抬起头,于樵抿着嘴笑,他这两年见多了,有的是人只听到这个名字就殷勤起来。
没想到张希逸上下嘴皮子一碰,硬邦邦说,“季鸣则?”
季鸣则一愣,他下意识问道:“你认识我?”
张希逸似乎也意识到刚刚的语气不太妥当,她解释了一句:“挺巧的,我有个朋友,他也认识一个季总。”
季鸣则说:“您同学是叫孟时雨吗?”
张希逸点点头,却没继续说下去。
“那既然大家都是朋友,张小姐不如讲讲价?”于樵盯着季鸣则看了两眼,才出来打圆场。
张希逸硬邦邦地说:“我们不讲价。”
“您刚刚还说可以有折扣。”于樵反问。
“季总这样有钱,还讲什么价。”
于樵皱起眉头,张希逸的恶意蓄势待发,他今天来不过是为了走前再和季鸣则打打关系,没必要节外生枝,这样想着,于樵扭头就准备离开。季鸣则却脚下生根一样,半天来了句,孟时雨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张希逸说:“没您他自然就好,不过话说回来,他好不好横竖和您也并不相干吧。”
季鸣则勃然变色,“你怎么说话!”
张希逸吓得退了一步,站在个大理石雅典娜后面继续嘴硬:“但这事大家都知道,不是你打折了孟时雨的腿?”
话音还在半空,两个人就都愣住了,张希逸啪地掩住嘴,半晌没出声,她静止得像墙上挂着的女士肖像。
“我……”张希逸吭吭哧哧,好半天也找补不回来,还是季鸣则先开了口,他说张小姐您说话要负责。张希逸红着脸不做声,她恨不得缝上自己这张嘴,孟时雨从前就跟她讲过,说话态度可以不客气,说话的内容可得想清楚。她呢,一直不往心里去,舌头跑得总是比念头快。她茫然地想寻找一个撤回键,她找不到。
季鸣则也是懵的,他觉得自己像开着车直撞到树上,又震,又被安全气囊憋着,到底发生过什么才会叫孟时雨的朋友有这样的印象?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孟时雨膝盖上的伤,季鸣则恨不得现在就揪住人问个明白。
门上的铃铛叮玲玲响起了,于樵走出了古董店。季鸣则也顾不上了,他说:“张小姐,我们坐下来聊聊?”
张希逸猛摇头,咬着牙不说。
两个人僵持半天,最后张希逸只好承认,具体她也不大清楚,但孟时雨和好多人讲过他在北京和地产老板季某某大打出手,这个季某某,除了眼前这位,还能有谁?
季鸣则一头雾水,他哪里舍得和孟时雨当真动手,就是他回家看见电视机被砸了个洞,那样多的比特币被扔了个干净时,也不过和孟时雨你他妈我他妈地骂了半个晚上。
但张希逸也确实再不知道更多,季鸣则只好叫张希逸别和孟时雨讲今天的事,张希逸点了点头,她也希望全当这事没有发生。
第10章
季鸣则一下午都恍恍惚惚,审计等着他最后签字,投行的人等着他晚上吃饭,新的团队还有八百页ppt等着讲给他听,季鸣则忙得像陀螺,直到夜里才想起来,他微信里还有个叫陈献云的人没删,他留了言,又给孟时雨打电话,那边挂了他两次,第三回 才接起来,“干嘛?”
“你为什么挂我电话?”
“忙着呢!”
季鸣则愣了愣,他看了一眼手表,十一点了。“什么事还要忙到夜里?你缺钱吗?”
“说的跟你手底下员工不加班一样,”孟时雨说话火气大得要命,“没事我挂了。”
“孟孟!”季鸣则忍气吞声,“巴黎晚上不安全,要不要我接你?”
“傻逼,”孟时雨的火气好像下来了点,连骂人都带着一点无可奈何的亲昵,“我还以为在你眼里,我们才是不安全因素。”
这话当然不能附和,季鸣则说,“那我在你家等你?要不要吃宵夜?”
电话里好半天没人回话,终于,孟时雨叹了口气,“今天不方便。”说完,就挂了电话。
季鸣则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声音,忍不住想,有什么好忙的?哼,借口,孟时雨是不是和那个Bolya在一起,是不是已经脱了衣服,露出漂亮的腰线,是不是任由那只黑色的手指插进雪白的屁股,他在床上用什么语言呢?
至少,季鸣则想,孟时雨只能野泼泼地骂自己傻逼,Bolya又听不懂。
转过一天,季鸣则忽然收到孟时雨的消息,问他晚上要不要来看一个音乐会。他们约在学校见,季鸣则有事迟到了半天,他本以为孟时雨不会等他,但到了后季鸣则欣喜地发现,孟时雨只是脸色有些白,但面上却还是笑嘻嘻的,并不恼怒。他主动攀上了季鸣则的胳膊,唯恐小季总反悔似的,一路停不住口的讲话,倒叫季鸣则没觉得搭轨道交通辛苦。
他们到了地方,看见工厂的红色字体的大招牌,季鸣则才终于明白过来。我们的地产商终于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自己要买的地:一大片工业区不合时宜地镶嵌在公路旁边,他想着刚刚路上看到的那些已经完备的配套设施,实在无法不佩服自己的明智。这就该建购物中心的。
生产汽车零件能赚几个钱呢?21世纪了,利润率在边际效应下已经降得不能再低,聪明人的钱要通过钱跳向钱,而不是通过商品。
孟时雨说音乐会就在工厂里,“我们悄悄进去,我知道Elsa——是我一个同学——把义卖用的小饼干藏在哪里,我请你吃啊。”
季鸣则跟着孟时雨来到侧门,看门的工人和孟时雨显然已经认识,他们贴了面,工人就挥挥手把他俩放了进去。
“怎么还有看门的,防止逃票吗?”
“什么啊,音乐会压根就不卖票,想来就来,想捐多少都是随意。看门是为了防警察,他们喜欢夜里突袭,万一被他们打进来,占领工厂不就失败了?之前我们占领学校就是,半夜校长偷偷开了校门,警察摸进来,把学生一个一个拎了出去。”
孟时雨边说,边在黑暗中摸出来一包小饼干。这时他们已经能听到架子鼓的轰鸣了,孟时雨只好贴到季鸣则耳边讲话,“你尝尝?”
小朋友的呼吸拂过季鸣则的右耳,而带着黄油香气的手指已经在嘴边了。季鸣则就着孟时雨的手吃了一片,他把黄油饼干吃出了酒心,他感到一阵饥渴,一阵得不到满足的爱欲,他咬上了小朋友的手指。
是甜的。
孟时雨没有骂人,也没有抽出去,他勾了勾指尖,按住季鸣则那条胡说八道的舌。季鸣则终于张开嘴,放孟时雨的手指出了齿篱,但令他想不到的是,小朋友反手自己咬住自己的指尖,他甚至舔了舔,“果然很甜,昨天晚上做的时候,我不知道Elsa已经放过糖,就又放了一遍,幸好也没有太糟。”
季鸣则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听音乐会的人群里,他大概是被孟时雨拉着手,顺拐着走了过去,很多年前的那个北京夏天的清晨从天上掉到了圣丹尼的夜里。快乐弥漫在空气里,什么是快乐?不是大麻,这儿没人抽大麻,是真正的快乐。季鸣则闻到了烧烤的气味,冒着油花的香肠和边缘微微发焦的培根。还有声音,台上摇滚乐队的节奏,人群中迸发出的口哨和尖叫,掌声,敲击塑料桶的回响,金铁的交鸣(是汽车零件还是有人在敲平底锅?)还有孟时雨明显跑调的跟唱。夏天凭空出现,夏天出现在铁桶中飞舞的火焰上。
“喔喔喔,看啊,大明星,我还以为他们不来了!”孟时雨兴奋地喊着,季鸣则也跟着瞎拍巴掌,他并不认识这些歌手,但这不妨碍他同样被热情的浪打湿。“哎呀,咱们来太晚了,站在边上我都看不到。”
季鸣则忽然半蹲了下来,“那你爬上来呗。”
孟时雨的眼睛亮得像星星,他像猫一样利落地跳到季鸣则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