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凤梨 完结+番外-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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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住您!就是个哏儿。”
男人闻言也乐了,说没关系。他想了想,又问孟时雨是谁家的孩子。
“我是二楼孟奶奶家亲戚,来北京读大学的。”
“难怪以前没见过你,我奶奶和孟奶奶住对门儿。”
“我知道了,你就是季奶奶说的那个去美国留学的吧,季叔叔好。”孟时雨忙顺着杆子乱爬。
“这会儿怎么又给我升了一辈?我叫季鸣则,你呢?”
“我叫孟时雨,好雨知时节的时雨。”
“哦——你这是要去食堂打早点?”
孟时雨猛点头,“我觉得这边馒头特别好吃,是特供的面粉吧,我准备去买刚出锅的,季叔叔吃了吗,一起啊。”
他邀请得自然,仿佛目标真的只是喧腾的白面馒头,季鸣则不过是个捎带。一秒,两秒,孟时雨把饭盒越攥越紧,然后他听见季鸣则说,好啊,一起吧。
孟时雨不知道,在那个晨光温柔的清早,有一点朱红色从他耳朵尖直延伸到白净的面颊,最后凝在了眼尾那颗小小的红痣上,季鸣则就是这样被晃花了眼睛。
季鸣则是过来劝他奶奶搬家的,但劝老太太搬家这种事最需要讲究策略,得有时又会儿,不能妄图毕其功于一役。而这便给了孟时雨搞事的机会,二楼就两户人家,孟奶奶和季奶奶多年的邻居,孟时雨厚着脸皮去作了几回客,边吃果盘边和季叔叔斗嘴,季奶奶糊里倒账,看两个孩子贫来贫去似乎很是投缘,就叫季鸣则带孟同学在北京“转转”。
没想到季鸣则真答应了,拎着孟时雨下楼开车。孟时雨见他按按钥匙,一辆黑白间色敞篷法拉利的前灯就闪了起来,“您这么有钱!”孟时雨吃了一惊。
季鸣则又被他逗笑了,“有钱不好吗?”
孟时雨摇摇头,“我小时听的都是周扒皮、杨白劳的故事,有钱人只能当反派。”
“那你坐不坐?”
孟时雨拽开车门,笑得像只小野猫一样,露出八颗白白的小牙,“为什么不坐,有资本家的便宜还不占吗?”
季鸣则一路往东开,他想着现在小朋友的口味,又考虑着孟时雨是个哲学系的学生,连说好几个有情有调的地方,结果挨个遭到否决。798是小资产阶级的快乐水,南锣鼓巷是十八线城镇青年的棒棒糖,后海除了湖里的大肥鸭子一无可取,世贸天阶从里到外透着那么股第三世界人民对美帝国主义的隐秘幻想。
“你这个小朋友,真是……墨索里尼常有理啊。”季鸣则拍着方向盘,“你说你想去哪儿?”
工体东路的牌子从车窗上一闪而过,“季叔叔,要不咱还是踢球去吧。”
“你还会踢球?”季鸣则也来了精神。
“您是不是对学哲学的人有什么误会啊,季叔叔,柏拉图都说,年轻人要多参加体育运动。”
“柏拉图还说过这话?”
“反正就这么个意思吧——季叔叔,您不会是那种键盘球迷吧?”孟时雨指着车内饰里一个小小的尤文图斯的标志,笑得狡黠,眉梢还挂着三分挑衅。
季鸣则看得心痒,伸手捏了捏孟时雨的脸,柔嫩干燥的肌肤触手有温,“小朋友,今天我非教你知道知道什么是朝阳射手王。”
孟时雨把季鸣则的手掰回方向盘上,“吹牛谁不会,我还是南开后腰MVP呢。”
他们去了CBD附近的一个私人球馆,季鸣则拿VIP卡开了个五人场,他自己车后面一直都放着装备,就帮孟时雨租了球鞋,又打电话叫了几个朋友。孟时雨忽然想起来,说这大礼拜二的,你们怎么不上班?社会闲散人员?季鸣则说他正歇年假,至于其他人,说好听叫富二代嘛。
那不还是社会闲散人员,孟时雨嘟嘟咕咕。
他们那场球踢了足90分钟,几个朋友看出季鸣则那点意思,留了孟时雨的空档专给季鸣则带着球突。孟时雨脚下技术好,敢铲敢断,盯人也盯得紧,就是体力奇差,被季鸣则遛得要死要活,回到更衣室差点气哭。
季鸣则用眼色示意,几个朋友领会精神领会得快,冲了凉就跑,留下他们俩人腻腻乎乎。孟时雨这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又急又气,冲口说道:“您想做就直说,怎么能踢假球!”
季鸣则把人按在更衣柜上,“小朋友,刚出门时你不就知道了,我可是反派啊。”
孟时雨难耐地喘着,他刚刚跑到脱力,现在嗓子里还有些铁锈的味道,他说反派有钱,您也有钱,这可推不出您是反派,典型逻辑谬误。
季鸣则早都硬得不行了,哪里还有脑子来想三段论,他胡乱亲着孟时雨,“那你想不想和反派做?”
“做就做!”季鸣则的肌肉和汗味都让他眩晕,他想难怪康德终身未婚,性真是让人脑子不清醒的东西。我都要上大学了!孟时雨心一横,小兽一样莽撞地亲吻回去,他用力太大,反而磕到了唇,疼得一下哭出了眼泪。
他们在长凳上胡天胡地,孟时雨的脸皮总是在奇怪的地方薄起来,他不好意思说这是他第一次做爱,强撑着做出什么都懂的模样,随便季鸣则摆弄,拿沐浴露当润滑。最后还是季鸣则反应过来,摸着孟时雨越发惨白的脸问他怎么了,孟时雨终于嚎啕出来,说我好疼,疼得我想炸了西直门立交桥,季叔叔您太大了!
季鸣则连忙去看他们交合的地方,果然流了血,小朋友喊着眼泪扭来扭去,眼尾红彤彤的,季鸣则灵光一闪,“孟……孟,你是第一次呀?”
这句话简直践踏了孟时雨那颗年轻人特有的自尊心,他咬牙不说话,只是一对圆形的猫眼一个劲睒着。这便叫季鸣则有了两分真心实意的怜惜,他抽出来,也不去怪小朋友隐瞒重大情报,只是亲着怀里人汗湿的鬓角,哄着说咱不做了啊。
反而是孟时雨一把抓住人,“您换个容易一点的姿势,我们干完。”
“都伤了,小朋友。”
“可我还没爽到,现在停下,不是白疼了?”孟时雨抱着季鸣则,把脑袋放在他肩窝,轻轻蹭着。
这样的小美人抱在怀里,是个人都忍不住,季鸣则心里斗争了三秒不到,把毛巾和衣服一股脑堆到地上,轻轻把孟时雨放上去跪好,就着已经松软的穴口,小心地插了进去,他尝试了几次,直到孟时雨忽然抬高了嗓音呜呜出声,季鸣则知道了他的敏感点,掐着人的细腰,大开大合地撞了起来。
他们做了好久,到后来孟时雨已经晕了头,只能腻着人哼,其他全靠季鸣则揽着腰,服务周到,出工出力。季鸣则也爽得不行,孟时雨的瘦是劲瘦,屁股有弹性,大腿也紧绷。他亲着小朋友奶油一样光洁的后背问道,“那我射了?”
孟时雨抽噎着说,射呗,这会儿当好人,您今天就光他妈射我了,刚刚最后那个球还踩单车假动作呢,您怎么射之前不说。
季鸣则一下笑了出来,舒舒服服结束了这场渐入佳境的性事。
他们洗了澡,孟时雨白,小臂和膝盖上的青紫就更加明显,尤其脖子上的吻痕,要非说是踢球蹭的,只有瞎子才会信。季鸣则说不如在外面多转转再回家,孟时雨嘟着嘴,人类的肉体真是麻烦。
季鸣则笑得呛了一口烟,他隔着薄纱样的烟雾看孟时雨,小朋友长得是真好看,猫眼红唇,四肢修长——美中不足的就是衣品,今天孟时雨又穿了那件“I AM YOUR FATHER”。季鸣则想,下回非得叫小朋友在床上喊自己爸爸。
他已经想着下一回的事情了。
孟时雨说,您抽的什么烟?也给我一根。
季鸣则说,怎么还叫您呢?他大马金刀坐在那里,高高兴兴的样子,随意捞起半边毛巾擦着头发,那么惬意,那么自由、快乐。“孟孟,坐过来,你头发这还滴水呢。”季鸣则说这,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孟时雨的脸就又红了,像八九点钟的太阳。
L'Humanite:《人道报》,曾为法国共产党机关报纸。
第4章
季鸣则点了一颗烟,香烟袅在巴黎濛濛的冬雨中,他抖出一颗递给孟时雨,孟时雨没接。
“那我走了。”孟时雨摆摆手说。
季鸣则心乱如麻,刚刚他们对面坐着吃饭,食物落入胃袋,舍不得长满了心。他一刀一叉慢慢地吃着,吃到牛排都冷了,又叫了甜点,又叫了咖啡。小小一杯espresso被他抿了又抿,直到杯底只剩化不掉的一点糖渣。孟时雨还是那样的不会喝酒,小小一杯勃艮第就满面红霞,酒精像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按摩着野猫的耳后和下巴,孟时雨舒服了,便把指甲收回肉垫,问什么答什么,虽然思路仍然异于常人,但总归有了过去的影子。
于是季鸣则知道了他之前在哪所学校读书,夏天申请到博士,研究德勒兹和斯宾诺莎。季鸣则说那你都是博士了还在街上捣乱,不能安安心心读书吗?孟时雨高高抬起下巴,食指在灯光下轻快地摇着。
“准确说我是来帮工会募捐的——卖报纸的钱都会进入罢工基金,他们最近真的很难……而且这算什么,我们不过是循规蹈矩的所谓学生联合工人,半个世纪的老故事了,像我导师当年抢过银行,我导师的导师绑架过总理,他们才算捣乱分子。”
季鸣则几乎被噎死,他伸手盖在酒杯上,“别喝了,都开始说胡话。”
孟时雨撇了撇嘴,抛出两个人名,“不信你去查嘛。”说着,他又伸手去拿酒杯。
季鸣则便趁势抓住了他,熟悉的触感让季鸣则有些沉迷,孟时雨的手骨节匀称,无论寒暑,总是干燥微凉的,他忍不住摩挲,孟时雨顿了顿,然后并不留情地抽回了手,挥着叫服务员结账。
季鸣则坚持要送他回去,孟时雨说他可以坐公交,两个人在站台僵持了半晌,烟还没抽完,车便来了,季鸣则听到司机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孟时雨没有上车,公交又开走了。
“怎么了?”
“还有示威者在造街垒,正好在我家那边,公交过不去。”
“还是我送你吧,叫车好不好?”
孟时雨摇摇头,他说可以自己走回去。季鸣则说,那我陪你走。孟时雨说要走一小时,很累呢,季鸣则说没事,他现在感觉自己能走穿整个巴黎。
他们先往南走到奥赛码头,孟时雨家在巴士底,怕迷路的话可以一直沿塞纳河往东。孟时雨到底是闭不住嘴的性子,他忽然问季鸣则知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游行。
季鸣则想了想,老实承认自己其实并不清楚。
孟时雨就叹气,他说就知道你不懂。其实在这个世界上,人总会有想不顾一切,炸掉一切的时刻。因为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越来越不公平。不平则鸣,季叔叔,你一个有钱人,何苦起这样的名字。
季鸣则认真得听着,他说我虽然不明白你说的想炸掉一切的冲动,但我也知道,社会不公是我们应该努力克服的问题。
“又说漂亮话,你才不知道呢,你还不如不知道呢。”孟时雨说得自己生气起来,一脚踢飞了路边一个空易拉罐。
“我不知道,你可以讲给我啊,孟孟,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你不说,他们在我心里就只能是破坏分子。”
孟时雨嘟囔了句傻逼,终究还是从这次示威的起因,也就是燃油税上调一点点讲起来,他的嗓音像铃铛一样悦耳,季鸣则从不知道,有人能用这样漂亮的逻辑去为烧汽车辩护,有人还能讲出烧汽车的历史渊源和象征意义。或许是才喝了酒,也或许是高达七千欧的大衣真的用足了羊绒,季鸣则并不感到冷,远处圣母院的尖塔仿佛永恒的契约,背后是璀璨的埃菲尔,塞纳河的水间间有声,不时有情侣停下来接吻。孟时雨就走在他身边,会说会笑,有三百三十三次,季鸣则想,他们会亲密地抱在一起,孟时雨会揽住他的胳膊,他会扶住小朋友纤细的腰肢。
但并没有。孟时雨和他中间仿佛插了一块玻璃板,他们看着彼此,他们说,他们听,他们并不伸出手。
快走到玛黑区时,季鸣则的电话响了,是于樵。季鸣则不小心按了免提,他说,小樵?
周围又响起了警车的鸣笛,于樵的声音透着焦急,他说你在哪里?为什么还有警车声?我看新闻说,巴黎还有暴乱,有很多暴民在打砸东西,我好担心你呀。
季鸣则眼睛盯着孟时雨,他的小朋友却只是去看月亮。有一种日暮崦嵫的预感漫上季鸣则心头,他宁愿孟时雨更愤怒点。他刚想说点什么,霍然,从斜岔口又冒出一大群人,整个街区顿时蜩螗沸羹。
他关了免提,把手机放到耳边,他听见于樵说,我好害怕,你回来好不好。
季鸣则烦躁地抓了抓头,说了声你歇你的就挂了电话。有歌声在人群里响起来,像火,每一句旋律都带着温度,逆着下落的雨向天上升去。他问孟时雨那是什么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