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求-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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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默生气,不说话,抱着胳膊不乐意搭理他,没给沈医生好脸色。
沈凌风有点气,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就是没来由地生气,许默总是这样,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考虑旁人苦心,于是不停钻死胡同、撞南墙,自以为是地逃离。
他从来不去想,他离开,楚秉均失去孙儿,愈显老迈,沈凌风找不到他,肝胆俱裂,许云泽甘愿抛掉两家公司,肖崇山派了魏延泽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将许默接回临安。
反正许默从来不看,从来不瞧,不接触,不作声,蒙了眼闭上嘴,就觉得没人爱他。
“行,”沈医生脸色难看,“回家。”
回到许默公寓,沈凌风刚将他推入门槛,自个儿两脚还踩在门外,许默就放下兔笼,探长身子抓门,试图将沈医生阻拦在外:“回你自己家去!滚!”
沈凌风愣怔,许默上次吼他,还是两人没敞开心扉的时候,许默是霸道任性的大少爷,专干坏事,令正直的沈医生深恶痛绝。
沈凌风沉下脸色,目光也暗淡起来 ,盯着他问:“真让我滚?”
“对,”许默怒火中烧,抬手指向门外,人一发火便不自觉地翻旧账,“当初你骂我贱让我滚,现在装什么好人,沈凌风,用不着你管我,我爱咋咋,你管得着吗你,你以为你谁?!”
“我他妈是你男人!”沈凌风咆哮,涨红了脸。
回音在整座楼道中飘荡。
许默被他吼蒙了,连在笼子里上蹿下跳的豆浆都龟缩起来 ,紧紧蜷着,大眼珠子盯着他们。
两个人就在门槛处吵,谁也不让谁。
许默气血上涌,抄起旁边鞋柜上的眼镜盒,那是沈凌风的,许默抬手砸他怀里:“滚!你有多远滚多远!沈凌风,离婚,除非你签字,否则别来 我,滚!”
沈凌风瞪着他,眼镜盒滚到心口,生疼,又滚落在地,他没捡,就立在门口,挡着门不让许默关上 ,两手紧攥成拳头,咬牙切齿:“你休想离婚。”
许默恨恨地磨牙,沈凌风使上狠劲,将门拉开步进去,又狠狠摔上 。
砰咚巨响,整座楼都在抖动。
他不理许默了,去洗手间,用冷水冲脸。
许默抱起兔笼,推动轮椅到客厅,豆浆的黑眼珠滴溜溜转,在笼子里母鸡蹲,谨慎地竖起大耳朵。
许默打开笼门,豆浆试探着伸出前爪,嗖一下窜出来 ,滚圆的小身子藏到花瓶后。
沈凌风浑身水汽出来 ,打开电视翻到体育节目,冷脸看电视,全当许默不存在。
许默心里憋闷,憋着憋着变成火气,就在窗户旁,闭嘴不言。
窗户是敞开的,冷风倒灌,许默连打几声喷嚏。
沈凌风还是没看他,只冷着脸面站起身,他身材高大,伸手便拉到窗户,啪地合拢。
豆浆小心翼翼溜出花瓶,狂奔到落地窗帘边,天性使然 ,胖兔子卖力啃墙角,试图挖个洞出来 。
许默越想越气,越气越想,以前沈凌风怎么讨厌他的,一股脑儿涌上脑海。
是的,这个人怎么可能喜欢他,许默赌气地想,他心里眼里从来只有蒋铭轩,他就不会这样惹蒋铭轩生气,只会好言好语地劝他。
许默冷笑,摸出手机给蒋铭轩打电话。
沈凌风眼角视线扫过他,许默开了免提,将手机放回玻璃圆几。
蒋铭轩的声音传出来 :“许默?找我有事吗?”
沈凌风震惊,连刻意摆出来的冷脸都难以维持,躲躲闪闪的目光终于光明正大投向许默,同时不乏惊惶和不认可 ,迅速起身夺走许默手机,挂电话关机一气呵成。
“你做什么?”沈凌风厉声问道,许默不爽:“帮你联系蒋铭轩,你赶紧回去找他,别烦我。”
沈医生不可置信:“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许默反问:“你喜欢他你去找他,你别在我这儿折腾行吗?”
“我不想说话不想交朋友我自闭怎么了,碍你什么事了?”许默讥讽:“花你钱了吗?吃你家大米了吗?和你有关系吗?你太平洋警察吗?”
沈凌风:“………”
恰那时,只听体育频道主持人一声激动大吼:“好球!!”
作者有话要说: 沈医生:我吵不过他QAQ
许默:→_→
豆浆:【专心啃洞】
第46章
沈医生生气; 又不敢冲着许默大吼大叫,于是严肃地批评豆浆:“啃啃啃,墙角迟早让你抓坏。”
无辜的豆浆:“?”
许默坐在轮椅上; 憋着一股闷气,也不玩手机了 ; 就那么坐着 ; 满脸不爽。
沈凌风批评了豆浆,尤觉不解气,大步流星上前,越过许默; 弯身将胖兔抱起来,搂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耳朵。
豆浆疯狂挣扎,奈何挣不过; 被逼无奈乖乖躺在沈医生怀里,被对方薅毛薅耳朵。
直到睡觉前; 两个人都没说过一句话,许默进了自己卧室; 反手甩上门。
沈凌风把豆浆丢进兔笼; 喂了兔粮和苜蓿,指着它的鼻子; 怪张怪李:“都是你的错!”
豆浆:“?”
这屋里还有一间卧房; 沈凌风洗漱后抱上薄毯进去了 ;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似乎听见楼上夫妻争吵声,吵着吵着变成咿咿呀呀的小声哼哼; 沈医生:“……”
他不想让许默总是一个人,他希望他像以前那样,恣意潇洒,许默不应该…龟缩在阴暗的角落,冷眼掠过人世繁华。他想让他涉身其中,把繁华应是属于他们每个人的。
实话讲,和车祸前相比,许默真的变了太多,好像将一颗光彩照人的小太阳,抹上乌云的灰暗,便只剩下雾蒙蒙暗淡的一片,许默…担负了很多。
沈凌风一记鲤鱼打挺翻坐起身,冲进浴室冲凉水,冲了半天仍然不冷静,沈医生的理智告诉他,这已经凌晨了 ,该睡觉了 ,这么晚不应该喝酒抽烟,十分伤身。
然后他冲下楼,跑到零售店买了罐装啤酒和一包烟,就在大马路牙子上站着抽烟,思考人生,他很想念以前的许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念,那是他记忆中许默应该有的模样。
但许默,也许不愿意再回到从前了 。
因为对许默来说,一切都变了 。
沈凌风有些恍惚,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强迫许默像过去那样,就像强迫一个伤痕累累的病人,告诉他那些伤痕都无关紧要,但那些伤痕曾带来多少刻骨疼痛,却是他难以感同身受的。
沈凌风仰头,咕咚灌啤酒,等浑身浸满烟酒气,把胆子也泡大了 ,又冲回去。
沈医生双拳攥紧,直愣愣地立在许默卧室门前,鼓足勇气,使劲敲门,边敲边喊:“许默!许默!”
许默没应声,沈凌风接着敲,大有对方不开门他决不罢休的意思。
许默本来也没睡,坐在轮椅上看手机,其实没看啥新鲜的,都是以前的朋友圈,他自己发的那些,还有在其他社交网站上po的东西,自打出车祸,许默再也没有发过这些,仿佛石沉大海销声匿迹。
以前真好,许默心想,什么都不在乎,全凭一腔热情往前冲,有钱花有家人,虽然想着要插花,但抵挡不住尘世诱惑,满世界乱窜,把学习插花这件事也滞后了 ,那时楚婉君总是在他身后,等他回家。
假如没有喜欢沈凌风,会否一切皆不同。永远活在他们为他编织出的美好假象里,不知疼不知伤,满腔热情一往无前。
少年光景,到底成了耄耋颓唐。
“许默,你说句话呗。”沈凌风在门外,想笑着哄他,嗓音却沙哑,仿佛凝着许多岁月的沉重:“许默,跟我说话好不好…你不要…憋着 ,对不起,我不应该逼你,你别难过,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么做。”
“许默,我想让你好起来,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喜欢你,不喜欢蒋铭轩,许默,你相信我好不好…”
“许默,许默你开门啊许默!”
这人喝假酒了 ?许默满头雾水,推动轮椅去开门,张嘴道:“你大晚上发什么 …”神经。
“唔…”大高个兜头砸下来,抱住许默一顿啃,哈喇子糊了他一脸,叼着许默唇瓣,用舌头入侵,灵活地窜进去,滚烫又黏糊,急促地吮吸。
许默尝到了苦涩的烟酒味,残留在沈医生口腔里,本来想推开他再大骂一声神经病,终究没有,颓丧的胳膊放下来,被沈凌风一把抱起扔上床,三下二除五去了裤子。
“做不做?”沈凌风问他,许默打了个哆嗦:“不做。”
沈凌风目光深幽,就那样看着他,似要将他铭入骨髓,看不出是爱还是恨,太过深邃,反而让许默有溺毙的错觉。
沈凌风不可能停下来,许默笃定,尽管他拒绝了 ,他摊平身体,预备承受不太情愿的狂风暴雨。
没想到,沈医生盯着他看了半天,嗓音沙哑地答应:“……好。”
他转头冲去浴室。
许默懵了好一会儿,怔怔地躺在床上,忽觉凉意 ,拉起被角盖住自己,然后紧紧蜷缩起来。
十多分钟后,沈凌风回来了 ,浑身清爽,不带一丝潮意 。
他掀开被角,把自己的长手长脚塞进去,抱树袋熊一样抱住许默,又像捏着恨之入骨的仇人,抱得死紧,许默顿时喘不过气,在他出声的前一秒,被沈凌风放开。
“你肯定不相信……”沈医生嗓音低哑而温柔,仿佛睡着后的梦呓:“我爱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更在乎许默,念着他,是否吃饱穿暖,出去玩了是否安全,他记得许默有段时间去了中东,吓得沈凌风早请示晚慰问,确认他还平安。
喜欢是什么 ?不知道,也许在他以为那不过友情的时候,有些东西慢慢变质,连他自己都困惑,这种虚无缥缈的感情,足以支撑一个人永远对另一个人好吗。
他和许默之间,比喜欢更多了一层,他将他当作兄弟,当做亲人。
所以在他改变的时候恨他变化,在得知真相后疼到揪心。沈凌风终于想明白,他是爱着许默的,是情人,也是亲人。
许默怀疑他睡着说梦话,下意识睁开眼睛望向他,正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方才明白沈凌风很清醒,沈医生一直很清醒。
只是许默,身在其中,看不通透。
但潜意识里,的确不相信。许默扯了下嘴角,干干地笑:“你自己都知道。”
“嗯。”沈凌风抱住他:“我知道。”
许默转身平躺:“睡觉吧你,不是还要上班吗。”
“好。”沈凌风贴着他肩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生活总有许多小插曲,比如争吵。这件事似乎就这样过去了 ,翌日大清早起来,许默没有甩沈凌风脸色,沈凌风也绝口不再提带他见朋友。
将许默送到康复中心,陪他待了两个小时,不得不回医院,才很不放心地离开。
护理师帮助许默刺激腿部神经,许默抓着扶手,能感到一丝丝过电般的刺痛,换做平常,肯定推辞不继续,然后坐一旁发呆去,他实在不是个忍得疼的人,这回却没有,强撑着继续。
护理师问他要不要休息,许默咬紧牙关,摇头拒绝。
他只有尽管好起来,才能快点离开沈凌风。
许默不想再陷下去,跌入旋涡里,让过去重来。唯有离开沈凌风,对他而言,才是重新开始。
连刘医生都在沈凌风面前夸许默,非常努力,往往汗流浃背,也不肯休息。
沈凌风不用再时刻陪着许默,许默好像没了他也可以。
快到元旦了 ,院里张罗着放假和值班事宜。
那天下班,沈凌风收拾好器材,如同往常,急匆匆地奔去康复中心,他想快点见到许默。
日暮黄昏,康复中心的病人走的差不多,工作人员也三三两两地离开。
偌大复健室内,独留下一个许默,旁边还站着刘医生和其他两名护师,他们都紧张地看着许默。
沈凌风蓦然驻足,在大门前,遥遥凝望许默,许默未曾注意到他,而专注地看着自己脚下。
他两只手分别撑住身体两侧的扶手,极缓慢地,每一帧都落入沈凌风眼底,甚至许默两颊汗珠沿面庞滴落,缓慢地浸入软垫。
沈凌风几乎能想象到,许默那两排牙,咬得有多紧,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像顽强生长的野草,人总是不会轻易倒下的。
沈凌风慢慢地走近他,许默离开了轮椅,上身由扶手支撑住,两只脚虚虚踏在地上,手背青筋横突,他维持着站起来的姿势,直到沈凌风走到他身边。
刘医生和护师竟不约而同鼓掌,沈凌风歪头,笑着看他:“厉害。”
许默咧开嘴角,轻轻笑了 ,很累,但沈凌风看得出 ,他很开心。
许默站了一会儿,支撑不住,被沈凌风顺势搂入怀里:“好了 ,咱们回家。”
“你不上夜班